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楼,典雅感十足。
  二楼,酒吧感十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了。
  服务员最终在一间包厢前站定,替他们拉开包厢门,并道了句“祝玩得愉快”。
  包厢整体是黑色系,角落里挂着几个金色的气球,沙发后的墙上贴着“happybirthday”的字样。
  唐浩宇让众人先坐,跟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哎对了温郁,你原来住在初城对吧?你见没见过那个大明星谢妤桉啊?你有对象吗?”
  说话的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名叫罗远,被众人称作“猴子”。他隔空丢给温郁一颗糖,笑嘻嘻地看着温郁。
  “没见过。没有。”其实温郁不是很想理他,也没接那颗糖,任由它滚到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罗远在某些方面同秦方知有些像,不会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只会引起各种不适。
  “哦~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了?”
  温郁:“……”
  “你刚来那会学校里的人都传你不帅,我当时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你确实不帅,是漂亮啊!跟个姑娘似的,又白又瘦,就是不知道你是喜欢姑娘还是男人啊?”罗远“哈哈”笑了两声,那声音贱贱的,直叫人想骂。
  绕是一向好脾气的温郁都忍不住皱起眉。他搞不懂罗远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觉得非常不舒服。
  夸人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指着一个男生说“漂亮”?
  由于罗远说这话时的声音不算小,站在女生堆里的李栀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抹冷意爬上她的眼底,使她整个人周身的气压看上去有些低。
  李栀自幼便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庞大的家族势力使得她性情直爽,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
  她喉间溢出一丝嗤笑,瞥了眼罗远后才慢悠悠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没人拿你当哑巴。就算温郁喜欢男生,也轮不上你这臭傻逼。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就替你爸爸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教养’,你懂我意思吗?”
  第5章
  罗远听了这话,面子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他是男生里最好面子的一个,还因为这事跟很多人闹过矛盾。
  可李栀是什么人?是榆夏李家的千金。
  在榆夏,哪怕是刚刚碰到上流阶层边缘的人都知道,黑.道不能惹荆家,白道不能惹李家。
  荆家盛产疯子。荆家老爷子年轻时疯得很有特色,大晚上带着妻子出去飙车,不但引发了一起连环车祸,还顺带把自家的工厂烧了。至于后来几代也没辜负荆家的血脉,个个聪明得很。虽然一个比一个玩儿得大,但却又在可控范围内。这就导致荆家虽然有不少人进了牢里,但却没几个死刑,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损失。
  于是荆家理所当然成了让榆夏公安机关最头疼的存在。好在自荆家换了当家人后便很少再出现类似的事,反而将重心移向了经济,足以跟李家相媲美。
  李家人原先都是当官的,两袖清风。只是到了李栀爷爷那一辈,突然开始从商。一开始没什么人看好李家,都说当官脑子能出个什么人精。可李家却在商场上如鱼得水,可谓是一路顺畅,甩了那些人响亮的一巴掌。只不过李家人普遍低调,从不轻易惹事,但手段硬,榆夏的经济命脉一直都牢牢把握在李家手上。
  然而李家子嗣很少,除了李栀外只有个养子。于是李家大小姐自然就成了整个李家的掌上明珠,金贵得不得了。
  “李栀,大家好歹也是同学,没必要这么说吧。”罗远勉强牵出一个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激动?”
