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75节
第222章 手术（上）
鲜血涌出来，顺着皮肤流淌。
整个过程很简单，同样作为龙类组织的抑制管与身体上的融合并不多，可以说还几乎没有。只要确定了位置，用尖刀划开表层的皮肤，取出时的力量轻缓一点，并且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内脏器官和血管就行。
途中赛维娜又返回了厨房那里拿来了装满冰块的箱子，并将取出来的沾满鲜血与组装液体的抑制管用保鲜膜简单包裹，冰冻在了里面保存起来。不知道抑制管的原理是什么，可是低温能让大多数东西都延长它的新鲜程度，这个道理在很多时候都是可以去实行的。
流血量并没有达到卡西亚自己想象中的程度，面前这个女子的解剖手法异常娴熟，虽然解剖的身体就是他的。
赛维娜用止血棉将面前划开的伤口压紧，进行初步止血。其实这一步完全可以省略不用。作为手术者的身体，自动愈合与止血功能也在随着手术阶段的提升而同步增强着。这种没有伤及根本的伤口，只有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流血，放任在那里不管，它也会自动在短时间里止血并且渐渐愈合起来的。
但是赛维娜好像很享受这种解剖的过程，并且一旁还有人在随时观看着。虽然到目前为止，观看的人还没有皱一下眉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既无赞赏，也没指责。偶尔脸上出现的条件性神经反射就是他这会儿最大的身体动作了吧。
动作上一点也不匆忙，赛维娜想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抑制管的简单拆除并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艺。因为现在阶段的手术并没有让抑制管生长出树状神经节，它与身体里面的内脏和肌肉组织的联系还只是被单纯促进着分泌某些物质，以此来达到抑制体内日益同化融合的龙类组织的效果而已。
取出第四根抑制管，赛维娜小心用镊子夹起比大拇指粗壮不了多少的它，在拿来临时找到的保鲜膜将它缠绕一圈包好，随后便放在了房间长桌上的箱子里面冰冻保存起来。
用来消毒的烈性葡萄酒剩有大半瓶，这时的赛维娜也并不嫌弃，喝掉剩下的大半。她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兴趣也是正浓烈的时候，但是往下却没有再度想要动手的打算了。
“取出抑制管，身体里面的龙类组织要有反应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行。如同感冒了，但病菌入侵到你体内的时间却是在这以前。”赛维娜丝毫不避开卡西亚的目光，笑着说道，“真想看看将你体内全部的抑制管拆除后会是什么样子。体内龙类组织疯狂吞噬身体养分以至于枯化状态的发生。据说若是控制得当，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几天，甚至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若是要快，一两小时里面，或者是几分钟时间，也能让身体因为相互吞噬的枯化状态而内耗死亡。”
用最后还剩下的小半葡萄酒将尖刀上尚未凝结起来的血液全部冲洗干净，赛维娜将那把尖刀放回到银制餐盘上面搁着。
“看你的状态变化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你不用害怕自己会马上死去，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安安全全的存活，只是过程不怎么好了而已。”赛维娜将胶手套同样脱下来放在一旁，“曾在学校里面看过关于枯化实验的记录。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状态的人，最后因为内部互相吞噬消耗得连骨头也不剩下，只有一块尚存意识的大脑组织，以及在吞噬争斗中肯定获胜的龙类组织来。”
“你可知道，其实植入到我们体内的龙类组织大都具有名为‘意识’的东西，那是解释不清楚的一种玩意，学习至今，我也不懂它的实际意思是什么。我想除了阿瓦隆里的那群相关领域里的科学家们，其余所有人都是半知半解的状态吧。”她又重新看向了卡西亚的那张脸，“你还处在手术阶段的入门。不，可能是连入门都说不上吧。看你抑制管的生长状态，你现在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接受者而已。只需要躺在手术台上，然后被注射进一管管各类药剂，闭着眼睛当成是睡了一觉起来，便成为了他们口中的一个手术者了。身体各项能力，从最基础的力量速度反应力，再到对各种环境的抵抗程度，伤势愈合能力，最终再到计算力越来越强的大脑，这些都是最最基础的提升，也就是手术最为基本的效用。”
“但是我想你也不会认为这就是手术的全部吧？”赛维娜笑，看着卡西亚那一张平静的脸继续说着，“所以，就你现在的状态来说，你对手术还一无所知。手术在你脑袋中的概念也就仅仅是手术罢了，它的作用也就仅仅是力量速度反应力的提升而已。或许你也想过吧，在帝国里面，虽然手术者的数量群体并不多，但是基于帝国人口数量，所谓我们手术者，其实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那还更别说那些黑暗世界中的半吊子手术者了，完全成了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劣质产品。周围手术者并不多见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帝国的现实生活里面，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手术者来处理事情。这些庞大数量的手术者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卡西亚看着一脸笑容的赛维娜没有说话。
“极限气候我想你该听说过，作为人类这种生物，自然的巨大力量才是我们一直在抗争的事物。这些气候所统治下的区域，便是手术者们需要去征战的地方，高危险一直都意味着高回报，里面有很多让人心动的东西。当然这只是其一，另外的去处还有战场，那里的手术者死亡，就和普通人死去差不多，完全成为了绞肉机般的存在。但那也是做为手术者来最能成长的地方。毕竟战场上不仅仅有我们人类，还有其他东西。各类武器与蒸汽机械，更是不同于我们现实生活中。”
有些感叹的意味，但是赛维娜也只说到这里，话语不再向前延伸了，“这也只是一部分，帝国里面巨大的信息量，可不是我们短时间里就可以去了解完的。手术给我们延长的寿命，或许也有这么一点意思在里面。”
第223章 手术（下）
