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105节
听声音可以基本判断出是轻改过后的火铳一类的东西，地板上被打出的洞可以看出其子弹的巨大威力。
脚步声在这时停止，开枪的人非常聪明，有很高的对战素养。她站在了原地不动，停下的位置正好是石灰灯和车厢黑暗模糊的交接处，那里的光影迷离，会给眼睛捕捉动态画面造成很大阻碍。
开枪时的枪口火焰短暂照亮的持枪者周围的黑暗，卡西亚和骇他们看清了她的面容。
是黛尔亚，琳娜和卡西亚刚赶到火车上时，正在与佛朗里对战的人之一。那时她被佛朗里打中了一拳，身体飞出，刚好被赶到的琳娜接住了。后来她就势晕了过去，琳娜便将她放在了客厢中。
可能前不久龙类声波的影响提前唤醒了她。卡西亚看见了黛尔亚的胸口前有一片湿润的血印，超高频声波让她吐了不止一两口血液出来。
骇手枪的枪口依旧对准了卡西亚，这时想要转过去和黛尔亚对峙，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并且在骇看来，卡西亚的威胁远比黛尔亚要危险多了，即使现在卡西亚的状态看上去很勉强。在家族中，以前有老师教导过骇，对于用眼睛看到的东西，都不能持百分之百确认的态度。他在这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卡西亚可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就如同有声音在告诉他固态红水银的数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骇的眼睛里倒映出卡西亚的影子，以及那张诚恳的脸。破烂的着装确实没有可以藏下红水银的地方，箱子上的腐蚀情况也实际说明了龙类胃液的腐蚀性。他的眼睛在卡西亚的身体上扫视过去，数根抑制管露出的金属头进入到他的眼睛里。
“我可以拔出来的，短时间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卡西亚给骇的眼光回应了微笑，垂下去的手自然往上抬起，去拔出身体中的那几根抑制管。
“砰砰、、、”枪声同时从两边响起，骇和黛尔亚都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骇打出的子弹擦过了卡西亚的手臂。他和取出了几根抑制管的卡西亚交过手，心里对隐藏红水银的地方有所怀疑，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当时那般难缠的卡西亚。他想不通这是不是卡西亚和他进行的心理对战，思维最后还是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圈，陷入死循环中。
同时，另外一边，在黛尔亚极好的枪法下，有三颗子弹遵循着同一条笔直的弹道从依耶塔的脑袋边上飞过，嵌在她身后的客厢侧钢板上。
依耶塔此刻偏回了自己躲开的脑袋，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不再动了。她本想去熄灭掉石灰灯的，黑暗中可以进行的事情太多太多。但她的意图被黛尔亚发现了，警示的子弹和她的想法同时到来。
骇和依耶塔看出了黛尔亚并没有想要击杀他们的想法和理由。黛尔亚是在龙类的声波中醒来的，那时骇和依耶塔还在一些建筑的楼顶上清理着圣皇厅的几个狙击小队。他们找到这节车厢的时候，所有的灯具已经被破坏了。潜藏在黑暗中屏息不动的黛尔亚有太多可以用枪击杀他们的机会，即使子弹被他们躲过了要害，但受重伤却是可以完全预见的结果。而受到重伤，在这种情况下，就意味着死亡。
或许是看出了我们的身份。骇这般猜想到，最先和他们对抗佛朗里的人便是黛尔亚了。现在，黛尔亚的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呼吸不均匀。和卡西亚、骇他们一样，状况都不怎么好。
客厢中被枪声搅浑的空气再度在微微吹进来的冷风中降温下去。这里又只剩下风声了，骇和黛尔亚依旧举着枪，嘴巴紧闭着，都在等着对方先于开口说话。
“好吧，你们赢了，卡西亚先生。”骇的眼光一直在冷清的光线中飘荡着，最终叹息般的开口说话了。卡西亚身上的抑制管被他视为了禁忌，尤其是在这一种大家身体情况都持续恶化下去的情况中，他不想卡西亚有可以解放自己身体的可能性。
一旁的依耶塔好像早有预料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和骇一同将手枪扔在了客厢的过道中。
“卡西亚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请你好好记着，我们之间的牵连可远远不止这些。”骇说，和依耶塔一同走向窗口，对黛尔亚一直跟过去的枪口无动于衷，不报以反应，“参加这一次任务以前，我们希尔家族中的长老前往了阿瓦隆机构所在的岛屿，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其中意味着什么，卡西亚先生你应该清楚。虽然现在因为身份上，还有帝国情况上的种种关系，你都处在层层保护下。可是你自己也明白，这种保护是会随时破碎的。我同样不喜欢帝国的现状，也讨厌这种流水线式的模式。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帝国很强大，想要让它破灭，只撬动其中的一块齿轮是绝对没有用的。”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他们从窗口跳下，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彻底吞没进去了。
黛尔亚这时终于得以舒缓了一口气，她放下了枪，走进石灰灯的光线中，给疲倦的身体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下休息。
“这是感谢你们当初从佛朗里手中救下我的。”她说，吸了几口气，长长呼出来，“佛朗里死了吧？”
“死了，只剩下一颗脑袋了。”卡西亚回答，黛尔亚又吐出了几口气，不知为何心情，倚靠在椅子上盯着石灰灯的光很久不动。
有了光，卡西亚开始给琳娜的伤做简单的处理。床下的茜拉情况不错，身体状况并无恶化。
远处响起了列车启动的声音，骇和依耶塔现在已经开始返回帝国了。卡西亚也在其后做出简单的火把，走进前方连接起来的四个车头，扳下各操纵杆，火车启动，“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开去了帝国境外的灰色地域。
第329章 未来（下）
“你不留在这里了？”卡西亚返回客厢，看见黛尔亚还深深地依靠在椅子上，这时问道。
外面的雪渐渐变大，风凛冽起来，很冷。漫天的雪花一会儿时间便漫天飘舞了，堆积在天空上的卷层云没有弱化的趋势，反倒因为下雪天气变得更加黑，要滴下黑色的水滴来的那种黑色。
有些许雪片从窗口飘进了客厢中，在石灰灯的光线下，它们是斑驳的灰白颜色，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道。短时间里，升上到天空的浓烟已经和卷云层融合起来大半了。
过了很久才想起要回话，黛尔亚从自己的思想中走出来时，火车早已经提上了速度，驶离开了布力诺。有大片的寒风呼呼向车厢中吹。
