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几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窗幔到墙壁,再到窗沿,有一道弯曲的,由很多细小的红色足记组成的爬痕,看上去很是诡异。
  江寄雪看了眼床幔上的爬痕,又跟着爬痕走到窗边,他推来窗户,几人从窗口望出去,发现窗外是一处庭院,而远处则是一片密林,密林后面就是山峰,这大概算是一间风景很好的山景房。
  江寄雪用手指擦了一点千足虫的爬痕,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宋轻舟关心地问,“是什么?”
  江寄雪神色沉着,“是血,千屿姑娘,在发现这些爬痕的当晚,你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吗?”
  千屿回忆着道,“不适那晚我似乎睡得很熟,比平时睡得都要熟,只记得一觉醒来就到了天亮,平时我都会在半夜醒来两三次但那晚却没有,而且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宋轻舟道,“不过,说起来很奇怪,我记得燕山之前有很多千足虫的,而且千足虫喜阴湿,像寒潭这种地方,应该会更多,但刚刚我们四个一路走来,却一只都没见到。”
  千屿道,“噢,那是因为主君张砚大人很害怕千足虫,所以在建完这座山庄后,他曾命人在山庄内外捕杀千足虫,而且用碳火把所有的千足虫卵全部烧死了,所以山庄内不常见到,但恐怕还是不能除尽,有些藏在阴湿角落的千足虫还是会趁夜爬进房间来,大家都说,山庄内之所以会不断有人暴死,是因为千足虫妖的报复,死去的人,都是中了千足虫妖的恶咒才死的。”
  听到这里,江寄雪和宋轻舟对视一眼,两人一起露出了然的神色。
  宋轻舟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寄雪也道,“我也明白了。”
  宋轻舟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最擅长处理这样的诅咒了。”
  君临境抱臂站在二人身后,不满地盯着宋轻舟。
  谢运道,“所以,这真的是千足虫的诅咒吗”
  宋轻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又从地板上拿起一盏茶杯,然后两指夹着符纸展臂递到江寄雪面前,“阿雪。”
  君临境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又来。”
  这次,不等江寄雪行动,君临境先抢上去,点燃了那张符纸。
  君临境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我师尊啦,我来帮你吧西府少君,不用谢。”
  宋轻舟和江寄雪同时朝君临境看了一眼,宋轻舟先是意外,然后无奈一笑,江寄雪则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一副波然不惊的样子。
  符纸慢慢燃烧成灰,被宋轻舟丢到茶碗里,然后递给千屿,“千屿姑娘,喝了这盏茶,你所中恶咒就会解除啦。”
  千屿为难地看着面前的茶碗,将信将疑地接过,她似乎有些犹豫。
  宋轻舟道,“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效果可是出奇地好哦,快喝吧,按照时间来看,如果过了今天,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千屿闻言,再也不犹豫,仰头喝完宋轻舟递给她的符茶。
  喝完后,千屿表情有些痛苦,看起来那碗茶的味道的确不怎么样。
  “这样,恶咒就算解了吗?”
  千屿刚刚问完这句话,就突然面色一青,五官痛苦地扭曲起来,她捂着脑袋蹲下身去,“我的头好痛,怎么回事?大人……”
  千屿痛苦地趴在地上,宋轻舟蹲下身,温柔拍着她的肩膀道,“过程会有些痛苦,但很快就能解决的,千屿姑娘,要坚持住。”
  君临境和谢运见此,都好奇地走上前去,却看到千屿的耳朵里有一串白色的东西涌出来,与此同时,她哇地一声,跟着吐出一团白色的粘液。
  宋轻舟用手帕帮千屿擦拭着从耳朵里涌出来的白色的东西,然后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起来。
  君临境和谢运也走上前去,凑近了看手帕上的东西,发现上面是一团粘液,混合着白色的小米粒大小的白色圆球,一坨坨黏在一起,光是宋轻舟拿在手里的,看起来就有一百多颗。
  君临境看着手帕上那团东西,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江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的身后,声音平静地道,“是虫卵。”
  “是千足虫的虫卵。”
  第43章
  江寄雪道,“千足虫通常会在六到十月,夏季或者初秋雨后的夜晚产卵,看来千屿姑娘所说不错。”
  君临境追问道,“什么不错?”
  江寄雪道,“看来,这的确是千足虫妖的诅咒啊。”
  宋轻舟看着手中的虫卵,道,“之前暴毙的人,都是因为被千足虫把卵产在鼻腔,和喉咙这些地方,后来千足虫孵化,所以才被活活啃食而死的。”
  “呃......”