  李栀微微垂下眸子,从包里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说道:“你如果真拿我们当同学,就不该开这么低俗的玩笑,不觉得很掉价么?对了,我听说你父亲的工厂即将倒闭,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联系我父亲的助理,谈一下与合作相关的事宜。”
  李栀当然不傻。她出生名门世家,自小便知道结交人远远比得罪人要好得多。而当冲动大于理智时,则需要以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方式尽快挽回局面。
  此话一出,罗远的面色的确缓和许多,语气也变得有些恭敬客气。“啊……好。我回去问问我爸,谢谢你。刚刚确实是我不太对,不好意思啊。”
  傻子才想和这些大家族杠上。攀不上荆家,能同李家交好自然也不错。
  罗远这脸变得实在快,看得温郁一愣一愣的。其他人显然也这么想,只是早就习以为常,没怎么表露在脸上。
  他们见唐浩宇终于进了包厢,仿佛等到了救星,纷纷打趣道:“哎呀,今儿的主角来了,大家先坐。”
  唐浩宇对包厢内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一边挠头一边被人按到沙发上。“你们怎么都不坐……”
  扬子浩拍了把他的后背。“这不等你呢么大寿星。”
  唐浩宇一脸不可思议。“你们去年可不是这样儿的啊,我害怕。”
  一帮人开始叽叽喳喳笑闹着,气氛瞬间缓和下来。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他们突然开始找唐浩宇身上的“梗”,美其名曰帮唐浩宇回忆“陈年旧事”,听得温郁莫名想笑。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温郁看了眼来电显示人,是他爸。
  *
  “喂,爸。”
  温郁出了包厢,瞬间感觉耳根无比清净,只是莫名有些冷。他注意到二楼走廊尽头有扇窗户,盯着窗户看了两秒后抬步走过去,整个人扒在窗台上望着天空中黯淡的几颗星星,把玩着口袋里的棒棒糖。
  “哎,儿子。干嘛呢。”温雍的语气虽然带着丝倦意,但却有些轻快,看来公司最近还不错。
  “跟同学吃饭。”
  “这样啊。你最近跟你外公外婆相处得怎么样?”
  “还可以。”
  温雍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看铺垫得差不多时才切入正题。“再过俩月你们是不是有个假期?我到时候带你去看看你妈妈吧。”
  温郁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暮光蓝夜空中那轮闪着亮光的残月,良久后才眨了眨微微发酸的眼睛,尽量忽略眼中的温热。“啊……行。”
  妈妈。
  说来倒也惭愧。他已经快要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
  *
  上辈子同秦方知结婚后,他曾提出过想要去给母亲扫墓的想法。
  “扫墓?阿郁,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抽不出时间陪你去。”秦方知当时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掺杂着些责备。他的表情也有些怪,只是当时的温郁被猪油蒙了心,自然没仔细观察。
  “我可以自己去的!”那时候的他身体算不上好,前脚刚查出哮喘,后脚又被告知得了胃溃疡。那会不但身体愈发孱弱,连精神都算不上好。
  年轻人总是惧怕未知,惧怕死亡。即使哮喘的死亡率并不高,窒息感和无力感也始终让他畏惧。更何况胃溃疡有恶变的风险,并发症对于身体也算不上友好。
  他那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下一秒应该就会死。如果趁着没死之前把能做的都做了,那样也不至于太遗憾。
  “别闹了,我们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好吗?等一切稳定下来,我再陪你去祭拜阿姨。”
  秦方知甩开他的手,略带敷衍地揉了把他的头发,说回来会给自己带芒果蛋糕。
  *
  而这一等,便等了三年。
  何其短暂的三年,却是他的后半生。非但未见过母亲一面,还等来了胃癌这个噩耗。
  *
  温郁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时,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温雍应该是去忙了。
  温郁摸了摸抽疼的心脏,忍着难受深吸一口气,等着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如果秦方知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和痛苦,那么时间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砰——”
  巨大的响声突然传来,吓得温郁一抖。他扭头一看,发现二零一包厢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中年男人面色不虞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大块头保镖,人均身高一米九。
  那中年男人的五官很深邃,看起来像混血儿。如果忽略掉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正常人一定能看出他年轻时是个很俊朗的人。只是那张脸在愠怒之下显得有些扭曲,身上的戾气挡也挡不住。
  温郁看着三人社会气息十足的背影,腹诽几句后回了包厢。
  *
  二零一包厢一阵死寂。
  少年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动作有些暴躁地扯开校服衣领,还将仅剩的一颗纽扣崩掉。
  包厢里的服务员吞了口口水,一阵胆战心惊。
  少年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得不像话。“这桌,已经买过单了是么?”
  “啊……是是是。刚刚那位先生说您可以随便点。”服务员真恨不得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巾擦汗。刚那个中年人身上的戾气重也就算了,一个学生怎么也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