她看着正在用四处拆卸下来的木板或钢板堵窗口的卡西亚——琳娜和茜茜拉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吹到冷风好一点——慢慢开口说：“不留了，来晚会之前就将自己的小基地解散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笔资金也分了。我本想用那笔钱在晚会上的交易会中买一点好的设备和武器的。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黛尔亚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自己侥幸活了下来而叹息，还是为那些在航弹爆炸下死去的人而叹息。
“打算坐这辆火车去灰色地带从头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了。在布力诺生存尚且如此，去往更加混乱的灰色地带，我一个人只会眨眼间被它吞噬掉吧。在这里即便依附上了三原色集团，发展自身和经营黑暗世界的生意依旧艰难，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看上头人的意思，那里并不适合我。”黛尔亚理了理头发，慢慢抹干净了嘴角残留的血液说，“灰色地带去过几次，条条框框不多，但是隐逸在阳光下的硬性规则却有无数。无论是帝国，还是远海共同国和火焰联盟，连同其他尚存在的无数小国家，在其中都有自己安插进去的固定势力。哪一个都不能招惹，但每一个又都是被时常招惹的，每天战事不断，弹药物资的输入输出快要赶上大陆与大陆之间的贸易商队了。那里的空气压抑得很，很多人看上都是一副和善的笑脸，但是指不定放进衣服口袋中的手里就拿着小型手枪，准备随时给你几颗子弹。”
“但那里平时的生活还是不错，还是有势力制定了规则，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脚，基本相安无事。没人喜欢打打杀杀不是，被子弹打中又痛又难受，而且还会死人。”黛尔亚嘴角露出笑容，“我认为那地方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人所准备的。在那里，看上去诚恳又老实的酒馆老板，下一秒就能翻脸从柜台下提出一挺机枪，手臂挽着子弹链把惹怒他的人打成碎片。谁也不能想象他刚才还和被打死的人拍肩膀喝酒来着。”
卡西亚和琳娜都笑起来，没有插话进去。但黛尔亚将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大概是累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跟着你们走，平常人的生活我大概是永远都回不去了。父母也死了多年，墓地都被钢轮碾平了。那堆手下被我轰走了，现在我也不想把他们再招进自己的手里。布力诺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黛尔亚的目光和卡西亚、琳娜的视线对视，然后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往后的生活，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或许对我是要好一点的。不知道你们是否接受？”
卡西亚当即看了琳娜一眼，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
“他们说你和叶捷琳之间的矛盾很大，好像是一个非常错误的信息。”列车在铁轨上疾驰而过，骇靠在窗口，拿着拐杖，把手臂枕在窗框里，冷风将他原本就雪白的脸吹得更白了。
“他们是谁？你得到的信息又是什么？没有更为详细的资料，我的回答可能不会让你满意的。这是第二次了吧，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叶捷琳之间更多的只是家族和势力不同间的矛盾关系。”依耶塔至始至终都没看过去骇一眼，她一样静静盯着窗外，注视着外面一片流动的景物的黑色虚影，“他们不是说你和卡西亚之间的牵连也很大吗？还有一个女子也是一样。”
“他们是谁？而且、、、”
“不要再说了，到时候又会陷入循环中。”依耶塔及时阻止了这个将要陷下去的势头，双手托着自己的脸说，“骇，你和你的弟弟利不一样。和利接触不多，但很容易看出来他是一个追求当下极致感受的人，有些东西尚未成熟，但他喜欢的就是那样未成熟果子的涩口味道。而你更倾向于以后和未来吧，毕竟很多东西最美丽的时刻，都是在他长大长熟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谢谢夸奖，有些地方我想我们是一样的。”骇对依耶塔的话没有特别的感觉，外面的群山在列车的疾驰下向后快速倒退着。周围光秃秃，荒凉一片，甚至没有杂草。骇没有看见簇拥在一起的高高的草的黑影。有雪片打在他的脸上，很快融化成了水。
两人的谈话就在这里彻底停下了，他们听着列车钢铁滚轮的声音，等待着走出卷云层笼罩的地域后，落下来的星光和月光。
、、、、、、
有两个健壮的身影在荒芜的山脊上急速奔跑着，速度很快，可以听见明显的如闷雷的空气爆炸声音，在他们的身体四周环绕。奔跑中的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带过一阵跑过去的风。站在山脊上不动了，这里正是点缀满星星的天空和黑色卷层云的交界处，天空上撒下了迷迷蒙蒙的月光，微微照亮了他们两人的影子来。
两人的皮肤都偏向黑色一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黄色一点，虽然皮肤也很白，但上面有很多被强烈阳光常年照射的痕迹。汗毛是可见的发达，排汗系统肯定易于常人了。在刚才那种撞开空气的速度运动中，他们的身上也不见一点被汗水浸湿的痕迹。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在普通不过的赶路速度，如果需要，他们或许还能更为迅速。
停下来后呼吸依旧平稳，他们转过身，刚好见到了一阵白光在身后黑色的云层下闪烁而起，然后那白光便迅速归于了黑暗的沉寂中。
第330章 未来（终）
白色光芒传播的距离已经很远了，来到两人的眼睛里时，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耀眼光辉。只在他们的眼睛中闪烁一下，漆黑的瞳孔便再度恢复到了黑夜天空般的深邃感觉。
过了大概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龙类通过大地散向四周的声波震动才传导到他们的身体上。波动扩散到在这里已经微弱，天空上稀释开的薄云还没有一点反应。两人身体的感知都非常强，捕捉到这股震动沉默了片刻。
“骑士长，留下那一批人在那里，我们提前离开，是因为这个原因？苏醒的龙？”两人是从属关系，被称为“骑士长”的人年龄要比另外一个虚心请教的人大很多。肯定都是手术者一类的人，但骑士长的年龄已经显露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了。普通人中年时期的状态，一张普通的脸，有了不多的皱纹，神态非常成熟。浑身的气息也浑厚，如海浪常年拍打过后的漆黑礁岩。
两人都穿着件灰色的长风衣，身体影藏在下面，只留手掌在外。手指肚圆鼓鼓，撑开粗糙的皮肤。手背看上去比普通人要厚一点，里面的力量却是不能以倍数来衡量的。