脸上带着更加兴奋的笑容，赛维娜的话语在此刻再度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所以手术作为帝国的一个根本之一，怎么可能会这般简单。你知道那个枯化实验的最后结果形态是什么吗？那是一团龙类组织将人类的大脑完全包裹起来，并自己模拟出了植物的那一套自给方式，来生产每一天消耗所需的能量。龙类组织不会思考，但是却具有某种‘意识’性的东西存在里面，本质上如同任何一种生物都具有的生存本能。即便他们已经从龙类这种生物的身体上完全剔除下来了。所以为了以后的生存，这些组织会留下手术者枯化后的大脑，以便靠着他来进行更加繁琐的生理进化过程，思考是很重要的。”
“这与死亡差不多，可能还会更加残酷也说不一定。最后枯化手术者的大脑也会在短时间里面被龙类组织同化，完全变成那一团增殖出来的肉块的思考中枢。但是最后它们一样会走向灭亡。即便在实验室里，那些科学家们在往后时间中给予了它们最好的培养条件。可是结果并不是那些科学家们相见到的。他们以为这块在不断增殖中的肉块会如同培养皿中的霉菌那般，只要条件满足，就会开始大量，且接近无限制般的繁殖出来，最后是否会在实验器皿中真的还原成一头龙类来也是说不一定的事情呢。”
赛维娜感叹了一下，“其实刚接触这些知识的时候，我的猜想也是刚才那样。但是我们的错误是绝对的。人类存在于这片大地上的时间不可数，龙类的历史也同样是没有源头去追溯的。它们身体上的进化远比我们高级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并且在进化的过程中，或者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龙类它们也并不是单纯地只在肉体上进化。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在它们进化的历程中——大脑，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精神，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至于怎么重要，怎么让精神进化，那就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帝国中手术者群体数量庞大，可是能完成手术五阶段全部同化融合的人却并不多，完全还是极少数一些人的原因。并不是所有手术者都能在漫漫时间里将手术阶段一个接着一个缓慢完成。如同在生活中的任何一个领域里面，站在顶层的人永远都是最少的。时间对手术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但同时，时间也会慢慢将手术者中大部分人都筛选出来。最后剩下的人才是能走完整个手术阶段，不被镇定剂所约束的人。”
说到这里，赛维娜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卡西亚的眼睛，短时间里，黑白相间的眼睛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清澈感觉，暂时性还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到身体里出现反应，你将会非常强烈地感受到的。龙类组织这种东西，植入到身体里面可能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一旦取出，形成依赖的身体上会出现什么反应，等一会你就能切身知道了。”
“我想我会让你失望的，你不会在我身上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卡西亚说。
“谁知道呢？”走出去的赛维娜回过头看着卡西亚笑着回应道，“我说过你对手术一无所知。这项技术里面有太多好玩的东西，也有太多理解不透的玩意儿。仅仅作为手术的接受者，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在脑海里多想想刚才的那些话，或许这对你接下来身体上发生的事情会多少有些帮助。当然，这些帮助仅仅是建立在原理上的。肉体上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但你至少也能解决理解上的困惑，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对吗？”赛维娜目光移动看向了一旁的克珊，一张笑脸询问道，“我做事情是很公平的。你在这时间里也不妨和这个男孩一起想想，往下你的身上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逃不掉，但我认为你至少能有这样的心里准备。”
转过头踏着“咚咚”的声音离开，脚步声音里面也是毫不掩饰的欢乐感。
同时，克珊也抬起了低垂的脑袋，看着消失在门后面的那个女人沉默不语。在和卡西亚的交谈中，她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但是在伪装上并不过关，最后还是被那个女子发现了。或者从另个一个方面来说不是伪装上的问题，而是那一个女子的感知太过于敏锐的原因。克珊更加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和卡西亚醒来时是一样的反应，克珊首先动了动身体。但是毫无意外，手腕脚踝这些地方被缠绕得相当紧，几乎快勒进肉里。剧烈的过大动作，除了让这些部位的皮肤破裂外，并不能起到任何实质上的效果。
一番折腾后，克珊也终于放弃了。她看向一旁的同样姿势与状态的卡西亚。
“就没想过提醒我一下。”她说，示意了因为用力过大而磨伤的手腕处，“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但话语里面并没有带着责备的意味，只是为了挑起谈话而说出来的语句。
“我认为还是你自己亲自体验一番才是最好的选择。”卡西亚回答说，“在这里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耐下性子等待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从刚才的话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并不会马上杀了我们。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对策，往下也会有逃离的机会。”
克珊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卡西亚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休息，嘴巴里的几个音节最后还是被咽下了肚子。
