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134节
他想要伪造痕迹，将敌人引向别处，来给自己争取时间。虽然敌人不是一人，但分开后，卡西亚想着自己注射掉剩下的几管镇定剂，若是跟在后面的人数不多，提前做好准备埋伏起来，可能还会有摆脱的机会。
没有再犹豫了，卡西亚疾驰的身体停下来，举目望向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有杂色的树林，还有黑色的如同伤疤般狰狞的山岩。他拿出所有的食物，将肚子好不容易填饱了一次。抓了几把身边的积雪，卡西亚补充了身体消耗掉的水分。最后才拿出地图和指北针，看了周围一眼，找出自己现在最准确的位置，确定了伪装的痕迹要朝着哪一边去。也确定了在时间的流逝下，痕迹会如何变化，并且会变化成什么样子后，他才认准一个方向，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444章 重造（二）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多，还要考虑到过后的伪装，那种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因为需要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将敌人杀死，不能给他们拔枪，或者说是发送信号的机会。三管镇定剂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保持兴奋状态，但当镇定剂的效果失去后，当里面包含的完美进化物质完全消耗后，他将不得不面临一个困难的境地。
那时，身体里的化学毒性物质爆发，开始发挥作用，耐力和力量等会全面下降一个阶层。并且平常时间里对身体无害的镇定剂，也会因为毒性物质给身体带来强烈的副作用。现在剧烈的心跳就是预兆，整具身体变得和一台破旧的机器差不多了。作为动力源的心脏太兴奋了，其他部件跟不上，有一种会在剧烈震动中渐渐散开的趋势。
对手术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卡西亚不是第一次这样感觉到了。“完美进化物质”，他之所以会被帝国中的教授和科学家们这样称呼，是因为它确实具备完美的属性。可以看作是无所不能的万能物质，引导手术者完成自身的进化，只不过是其中一项被人们看重的作用而已。在军部学校的时间里，卡西亚不只一次听生物大楼的那些教授们这样说。
只要方法运用得当，具备了某些方面的最低要求，完美进化物质好像就能发挥出其他的作用来。防御各种毒性物质也是其作用之一。但现在这个时间，卡西亚完全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名为“解毒”的过程发生。一面可能是手术阶段过低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不得方法。那可能也是手术开发的一部分，但现在卡西亚完全没有老师去教他如何入门。
卡西亚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尤其是这次计划成功过后。失败了当然也能休息，但那时就是永久的休息了。如果能在途中遇到其他队伍当然最好，但看着漫天大雪，他认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普通老兵组成的队伍估计也会遇到很大的困难。碰到的概率可能不会大。
心里也担心其他队伍的情况，因为卡西亚在敌人的队伍里看到了可拆卸式的重机枪了，那肯定是帝国军方的产物，而且在这片地区里，也只有火山基地有那种武器。其他队伍可能也遇到了麻烦。
“希望大家都还是好好的。”卡西亚心里只能这样想着，心里也没有抱太多的期望。大多数的问题还是得靠自己亲自去解决才行。
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拜托敌人的追击。从他所在的队伍被袭击来看，敌人好像有另外一种追踪痕迹的方法。卡西亚认为主要问题出在猎犬身上。那种微生物一面在破坏猎犬身体的同时，可能也一面在不停的释放什么特殊物质。一种不能被眼睛看到，也不能被鼻子闻出来的东西，只能靠着相应化学物质间的反应来察觉。
队伍一路留下来的痕迹很干净，卡西亚自己也很有信心，除了猎犬，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上尉队长当时也说了半截话，敌人好像是有意识攻击巡逻人员，想引出来他们这样的队伍。
一面制造自己跑去别的方向的痕迹，卡西亚一面在心里想着这些。自己的情况是否也和猎犬一样，会无时无刻放出自己注意不到的物质？然后被敌人紧紧跟着，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手术的确让我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里。刚开始一直认为世界就是由钢铁齿轮和蒸汽组成的，然后手术介入其中，眼睛里的视野又拓宽了一点点，但也一直以为就是那么大了，不外乎额外出现了可以媲美钢铁机器的人类而已。”卡西亚在十几分钟后回到原点，那一个他刚才补充食物和水分的地方，思考的速度也因为活跃的身体疯狂运转起来，“这时重新看周围的东西，新事物太多了，可能两年后从军部学校毕业了，也才是这个新世界的开始而已。”