“怎么可能，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情，我也仅仅知道需要交易东西是一副骨骼化石而已。其他的信息都不怎么清楚，毕竟接到这个任务到出发，我和你也都没有什么准备时间。那些人什么都不会说，一句‘都是为了教国的利益和命运’全都能闭口了事，真是轻松的活计。”骑士长开口，磕了一下牙齿，发出金属颤音，“莫雷，通知下达时，你应该在加碦山那里例行防守吧，毕竟最近红星就要来了，它对几块大陆的影响往往都会提前几年时间到来的。那时我才刚从大海中回来，全身筋骨疼得厉害，便又被叫来做这份苦差事了。”
“骑士长还是辛苦了，原本往后几年刚好是你轮调休息的时间。但毕竟大海那里也是教国长久以来不愿意放弃的利益，投入的时间和人力已经不可计数了，几乎所有的机构都在为之服务，现在想要从中抽出手来，也基本上没有希望的可能了。”莫雷点头轻声说，脸上苦笑道，好像想到了自己也是刚从例行防守中返回就遇上了这件事情，“但这次也是没有办法，红星来的那段时间，大陆之间除了深蓝高空领域外，几乎就是断绝了联系。那时要到后相大陆来，人数少没有关系，但要支撑一场战争是绝无可能的。教国那里可能也担心在这里的利益吧，我们的老对头一直都在那里，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点要覆灭的迹象。他们都动手了，我们当然也得有相应的措施才行。”
“虽然这措施都是对同一个目标去实行的，其间还没有冲突。”骑士长摇摇头，脸上露出讥讽的意味，眼角折起皱纹，渐渐加深，“当初就该动用武力直接毁灭了，如果不是和老对头相互牵连着，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等到两边都察觉了，原本无害的小猫已经变成猛兽，毁灭性武器也开发出来了，于是谁都不敢去独吞了。一起上呢，又为往后的利益分割争论不下，所有事情都不了了之，今天变成这样也是那些人自找的。一群聪明人之间谁会服谁嘛，你说是不是？”
莫雷感叹似的笑笑，接着话说，但却将话题转移了：“我担心苏醒的龙类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吐息的高温足以融化我们的东西。铂铜耐不住那高温，而且龙类也不会很轻易的死去吧？如果那些人都被龙类杀死了，东西有可能落在帝国的军队手里，有龙类出现，他们的议会也会介入。无论是我们教国，还是这里的帝国，对那东西的看管都是最严最高的文件规格。落在军队手里，一切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
“不用担心，往后事情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都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教国中有人在跟着这块事情，专业服务。眼下我们完成了任务，安全返回到右相大陆上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骑士长没有对莫雷的话做出什么详细评价，“这件事情的牵连可比你想象得还要大很多，那东西可是起爆核心啊。铀金的威力你不是没有见过，极限气候地域都可以被撕裂开口子。我们和左相大陆上的老对头之所以在圣多拉格帝国崛起后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最终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铀金。圣枪圣剑本体多少势力眼红，可是没人敢去，原因也是一样的。”
这时骑士长转过身，不再望向黑色堡的方向，“这次交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布力诺地区周围来了好多圣多拉格帝国的大人物，实力很多和你一样。听说还有远疆和无尽海冻原那里的人。我们不跑快点，被围堵了就跑不掉了。毕竟远疆和冻原上的几人的实力应该都是和我差不多持平的。为了什么奖励和利益都没有的任务这么拼命，你我都犯不着的。生命还长，我可想再多活一段时间。不要还没有等到真正的战争开始，我们就变成骨头了。”
骑士长重新迈步赶路，“不，这种情况肯定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的。走吧，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你还在担心那头龙类破坏计划？”
莫雷点头，跟在骑士长身后一同开始赶路。
“圣多拉格帝国的那些人又不是没有见过龙类这样的生物，几个势力的人就对峙在布力诺周边，要赶过去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从骨骼化石中苏醒过来的龙类都异常虚弱，战斗力比不得幼龙。他们连飞空艇都开了几艘过来，那里又不是龙巢，一头因为‘世界限制’稍微减弱，获得能量苏醒的被祭祀的龙，实力不会强到那里去的。按照那些考古的，做神学的，还有科学研制的人的话，‘世界限制’从开始减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在那些第二类生物限制减轻获益的同时，我们自己好像也在发生改变。既然现在是我们人类在统治着三块大陆，那么以后也是一样的。加碦山的防线多少年了，不还是保持着原样，未被打破，并持续给教国输送了数不尽的利益吗。不用担心，龙类交给圣多拉格帝国的人处理就行了。当然，让那头龙肆掠一番也是好的。不久后我们还要回到这里，能少一点敌人是谁都不会去反对的事情。”
两人变成了看不见的黑影，带着一阵阵爆裂的空气碰撞声音向着远海共同国的方向奔驰着。一两个呼吸时间，身影在山脊上起起落落，直至消失在这一片安静的荒凉山脉中，被渐渐明亮起来的夜空融合进去了，只有一点声音留在原地。
第331章 未来（完）
两人疾驰不久，前方出现了一片丰茂的草丛，很高，轻易盖过了他们的身体。不多时，里面传来很轻细的声音，是他们藏在荒山中的代步机器被启动了。不想在赶路上消耗很多的体力，这里毕竟还在帝国当中，维瑟亚要塞的事情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心底也害怕成为下一个在人们口中被相互谈论的话题。所以在考虑着节约体力。
“听教国的消息，在深蓝高空领域发现了巨型岛屿般的东西，推测是不知名的建筑体，和飞空艇类似。”他们重新赶路时，莫雷想起这件事情问道。
骑士长似笑非笑，眼睛盯着莫雷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收回目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诫说：“谁知道呢，那些掌权者们为之疯狂的东西，在我们没有身份和地位去接触的时候，最好不要牵扯上一点点关系。即使是说也不行，教国中可不缺少你这样实力的人，任何时候。”
莫雷在骑士长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随即专心操控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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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力诺下起了夹杂灰色雪花的暴雪，渐渐刮起越来越大的寒风。房间的窗户一直在响动，配合寒冷让人心慌。人们提前拿出了冬天的衣服和被子出来，暖气的供应在短时间里是不可能了。不久前这里还是吹着冷气的夏季。