“你身体情况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克珊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已经看完了身前不远处长桌上的所有东西，空气循环系统还没有将房间里的酒香味道驱散完，血液的腥味被掩盖下去了。但长桌上沾满血液的止血棉，还有卡西亚身上的伤口，以及可以看见一角的存放在箱子里冰冻保存起来的四根抑制管，却说明了不久前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没事，不用担心。休息只是那生物药剂的效用还未曾完全消失而已。”
声音里并听不出来任何情况，一切都还是正常的状态。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也在这里结束了。
第224章 激发（上）
大厅里面，看到赛维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地下室里出来了，巴克和杰尔波的脸上写满了精彩与疑惑。
“他的体质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特殊，不会这么容易死去，请你们放心可好。我上来只是想休息一下，顺便喝点酒而已。下面的空气可比这里压抑多了，温度也低得厉害。”
从橱柜里面拿出一只高脚杯子，赛维娜仔细挑选着自己中意的酒，一面这般说道。
巴克他们两人看过去一眼，现在也没有更多的需要提醒的话说。若是作为警示的话重复的次数多了，随后它们也将失去应有的作用。
进来这大住宅后，三人之间的交谈明显少了很多。更多的时间是几人静默坐着喝酒，各自相处一起，却又都是孤独的存在。偶尔巴克还会找来几本书翻翻。赛维娜则在一旁看着墙壁上的大摆钟计算着时间。
她心里有实验进行下去的时间表，何时取出剩下的抑制管，也不完全是随着卡西亚身体上的反应来进行。至少在接他们的人到来之前，这次她极度感兴趣的实验是必须要完全进行下去的。
下去的时间陆陆续续，间隔的时间也没有定准，完全是赛维娜自己的兴趣与情绪兴奋程度在决定。
时间消磨得很快。夏日的太阳沉下时，墙壁上大摆钟的时针已经指在了七时半。
关在房间里面的朵丽丝在途中醒来，塔兰托睁开眼睛的时间要比她延后一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任务之前，任务风险和损耗率都是清清楚楚写在纸上的。两人难得同时保持了沉默，安静在封闭的房间里面养着精神。
三餐现在是由杰尔波在做，通讯员在另外一层意思上，还有后勤保障的意义在里面。手术者们兴许可以饿上几天来，也对身体没有大影响。但是抓住的两个普通人，却是需要按照时间刻度提供简单的食物。
“什么事情就不能我们去审问，然后报告给上面？”赛维娜刚从地下室里出来，便看见了杰尔波用大托盘端出来的食物。上面散逸出香味，甚至可以感觉到食物表面上刚出锅的温度。
“上面之所以叫上面，在知道的情报量上，就已经有所体现了。”巴克谢过杰尔波端上来摆在面前的食物，他双手拿着刀叉，在等着其他两个人就坐，然后便可以好好享受一顿安静的晚餐了。
“下面那两人就不用了。”这是对杰尔波说的话，赛维娜没有等到人满，就自顾吃了起来，“他们两个的状态很好，现在还不是担心的时候。”
、、、、、、
身体上还是出现了问题，肉体中缺失了物件的感觉很明显。那个女子说的反应好像在第一次取出了四根抑制管后，就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
感觉有什么正在突破就要崩溃的限制，想要剧烈生长一般。全身上下传给卡西亚的反馈信息就是这种急迫的信号。
肌肉开始蠕动着，呼吸也随着下午时分，那个女子取走了身上的第二十根抑制管后，变得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不是源于心里的慌张，也不是源于身体中的劳累，这只是这具身体现在的正常状态而已。因为抑制管的减少，部分身体机能被无限制增强中，需要的能量也在短时间里剧烈增加起来。但是还处在原本状态的呼吸系统已经不能满足陡然增加的能量需求了，急促呼吸带进肺部的氧气的消耗量也开始变得恐怖。
卡西亚的神经感觉到了身体中什么东西已经突破了控制，某个不可控的因素正在让自己的肉体发生着不可遏制的变化。变化带来的影响便是排斥反应接近完全展开的边缘，并同时正让它在一步步走向不可控制的地步。
不知道苏卡琉斯其他方面的话中是否存在问题，但是至少在关于排斥反应控制上面的话，现在已经被证实存在欺骗我的可能性了。卡西亚的脑袋里还能有简单的思绪存在，他正在竭力调整自己越发巨大的呼吸。低温地下室里面，空气并不具备很好的湿度。喉咙在这个时候如同干裂的大地。胸口的温度也低于正常体温，大量寒冷空气没有经过呼吸通道的加热便赤裸裸地钻进了超负荷运作的肺部。体温下降带动着身体能量的大量消耗来保证体温的正常，而能量的剧烈消耗又刺激着身体各处的高能脂肪快速燃烧转换成能量供应身体使用。但是高能脂肪的燃烧同样需要巨大的氧气供应。这已然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不知道排斥反应不可控制的发生是在什么时候，现在卡西亚的身体已经处在奔溃的临界点。已经没与余力考证苏卡琉斯的控制方法和体内抑制管数量之间的关系了，身体里面如同随时可能会炸开的蒸汽熔炉，逐步攀升的危险系数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呈现出了跳跃式的增长状态。
失去了抑制作用的龙类组织好像和那名女子说的一样，想要在体内疯狂增殖起来，并且入侵自己的大脑，取得它们缺少的思考中枢。但是在其中，卡西亚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同。植入身体里面的龙类组织，好像并不如同以前那般暴躁和不可控制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力量，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身体下面的肌肉蠕动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状态。卡西亚只能一面保持着精神上的冷静，不让越发沉重的大脑带走自己的认知。一面还是按照苏卡琉斯的方法，希望它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
无论当初的对话中有多少是存在问题的，只要知道苏卡琉斯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让他自己逃离帝国的囚笼便可。方法奏不奏效不是根本性问题，因为卡西亚至少清楚，在现在以至于今后很长一个阶段，苏卡琉斯所说的那些话，交给他的那些方法都将会是对他有益处的。想要救苏卡琉斯出去，他说过自己至少得是手术第五阶段才行。
即使结果是死亡，那也将会是第五阶段往后的事情了，卡西亚心里有些安慰的说道。身体里的反应继续加强中，难受的感觉在身体各处升起，刺激着神经无时无刻不在大脑里反馈着大量的无用电信号。