卡西亚看着自己身旁积雪上那一条弯弯曲曲趟过去的痕迹感叹这些。一个小时的时间只允许他弄出三条痕迹。只期望追击自己的敌人不会太多，那时人数分散开来也能减轻他的压力，保证计划的成功性。
再过了十几分钟，卡西亚也再度返回这个起点。一面抓了几把积雪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一面看了一眼机械手表，确定耗费的时间。剩下半个小时多一点，足够了。卡西亚这时吐出一口长长的白色呼吸，朝着他自己圈定起来的那几个区域小心前行。
半个小时后，卡西亚在全力奔跑下，终于来到第一个计算后得到的实际地点。身体开始剧烈出汗，衣服贴在身上有快要结冰的错觉出现。精神一直保持着较好的状态，但双脚出现了疲软，呼吸的频次有点儿跟不上心脏的跳动速度了。
前面看到了其他队伍的人，但卡西亚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是已经冻僵了的尸体。鲜血早已结成了坚硬的锋利冰块，妖异的红色。尚未被积雪覆盖下去，在一片白色里特别显眼，如同一道标识出来的符号。
一大堆尸体，周围发生过爆炸，古树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巨大弹坑。尸体被子弹破坏得很严重，卡西亚也看不出来这是第几个队伍的成员，冰块一样的尸体大半已经被埋在积雪里了。
不远处同样发现了敌人的尸体，数量也不少。
谁都没有占到好处的一场战斗，互有伤亡，但也没有任何一方被完全消灭掉。卡西亚清点了一下尸体的数量，这个队伍还有活着四五人。他对十几个上尉有印象，在尸体里面并没有见到其他上尉的脸。或许死在了别处也是有可能的。
翻了一下这些人的背囊，除了重复的指北针、地图和绳索，高能食物和弹药全都被带走了。溶解尸体的药剂还在，是敌人占了上风。并且也能看出这场战斗发生于几个小时前。
卡西亚这时望了一眼古树林的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幽暗景色。他站在原地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445章 重造（三）
加布里一路小心跟了过来，一直注意着雪地里的动向。敌人躲在积雪里反击他们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在这几个小时里，敌人还能以较为正常的身体状态作出行动。
加布里现在看着面前三条没有区别的痕迹不说话，他站在雪地里，积雪已经完全没过了腰，雪花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在肩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一旁的人也沉默，只是伸起脖子看向三条痕迹指向的远方，好像期望着看出点什么。但脖子未免短了点，并不能给予他们满意的高度，看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丝毫的提升。
“必须分开走了，有痕迹可以追踪，也有东西可以和药剂反应。但时间间隔太短，并不能对比出其中的差距。有更加精密的机器倒还好，但我手头也有一点简单的药剂而已。”加布里转身看向身旁的十来人说，“三个组，包括我在内，中间这条痕迹去六个人，左右两边的痕迹各去三个人，这样也好支援一点。三分之一的概率，敌人绝对会在其中的一条痕迹后。”
说着他脱下背囊，从里面摸出十几个玻璃试管样的小东西，上面自带注射器，约有大拇指的大小和粗细。
“这是兴奋剂，效果很好，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你们一两层实力，也能增强你们的感官，特别是视力，这很重要。”加布里从手背上鼓起的头静脉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其他人拿过去照着做了，很快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一阵浅浅的红色。心脏跳得更快，血液加速流动。他们的身体素质不是顶尖，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药性。
“效果大概可以持续三个小时左右，过后药性就会持续衰减。大概四个小时后，副作用就会出现，但很轻微，只是会感觉到全身出现些许疲软而已。”加布里再度拿出其他的药剂，一样用注射器装着。药剂里含有抗凝结物质，里面的淡黄色液体在低温下也没有冻结起来，“副作用出现后，就注射这个东西，可以减轻大部分症状，帮助你们渡过两三个小时的疲软时期。”
待药剂分发完，加布里接着自己的话。
“敌人伪装痕迹肯定会花费一些精力，做得很认真，想必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我估计现在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脚程。接下来分开追踪会分散我们队伍的力量。即便敌人身体里的化学毒性物质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但我对你们的实力依然没有信心，请不要怪我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加布里的语气里根本没有歉意的味道。
其他人脸色不变，可能心里会生气，但也能控制住，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什么来。并且加布里说的话，大半也是事实。实力和储备的知识，和站在学生顶层的加布里相比，他们还差得很远。