黑色堡废墟的浓烟变小了，或许是雪花起了功效。周围也不再是漆黑一片，简单的火把和在各处找出来的古董灯具亮起灯光，照亮废墟中的黑色堡。
龙类庞大的尸体边上烧起了火堆，火焰在空中乱窜。火光中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十几顶临时的帐篷，被风吹得咧咧响。里面躺着此次任务中存活下来的伤者，医护人员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大多是声波震动的伤害，枪伤和碎片伤害占了少数。
剩下的一部分人下去了地下广场中，那里和地面上一样，同是一片废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像样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几具。和任务相关的有用东西都在龙类的吐息中被蒸发成了空气。
一切善后工作正在有序地进行中，圣皇厅集结了自己仅存的队伍，守在了龙类的边上。他们找来临时的黑布将持续腐败的龙类躯体遮盖了起来，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不久后，在帐篷发出的咧咧声响中，有低沉的轰鸣声音从天空上压下来，持续震颤着人们的耳膜。同时漆黑的卷云层也被极强的光线穿透照亮，在云层上形成了一片持续稀释的灰白颜色。云体承受不住自上压下来的重量，鼓起了数个山丘形状的鼓包。
传来的震动经过空气传到人们的身体上，云层也跟着如海浪翻涌，那是巨型发动机声音的波动。随即云层如同布片从中间被流利裁剪开，露出飞空艇浑厚且震撼的钢铁躯体。探照灯的光柱撕开黑暗，灯光好像是砸在了地面上，将下方的景象照射得雪亮。如同被药剂浸泡过后的尸体，灯光中的物体甚至出现了发白的症状。
所有人都眯着眼睛，巨大的飞空艇此刻排成了一排，遮住了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每一艘飞空艇的船体上不时还有火光和电光闪起，第一眼看过去让人感觉非常破旧，船体表面也被腐蚀成了雨天下的泥泞路面的样子。和商船比较，它们没有华丽漂亮的外表。灯具也很破旧，不是现在普及的电器设备，可以发现里面的光源来自于簇拥起来的高温火焰。上面也有很多被炮火轰击过后的痕迹，船体钢板被炸开许多，金属弹片嵌满了船身。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也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飞空艇的控制人员这时调低了探灯的强度，让下面的人好受了一点。探灯的余光照亮了船体上孤零零的标志，是圣皇厅的部队，可是上面没有具体的编号。地面上的人不知道这些飞空艇的隶属关系，但却可以肯定，来到这里的每一艘飞空艇都是巡洋舰级别以上。一边，此次的几个指挥者涨红了一张脸，寒冷天气下也使劲往外冒汗。他们很紧张。
这时，一辆飞空艇的船体在空中从侧面展开，里面长度在二十米左右的小型飞空艇启动，离开巨型船体，降落在地面上。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并不多，只有极少数的五个。带头的是一名女性，穿着黑色胶质战斗服，头发为纯黑色，皮肤保养得很好，和刚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女性相当，但带着抹不掉的冷冷的感觉。她带着微笑走向被黑布盖住的高高鼓起的龙类尸体，连忙跑过去的几个迎接的指挥官都被无视了。
只有她身后的四个人发了话，说了一声“跟上”。
“三原色和帝国矿源的人可是在这片大荒山中挖到了好东西啊，你们说是不是。”盖住龙类的布被揭开了，女子看见龙类的尸体感叹了一句。
尸体腐败融化的程度不能以普通生物的标准来衡量。庞大的躯体现在只剩下一堆粘结在一起的脏器了，破了的胃部被女子盯了很久，里面还有许多条状肌肉和神经束的残留。其余部分全融化成了液体，流入身下的弹坑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骨骼在打过去的灯光中，上面雕刻的符号文字映出浅浅黑影。
“祭司大人说的是。”身后有人应和，“每个势力都藏着东西，只是想不到他们真会把这样的东西用来交易。”
“这些人早就疯了，现在帝国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本来以为自己远在无尽海冻原上，这场战争的所有事情都会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但是谁能想到有人可以解放开圣剑了，还能自我保持平衡的帝国便全乱了。真是所有事情都挤到一块，这些人也索性要放开手做。来这里之前，他们的作风你们也见到了，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女子摇摇头，还想要说什么，但却临时止住了，可能是周围的人并不适合听到其后的话。她转移了话题，叫来一旁的几个指挥官，让身后的几个人仔细询问与之有关系的细节问题，自己走到了废墟中央处，那一个因为龙类吐息形成的大洞边上，跳了下去。
第332章 自己（上）
身体笔直的自由落下，着地时不发出一点响动，甚至脚下不吹起一点风来，混凝土并没有因为体重异常的女子的砸落而有丝毫的损害。好像掉落在上面的不是一名重量堪比火车头的女性，而是一片随风动的羽毛。
地下广场中升起了数堆火焰，也有不弱的光线，这对跳下的女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守在这里的人围了过来，举起枪对准了这个突然无声降临的人。女子的身上带着天然生成的压力，那是自然而然的东西，是在漫长的手术进化中自身体和精神悄然蔓延到周围空间中的物质，本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但在其他人眼里，这种压迫力很强烈。是看见寒冰就会感觉到冷，盯着烧红的铁块，便能立即联想到高温的无形压力。形如地面上的龙类，即便是一具彻死去的骨骼化石，依旧能让人心里紧张出汗。
举枪都不稳，他们下意识想要放下去。在看到女子亮出了自己属于圣皇厅中的特别身份牌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敌人，有人在心里感叹，同时将自己的身体站得笔直，脊柱如钢条。
女子跟随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着，面前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想要问候的话也因为压迫力说不出口，只能低着脑袋往肚子里狠狠咽下突然加速分泌的唾沫。身材很好，女性作为手术者，大抵出了是因为特殊原因外，在她们的壮年时期，身体曲线都能保持着年轻女性的标准。很有魅力，如同不断招引蜂蝶的鲜花，漂亮诱、惑人的女子，一群正处于成熟时期的男性是不会吝啬自己的眼光的。
脚步声在这时停止，开枪的人非常聪明，有很高的对战素养。她站在了原地不动，停下的位置正好是石灰灯和车厢黑暗模糊的交接处，那里的光影迷离，会给眼睛捕捉动态画面造成很大阻碍。