“卡西亚！身体怎么样了？”克珊在一旁只能干干地看着。皮肤下的肌肉在抽动，短短一天时间中体型就明显瘦了下来。身体上的消耗已经不仅仅是血液中存储起来的能量了。看着长方桌上摆放的箱子里面，那二十根用保鲜膜包裹起来加以冰冻保存的抑制管，她已经知道了一旁男孩身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嗤”
此刻响起了蒸汽阀门开合的声音，远处的复合钢铁门打开，两三个小时前才离开的女子，现在又踏着“咚咚”的脚步声音走进了房间惨淡的灯光下面。
第225章 激发（中）
手里拿着尚未开启盖子的酒瓶，女子一步步缓慢走向了卡西亚，仿若可以感觉到的视线在卡西亚的身体上游走，收集着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面，卡西亚发生的尚且知晓的变化。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里面，你们过得可还好？”赛维娜笑着将酒瓶打开，然后倒在那一把尖刀上消毒。
在度看向了卡西亚埋下去的脸，上面沾满了汗水，不能抑制的抽搐也变得频繁起来。呼吸仿若喘息般，呼出来的一片白蒙蒙的热气好像快要熄火蒸汽机械的最后残喘，就要走完自己的一生。血管的坚韧程度也超乎他们的想象，即便现在手背额头上似树根般通通圆鼓鼓地凸起，但好像也远远没有会破裂胀开的痕迹。
“我说过感觉会很强烈的，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认同了我的说法？”赛维娜说，吐出的气息可以吹到卡西亚的脸上，纤细的手指正摸着他的手臂，那里是最后几根抑制管的位置。
在急促的呼吸上再度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和列车头释放蒸汽熔炉里的压力一般无二。上面带着的重量好像压下来的大山，周围的空气明显变得压抑起来。
卡西亚抬起头，胸口的起伏速度很快，每一次喘息都和深呼吸一样剧烈起伏。闭着的眼睛睁开，里面依旧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只有这里尚且是没有丝毫变化的东西。因为没有说话的余力，他只能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在两者间相互交错的视线已经说明了卡西亚心中的答案。
“我好想有点喜欢上你了，真舍不得你这个极好的猎物。可是任务上你却是不可能属于我的。”赛维娜一边手法熟练地划开了面前男孩手臂上的皮肤，一边多看了那双眼睛一眼，话语里面的留恋与不舍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可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份感情便被随之而来的欲望和兴奋所掩埋掉了。彻彻底底，不带一点裸露般的掩埋掉了。
“但是这一双眼睛却是完全可以成为我的东西。”她将手中新取出的抑制管放到箱子里继续说道，视线和卡西亚一样，同样具有侵略般的性质，“上面的人只是要你们活着就行。随便找一个借口，留下这双眼睛，并保证你的生命依旧存在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认为这个想法如何？”
接下来是另外一只手臂，赛维娜说话间已经确定了最后两根抑制管的位置。
划开皮肤，确定抑制管的生长状态，然后再小心翼翼将他们从血肉包裹里面取出，力度控制要精细，速度也不能过快。取出后及时包裹上干净的无菌保鲜膜，并放在冰块里面进行冷冻保存。其后再用止血棉压迫尖刀划破的伤口，进行压力止血。等到伤口不再流出血液，便说明这具身体自动愈合的能力已经在积极修补伤口中了。接受手术之后，手术者血液的凝结速率已经变得非常快。
没有浪费半点时间，赛维娜做完这些，清点了一下箱子里的抑制管数量是否和身后男孩身上的伤口数量一致。然后盖上盖子，再给使用过的刀具镊子等器具进行粗略的清洗消毒。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她都做得非常到位。完了，将这些东西放在银制餐盘上时，还不忘满意般的点了点头。
不仅仅追求着最后的结果，其中的过程，每一步上的细节也是她享受的东西。
赛维娜上前摸了摸温度上升异常的男孩的脸，灼热的温度表明着反应正在顺利进行中。想再度看看那一双眼睛，但眼皮却是水坝闸门般紧紧咬合，现在只能看到不算长的睫毛在微微动作着。
双手有些不愿意离开那张炽热温度的脸，赛维娜脑袋里萌生着各种想法，心里在这时也如同手上的温度一般火热燃烧起来。
“等会儿再过来看你，这份感受可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去真实体会到的。我想现在在这里的我只是一个不适合的存在。”赛维娜终于放开了卡西亚的脸，手上残留的温度直到她走出这间屋子后，也未曾消散掉。
身上的温度让汗水开始蒸发，白蒙蒙的雾气升腾在了卡西亚的身前，呼吸也一声沉过一声。肌肉的蠕动幅度加剧起来，失去了抑制管的刹那，龙类组织的失控已经不可避免。现在的努力好像都只是在稍微增长失控到来的时间，防止枯化状态提前到来罢了。
“卡西亚！卡西亚！卡西亚！”
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卡西亚基本的感知功能似乎已经丧失了。身体上汗水的蒸发速度很快，克珊知道自己低估了现在卡西亚身上的温度。他身体里面的能量传输已经开始失去控制，剧烈的排斥反应与相互吞噬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根本不能通过正常的散热系统完全散发出去。
呼喊没有停止，克珊心里很急，但却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身体再怎么扭动着，软钢缆绳的强度也不是她可以挣脱掉的。这些挣扎现在只能增加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口。
“卡西亚！卡西、、、”
喊出的声音在途中如同烛火般被狂风吹灭，再也没与任何可以重新点燃的可能。克珊嘴巴张开，最后重重闭上。眼睛里带着惊恐注视着一旁突然抬起头看过来的卡西亚，他扭曲的脸上汗水与其蒸发的速率并不等同。
“我、、、没事，不用、、、担心。”吐字依旧清楚，思绪好像也在。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快要用完的力量。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就已经埋了下去，不再有想要抬起来的迹象。
克珊在一旁点点头，没有说话，哪怕她知道卡西亚并看不见这个动作。身体上的挣扎动作停止，克珊偏过头不再看过去卡西亚那里，想要忘掉什么。但是那已经被深深刻印在记忆里面的东西好像幻影，又鲜明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那是刚才真真切切倒映在了她瞳孔中的东西，方才眼睛处传输给大脑白质的电信号已经被接受并处理完毕了。
鲜血涌出来，顺着皮肤流淌。
