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什么?你留了个什么?”
  “放心,温相不会有事的。”朝华轻松一笑,“有人想借机生事破坏和谈……不过我发现了,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我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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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随珠喝得醉醺醺,从公廨里摇摇晃晃走出,原峋被这姑奶奶的海量吓到,刚刚几个人一起灌才有成效。“姑娘?姑娘?”
  “啊?”权随珠大喊,“干什么,再来一局?”她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脸比猴屁股还红,“府君这酒……嗝儿,真好喝啊……”
  “姑娘歇息去吧,天色已晚。”
  “对,是该歇息了,是该歇息……”权随珠重复着,弯曲如蛇形,时不时要靠扶柱子和墙才能走动,她一边走还一边嘿嘿笑,指着侍卫的脸,还上手摸两把。
  原峋:“……”
  等到权随珠消失在路尽头,原峋准备商量后续事宜。他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目前萧遥不在,傅海吟和聂柯也喝醉了,正是好时机!于是他让白天接待温行的兵士将温行的房间重重围了起来。
  “求和?求个屁。”原峋骂骂咧咧,“要是真和,罗敬暄第一个要我的命,罗瑰算什么东西,听罗瑰的话可是连年都要过错的呀。”
  絮絮叨叨之后,原峋让壮士拿了麻绳,准备缚了温行交给罗敬暄,也就是罗瑰的叔叔。
  当初的节度留后,也就是说储备后继人,定好了是罗瑰,但是罗瑰想一出是一出,被叔叔吓得魂不守舍,生怕哪天咔嚓了一命呜呼。
  所以才遣使求和来这么一出。
  原峋又不是傻子,罗敬暄强势,真要火并起来罗瑰只能挨打,下一任魏博节度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求和意味着河北剩余割据的藩镇将直面朝廷冲击,说得通俗点就是,兄弟们约好了一起打打杀杀,你却跟了皇帝老儿。
  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温行,交给罗敬暄,皇帝能不能杀自己原峋不在乎,得赶紧讨好面前的老虎。
  壮士手里拿着麻绳,推门而入,已经想好如何缚住温行,结果一开门——
  空的?!
  床上鼓包的只是一个草人!
  原峋快步走进来,左右翻找,“不好,中计了!”
  与此同时权随珠带着一列平戎军的士兵又围了一圈,她好整以暇地掏着耳朵,努嘴挑眉,“怎么,想学张绣啊?谢谢你啊,把我当典韦哦。”
  原峋:“?”
  魏博是精锐,平戎军也是精锐,面前这姑娘竟然一点儿醉意都没有?!
  “温行呢?!”
  “我很像傻子嘛府君,你觉得我会说么?”
  原峋气笑了,“那我总该知道他在哪儿吧?”
  “唔,反正你已经抓不了了,府君,劝你一句,好事呢,温相已经做了,厅壁记温相也留下了,人家没做一点儿不利于你的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绑了人家送人,真是小人行径。”
  院内魏博兵和平戎军面面相觑,傅海吟急匆匆跑了过来,权随珠朝他挥了挥手。
  他有点醉,站不稳,手抵着额角,用力眨了两下眼,眼前几个权随珠同时朝他挥手,良久才变成一个。
  权随珠笑着晃了晃手指,“这酒量还是那么差。”
  傅海吟:“……”
  这女流氓竟然莫名可靠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原峋话说到一半,刀锋就从面前缓缓提了上来,停到他脖颈那里,让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府君,你还真是对温相不太了解,老虎不发威,真把人家当病猫了?”权随珠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整间刺史府公廨,“人又不是傻子,你这几斤几两,人家会不知道?温相不忍戳穿,也希望府君不要撕破脸,要是真能和……”她幽幽凑近,“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你。”
  “那我也劝姑娘一句。魏博能不能回归朝廷,不由我说了算,也不由节度使说了算。”
  “什么?”傅海吟惊诧道。
  “六州人心团结,你猜是因为什么,割据这么多年呢?”原峋示意兵士退下,杀气消弭,“姑娘慧眼,想必多加思虑就能明白。我不拦你们了,经过相州,下一站就是魏州,祝你们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张绣,典韦,这个看过三国的应该知道,曹操攻下宛城跟人家张绣的嫂嫂那啥了,气得张绣七窍生烟,当晚先是把典韦的刀偷走,然后偷袭曹操大营。这场偷袭之后曹操失了爱子曹昂被丁夫人单方面离婚,典韦战死,战马绝影也死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权姐:可靠。jpg
  朝华:可靠。jpg
  本来这本是3000字的节奏,可是自己写着写着发现卡4000字左右刚刚好。
  以后就都是差不多4000字一章了,食用愉快。
  第83章 河山
  萧遥匆忙赶至的时候, 权随珠、傅海吟、聂柯等人已经都集合完毕就等他一个了。身为主将,没想到着了道,差点铸成大错。权随珠扛着刀, 一旁傅海吟知趣地退后几步,也拉着聂柯往后。
  “指挥使只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吧。”权随珠捧腹大笑,“温相无虞, 要是真有点儿什么, 咱们趁早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事儿本就是萧遥有错, 因此权随珠的嘲讽, 萧遥也没想着反驳,“一切都好吧?”