开枪时的枪口火焰短暂照亮的持枪者周围的黑暗，卡西亚和骇他们看清了她的面容。
是黛尔亚，琳娜和卡西亚刚赶到火车上时，正在与佛朗里对战的人之一。那时她被佛朗里打中了一拳，身体飞出，刚好被赶到的琳娜接住了。后来她就势晕了过去，琳娜便将她放在了客厢中。
可能前不久龙类声波的影响提前唤醒了她。卡西亚看见了黛尔亚的胸口前有一片湿润的血印，超高频声波让她吐了不止一两口血液出来。
骇手枪的枪口依旧对准了卡西亚，这时想要转过去和黛尔亚对峙，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并且在骇看来，卡西亚的威胁远比黛尔亚要危险多了，即使现在卡西亚的状态看上去很勉强。在家族中，以前有老师教导过骇，对于用眼睛看到的东西，都不能持百分之百确认的态度。他在这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卡西亚可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就如同有声音在告诉他固态红水银的数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骇的眼睛里倒映出卡西亚的影子，以及那张诚恳的脸。破烂的着装确实没有可以藏下红水银的地方，箱子上的腐蚀情况也实际说明了龙类胃液的腐蚀性。他的眼睛在卡西亚的身体上扫视过去，数根抑制管露出的金属头进入到他的眼睛里。
“我可以拔出来的，短时间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卡西亚给骇的眼光回应了微笑，垂下去的手自然往上抬起，去拔出身体中的那几根抑制管。
“砰砰、、、”枪声同时从两边响起，骇和黛尔亚都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骇打出的子弹擦过了卡西亚的手臂。他和取出了几根抑制管的卡西亚交过手，心里对隐藏红水银的地方有所怀疑，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当时那般难缠的卡西亚。他想不通这是不是卡西亚和他进行的心理对战，思维最后还是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圈，陷入死循环中。
同时，另外一边，在黛尔亚极好的枪法下，有三颗子弹遵循着同一条笔直的弹道从依耶塔的脑袋边上飞过，嵌在她身后的客厢侧钢板上。
依耶塔此刻偏回了自己躲开的脑袋，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不再动了。她本想去熄灭掉石灰灯的，黑暗中可以进行的事情太多太多。但她的意图被黛尔亚发现了，警示的子弹和她的想法同时到来。
骇和依耶塔看出了黛尔亚并没有想要击杀他们的想法和理由。黛尔亚是在龙类的声波中醒来的，那时骇和依耶塔还在一些建筑的楼顶上清理着圣皇厅的几个狙击小队。他们找到这节车厢的时候，所有的灯具已经被破坏了。潜藏在黑暗中屏息不动的黛尔亚有太多可以用枪击杀他们的机会，即使子弹被他们躲过了要害，但受重伤却是可以完全预见的结果。而受到重伤，在这种情况下，就意味着死亡。
或许是看出了我们的身份。骇这般猜想到，最先和他们对抗佛朗里的人便是黛尔亚了。现在，黛尔亚的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呼吸不均匀。和卡西亚、骇他们一样，状况都不怎么好。
客厢中被枪声搅浑的空气再度在微微吹进来的冷风中降温下去。这里又只剩下风声了，骇和黛尔亚依旧举着枪，嘴巴紧闭着，都在等着对方先于开口说话。
“好吧，你们赢了，卡西亚先生。”骇的眼光一直在冷清的光线中飘荡着，最终叹息般的开口说话了。卡西亚身上的抑制管被他视为了禁忌，尤其是在这一种大家身体情况都持续恶化下去的情况中，他不想卡西亚有可以解放自己身体的可能性。
一旁的依耶塔好像早有预料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和骇一同将手枪扔在了客厢的过道中。
“卡西亚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请你好好记着，我们之间的牵连可远远不止这些。”骇说，和依耶塔一同走向窗口，对黛尔亚一直跟过去的枪口无动于衷，不报以反应，“参加这一次任务以前，我们希尔家族中的长老前往了阿瓦隆机构所在的岛屿，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其中意味着什么，卡西亚先生你应该清楚。虽然现在因为身份上，还有帝国情况上的种种关系，你都处在层层保护下。可是你自己也明白，这种保护是会随时破碎的。我同样不喜欢帝国的现状，也讨厌这种流水线式的模式。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帝国很强大，想要让它破灭，只撬动其中的一块齿轮是绝对没有用的。”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他们从窗口跳下，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彻底吞没进去了。
黛尔亚这时终于得以舒缓了一口气，她放下了枪，走进石灰灯的光线中，给疲倦的身体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下休息。
“这是感谢你们当初从佛朗里手中救下我的。”她说，吸了几口气，长长呼出来，“佛朗里死了吧？”
“死了，只剩下一颗脑袋了。”卡西亚回答，黛尔亚又吐出了几口气，不知为何心情，倚靠在椅子上盯着石灰灯的光很久不动。
有了光，卡西亚开始给琳娜的伤做简单的处理。床下的茜拉情况不错，身体状况并无恶化。
远处响起了列车启动的声音，骇和依耶塔现在已经开始返回帝国了。卡西亚也在其后做出简单的火把，走进前方连接起来的四个车头，扳下各操纵杆，火车启动，“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开去了帝国境外的灰色地域。
第329章 未来（下）
“你不留在这里了？”卡西亚返回客厢，看见黛尔亚还深深地依靠在椅子上，这时问道。
外面的雪渐渐变大，风凛冽起来，很冷。漫天的雪花一会儿时间便漫天飘舞了，堆积在天空上的卷层云没有弱化的趋势，反倒因为下雪天气变得更加黑，要滴下黑色的水滴来的那种黑色。
有些许雪片从窗口飘进了客厢中，在石灰灯的光线下，它们是斑驳的灰白颜色，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道。短时间里，升上到天空的浓烟已经和卷云层融合起来大半了。
过了很久才想起要回话，黛尔亚从自己的思想中走出来时，火车早已经提上了速度，驶离开了布力诺。有大片的寒风呼呼向车厢中吹。
她看着正在用四处拆卸下来的木板或钢板堵窗口的卡西亚——琳娜和茜茜拉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吹到冷风好一点——慢慢开口说：“不留了，来晚会之前就将自己的小基地解散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笔资金也分了。我本想用那笔钱在晚会上的交易会中买一点好的设备和武器的。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黛尔亚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自己侥幸活了下来而叹息，还是为那些在航弹爆炸下死去的人而叹息。