“敌人确实很强大，这时化学毒性物质也才发挥作用，不能拖累敌人很多。追踪痕迹过去的时候，不期望你们能击杀敌人。”加布里一再强调这里，因为这一次是学校的成绩考核，大家都是冲着分数来的。他害怕这些人没能看清楚自己和敌人的差距，而破坏了他自己的好事情，“只要能紧紧跟着敌人留在积雪里的痕迹，不让它消失就行了。如是碰到敌人反扑，你们也最好不要在心里抱着可以击杀的侥幸，那是在拿你们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我个人不建议你们这样做。”
“这些伪造的痕迹不会很长，敌人只是想将我们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大一点，以便让大雪有足够的时间掩埋掉他留在积雪上的痕迹而已。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等，但是敌人等不得。猎物在持续性‘流血’，死亡是预定好的事情，希望你们知道这点。否则变成尸体的或许会是你们。”
加布里投过去询问的眼神，问到是否理解了。其他人点点头，脸面难得严肃起来。
“不久后，就会有两个小队伍回到这里。无论是哪两个，请一定汇合齐了再去支援第三个队伍。”加布里看了一眼时间，“信号枪和彩色信号弹大家都有，从背囊里拿出来，做好随时发射的准备。但只限于在危机关头使用。它既能提醒我们赶过去支援，也能被附近其他的人知道，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唯一的优势只是离得最近，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而已。但也存在时间差不够的情况。那时我们的痕迹不能被掩埋掉，有我们自己成为猎物的风险。所以平时情况请不要胡乱发射。”
最后再提醒了几句，加布里反复强调了多次，让其他人不要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刚打过兴奋剂，他发现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兴奋的效果确实可以作用在精神上，让人们的内心在短时间膨胀起来。
“如果身边人都像珊尔娜那样就好了。”加布里只能在心里这样说道。那时，无论处理任何事情，也不用自己去花费过多的心思了，只需要保证自己不出现错误就行了。作为同一期里实力差不多的人，他们每一个身上带着的自觉性和做事效率都是眼前这些人不能比的。
然后出发，不到半分钟，三个队伍就全部消失在了大雪里。
“圣多拉格帝国里的手术者，对应的最低分数都是七分。如果他们的手术阶段再高一点，分数也会跟着涨上去。那个上尉就是如此，大概是满分了。并且分数还是其次，这次考核的重点还是那些老师们的主观评价，那才是影响我们排名和成绩的东西。这个敌人的实力绝对不弱，分数不说少，至少评价肯定会达到中上水平吧。”大雪里有人说道，现在才过去不到十几分钟，但加布里的话好像已经被他们全部忘记了。
“平常我们的评价只能是下级水平，这一次有机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想看看情况。”有人回答，“若是有机会，当然不能放着。”
“我也一样。”另外一人带着笑意。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
三人越发谨慎，还是小心翼翼地前进，感知呈扇形散发在身前。加布里提醒他们要小心的话倒是多少起了点作用。
第446章 重造（四）
四下一片静寂，温度寒冷，在树林里传来风刮起的不均衡声音，雪落下来碎裂的声音好像也能被人们的耳朵捕捉到。
三人跟着渐渐变浅的痕迹前进，纵深到了一片古树林中，光线暗了一点，积雪也深了一点，每一步都发出“吱嘎吱嘎”的不和谐声音。最下一层的雪压得非常硬实，好像正在朝着冰块转变，传递出来地面的厚重感。
孤零零的三人走在树林里，他们以三角形的队列跟着痕迹前进，一面在保持速度不落下的同时，也能将更多的注意力用来警惕树林的周围。
不久时间后，他们进入到这片树林的深处，积雪的厚度也变得不再均匀。
“停下，前方好像有东西。”三人之中有人突然疾呼到，身体一下子就钉在了原地。在三人中，他是手术着重强化眼睛的手术者。半个小时前加布里将十来人分成三个组，他都是在心里经过考虑的。能保证在每个小组中，都有在视力方面占优势的人。
雪天里，很多东西变成了相同的白色。敌人的作战服也有拟态的作用，可以根据周围的实际状态自动变换颜色来进行伪装。视力不好，注意力不集中，都有可能被自然景物蒙蔽住眼睛。
“古树上有大量子弹炸开的坑，而且好像还有敌人的尸体。”三人在很远处停下脚步，不再前进。实力较好的人这时爬上一旁的古树，眯着眼睛观察前方的情况，“我们这边的人也有，是另外一个队伍的，死了不少，但没敌人多就是了。可能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在晚上对敌人发动了突袭。但他们队伍里没有加布里那样的人，出现了很大的损失。”
一堆冻得发白的尸体还堆在那里，几个小时就成了硬邦邦的冰块，积雪埋没了大半战场的痕迹。其他的队伍也在追击敌人，和他们一样玩着猎人和猎物的游戏。走得很匆忙，这里的尸体都没有经过溶解处理，就连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好像也一样，成了石头般的冰块。