  谢运听到这么可怕的死法,吓得退开了些,尽力离那些虫卵远一些,“这么说,如果我们这三天住在山庄的话,也有可能会被千足虫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把卵产在鼻子里?太可怕了!这晚宴不参加也罢,我们还是赶紧回京城吧。”
  宋轻舟却道,“这倒不用怕,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张五毒符,蛇虫鼠蚁最怕的就是这个,只要把符纸带在身边,自然就不用怕千足虫啦。”
  谢运非常惜命地连忙道,“那快给我一张!”
  宋轻舟给每人发了一张五毒符,因为这一通变故,晚宴已经要开始了,四人便暂时告别了千屿,一起前往举办晚宴的水厅。
  这座用来举办晚宴的水厅,建在整座山庄的中心地带,是建在寒潭中心一座孤立的小岛上,岛的面积不大,大概只有一个操场大小。
  小岛周围有好几条连廊相连,岛上是个面积大概有百十来平的圆形花厅,四周被寒潭环绕,整个花厅红柱雕窗,玲珑精致。
  当四人穿过百转的回廊,来到花厅外的时候,远远就听到花厅里热闹的说笑声,里面人影晃动,四周的连廊上,到处可以看到上菜的侍女和洒扫的仆人,看起来大半宾客都已经到齐了。
  一道清越的琴声从岛中心的花厅传出来,音乐节奏缓慢,像是丝绸一样的曲调在花厅周围飘散开来。
  在花厅外负责迎候宾客的,是山庄的管事,名叫陆成,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简练的圆领黑袍,对四人行礼道,“四位大人,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里面落座,哦,是东府少君和西府少君……”
  陆成话说到一半,目光却向几人身后投过去,怔怔地看着四人身后的连廊。
  君临境见他神色呆滞,也跟着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的连廊上,从尽头走来两队舞姬,都穿着金线缂丝的红色纱裙,而且是异域装扮,大片花白的皮肤裸露着,香风中裹挟着细微的珠翠撞击远远拂来,环佩叮当,步履凌波一般从廊下翩然而至,为首的便是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姬绿漪。
  一阵幽兰似的香气飘过,绿漪带着两队舞姬已经来到花厅门前,她从门前四人脸上一扫而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对四人敛衽一礼,“绿漪见过四位大人。”
  只这一下,宋轻舟立刻把这女子刚刚要狠毒杀人的行迹忘到脑后,笑着上前搭讪道,“哎呀,这位就是绿漪姑娘吧?看来你今晚是打算跳胡旋舞喽”
  绿漪见此,一展笑颜,原本就张扬明丽的容颜更加活色生香起来,对着宋轻舟甜甜一笑,“是呀,原来大人识得我”
  宋轻舟道,“那当然,绿漪姑娘是张砚大人府上最有名的舞姬嘛,名震邺都城,我当然认识啦。”
  “哎呀,是灵玑大人,和西府少君,还有照夜府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啦……”
  正在这时,从后面的连廊又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看这穿着举止,君临境猜测他就是这玉潭山庄的主人,张砚。
  张砚来到几人面前,这才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君临境,他这一年长高了不少,灯光下面貌俊美,眉目如星薄唇嫣红,身形精悍挺拔,紧挨江寄雪站着,个头已经和江寄雪平齐,看起来异常招眼。
  张砚连忙朝君临境行礼道,“临境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见到临境殿下在此,实在是罪过,请殿下恕罪。”
  君临境摆摆手,入乡随俗地装起样子道,“罢了,御史大人请起,盛宴当前,不必如此讲究虚礼。”
  张砚直起身,道,“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四位贵客快请入座。”
  如果按照身份高低,四人中应属君临境最为尊贵,但要论声望和实际地位,四人中却是江寄雪地位最高,而且,江寄雪又是君临境名义上的师父,于是江寄雪最先开口谦让道,“张砚大人先请。”
  张砚微一俯首,抬脚进了花厅,一直侍立在旁的绿漪也跟在张砚身旁朝花厅里走去,临走之前,还回头冲四人回眸一笑,俏皮地对宋轻舟眨了眨眼。
  宋轻舟笑着回应,江寄雪依旧面无表情。
  谢运被花厅华丽的氛围迷了眼,一副“哇,好多人啊”的痴迷表情,其他什么也没注意到,君临境却在观察其他几人的反应,他发现,管事陆成也在盯着张砚和绿漪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有一种渗人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