整个过程很简单，同样作为龙类组织的抑制管与身体上的融合并不多，可以说还几乎没有。只要确定了位置，用尖刀划开表层的皮肤，取出时的力量轻缓一点，并且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内脏器官和血管就行。
途中赛维娜又返回了厨房那里拿来了装满冰块的箱子，并将取出来的沾满鲜血与组装液体的抑制管用保鲜膜简单包裹，冰冻在了里面保存起来。不知道抑制管的原理是什么，可是低温能让大多数东西都延长它的新鲜程度，这个道理在很多时候都是可以去实行的。
流血量并没有达到卡西亚自己想象中的程度，面前这个女子的解剖手法异常娴熟，虽然解剖的身体就是他的。
赛维娜用止血棉将面前划开的伤口压紧，进行初步止血。其实这一步完全可以省略不用。作为手术者的身体，自动愈合与止血功能也在随着手术阶段的提升而同步增强着。这种没有伤及根本的伤口，只有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流血，放任在那里不管，它也会自动在短时间里止血并且渐渐愈合起来的。
但是赛维娜好像很享受这种解剖的过程，并且一旁还有人在随时观看着。虽然到目前为止，观看的人还没有皱一下眉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既无赞赏，也没指责。偶尔脸上出现的条件性神经反射就是他这会儿最大的身体动作了吧。
动作上一点也不匆忙，赛维娜想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抑制管的简单拆除并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艺。因为现在阶段的手术并没有让抑制管生长出树状神经节，它与身体里面的内脏和肌肉组织的联系还只是被单纯促进着分泌某些物质，以此来达到抑制体内日益同化融合的龙类组织的效果而已。
取出第四根抑制管，赛维娜小心用镊子夹起比大拇指粗壮不了多少的它，在拿来临时找到的保鲜膜将它缠绕一圈包好，随后便放在了房间长桌上的箱子里面冰冻保存起来。
用来消毒的烈性葡萄酒剩有大半瓶，这时的赛维娜也并不嫌弃，喝掉剩下的大半。她现在看上去心情很好，兴趣也是正浓烈的时候，但是往下却没有再度想要动手的打算了。
“取出抑制管，身体里面的龙类组织要有反应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行。如同感冒了，但病菌入侵到你体内的时间却是在这以前。”赛维娜丝毫不避开卡西亚的目光，笑着说道，“真想看看将你体内全部的抑制管拆除后会是什么样子。体内龙类组织疯狂吞噬身体养分以至于枯化状态的发生。据说若是控制得当，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几天，甚至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若是要快，一两小时里面，或者是几分钟时间，也能让身体因为相互吞噬的枯化状态而内耗死亡。”
用最后还剩下的小半葡萄酒将尖刀上尚未凝结起来的血液全部冲洗干净，赛维娜将那把尖刀放回到银制餐盘上面搁着。
“看你的状态变化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你不用害怕自己会马上死去，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安安全全的存活，只是过程不怎么好了而已。”赛维娜将胶手套同样脱下来放在一旁，“曾在学校里面看过关于枯化实验的记录。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状态的人，最后因为内部互相吞噬消耗得连骨头也不剩下，只有一块尚存意识的大脑组织，以及在吞噬争斗中肯定获胜的龙类组织来。”
“你可知道，其实植入到我们体内的龙类组织大都具有名为‘意识’的东西，那是解释不清楚的一种玩意，学习至今，我也不懂它的实际意思是什么。我想除了阿瓦隆里的那群相关领域里的科学家们，其余所有人都是半知半解的状态吧。”她又重新看向了卡西亚的那张脸，“你还处在手术阶段的入门。不，可能是连入门都说不上吧。看你抑制管的生长状态，你现在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接受者而已。只需要躺在手术台上，然后被注射进一管管各类药剂，闭着眼睛当成是睡了一觉起来，便成为了他们口中的一个手术者了。身体各项能力，从最基础的力量速度反应力，再到对各种环境的抵抗程度，伤势愈合能力，最终再到计算力越来越强的大脑，这些都是最最基础的提升，也就是手术最为基本的效用。”
“但是我想你也不会认为这就是手术的全部吧？”赛维娜笑，看着卡西亚那一张平静的脸继续说着，“所以，就你现在的状态来说，你对手术还一无所知。手术在你脑袋中的概念也就仅仅是手术罢了，它的作用也就仅仅是力量速度反应力的提升而已。或许你也想过吧，在帝国里面，虽然手术者的数量群体并不多，但是基于帝国人口数量，所谓我们手术者，其实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那还更别说那些黑暗世界中的半吊子手术者了，完全成了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劣质产品。周围手术者并不多见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帝国的现实生活里面，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手术者来处理事情。这些庞大数量的手术者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卡西亚看着一脸笑容的赛维娜没有说话。
“极限气候我想你该听说过，作为人类这种生物，自然的巨大力量才是我们一直在抗争的事物。这些气候所统治下的区域，便是手术者们需要去征战的地方，高危险一直都意味着高回报，里面有很多让人心动的东西。当然这只是其一，另外的去处还有战场，那里的手术者死亡，就和普通人死去差不多，完全成为了绞肉机般的存在。但那也是做为手术者来最能成长的地方。毕竟战场上不仅仅有我们人类，还有其他东西。各类武器与蒸汽机械，更是不同于我们现实生活中。”
有些感叹的意味，但是赛维娜也只说到这里，话语不再向前延伸了，“这也只是一部分，帝国里面巨大的信息量，可不是我们短时间里就可以去了解完的。手术给我们延长的寿命，或许也有这么一点意思在里面。”
第223章 手术（下）
脸上带着更加兴奋的笑容，赛维娜的话语在此刻再度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所以手术作为帝国的一个根本之一，怎么可能会这般简单。你知道那个枯化实验的最后结果形态是什么吗？那是一团龙类组织将人类的大脑完全包裹起来，并自己模拟出了植物的那一套自给方式，来生产每一天消耗所需的能量。龙类组织不会思考，但是却具有某种‘意识’性的东西存在里面，本质上如同任何一种生物都具有的生存本能。即便他们已经从龙类这种生物的身体上完全剔除下来了。所以为了以后的生存，这些组织会留下手术者枯化后的大脑，以便靠着他来进行更加繁琐的生理进化过程，思考是很重要的。”
