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温娇娇紧张起来,恨不得拉着李桥跳车,但李桥示意他先别慌,平宁县隶属保定府,郎家就算是要拿人,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好歹要传递消息疏通关系,大张旗鼓地在隔壁府县城门前拿人,总要拿出个上的了台面的缘由。郎家还没到那只手遮天的地位,不是一天到晚想查入城出城立马就查的。
就为了拿一个半路捡回来的儿子,不至于。
走到城门口排上队了发现衙役竟然不少,除了前面查验的,还有后面一排排腰间佩刀的。温娇娇脸色有些发白,悄悄在袖子里面去抓李桥的手,摸到姑姑的手温暖而干燥,与平日没什么不同,温娇娇便放心下来。
姑姑不慌就一定没事。
果然,衙役没拿着画像也不看文书,只专捡着拉车带着货入城的查,他们坐的是商队的车,便一同停下接受拆检。
“老大,这箱子里有问题!”
一个衙役用刀撬开箱子,城门口剩下的衙役瞬间围了上来,商队老板下来差点给跪下,赶紧解释:“各位官老爷,我这就是几箱子爆仗,给小孩点着玩的,年前的余货想着等花灯节再卖一波,真没什么问题啊!”
“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的算,去县衙再说!”
一听得上衙门,整个商队的人都慌了,跟着的镖师也从没遇上过这事,几个彪形大汉都流了汗。眼看着就得押人,李桥跟其中一个衙役道:“我们夫妻只是半路上搭车的平民,可以不去县衙查问吗?”
衙役向来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唯恐上面问责。而且看李桥不过普通农妇,商队其他的大老爷们都跪了一地,囫囵话都说不全,这女人竟还敢跑来问,更是起了疑心。
“不行!你们在车上就得一块去,要是没关系自然不会冤了你,走吧!”
温娇娇抓着李桥小声嘤嘤嘤:“好倒霉,早知道刚刚提前下车了...”
本来觉得跟着商队入城不容易引人注目,没想到反而坏了事。要是去了县衙被扣下...只能希望郎家的手还没伸进平宁县的衙门。
一路进了衙门,商队连着七八辆车的货都得开箱检查,爆仗一共十箱,说多不多说少又不少,几个衙役犯了难只能向上汇报,一来二去就到了晚上。
商队的人自是叫苦连天,一个劲地喊冤,说要见官老爷鸣冤,喊来喊去还真把当官的喊来了。
李桥温娇娇跟着商队和镖局的人被带到堂上,人多,他们就站在最后面,能不露脸就不露。
“这就是携带了爆仗入城的商队?”
一个温和又好听的嗓音慢慢道。
“是。”衙役们很是恭敬,“前面的是商队的老板和镖局的镖头。”
那官老爷又问了几句,看了他们递上来的文书。
“十箱成不了什么事,他们文书齐全,去打听了铺子在何处有门路就放了吧,保险些将十箱爆仗扣下一半。”
老板一听留下五箱子的爆仗就能了事,巴不得剩下五箱爆仗也不要了,省得招惹出这些祸事,赶紧说不要不要,花灯节也不卖爆仗了。
官老爷没说话,问了别的:“其他的人都查过了吗?确认都是商队和镖局的人?”
衙役想了想,不敢有疏漏,补道:“还有两个平民,说是临时搭车的,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查。”
“是吗?哪两个?”
衙役让李桥和温娇娇走上前来。
他们站在一群镖局的人后面,镖师们都壮得和小山似的,自然先前没看清堂上的人。现在被衙役带到最前面来,李桥抬头一看就愣住了。
衙役看李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老爷,喊道:“看什么呢!这是平宁县同知大人,还不快快跪下?”
李桥不跪反笑:“同知大人...出息了啊?”