“打算坐这辆火车去灰色地带从头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了。在布力诺生存尚且如此，去往更加混乱的灰色地带，我一个人只会眨眼间被它吞噬掉吧。在这里即便依附上了三原色集团，发展自身和经营黑暗世界的生意依旧艰难，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看上头人的意思，那里并不适合我。”黛尔亚理了理头发，慢慢抹干净了嘴角残留的血液说，“灰色地带去过几次，条条框框不多，但是隐逸在阳光下的硬性规则却有无数。无论是帝国，还是远海共同国和火焰联盟，连同其他尚存在的无数小国家，在其中都有自己安插进去的固定势力。哪一个都不能招惹，但每一个又都是被时常招惹的，每天战事不断，弹药物资的输入输出快要赶上大陆与大陆之间的贸易商队了。那里的空气压抑得很，很多人看上都是一副和善的笑脸，但是指不定放进衣服口袋中的手里就拿着小型手枪，准备随时给你几颗子弹。”
“但那里平时的生活还是不错，还是有势力制定了规则，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脚，基本相安无事。没人喜欢打打杀杀不是，被子弹打中又痛又难受，而且还会死人。”黛尔亚嘴角露出笑容，“我认为那地方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人所准备的。在那里，看上去诚恳又老实的酒馆老板，下一秒就能翻脸从柜台下提出一挺机枪，手臂挽着子弹链把惹怒他的人打成碎片。谁也不能想象他刚才还和被打死的人拍肩膀喝酒来着。”
卡西亚和琳娜都笑起来，没有插话进去。但黛尔亚将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大概是累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跟着你们走，平常人的生活我大概是永远都回不去了。父母也死了多年，墓地都被钢轮碾平了。那堆手下被我轰走了，现在我也不想把他们再招进自己的手里。布力诺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黛尔亚的目光和卡西亚、琳娜的视线对视，然后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往后的生活，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或许对我是要好一点的。不知道你们是否接受？”
卡西亚当即看了琳娜一眼，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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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你和叶捷琳之间的矛盾很大，好像是一个非常错误的信息。”列车在铁轨上疾驰而过，骇靠在窗口，拿着拐杖，把手臂枕在窗框里，冷风将他原本就雪白的脸吹得更白了。
“他们是谁？你得到的信息又是什么？没有更为详细的资料，我的回答可能不会让你满意的。这是第二次了吧，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叶捷琳之间更多的只是家族和势力不同间的矛盾关系。”依耶塔至始至终都没看过去骇一眼，她一样静静盯着窗外，注视着外面一片流动的景物的黑色虚影，“他们不是说你和卡西亚之间的牵连也很大吗？还有一个女子也是一样。”
“他们是谁？而且、、、”
“不要再说了，到时候又会陷入循环中。”依耶塔及时阻止了这个将要陷下去的势头，双手托着自己的脸说，“骇，你和你的弟弟利不一样。和利接触不多，但很容易看出来他是一个追求当下极致感受的人，有些东西尚未成熟，但他喜欢的就是那样未成熟果子的涩口味道。而你更倾向于以后和未来吧，毕竟很多东西最美丽的时刻，都是在他长大长熟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谢谢夸奖，有些地方我想我们是一样的。”骇对依耶塔的话没有特别的感觉，外面的群山在列车的疾驰下向后快速倒退着。周围光秃秃，荒凉一片，甚至没有杂草。骇没有看见簇拥在一起的高高的草的黑影。有雪片打在他的脸上，很快融化成了水。
两人的谈话就在这里彻底停下了，他们听着列车钢铁滚轮的声音，等待着走出卷云层笼罩的地域后，落下来的星光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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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健壮的身影在荒芜的山脊上急速奔跑着，速度很快，可以听见明显的如闷雷的空气爆炸声音，在他们的身体四周环绕。奔跑中的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带过一阵跑过去的风。站在山脊上不动了，这里正是点缀满星星的天空和黑色卷层云的交界处，天空上撒下了迷迷蒙蒙的月光，微微照亮了他们两人的影子来。
两人的皮肤都偏向黑色一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黄色一点，虽然皮肤也很白，但上面有很多被强烈阳光常年照射的痕迹。汗毛是可见的发达，排汗系统肯定易于常人了。在刚才那种撞开空气的速度运动中，他们的身上也不见一点被汗水浸湿的痕迹。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在普通不过的赶路速度，如果需要，他们或许还能更为迅速。
停下来后呼吸依旧平稳，他们转过身，刚好见到了一阵白光在身后黑色的云层下闪烁而起，然后那白光便迅速归于了黑暗的沉寂中。
第330章 未来（终）
白色光芒传播的距离已经很远了，来到两人的眼睛里时，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耀眼光辉。只在他们的眼睛中闪烁一下，漆黑的瞳孔便再度恢复到了黑夜天空般的深邃感觉。
过了大概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龙类通过大地散向四周的声波震动才传导到他们的身体上。波动扩散到在这里已经微弱，天空上稀释开的薄云还没有一点反应。两人身体的感知都非常强，捕捉到这股震动沉默了片刻。
“骑士长，留下那一批人在那里，我们提前离开，是因为这个原因？苏醒的龙？”两人是从属关系，被称为“骑士长”的人年龄要比另外一个虚心请教的人大很多。肯定都是手术者一类的人，但骑士长的年龄已经显露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了。普通人中年时期的状态，一张普通的脸，有了不多的皱纹，神态非常成熟。浑身的气息也浑厚，如海浪常年拍打过后的漆黑礁岩。
