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宁惟远却迅速捕捉到他的不自然,声音不紧不慢,像在刻意拨弄alpha的情绪。
  “你怎么了?”
  裴祝安随手合上文件,“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空气静默了几秒,裴祝安仍未抬头,只是说:“报应。”
  “什么报应?”
  “自作主张扔掉别人衣服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裴祝安蓦然抬眼,宁惟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笑非笑。
  “我不后悔。”
  宁惟远也的确表里如一,眼底不见半分羞赧,端起牛奶,平静地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他对着裴祝安舔了下唇角,嘴唇鲜红,湿润。
  燥意莫名,裴祝安放下文件,将装有抑制贴的纸袋扔到桌面。
  “出门前把这个粘上。”
  宁惟远扫了眼,神色微微一顿。
  “……你现在能闻到我的信息素了?”
  裴祝安抬眸看他,不置可否,神色算是默认。
  “是什么味道?”
  孤a寡o共处一方狭小空间,怎么想,这个话题都算过分暧昧。
  宁惟远却偏偏问得理所当然,眼底带着恶劣兴味。
  裴祝安含糊其辞:“和你卧室里的熏香差不多。”
  宁惟远像是若有所思,又问:“你喜欢吗?”
  浅灰色的瞳孔微微眯起,睨他一眼。
  “如果说和百合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我不喜欢植物。”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这个话题是没完了吗。
  裴祝安眉头一沉,怫然瞪过去,宁惟远见他不悦,懒散笑笑,像是觉得alpha反应过度。
  “算了,”他漫不经心道:“我自己也能找到答案。”
  裴祝安冷笑:“是么?那你倒是猜猜,我今天为什么过来。”
  总不会是特意来见自己的,宁惟远顿了下,一时竟没接上话。
  裴祝安也没指望他能明白,朝着卧室的方向一扬下巴。
  “去穿衣服,一会和我去学校。”
  宁惟远却没起身,指尖慢慢收紧,攥紧桌布边缘。
  “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了。”
  像是赌气,他说:“反正也快出国了。”
  裴祝安挑眉,“你的骨气呢?”
  宁惟远欲言又止地抬眼,裴祝安这才想起,在自己面前,这位一向是没什么骨气的。
  “我早就解释过,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
  裴祝安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宁惟远现在都算自己的人,而alpha的风格则相反,从不忍气吞声。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你倒是清高。那我的面子呢?”
  第30章 偏袒
  宁惟远的视线落在裴祝安的装扮上。
  alpha今天穿了正装,斯文英俊,领带一丝不苟,俨然商业精英。
  原以为有公司事务在身,没想到,对方接下来的时间竟然要留给自己。
  宁惟远盯着他,目光流连许久。裴祝安却将这种沉默解读为挑衅,指尖一松,文件被随手丢在桌面,alpha冷淡开口。
  “怎么,还要我帮你收拾?”
  刚走入A大校园,宁惟远就默默戴上卫衣兜帽。他故意走得慢吞吞,刚好与alpha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
  裴祝安并未说什么,像是没发觉,但在电梯前,他忽然侧过脸。
  “跟紧点。”
  顶层的会议室早已有人等待,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动了他们,一个个忙不迭地站起来迎接,宁惟远望过去,却只觉得眼熟。
  都是校方领导。
  靠近长桌首位,有两张陌生面孔,裴祝安未理会周遭寒暄,反倒冲着他们轻轻颔首。
  是他请来的律师。
  开场不算怎么愉快,在座不少人都在心底暗自思忖,裴总今天算是有备而来。
  宁惟远搬了把椅子在裴祝安身旁坐下,落座后,蓦然抬眼,恰好望见对面一张巨幅山水图。
  浓墨重彩,不懂行的人也能轻易看出其价值不菲,底下标注着捐赠者的名字。
  裴群。
  是百年校庆时,裴祝安外公捐赠给A大的藏品,单这一幅,就抵得上十栋教学楼——章家出资建的那种。
  裴祝安的视线也在上面停驻片刻。
  江水湍急,气势磅礴奔腾,寓意长盛不衰,源远流长,基业长青。
  alpha却兀自冷笑一声。
  “江河日下。”
  他并未有意压低音量,会议室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对方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几位校领导脸色微变,自觉尴尬,沉默着同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要怪就怪他们的消息不够灵通,退一万步讲,倘若早知道宁惟远是裴家的人,事情又怎么会演变到裴祝安亲自来兴师问罪的地步。
  “今天,我们主要是想聊聊这段时间,针对宁同学的一些……言论。”
  夏老师刚说了个开头,却见裴祝安抬手打断。
  他淡淡问:“人没到齐就开始吗?”
