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温兰殊仔细端详着,萧遥趁机把另一条也戴了上去。
  “挺贵重的,大小也刚刚好。我得还个礼吧?”温兰殊问。
  “行啊,先记下。”萧遥又是欠欠的语气。
  温兰殊这才觉得不对,为什么跟萧遥在一起,总是他欠萧遥人情,一旦萧遥给点儿好处,他就得尽数还回去?思及此,他缩了手,“不行,不能这样,算起来我还你不少了,你一直说我欠你人情,也好意思?”
  萧遥往前,将温兰殊逼到了墙根,“是嘛。”又像上次那样,侧脸听温兰殊的胸膛,“这次也很快哦。”
  温兰殊顿了顿,下一刻抱住了萧遥的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能给你的不多。”
  闻言,萧遥蓦然抬起头来,紧紧抱着温兰殊,“因为天底下就一个温兰殊。”
  温兰殊眼眶湿润,泪花落在了萧遥的衣襟。萧遥的怀抱是那么温暖,糅杂在一片金黄之中也不突兀,他眉峰上挑,眼神锐利,却在这时候有了万千温柔,迷离得让温兰殊心醉。
  温兰殊没见过萧遥这么不讲道理的,若说他的世界是一片银杏叶落地的金黄,那么萧遥就是突兀闯入其中的鹰隼,长啸盘旋,却又甘愿在他面前俯首,隐藏爪与喙,只拿翮羽来面对他,温柔又小心翼翼,教他如何不动心?
  喜欢,有时候就这么简单吧?
  接下来他们怎么去禅房的他也已经忘了,只觉得整个人飘忽在空中,若非有萧遥牵着,只怕要被说是失魂落魄。禅房里有一尊观音像,床褥业已铺好,佛寺经常会收留路过的香客,所以这些安置宾客的禅房都会妥善打点好。
  温兰殊还以为萧遥想去床上,但是门关上的那一刻,光芒被隔绝在门外,萧遥转过身,把他压在门上。
  两个人都大喘气,温兰殊脸颊红透,耳根发烫,萧遥先是支着门,把温兰殊围在自己臂弯下,吻他的耳垂和脖颈。
  温兰殊能看到观音像,还能看到萧遥的头在上上下下,啃咬着他。
  他后仰着,脖颈修长,犹如鹤一般。
  萧遥纵手伸入单薄衣袍,在对方清瘦的身体上恣意亲吻吮吸,把喘息听了个真切。他向来不老实,当着观音像也是如此,温兰殊被他玩弄得心头火起,不禁轻轻呻吟了一声。
  外面刚好听到有人经过,温兰殊忽然闭上了嘴。
  “主子,这是你要的经书。”
  “走吧,回宫去。我刚刚好像闻到了什么……”
  萧遥一听是李昇,轻笑之余,咬了咬温兰殊的锁骨。四周迅速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温兰殊紧闭着嘴,要是李昇真的推开门,该怎么解释?
  李昇对他的气味和声音格外敏感,敏感到了一种他难以理解的程度,身上那股因丹毒而涌现的香气,在李昇鼻子里比秋日的桂花还馥郁。
  “温侍御好像已经回家去了。”
  “不对,这儿有动静。”
  温兰殊咬着嘴唇,紧闭上眼,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萧遥抬眸就看见了他紧绷的下颌,那双手攀在朱门上,纹丝不动,犹如被定身一般。他觉得怪,温兰殊并没有对不起李昇,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紧张起来?
  难不成李昇眼里,温兰殊真的是“男宠”?他们二人关系到底如何?萧遥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个,也没问过温兰殊,毕竟对方从未提起过,偶尔一问也是讳莫如深。
  李昇的脚步声近,在二人玩闹的朱门前顿足,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手顿在半空,将敲未敲,思虑片刻,还是不要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太想他了,听错也未可知。”
  说罢,人影消失。
  萧遥犹如遭了当头棒喝,李昇竟然如此敏感,能闻到温兰殊的气味,一两句细碎的呜咽也听得出来?他狐疑地看着温兰殊,对方竟是黯然神伤。
  也对,要不是李昇,温兰殊何至于流言四起,毁誉参半?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被说成是男宠、禁脔,导致他一开始也有所误会。
  这手段下作,让他更瞧不起李昇。
  他抱起温兰殊,轻轻将其放在床榻上,“子馥,你不是一直问我,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温兰殊不语,眼角的水珠蓄积着不肯落下。
  “因为你很好,所以我喜欢你,没有别的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明白吗?”