堂上的刘旖儿险些给她跪下。
第35章 再住刘府 “莫不是听他说了两句话,又……
刘旖儿当然不敢让李桥给自己跪。
当即遣散了商队, 让衙役也都退下了,亲自请着李桥上马车回府。
“我如今在平宁的府邸比在清河时要畅快些,你放心住在我那, 住多久都行。”
刘旖儿还穿着官服, 就站在衙门的角门口软声细语地与李桥说话,马车与随侍都在外面候着,时候已经不早了。
李桥没过问他如何只几个月的时间就从清河的一个小小县主簿升上来的,平宁县虽然与清河县平级,但清河地处偏远地段并不富庶。平宁县却毗邻着顺天府, 京城调出来的官那是宁可在中原当个同知也不愿跑到南边当县令的。
刘旖儿连升了二品, 还调任中原,若没有关系打点那就是做出了什么丰功伟绩。
怎么看都不像是后者。
李桥觉得这里面有事,但懒得问他, 刘旖儿要是想说早就自己说了。
“我现在有事在外,还带着他,不方便住你府上, 不必了。”
李桥看向乖乖站在门外等着的温娇娇, 他主动避开了让李桥与刘旖儿单独说话。
现在倒是懂事听话了不少。
刘旖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 眸光闪烁,“你竟还带着他。”回头故意用肩膀挡住了李桥的视线,让她只看着自己。
“李桥,你就这么喜欢他。”
李桥刚要张嘴说什么, 刘旖儿却转而言它道:“平宁县不比清河, 物价更高, 现在天已经黑了,晚上都是赶着住店的价要的比白日贵许多。今夜你就歇在我府上吧,明日你要是想出去住店再找也方便。”
李桥想了想, 没再推辞,他们从县衙出来已经很晚,平宁的宵禁比清河更早,街上看着已经没什么人了,她带着温娇娇引人注目,不如先歇在刘旖儿家。
“好,那明日我再出去找客栈。我没别的意思,如今你已是县同知,留我们在府上怕引来些没必要的口舌。”
主要也是因着她是带着温娇娇逃出来的,若真被郎家的人盯上,刘旖儿就是窝藏他们的人,好不容易当了大官,别连累他了。
刘旖儿笑了笑,“为你我何曾怕过这些。”
温娇娇见他们说完了,听李桥说还是要借助刘旖儿家,不仅没闹还对刘旖儿道了一句“叨扰麻烦”,弄得刘旖儿反倒不知说什么。
温娇娇倒是真心的,这个刘主簿...现在该叫刘同知了,三番两次地收留他们,真的是好人。先前他生怕李桥不要自己了,所以对刘旖儿是又嫉妒又忌惮,现在姑姑跑到京城来救他于水火,自是不必再多疑什么刘旖儿。
对姑姑好就行。
而且,他在郎家见了郎夫人拿捏妾室的本事,才知正妻都是不屑于与妾室拈酸吃醋的,温娇娇便学着端出副温柔得体的大房姿态,看着是无比贤良淑德,无比雍容华贵...
“真是难为刘大人如此照顾我家姑姑了。”
李桥看了想笑,憋住了。
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嘚嘚朝刘府方向去了,李桥突然想起来问刘旖儿道:“对了,平宁为什么突然开始查入城了?几箱爆仗而已竟然将商队都抓到县衙门,是出事了?”
刘旖儿想了想,这件事算是机密,但告诉李桥无妨,便直言道:“还没出事,怕出事而已。前几日在平宁南边磨石灰粉的作坊里查出了些东西,竟有人在居民区私自制作火药。”
外面是平平无奇的石灰粉作坊,里面竟是一个十数人规模的小型私炮坊。
工人查问了,都说是做爆仗的,说法和商队的人一样为着年后的花灯节。但没有官府文书私做爆仗也是犯法,便将工人都逮了起来。
“本是一桩小事,但这个作坊已经运作了小半年有余,可生产出的爆仗却从未在平宁流通,哪怕是过年时爆仗最热销的时候。”刘旖儿皱了皱眉补充道。
李桥闻言心中也是一惊,十人的作坊半年运作不停歇,产出的爆仗却没有一根在市面流通,那成品都运往了何处?
“你怀疑他们做的不是爆仗?”李桥看他神色凝重,故而问道。
李桥算是说出了刘旖儿最担心的事,他沉吟点头道:“查到的时候只有一屋子废料和十几个一问三不知的工人,据说最后一批货正巧刚运走,没有成品。”
刘旖儿细细查问过这群工人,他们的确是被雇佣过来制作爆仗的,也从未想过经由自己手的东西做的不是爆仗,但说一开始教他们制作流程的人,要求极为苛刻严谨,从精炼研磨到造粒,必须分毫不差...
刘旖儿又找到了常年在官营炮房制作爆仗的工人细细询问对比,发现制作的流程虽然高度相似,但精度却是天差地别,首先私炮坊的提纯度要求更高,研磨更细,最重要的是比爆仗多了一道流程——
造粒。
工人们描述,这个过程是混合好的火药粉用水或米汤轻微润湿,搅拌成潮湿的团块,再用用铜筛子将湿火药团筛成大小均匀的小颗粒,阴干放置,便成了一个个颗粒分明的火药粒。
若是只做爆仗,市面上效果好的爆仗不是没有工序繁琐的,可大都是在药粉的颜色和用量比例上下功夫。将研磨成粉末的药粉再沾水弄成大颗粒,这个过程为免太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