“这与死亡差不多，可能还会更加残酷也说不一定。最后枯化手术者的大脑也会在短时间里面被龙类组织同化，完全变成那一团增殖出来的肉块的思考中枢。但是最后它们一样会走向灭亡。即便在实验室里，那些科学家们在往后时间中给予了它们最好的培养条件。可是结果并不是那些科学家们相见到的。他们以为这块在不断增殖中的肉块会如同培养皿中的霉菌那般，只要条件满足，就会开始大量，且接近无限制般的繁殖出来，最后是否会在实验器皿中真的还原成一头龙类来也是说不一定的事情呢。”
赛维娜感叹了一下，“其实刚接触这些知识的时候，我的猜想也是刚才那样。但是我们的错误是绝对的。人类存在于这片大地上的时间不可数，龙类的历史也同样是没有源头去追溯的。它们身体上的进化远比我们高级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并且在进化的过程中，或者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龙类它们也并不是单纯地只在肉体上进化。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在它们进化的历程中——大脑，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精神，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至于怎么重要，怎么让精神进化，那就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帝国中手术者群体数量庞大，可是能完成手术五阶段全部同化融合的人却并不多，完全还是极少数一些人的原因。并不是所有手术者都能在漫漫时间里将手术阶段一个接着一个缓慢完成。如同在生活中的任何一个领域里面，站在顶层的人永远都是最少的。时间对手术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但同时，时间也会慢慢将手术者中大部分人都筛选出来。最后剩下的人才是能走完整个手术阶段，不被镇定剂所约束的人。”
说到这里，赛维娜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卡西亚的眼睛，短时间里，黑白相间的眼睛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清澈感觉，暂时性还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到身体里出现反应，你将会非常强烈地感受到的。龙类组织这种东西，植入到身体里面可能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一旦取出，形成依赖的身体上会出现什么反应，等一会你就能切身知道了。”
“我想我会让你失望的，你不会在我身上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卡西亚说。
“谁知道呢？”走出去的赛维娜回过头看着卡西亚笑着回应道，“我说过你对手术一无所知。这项技术里面有太多好玩的东西，也有太多理解不透的玩意儿。仅仅作为手术的接受者，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在脑海里多想想刚才的那些话，或许这对你接下来身体上发生的事情会多少有些帮助。当然，这些帮助仅仅是建立在原理上的。肉体上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但你至少也能解决理解上的困惑，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对吗？”赛维娜目光移动看向了一旁的克珊，一张笑脸询问道，“我做事情是很公平的。你在这时间里也不妨和这个男孩一起想想，往下你的身上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逃不掉，但我认为你至少能有这样的心里准备。”
转过头踏着“咚咚”的声音离开，脚步声音里面也是毫不掩饰的欢乐感。
同时，克珊也抬起了低垂的脑袋，看着消失在门后面的那个女人沉默不语。在和卡西亚的交谈中，她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但是在伪装上并不过关，最后还是被那个女子发现了。或者从另个一个方面来说不是伪装上的问题，而是那一个女子的感知太过于敏锐的原因。克珊更加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和卡西亚醒来时是一样的反应，克珊首先动了动身体。但是毫无意外，手腕脚踝这些地方被缠绕得相当紧，几乎快勒进肉里。剧烈的过大动作，除了让这些部位的皮肤破裂外，并不能起到任何实质上的效果。
一番折腾后，克珊也终于放弃了。她看向一旁的同样姿势与状态的卡西亚。
“就没想过提醒我一下。”她说，示意了因为用力过大而磨伤的手腕处，“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但话语里面并没有带着责备的意味，只是为了挑起谈话而说出来的语句。
“我认为还是你自己亲自体验一番才是最好的选择。”卡西亚回答说，“在这里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耐下性子等待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从刚才的话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并不会马上杀了我们。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对策，往下也会有逃离的机会。”
克珊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卡西亚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休息，嘴巴里的几个音节最后还是被咽下了肚子。
“你身体情况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克珊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已经看完了身前不远处长桌上的所有东西，空气循环系统还没有将房间里的酒香味道驱散完，血液的腥味被掩盖下去了。但长桌上沾满血液的止血棉，还有卡西亚身上的伤口，以及可以看见一角的存放在箱子里冰冻保存起来的四根抑制管，却说明了不久前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没事，不用担心。休息只是那生物药剂的效用还未曾完全消失而已。”