  “观音大士看着你,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温兰殊道。
  萧遥握着他的手,“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这晚温兰殊一反前几天的被动,甚至有些主动。于他而言,需要是一种更甚于喜欢的情感。因为需要,所以害怕,害怕被抛弃,害怕欺骗,害怕背叛,他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萧遥动心的理由也云里雾里的,他像是踩不到实处,茫然失措,患得患失。比起前几次的被动承受,他第一次生了主动对萧遥好的念头,因为他需要,所以要改变姿态。
  他膝盖抵在萧遥身侧,脚背绷紧,又弯下身咬萧遥的衣角,眼角流泪,被轻轻拂去。
  金跳脱被萧遥绑在温兰殊脚踝那里,月光一照,莹白如玉的脚腕像是被锁住了似的,把他绑在萧遥身侧无法离开,也让萧遥离不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出自繁钦《定情诗》。萧遥这大老粗没往后读,要是往后读的话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一首情诗。
  第53章 真相
  时间一晃来到九月初三。
  晚上, 殿前当值的武将差不多也该换班了,换上来的士兵续了口酽茶,打着哈欠, 铠甲鱼鳞般反着光。忽然一人一马倏然赶至,马上人勒住马笼头,前蹄离地, 一声长啸打破了寂静月色。
  几个人陡然惊醒, 一看是聂柯, 他翻身下马, 手里是潜渊卫的令牌,“潜渊卫聂柯,有事要面见圣上, 西川紧急军情!”
  大殿内, 李昇正喝安神药,用来缓解近日疲惫,一看聂柯终于抵达,便着急唤聂柯进来。
  聂柯风尘仆仆, 他不辱使命,终于查到了点儿东西, 现在匍匐在地, 抬眼一看, 皇帝跟前儿的除了黄枝就是柳度。
  “陛下, 臣走访蜀中, 和建宁王的言辞对比了一下, 其中建宁王提到的匪患, 完全是子虚乌有……”聂柯有些紧张, 因为他看皇帝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于是换了措辞,“也不是子虚乌有,就是没那么严重,也和温相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李昇不耐烦问。
  “建宁王本来七月就能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拖延了一个月。”聂柯心跳得极快,柳度明面上是中郎将,背地里执掌潜渊卫,一个是他主上,一个是主上的主上,偏一个个都不好拿捏,还不如去负责温兰殊的安全。
  “西川节度使怎么说?”李昇又问。
  “节帅说,没办法的事,西川也只能好吃好喝养着,生怕违逆了建宁王的意思。”聂柯低头,尽量避免和李昇的对视,同时额头上汗涔涔的。
  “原来如此。以前藩镇外出作战,供给全由朝廷出,他们能拖就拖,有时候一个月前进不了寸步!”李昇气得怒拍桌案,关键是权从熙已经和平戎军彻底绑定,这支兵马外出花钱不说,回来也要赏赐。
  他比对着户部的帐,根本不够填饱桓兴业报上来的。现在别说削藩了,你还没打魏博,就已经被平戎军啃得骨头架子都不剩了。
  “郡公,你觉得该怎么办?”
  柳度义正词严,“要削兵权,但是建宁王不一定配合,而且建宁王是功臣,那个位子无论是谁来都无法服众。”
  李昇在心里骂了几句,当皇帝当成这副模样,天天拆东墙补西墙。
  “而且,京师彻查田税,又因为洪灾,于财赋上又少了一笔。”柳度说话不徐不疾的,“如果因此加征江淮的税收,容易引起江淮民变。”
  “我说权从熙怎么有马球场,又怎么宴请大半个京师,培植了那么多党羽。”李昇冷笑,“你找小殊过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建宁王的事儿。”
  聂柯松了口气领命,掉头就走,李昇蓦然喊住了他,“萧遥的字,是长遐吧?”
  聂柯马上回过头来跪在地上,“啊……是的,陛下也要找他么?”
  “他是你之前的主司吧。”
  “是的,陛下。”
  李昇转了转眼珠子,“没什么,你去吧。”
  ·
  温兰殊进入内宫,迎面遇见了柳度。二人颔首行礼,温兰殊想起之前还欠人家的人情,没来得及道谢,“上次在建宁王府,多谢郡公出手相助。”
  柳度想了想,不如给温兰殊一个人情,“温侍御是和铁将军不睦么?”
  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温兰殊想了想,那铁关河好像确实不大喜欢自己,也是遇见铁关河后,才骤然爆发丹毒,至于权随珠,倒像是来帮自己的,“我之前并未见过他,怎么了?”
  “以后小心些。”柳度说罢,抬脚欲走。
  “多谢郡公。”
  柳度走出去没几步就又回来,“温侍御明日中午有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