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一刻,素木普日的心好像重新跳动起来。他要去找吴广义对质,彻彻底底问个清楚;也不能再拖着和诺敏的婚事,要退婚,也要多给人家一些补偿;
  绍布糊涂得很严重,或许暂时接受不了,他可以先去跟诺敏商量,反正两个人互相根本都没啥感情,先把婚约解决掉,以后再慢慢跟额尼说;
  要见宋昭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见宋昭一面,哪怕真的要结婚了,也让他亲手给她置办一些嫁妆吧……
  她一个人孤身远嫁,万一日子过得不好,谁来给她撑腰啊?
  素木普日一步一步打算着,可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诺敏就去世了。
  宋昭的心口又酸又涨,朝他更加靠近了一些,听着素木普日强劲有力的心跳,
  “你会有一点喜欢宝音吗?”
  素木普日不知道宝音到底说了什么,让宋昭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他想都没想就要说不会,但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说法。
  “如果我有一点,你会怎么样?”
  我会成全你们。
  宋昭在心里挫败地说。
  她从来没谈过正经恋爱,也不懂真正的伴侣是怎样相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诺敏的痴情而愧疚,更不确定素木普日的所有的好,她有没有资格占有。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样对待她,一次又一次的,幸福就像吊在她眼前的胡萝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反反复复摘取失败后才明白,自己不是拥有胡萝卜的车夫,而是被胡萝卜引诱着赶路的蠢驴。
  宋昭生气了。
  她很愤怒地亲了素木普日,黑暗中牙齿撞上他的嘴唇,亲的像打架。素木普日抱紧她,好似要嵌进身体里,就在愈发动情的时候,宋昭突然又一把将他推开。
  “你又骗我!”
  ?
  “骗啥了……”
  “宝音说她去年夏天也去找过你。”
  素木普日想了半天,无语地把手搭在脑门上。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是去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吓我一跳,待了两天我看她也没要走的意思,我就买张票走了。”
  “真的,乌扬噶他们都知道。宝音在那儿天天跟乌扬噶吵架。”
  宋昭的气还没生起来就消了,重新靠过来躺好。
  素木普日又说:
  “今天回来那会儿我看她坐地上,还真以为是她把你气得动手了。”
  “干嘛,你想起来要为她主持公道了?”
  “没有,说实话我还有点高兴。之前你打人都是因为你那大哥,还以为这次终于为了我了。”
  ……
  “素木普日。”
  “嗯?”
  “你真是挺有病的。”
  第23章 .少女心与臭屁
  以前陈义也有过许多女人。
  九龙城寨还在的时候,他时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宋昭见了非常生气,陈义却只把她当小孩。
  他打打杀杀赚回来的钱,一转手就变成女人的新裙子和项链。
  女人得意扬扬地扭着腰从宋昭身边经过,嘲笑她T恤衫大短裤,干瘪像咸鱼。当晚,宋昭捉了十几条虫偷偷包在裙子里,然后叉腰站在门外喝汽水,听着里面的女人尖叫。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贴在陈义身边,挑衅地说道歉就不必了,小妹贪玩能理解,将来总归是一家人,不如让阿昭到她面前来,叫一声大嫂就抵认错。
  “谁跟你是一家人?”
  宋昭喝完她最后一口橘子汽水,直接将玻璃瓶砸碎在女人脚下,“你也配叫我阿昭?”
  女人面色大变,当着陈义的面不好说什么,却开始明里暗里宣示主权,知道陈义亲手给宋昭做了一把小刀,她拈酸吃醋的故意抢过来看,宋昭一把将刀夺回手,照着她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那一掌打下去,陈义看宋昭的眼神也变得惊讶。
  他似乎后知后觉才发现一个秘密,重新审视着被他从地下黑拳馆救回来养大、总是为他冲锋陷阵的阿昭。
  此后城寨安静了好一段时日,接着,陈义加倍带女人回来,像故意要给宋昭看,连亲吻都不避讳她。
  宋昭开始叛逆的沉迷于打架,每每回来总带一身伤,非要陈义心疼着急地给她找药水,或者带一大堆人去给她报仇,心里才稍微舒服。
  “真是宝贵的少女心啊。”很久之后,阿曼对她说,“简直傻得让人想笑。”
  她和宋昭一起站在天台上,饱满红唇中间叼着一根香烟,咬碎滤嘴里爆珠的同时,拽过宋昭青红一片的胳膊帮忙擦药。
  阿曼身上也有红痕,不过是陈义弄出来的。她做女人做到无可挑剔,率直、洒脱、风情万种,宋昭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尤其是那一脑袋狗啃短发,当即把胳膊拽出来就想走。
  “着什么急!”阿曼把她抓回去,力道一点不轻,疼得宋昭龇牙咧嘴。
  “陈义的确挺有意思的,够帅够man,够仗义,但喜欢他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儿吧,他心疼你,耽误他找女人了?”