声音里并听不出来任何情况，一切都还是正常的状态。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也在这里结束了。
第224章 激发（上）
大厅里面，看到赛维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地下室里出来了，巴克和杰尔波的脸上写满了精彩与疑惑。
“他的体质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特殊，不会这么容易死去，请你们放心可好。我上来只是想休息一下，顺便喝点酒而已。下面的空气可比这里压抑多了，温度也低得厉害。”
从橱柜里面拿出一只高脚杯子，赛维娜仔细挑选着自己中意的酒，一面这般说道。
巴克他们两人看过去一眼，现在也没有更多的需要提醒的话说。若是作为警示的话重复的次数多了，随后它们也将失去应有的作用。
进来这大住宅后，三人之间的交谈明显少了很多。更多的时间是几人静默坐着喝酒，各自相处一起，却又都是孤独的存在。偶尔巴克还会找来几本书翻翻。赛维娜则在一旁看着墙壁上的大摆钟计算着时间。
她心里有实验进行下去的时间表，何时取出剩下的抑制管，也不完全是随着卡西亚身体上的反应来进行。至少在接他们的人到来之前，这次她极度感兴趣的实验是必须要完全进行下去的。
下去的时间陆陆续续，间隔的时间也没有定准，完全是赛维娜自己的兴趣与情绪兴奋程度在决定。
时间消磨得很快。夏日的太阳沉下时，墙壁上大摆钟的时针已经指在了七时半。
关在房间里面的朵丽丝在途中醒来，塔兰托睁开眼睛的时间要比她延后一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任务之前，任务风险和损耗率都是清清楚楚写在纸上的。两人难得同时保持了沉默，安静在封闭的房间里面养着精神。
三餐现在是由杰尔波在做，通讯员在另外一层意思上，还有后勤保障的意义在里面。手术者们兴许可以饿上几天来，也对身体没有大影响。但是抓住的两个普通人，却是需要按照时间刻度提供简单的食物。
“什么事情就不能我们去审问，然后报告给上面？”赛维娜刚从地下室里出来，便看见了杰尔波用大托盘端出来的食物。上面散逸出香味，甚至可以感觉到食物表面上刚出锅的温度。
“上面之所以叫上面，在知道的情报量上，就已经有所体现了。”巴克谢过杰尔波端上来摆在面前的食物，他双手拿着刀叉，在等着其他两个人就坐，然后便可以好好享受一顿安静的晚餐了。
“下面那两人就不用了。”这是对杰尔波说的话，赛维娜没有等到人满，就自顾吃了起来，“他们两个的状态很好，现在还不是担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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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上还是出现了问题，肉体中缺失了物件的感觉很明显。那个女子说的反应好像在第一次取出了四根抑制管后，就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
感觉有什么正在突破就要崩溃的限制，想要剧烈生长一般。全身上下传给卡西亚的反馈信息就是这种急迫的信号。
肌肉开始蠕动着，呼吸也随着下午时分，那个女子取走了身上的第二十根抑制管后，变得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不是源于心里的慌张，也不是源于身体中的劳累，这只是这具身体现在的正常状态而已。因为抑制管的减少，部分身体机能被无限制增强中，需要的能量也在短时间里剧烈增加起来。但是还处在原本状态的呼吸系统已经不能满足陡然增加的能量需求了，急促呼吸带进肺部的氧气的消耗量也开始变得恐怖。
卡西亚的神经感觉到了身体中什么东西已经突破了控制，某个不可控的因素正在让自己的肉体发生着不可遏制的变化。变化带来的影响便是排斥反应接近完全展开的边缘，并同时正让它在一步步走向不可控制的地步。
不知道苏卡琉斯其他方面的话中是否存在问题，但是至少在关于排斥反应控制上面的话，现在已经被证实存在欺骗我的可能性了。卡西亚的脑袋里还能有简单的思绪存在，他正在竭力调整自己越发巨大的呼吸。低温地下室里面，空气并不具备很好的湿度。喉咙在这个时候如同干裂的大地。胸口的温度也低于正常体温，大量寒冷空气没有经过呼吸通道的加热便赤裸裸地钻进了超负荷运作的肺部。体温下降带动着身体能量的大量消耗来保证体温的正常，而能量的剧烈消耗又刺激着身体各处的高能脂肪快速燃烧转换成能量供应身体使用。但是高能脂肪的燃烧同样需要巨大的氧气供应。这已然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不知道排斥反应不可控制的发生是在什么时候，现在卡西亚的身体已经处在奔溃的临界点。已经没与余力考证苏卡琉斯的控制方法和体内抑制管数量之间的关系了，身体里面如同随时可能会炸开的蒸汽熔炉，逐步攀升的危险系数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呈现出了跳跃式的增长状态。
失去了抑制作用的龙类组织好像和那名女子说的一样，想要在体内疯狂增殖起来，并且入侵自己的大脑，取得它们缺少的思考中枢。但是在其中，卡西亚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同。植入身体里面的龙类组织，好像并不如同以前那般暴躁和不可控制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力量，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身体下面的肌肉蠕动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状态。卡西亚只能一面保持着精神上的冷静，不让越发沉重的大脑带走自己的认知。一面还是按照苏卡琉斯的方法，希望它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
无论当初的对话中有多少是存在问题的，只要知道苏卡琉斯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让他自己逃离帝国的囚笼便可。方法奏不奏效不是根本性问题，因为卡西亚至少清楚，在现在以至于今后很长一个阶段，苏卡琉斯所说的那些话，交给他的那些方法都将会是对他有益处的。想要救苏卡琉斯出去，他说过自己至少得是手术第五阶段才行。
即使结果是死亡，那也将会是第五阶段往后的事情了，卡西亚心里有些安慰的说道。身体里的反应继续加强中，难受的感觉在身体各处升起，刺激着神经无时无刻不在大脑里反馈着大量的无用电信号。
“卡西亚！身体怎么样了？”克珊在一旁只能干干地看着。皮肤下的肌肉在抽动，短短一天时间中体型就明显瘦了下来。身体上的消耗已经不仅仅是血液中存储起来的能量了。看着长方桌上摆放的箱子里面，那二十根用保鲜膜包裹起来加以冰冻保存的抑制管，她已经知道了一旁男孩身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嗤”
