第9章
  讲的是什么明堂根本听不懂。
  他的知识储备还不足以把梦境细节补充得这么完整。
  薛长松手里有一根长长的黑色的教鞭,一下一下打在讲台上。每一次教鞭划破空气的破风声响起,明堂都抖一下。
  薛长松梦到了上辈子的明堂,梦到他死了,灵魂飘到一个只有红黑两种颜色的地方。
  可能是地狱,薛长松想,因为他曾经犯过罪。
  张临也在,薛长松并不惊讶。
  可是怎么明堂也在,他挽着张临的手臂,甜蜜地靠在张临的肩头,从薛长松的面前经过。
  薛长松拼命挣扎着想要把两个人分开,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好像也被某种透明的结界挡住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喊,明堂一次也没回过头。
  可薛长松却看见张临回首,嘴角牵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徐|明珠女士做的梦比较美好。
  她想明堂今天能自己写作业,明天岂不是要考清华北大。
  梦里她同时作为两位优秀毕业生的家长——薛长松和明堂,向大家传授育儿经验。
  只有柯时来没做梦。
  他睡不着。
  他一想到班长每天多比他学了半个小时他就惊恐心悸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秦昭那么聪明,打败薛长松都指日可待,还每天比他多学半个小时,那还得了!
  他给班长发了个消息。
  【毕达哥拉斯】秦昭,你今天中午什么时候到的教室?
  【昭昭】你看到我迟到了?
  【昭昭】今天上学的时候自行车坏了
  薛长松果然在驴他!
  柯时来愤而给薛长松发消息,就看到薛长松发来的消息。
  【薛】要是对方不想写作业怎么办?
  柯时来:“……”
  果然就是在说明堂吧!
  【毕达哥拉斯】那你没戏了!
  柯时来记起了他爸的状元苗子守护计划,想劝薛长松改恶向善。
  第二天早上,薛长松才回消息。
  【薛】这就没戏了?
  薛长松对柯时来的社交能力感到怀疑,但由于目前为止除了明堂他只有这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只能请教柯时来
  【薛】他昨天晚上还特意给我留了一半草莓,这样也没戏吗?
  虽然明堂有些别扭不肯承认就是了。
  柯时来早起背单词,几乎是秒回。他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昨天晚上?”
  【毕达哥拉斯】你现在在哪儿?
  【毕达哥拉斯】明堂家?
  屏幕上方显示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中”,半晌,变回薛长松的昵称,不动了。
  也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毕达哥拉斯】薛长松你说话啊
  【毕达哥拉斯】你别躲在对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明堂家!
  薛长松倒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有人敲了他的门。
  “小薛,”张妈抱歉地笑了一下,“大小姐有点急事必须要现在去公司,没办法送你们了。”
  薛长松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谢谢阿姨,我出门坐公交也来得及。”
  “不用不用,”张妈连忙摆手,“老刘一会儿就到了,他送你们,就是……”
  薛长松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温声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在职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薛长松学会给自己披上一层温和的皮。
  他在镜子里看过,刻意弯着眉掩住眼睛里的冷漠时,镜子里的薛长松好像真是个好心的大善人。
  张妈终于开口:“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小少爷?”
  薛长松:“明堂?他怎么了?”
  张妈看了一眼明堂的房门,放低声音:“他有起床气,平常都是大小姐来叫他的。”
  所以今天徐|明珠女士有事必须提前走,家里就没人能把明堂叫醒了?
  看来叫明堂起床是个很艰难的事。
  见薛长松沉默,张妈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奇怪。
  虽然听徐|明珠女士说他们俩关系好,但男孩子之间,应该也不会亲密到能叫对方起床吧?