两人都穿着件灰色的长风衣，身体影藏在下面，只留手掌在外。手指肚圆鼓鼓，撑开粗糙的皮肤。手背看上去比普通人要厚一点，里面的力量却是不能以倍数来衡量的。
“怎么可能，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情，我也仅仅知道需要交易东西是一副骨骼化石而已。其他的信息都不怎么清楚，毕竟接到这个任务到出发，我和你也都没有什么准备时间。那些人什么都不会说，一句‘都是为了教国的利益和命运’全都能闭口了事，真是轻松的活计。”骑士长开口，磕了一下牙齿，发出金属颤音，“莫雷，通知下达时，你应该在加碦山那里例行防守吧，毕竟最近红星就要来了，它对几块大陆的影响往往都会提前几年时间到来的。那时我才刚从大海中回来，全身筋骨疼得厉害，便又被叫来做这份苦差事了。”
“骑士长还是辛苦了，原本往后几年刚好是你轮调休息的时间。但毕竟大海那里也是教国长久以来不愿意放弃的利益，投入的时间和人力已经不可计数了，几乎所有的机构都在为之服务，现在想要从中抽出手来，也基本上没有希望的可能了。”莫雷点头轻声说，脸上苦笑道，好像想到了自己也是刚从例行防守中返回就遇上了这件事情，“但这次也是没有办法，红星来的那段时间，大陆之间除了深蓝高空领域外，几乎就是断绝了联系。那时要到后相大陆来，人数少没有关系，但要支撑一场战争是绝无可能的。教国那里可能也担心在这里的利益吧，我们的老对头一直都在那里，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点要覆灭的迹象。他们都动手了，我们当然也得有相应的措施才行。”
“虽然这措施都是对同一个目标去实行的，其间还没有冲突。”骑士长摇摇头，脸上露出讥讽的意味，眼角折起皱纹，渐渐加深，“当初就该动用武力直接毁灭了，如果不是和老对头相互牵连着，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等到两边都察觉了，原本无害的小猫已经变成猛兽，毁灭性武器也开发出来了，于是谁都不敢去独吞了。一起上呢，又为往后的利益分割争论不下，所有事情都不了了之，今天变成这样也是那些人自找的。一群聪明人之间谁会服谁嘛，你说是不是？”
莫雷感叹似的笑笑，接着话说，但却将话题转移了：“我担心苏醒的龙类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吐息的高温足以融化我们的东西。铂铜耐不住那高温，而且龙类也不会很轻易的死去吧？如果那些人都被龙类杀死了，东西有可能落在帝国的军队手里，有龙类出现，他们的议会也会介入。无论是我们教国，还是这里的帝国，对那东西的看管都是最严最高的文件规格。落在军队手里，一切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
“不用担心，往后事情会向着哪个方向发展，都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教国中有人在跟着这块事情，专业服务。眼下我们完成了任务，安全返回到右相大陆上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骑士长没有对莫雷的话做出什么详细评价，“这件事情的牵连可比你想象得还要大很多，那东西可是起爆核心啊。铀金的威力你不是没有见过，极限气候地域都可以被撕裂开口子。我们和左相大陆上的老对头之所以在圣多拉格帝国崛起后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最终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铀金。圣枪圣剑本体多少势力眼红，可是没人敢去，原因也是一样的。”
这时骑士长转过身，不再望向黑色堡的方向，“这次交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布力诺地区周围来了好多圣多拉格帝国的大人物，实力很多和你一样。听说还有远疆和无尽海冻原那里的人。我们不跑快点，被围堵了就跑不掉了。毕竟远疆和冻原上的几人的实力应该都是和我差不多持平的。为了什么奖励和利益都没有的任务这么拼命，你我都犯不着的。生命还长，我可想再多活一段时间。不要还没有等到真正的战争开始，我们就变成骨头了。”
骑士长重新迈步赶路，“不，这种情况肯定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的。走吧，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你还在担心那头龙类破坏计划？”
莫雷点头，跟在骑士长身后一同开始赶路。
“圣多拉格帝国的那些人又不是没有见过龙类这样的生物，几个势力的人就对峙在布力诺周边，要赶过去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从骨骼化石中苏醒过来的龙类都异常虚弱，战斗力比不得幼龙。他们连飞空艇都开了几艘过来，那里又不是龙巢，一头因为‘世界限制’稍微减弱，获得能量苏醒的被祭祀的龙，实力不会强到那里去的。按照那些考古的，做神学的，还有科学研制的人的话，‘世界限制’从开始减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在那些第二类生物限制减轻获益的同时，我们自己好像也在发生改变。既然现在是我们人类在统治着三块大陆，那么以后也是一样的。加碦山的防线多少年了，不还是保持着原样，未被打破，并持续给教国输送了数不尽的利益吗。不用担心，龙类交给圣多拉格帝国的人处理就行了。当然，让那头龙肆掠一番也是好的。不久后我们还要回到这里，能少一点敌人是谁都不会去反对的事情。”
两人变成了看不见的黑影，带着一阵阵爆裂的空气碰撞声音向着远海共同国的方向奔驰着。一两个呼吸时间，身影在山脊上起起落落，直至消失在这一片安静的荒凉山脉中，被渐渐明亮起来的夜空融合进去了，只有一点声音留在原地。
第331章 未来（完）
两人疾驰不久，前方出现了一片丰茂的草丛，很高，轻易盖过了他们的身体。不多时，里面传来很轻细的声音，是他们藏在荒山中的代步机器被启动了。不想在赶路上消耗很多的体力，这里毕竟还在帝国当中，维瑟亚要塞的事情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心底也害怕成为下一个在人们口中被相互谈论的话题。所以在考虑着节约体力。
“听教国的消息，在深蓝高空领域发现了巨型岛屿般的东西，推测是不知名的建筑体，和飞空艇类似。”他们重新赶路时，莫雷想起这件事情问道。
骑士长似笑非笑，眼睛盯着莫雷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收回目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诫说：“谁知道呢，那些掌权者们为之疯狂的东西，在我们没有身份和地位去接触的时候，最好不要牵扯上一点点关系。即使是说也不行，教国中可不缺少你这样实力的人，任何时候。”
莫雷在骑士长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随即专心操控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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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力诺下起了夹杂灰色雪花的暴雪，渐渐刮起越来越大的寒风。房间的窗户一直在响动，配合寒冷让人心慌。人们提前拿出了冬天的衣服和被子出来，暖气的供应在短时间里是不可能了。不久前这里还是吹着冷气的夏季。