  “温相早知有不对劲,就让我们拖住原峋, 实则自己金蝉脱壳来了城外驿站, 打算今晚急行军开拔至魏州,不在相州逗留。”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除萧遥外带过兵打过仗的,她安排起事情来头头是道,“走吧指挥使, 再不走,相州的卒子就该挑扁担来打我们了, 哈哈哈。”
  说罢权随珠继续扛刀步入大营, 和马车中的温行嘱咐了几句, 萧遥觉得对不住温行, 就也跟上前去, “温相, 有旁人来找你么?”
  温行掀开帘子, 昼夜疲惫下, 眼眶深陷, 愈发憔悴,“什么?没有。”
  难道李廓没来找温行?那李廓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李廓想要对温行下手,不应该在相州就趁早动手吗?诱敌深入?真是看不透。“那就……那就好。”
  “你遇见谁了?”温行正色道。
  “一个您和我都不想回忆起来的人。”萧遥暗示道,“相州这关算是过了,度过洹水,往北就是魏州,温相早点歇息。”
  “嗯。”
  萧遥命令大军开拔,黑龙一般的队伍在山野林木间行走,他们冒着逐渐加大的风雪,却不敢停留一时片刻,还好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卒,昼夜急行军也不在话下,就连傅海吟这等文官,也不惧严寒,裹了袍子,与兵士一起行军。
  寒风呼啸,草木沙沙,风刃在人脸上刮,似能刮出血痕来。将士强忍着冻得僵硬的手指双脚,血流恍若凝滞,走起路来脚掌甚至没有知觉。
  萧遥强忍着牙齿打颤,这确实不是一个行军的好天气,按照兵法,这种天气下若非紧迫,一般不会行军。一则士气低落,二则人员伤亡。但是原峋非善类,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魏州呢,罗瑰呢,罗敬暄呢?谁能保证那不是瓮中捉鳖?若说要打仗,不得提前安排好对策,温行就带了这么一点儿人,怎么跟魏博打?岂不是羊入虎口!
  萧遥是个吝啬的人,如果知道失败的几率大,或者伤亡超出自己预料,就会裹足不前。求稳的将领大多如此,不打无准备之仗,战场机变,往往导致全军覆没,人没了才是彻底完了。
  他忍不住敲了敲温行的车壁,“温相,您真的有把握?这次若是魏州比相州还凶险,该怎么办呢?我答应子馥要保护好您,可是您这么一来,真是让我有些费解。”
  “你觉得我明知不可而为之?”温行问。
  “您真的没有动摇过么?如果今天您不知道原峋的意图,很可能就……”
  “我知道的。”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萧遥有点不太明白温行,瞒着自己有什么用么?“我……”
  “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理由。”温行叹气,依旧是镇定自若,“你太过顾忌,反而会露出马脚来。而且,估计在你心里,我和殊儿都是拎不清的执拗文人,所以会不顾一切,甚至明知是死局,也敢闯。”
  “温相……”萧遥咬着唇。
  “我做一件事,无论是改革吏治,还是出镇为将,都没有太多顾虑。萧长遐,你是个很好的将领,但你不是名将,你知道你和名将差别在哪儿么?你太多顾虑了,甚至在这方面,权姑娘都比你优秀。”
  这下萧遥是服气的,他不在,权随珠替他收拢兵马,安置得妥帖得当。
  “为相者,顾虑太多则瞻前顾后,抱残守缺,墨守成规;为将者,顾虑太多则进退维谷,忧生畏死,退避三舍。”
  温行缓缓说道,“不是说这有什么错,在太平盛世,这种人很多,大家都如此,算不上错,你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想活,其实是人之常情。不过乱世之中,万里河山总要有人为之前赴后继,舍生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