  张妈:“没事,说不定等会儿他就自己醒了。”
  张妈笑着,心里很苦。
  因为根本不可能,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要打电话给徐|明珠女士。
  然后家里又鸡飞狗跳一早上。
  薛长松回神:“我洗漱完就去叫他,您先去忙吧。”
  薛长松偏爱找这种难如登天的活儿干。
  明堂的房间跟薛长松印象中的样子差别不太大。
  地上铺着软绵绵的踩上去很舒服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背影里茫茫一片白,明堂带着墨镜,穿着滑雪服,抱着一块滑雪板对着镜头。
  中央是一张kingsize的大床,明堂斜躺在床的对角线上,被子全被他搂在怀里。
  徐宅的地暖很足,明堂穿着夏天的睡衣,领口的纽扣被蹭开了。
  薛长松的视线在对方露出的锁骨和纤细的小腿上略过,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
  @泡泡堂:
  就算薛长松最近对我有一点点点点点好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第8章
  “明堂?”
  薛长松单膝跪在床上,轻轻叫了一声 。
  他现在觉得张妈给的这任务确实棘手。
  不知道是薛长松声音太轻还是明堂压根儿没听见,总之后者连眼睫都没动一下,就这么不动如山地睡着。
  薛长松尽量没有绮念地扒开明堂抱得死死的被子:“醒醒。”
  明堂皱了皱眉,睫毛挣扎着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看看一大早扰他清梦的人是谁。
  薛长松以为他要醒了,把床边的校服拿过来:“起床啦。”
  结果明堂动了动,从侧卧变成了平躺。
  徐|明珠女士平常怎么叫明堂起床的?
  薛长松开始模仿自己的想象,他凑到明堂耳边:“小堂?醒醒,张妈做了好吃的,闻到了没。”
  少年人的声音,还没有成年身居高位后的威势,却低沉得好听。薛长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对明堂来说简直是催眠利器。
  “再不起床你上学要迟到了。”
  真是毫无威胁力可言。
  明堂呼吸平稳,几根发丝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薛长松伸手拨开明堂脸上的头发:“唉……”
  他叹了口气:“我也要迟到了。”
  他狠了狠心,两手握着明堂的肩膀把他拉起来。
  “快起床,”薛长松趁着明堂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他,先故意板起脸,“穿上校服我们下楼吃饭。”
  “薛长松?”明堂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影子。
  他刚才只觉得一只大蚊子在自己耳边嗡嗡地响,原来是薛长松啊。
  也是,他妈叫他起床可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
  徐|明珠女士一般都是开头很平静:“明堂,快起床,上学了。”
  十分钟后,徐|明珠女士看完报纸,上楼一看,明堂一动不动。她开始有点生气:“明堂!起床了!”
  再十分钟后,张妈的早餐已经端上桌。
  徐|明珠女士“蹭蹭蹭”上楼,“哐”地一声推开门,门板拍在墙壁上,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
  明堂吓一跳,猛地坐起来,心脏怦怦跳。
  更吓人的是徐|明珠女士就站在门口,用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瞪着他。
  一年到头,周而复始,特别是冬天。
  薛长松看明堂半睁着眼,把校服拿过来放在他面前:“快穿衣服,我先出……”
  “咚”地一声,困到坐不稳的明堂一头扎进薛长松怀里,脑门在对方心脏的位置撞出一声响。
  薛长松两只手呆愣愣地悬在半空,明堂随遇而安,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一声一声,沉闷得如同雷鸣一样的声音,在明堂的耳边响起。
  明堂脑袋来回转了两下,想避开那吵人的动静,结果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薛长松你好吵。”明堂抬手,软绵绵地打了薛长松一下,想让他把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管管好。
  薛长松咽了一下口水,咽口水的声音也被明堂听得一清二楚。
  薛长松说:“我没说话。”
  “胡……”
  明堂的脑袋迟滞着运转起来,想反驳薛长松的话。
  一句话没说完,甚至还没想好要骂薛长松什么,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薛长松好像是真的,不是梦里的。
  他现在好像趴在薛长松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
  薛长松:“你……”
  他想问明堂现在醒了没,要不要起床吃早饭,再晚一会儿真要迟到了。
  明堂先声制人堵住他的话:“醒了醒了,不用再叫了,我要换衣服,你快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