黑色堡废墟的浓烟变小了，或许是雪花起了功效。周围也不再是漆黑一片，简单的火把和在各处找出来的古董灯具亮起灯光，照亮废墟中的黑色堡。
龙类庞大的尸体边上烧起了火堆，火焰在空中乱窜。火光中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十几顶临时的帐篷，被风吹得咧咧响。里面躺着此次任务中存活下来的伤者，医护人员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大多是声波震动的伤害，枪伤和碎片伤害占了少数。
剩下的一部分人下去了地下广场中，那里和地面上一样，同是一片废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像样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几具。和任务相关的有用东西都在龙类的吐息中被蒸发成了空气。
一切善后工作正在有序地进行中，圣皇厅集结了自己仅存的队伍，守在了龙类的边上。他们找来临时的黑布将持续腐败的龙类躯体遮盖了起来，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不久后，在帐篷发出的咧咧声响中，有低沉的轰鸣声音从天空上压下来，持续震颤着人们的耳膜。同时漆黑的卷云层也被极强的光线穿透照亮，在云层上形成了一片持续稀释的灰白颜色。云体承受不住自上压下来的重量，鼓起了数个山丘形状的鼓包。
传来的震动经过空气传到人们的身体上，云层也跟着如海浪翻涌，那是巨型发动机声音的波动。随即云层如同布片从中间被流利裁剪开，露出飞空艇浑厚且震撼的钢铁躯体。探照灯的光柱撕开黑暗，灯光好像是砸在了地面上，将下方的景象照射得雪亮。如同被药剂浸泡过后的尸体，灯光中的物体甚至出现了发白的症状。
所有人都眯着眼睛，巨大的飞空艇此刻排成了一排，遮住了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每一艘飞空艇的船体上不时还有火光和电光闪起，第一眼看过去让人感觉非常破旧，船体表面也被腐蚀成了雨天下的泥泞路面的样子。和商船比较，它们没有华丽漂亮的外表。灯具也很破旧，不是现在普及的电器设备，可以发现里面的光源来自于簇拥起来的高温火焰。上面也有很多被炮火轰击过后的痕迹，船体钢板被炸开许多，金属弹片嵌满了船身。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也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飞空艇的控制人员这时调低了探灯的强度，让下面的人好受了一点。探灯的余光照亮了船体上孤零零的标志，是圣皇厅的部队，可是上面没有具体的编号。地面上的人不知道这些飞空艇的隶属关系，但却可以肯定，来到这里的每一艘飞空艇都是巡洋舰级别以上。一边，此次的几个指挥者涨红了一张脸，寒冷天气下也使劲往外冒汗。他们很紧张。
这时，一辆飞空艇的船体在空中从侧面展开，里面长度在二十米左右的小型飞空艇启动，离开巨型船体，降落在地面上。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并不多，只有极少数的五个。带头的是一名女性，穿着黑色胶质战斗服，头发为纯黑色，皮肤保养得很好，和刚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女性相当，但带着抹不掉的冷冷的感觉。她带着微笑走向被黑布盖住的高高鼓起的龙类尸体，连忙跑过去的几个迎接的指挥官都被无视了。
只有她身后的四个人发了话，说了一声“跟上”。
“三原色和帝国矿源的人可是在这片大荒山中挖到了好东西啊，你们说是不是。”盖住龙类的布被揭开了，女子看见龙类的尸体感叹了一句。
尸体腐败融化的程度不能以普通生物的标准来衡量。庞大的躯体现在只剩下一堆粘结在一起的脏器了，破了的胃部被女子盯了很久，里面还有许多条状肌肉和神经束的残留。其余部分全融化成了液体，流入身下的弹坑与血水混合在一起。骨骼在打过去的灯光中，上面雕刻的符号文字映出浅浅黑影。
“祭司大人说的是。”身后有人应和，“每个势力都藏着东西，只是想不到他们真会把这样的东西用来交易。”
“这些人早就疯了，现在帝国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本来以为自己远在无尽海冻原上，这场战争的所有事情都会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但是谁能想到有人可以解放开圣剑了，还能自我保持平衡的帝国便全乱了。真是所有事情都挤到一块，这些人也索性要放开手做。来这里之前，他们的作风你们也见到了，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女子摇摇头，还想要说什么，但却临时止住了，可能是周围的人并不适合听到其后的话。她转移了话题，叫来一旁的几个指挥官，让身后的几个人仔细询问与之有关系的细节问题，自己走到了废墟中央处，那一个因为龙类吐息形成的大洞边上，跳了下去。
第332章 自己（上）
身体笔直的自由落下，着地时不发出一点响动，甚至脚下不吹起一点风来，混凝土并没有因为体重异常的女子的砸落而有丝毫的损害。好像掉落在上面的不是一名重量堪比火车头的女性，而是一片随风动的羽毛。
地下广场中升起了数堆火焰，也有不弱的光线，这对跳下的女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守在这里的人围了过来，举起枪对准了这个突然无声降临的人。女子的身上带着天然生成的压力，那是自然而然的东西，是在漫长的手术进化中自身体和精神悄然蔓延到周围空间中的物质，本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但在其他人眼里，这种压迫力很强烈。是看见寒冰就会感觉到冷，盯着烧红的铁块，便能立即联想到高温的无形压力。形如地面上的龙类，即便是一具彻死去的骨骼化石，依旧能让人心里紧张出汗。
举枪都不稳，他们下意识想要放下去。在看到女子亮出了自己属于圣皇厅中的特别身份牌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敌人，有人在心里感叹，同时将自己的身体站得笔直，脊柱如钢条。
女子跟随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着，面前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想要问候的话也因为压迫力说不出口，只能低着脑袋往肚子里狠狠咽下突然加速分泌的唾沫。身材很好，女性作为手术者，大抵出了是因为特殊原因外，在她们的壮年时期，身体曲线都能保持着年轻女性的标准。很有魅力，如同不断招引蜂蝶的鲜花，漂亮诱、惑人的女子，一群正处于成熟时期的男性是不会吝啬自己的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