  语气不疾不徐,却让整间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绷。
  十几分钟后,会议室大门被章洪一脚踢开。
  他原本一脸不屑神色,看清里面情景后,身形一滞,眉头蹙起。
  “这怎么回事?”
  没人理会他,夏老师复又向裴祝安征询意见,“裴总……现在要开始吗?”
  “不急。”
  alpha神色不见喜怒,“他的监护人呢?”
  又过了半小时,门外响起嘈杂急切的脚步声。
  章父两鬓斑白,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在路上显然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面色铁青,没来得及打招呼,进门便狠狠一耳光甩在章洪脸上。
  “啪——!”
  杳寂的会议室登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爸!爸!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啊!”
  求饶声听着心烦意乱,但并没有人出面打圆场。
  裴祝安起初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任由这场戏演了会儿,片刻后,他察觉到宁为远向自己的身边靠了靠,轻声开口。
  “觉得吵?”
  宁惟远迟疑着点了下头。
  一旁的章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扯着儿子上前道歉:“裴总,是我没教育好儿子,惹出这么大乱子,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
  裴祝安却文雅笑笑,向他伸出一只手。
  “凌山集团,裴祝安。”
  章父一愣,茫然伸手和对方相握。下一秒,却见那双浅灰色眸子眯起,视线越过他,落在章洪身上。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知不知道你父亲是谁。”
  话音未落,裴祝安冷淡抽回手,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个满脸惊恐的青年。
  “现在,你觉得我算知道了么?”
  章父虽然快要被气昏头,但理智尚存,没有继续呵斥儿子,而是押着他把自己干的那些混账事交代清楚。
  章洪哪有半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说话带着哭腔,字字句句都成了一旁律师记录的证据。
  起初是追求不成因爱生恨,再到后来,却全然是龃龉后的蓄意报复。申请贫困补助的笔迹源于伪造,论坛中的恶劣黄谣也有章洪的推波助澜——
  一桩桩一件件听下来,校领导痛心疾首的表情不似作伪,不少人都看向宁惟远,神情复杂。
  宁惟远面上平静,但借着桌子的掩饰,他不动声色地触碰裴祝安,见对方没反应,又顺着膝盖慢慢攀上。
  手指修长,指尖微凉,蛇一样顶开alpha攥紧的拳,钻进他的掌心。
  像在取暖。
  裴祝安当然感觉到了,目光微沉,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胡来。
  可宁惟远非但没收敛,反而加重力道,大拇指带着薄茧,慢条斯理地摩挲干燥柔软的皮肤。
  偶尔有人不经意望过来,他立刻垂下长睫,脸颊微红,像是觉得章洪那番恶行不堪入耳。
  看清这一幕的女老师在心底喟叹,无妄之灾,真是可怜。
  但其实,宁惟远根本无暇顾及章洪在说什么。
  裴祝安对桌底风光视若无睹,视线旁落,脸色冷峻,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寒气。
  章洪被盯得头皮发紧,汗涔涔的快要无地自容,他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底朝天,事无巨细。
  到最后,他嗫嚅道:“……我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夏老师追问:“照片的事情呢?”
  “照片我真的不清楚——”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却被猛然撞开,有个高大身影闯进来,声音微微发颤,但开口时斩钉截铁。
  “小宁根本没被包养,他和照片上的人——”青年顿了下,继而咬牙道:“是恋爱关系。”
  “我可以作证。”
  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望过去,其中一对浅灰色瞳仁尤为显眼,目光沉沉,意味不明。
  乔吕错愕地望着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裴祝安,脸色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