此刻响起了蒸汽阀门开合的声音，远处的复合钢铁门打开，两三个小时前才离开的女子，现在又踏着“咚咚”的脚步声音走进了房间惨淡的灯光下面。
第225章 激发（中）
手里拿着尚未开启盖子的酒瓶，女子一步步缓慢走向了卡西亚，仿若可以感觉到的视线在卡西亚的身体上游走，收集着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面，卡西亚发生的尚且知晓的变化。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里面，你们过得可还好？”赛维娜笑着将酒瓶打开，然后倒在那一把尖刀上消毒。
在度看向了卡西亚埋下去的脸，上面沾满了汗水，不能抑制的抽搐也变得频繁起来。呼吸仿若喘息般，呼出来的一片白蒙蒙的热气好像快要熄火蒸汽机械的最后残喘，就要走完自己的一生。血管的坚韧程度也超乎他们的想象，即便现在手背额头上似树根般通通圆鼓鼓地凸起，但好像也远远没有会破裂胀开的痕迹。
“我说过感觉会很强烈的，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认同了我的说法？”赛维娜说，吐出的气息可以吹到卡西亚的脸上，纤细的手指正摸着他的手臂，那里是最后几根抑制管的位置。
在急促的呼吸上再度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和列车头释放蒸汽熔炉里的压力一般无二。上面带着的重量好像压下来的大山，周围的空气明显变得压抑起来。
卡西亚抬起头，胸口的起伏速度很快，每一次喘息都和深呼吸一样剧烈起伏。闭着的眼睛睁开，里面依旧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只有这里尚且是没有丝毫变化的东西。因为没有说话的余力，他只能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在两者间相互交错的视线已经说明了卡西亚心中的答案。
“我好想有点喜欢上你了，真舍不得你这个极好的猎物。可是任务上你却是不可能属于我的。”赛维娜一边手法熟练地划开了面前男孩手臂上的皮肤，一边多看了那双眼睛一眼，话语里面的留恋与不舍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可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份感情便被随之而来的欲望和兴奋所掩埋掉了。彻彻底底，不带一点裸露般的掩埋掉了。
“但是这一双眼睛却是完全可以成为我的东西。”她将手中新取出的抑制管放到箱子里继续说道，视线和卡西亚一样，同样具有侵略般的性质，“上面的人只是要你们活着就行。随便找一个借口，留下这双眼睛，并保证你的生命依旧存在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认为这个想法如何？”
接下来是另外一只手臂，赛维娜说话间已经确定了最后两根抑制管的位置。
划开皮肤，确定抑制管的生长状态，然后再小心翼翼将他们从血肉包裹里面取出，力度控制要精细，速度也不能过快。取出后及时包裹上干净的无菌保鲜膜，并放在冰块里面进行冷冻保存。其后再用止血棉压迫尖刀划破的伤口，进行压力止血。等到伤口不再流出血液，便说明这具身体自动愈合的能力已经在积极修补伤口中了。接受手术之后，手术者血液的凝结速率已经变得非常快。
没有浪费半点时间，赛维娜做完这些，清点了一下箱子里的抑制管数量是否和身后男孩身上的伤口数量一致。然后盖上盖子，再给使用过的刀具镊子等器具进行粗略的清洗消毒。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她都做得非常到位。完了，将这些东西放在银制餐盘上时，还不忘满意般的点了点头。
不仅仅追求着最后的结果，其中的过程，每一步上的细节也是她享受的东西。
赛维娜上前摸了摸温度上升异常的男孩的脸，灼热的温度表明着反应正在顺利进行中。想再度看看那一双眼睛，但眼皮却是水坝闸门般紧紧咬合，现在只能看到不算长的睫毛在微微动作着。
双手有些不愿意离开那张炽热温度的脸，赛维娜脑袋里萌生着各种想法，心里在这时也如同手上的温度一般火热燃烧起来。
“等会儿再过来看你，这份感受可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去真实体会到的。我想现在在这里的我只是一个不适合的存在。”赛维娜终于放开了卡西亚的脸，手上残留的温度直到她走出这间屋子后，也未曾消散掉。
身上的温度让汗水开始蒸发，白蒙蒙的雾气升腾在了卡西亚的身前，呼吸也一声沉过一声。肌肉的蠕动幅度加剧起来，失去了抑制管的刹那，龙类组织的失控已经不可避免。现在的努力好像都只是在稍微增长失控到来的时间，防止枯化状态提前到来罢了。
“卡西亚！卡西亚！卡西亚！”
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卡西亚基本的感知功能似乎已经丧失了。身体上汗水的蒸发速度很快，克珊知道自己低估了现在卡西亚身上的温度。他身体里面的能量传输已经开始失去控制，剧烈的排斥反应与相互吞噬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根本不能通过正常的散热系统完全散发出去。
呼喊没有停止，克珊心里很急，但却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身体再怎么扭动着，软钢缆绳的强度也不是她可以挣脱掉的。这些挣扎现在只能增加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口。
“卡西亚！卡西、、、”
喊出的声音在途中如同烛火般被狂风吹灭，再也没与任何可以重新点燃的可能。克珊嘴巴张开，最后重重闭上。眼睛里带着惊恐注视着一旁突然抬起头看过来的卡西亚，他扭曲的脸上汗水与其蒸发的速率并不等同。
“我、、、没事，不用、、、担心。”吐字依旧清楚，思绪好像也在。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快要用完的力量。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就已经埋了下去，不再有想要抬起来的迹象。
克珊在一旁点点头，没有说话，哪怕她知道卡西亚并看不见这个动作。身体上的挣扎动作停止，克珊偏过头不再看过去卡西亚那里，想要忘掉什么。但是那已经被深深刻印在记忆里面的东西好像幻影，又鲜明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那是刚才真真切切倒映在了她瞳孔中的东西，方才眼睛处传输给大脑白质的电信号已经被接受并处理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