  “你懂个屁。”宋昭闷闷地说。
  “男人么,天生都不健全,他们身上多个把儿,那是用缺斤短两的良心做的。你要是真爱他爱到要死,就把折腾自己这个劲儿放在他身上,找点蒙汗药给他灌下去,关起来,用铁链子拴住了,以后兴致来了就让他服务你,不比你现在这样强?”
  “你有病吧?!”宋昭听得面红耳赤,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你变态吗?”
  “瞅你这小孩儿样吧。”阿曼把烟头捻灭,一把揽着宋昭坐近。
  “男人跟女人之间还不就是那点事,激情来了就睡,走了就散,在不同人身上找不同的刺激。他能一辈子浪下去,可你能一辈子折腾自己吗?要么就豁出去了表白拍拖,前提是你能接受吵架分手一拍两散,要么你就潇潇洒洒过自己,反正凭着过命的交情,谁也不能取代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你怕什么。”
  宋昭猛然被戳破心事,很没面子地绷着脸。
  “干嘛跟我说这些!”
  “算我多管闲事呗,见不得少女心喂狗。告诉你啊,不管选哪条路,伤害自己都永远惩罚不了别人。这个世界总有那些坏心眼的糟烂货,借着爱情的名头骗女人去付出、去死,把自己折腾得凄凄惨惨,换男人永世歉疚。歉他妈了个巴子的疚啊。”
  阿曼甩甩被风吹乱的头发,盯着宋昭一字一顿说:“你要是信,你脑子就是被屁崩了。”
  宋昭半是震惊半是了悟,神情复杂地看着阿曼,阿曼听到陈义的摩托声,摆摆手就下了天台,没过多久,她就从陈义和宋昭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一年宋昭才19岁。
  她记住了阿曼的话,也慢慢想明白,其实陈义比她更早做出了选择。他早就洞悉了宋昭的心意,然后无声昭示着自己的态度。
  他和宋昭不能做情人,不能做床伴,才能是彼此永恒的支柱。
  于是他们都不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后来仍然有很多女人住进城寨,有的把宋昭当情敌,有的把她当空气,有的贴到她面前来自恃为大嫂,Ok啊,大嫂而已,又不是要当她妈。
  宋昭再也不拘泥对陈义的感情,再也不要自苦,她要享受应该享受的一切,撑起自己、撑住城寨,也撑住有大哥在的洪义帮。
  ……
  可是现在呢?
  素木普日毕竟不是陈义,宝音也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宋昭心烦意乱地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揪草。
  “哎,旁友!搞破坏呢?弄啥!”
  素木普日大惊小怪地凑过来也蹲旁边,宋昭瞪他一眼,扔了草去抓他头发。
  “唉呀呀呀呀——”
  宋昭把他的头发揉成一个鸡窝,咬牙切齿的空隙里,突然想起阿曼的话。
  “要不然我给你灌点蒙汗药吧,拴个铁链子,把你藏起来!再也不允许你抛头露面,只准在家里服务我一个!”
  “?”
  素木普日一脸震惊。
  他可太期待了。
  宋昭最终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减少跟宝音碰面,恰好那达慕即将开始,宝音似乎也忙起来了。
  她读大学时和几家报刊建立了长期供稿的合作,趁着今年的那达慕,准备好好宣传家乡。几次碰面时她都在拿着笔和本子到处跑,百忙之中抽空瞪宋昭两眼,宋昭有时候被瞪了还笑一笑,差点气死她。
  两天之后的清晨,盛会终于开幕,蓝色的哈达与敖包上的经幡随风飘动,当万马奔腾的蹄声如闷雷一般冲涌而至,在碧绿的原野上踏出一阵尘浪时,宋昭忽然就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是那样渺小。
  天地宽广,世界辽阔,其实可以随心所欲奔向任何地方,不必要守着一份爱或恨苦苦停留。
  仪式之后就是比赛,搏克
  摔跤
  与射箭分场地同时进行,宋昭坐在素木普日给她预留的“最佳观众席”,看到一大群壮硕的男男女女,从十几岁到几十岁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