一条弯弯曲曲的痕迹就这样从尸体堆里穿了过去，延伸向树林中的更深处。不出百来米的距离，便被重重叠叠的巨大树干遮挡了。
“敌人匆匆经过这里，还在不停地逃跑。”那人跳下树干说，将枪端正在胸口前，“第五型化学毒性物质的威力很厉害，普通人中了要不了多久时间就死了，我们这样的人也抵抗不了。但看这条痕迹的深浅情况，一点也没有变化，敌人的速度现在还一贯保持着。真是野猪样的体质，给身上打几枪也不见得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觉得倒是好事。”一旁的人看着前方说，“等到我们追到敌人，击杀了他后，可以带走一点他身上的血液，回到学校后申请检验这些血液。等到检验结果出来，就能靠着它证明我们击杀的敌人是有异常强大体质的人。那时不仅仅是对应的分数会再提高一点，就连考官们的主观评价也会因此更好。”
“先追到敌人在说吧，看痕迹的情况，等到敌人的身体状况下降还需要一些时间。”
“迟早的事情，跑不掉的，解毒剂也不是那么好调配的东西，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两天而已。我们只需要想着那时怎么避开加布里返回集合地就行了。”不在乎的声音，“这是加布里认定的猎物，我们抢了肯定不合适。实力上比不过，如果惹怒他，我们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只要随便找一个理由，我们就能成为积雪里的尸体。并且学校那里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能惩罚加布里。”
其他两人点头，事情如果顺利发展，好像是这样没错。
三人说话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几点红色，妖异着反射出暗淡的光。雪白的地面上出现其他色彩，立刻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身体一下子进入到警戒状态，心脏发紧，在兴奋剂和自身不可抑制分泌出的肾上腺素下，“砰砰”加快跳起来。都把手指放在了钢铁扳机上，他们眼睛稍微眯着一点，通过准心看过去。
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了。
“只是结成冰块的血液而已，不要自己吓自己。”有人松了一口气说，感叹自己三个人神经紧张了。刚才谈到加布里，三人心里也增加了压力。
顺着痕迹靠近了那一堆被雪掩埋了大半的尸体，三人嘴上说着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但靠近这一片小小地域的时候，还是让精神和注意力都高度集中了起来。
从很远处就开始看那些尸体是否存在问题了，他们也害怕敌人会伪装成尸体，躲在暗处对他们放冷枪。感知着重放在了尸体躺着的那片地方，三人联合着防御那个方向，前进的时候，也注意着身边的掩体，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全方位暴露给那一堆安静躺下的死尸。
三人中的一人开始打手势，意思是感觉这里气氛有点不对，空气比其他地方都要冷几度。最好给这些尸体全部都补上几枪。要装上消音器，用单点射的，声音大概可以被风掩埋下去，不会传出去很远。
其他两人立刻同意了，他们也感觉到这里的环境好像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心里问题。赶路碰到一堆尸体，本来没什么大碍，但就是让他们觉得不会是个好兆头。三人躲在古树后面，轮流防御，轮流从背囊里摸出消音器装上，然后瞄准着那一具具尸体，无论露出来的，还是快要被积雪掩埋的，都通通补上一枪。
人类的身体不再柔软，成了冰块，子弹打在尸体上发出“梆梆”破裂的声音。
没有遗漏，每具尸体都补了一枪，自己这边的人也不列外。然后商量好的一般，三人集体叹了口气。
“唉、、、”
真是神经紧张了，他们想。
“继续赶路。”视力好的那一人喟叹说道，身体往下垮了一点。刚才心脏“砰砰”跳起来，好像消耗了他们很多的体力。
队列再度恢复成三角形的样子，三人这时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笑意，但没有人去戳破其中的意思。只是每人脸上的笑容都在随后扩大了一点。
随即，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其间的时间间隔不超过零点几秒，三人的脑袋依次炸开，一堆红色和白色混合的物质，带着大片碎裂的骨头泼洒向前方的积雪中，渲染了好大一片地方。三道细锐的声音这时才荡过他们所在的位置。而三颗变形还不太严重的子弹继续向前飞行，最后弹道下垂，两颗打进了积雪里，一颗陷近了树干中。
三具尸体无力倒下，压塌了身前红色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血液还在流，一方积雪里浸润了满满的红色。才冒出不多的白色雾气，就结成了妖异红色的冰块了。
这时一个人才跟随着他们留在积雪中的痕迹走过来，伸手拉开他们背囊上的金属拉链，以很快的速度翻找里面的东西，一面判断是否有用，一面将里面所有的高能食物拿出来，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还找出了地图和几本小册子，上面全是远海共同国那边的文字，看不懂。在边角有带着寓意的图案，可能和韦伯利公司的子弹标志差不多，代表着他们那边的某个组织。
其他的东西没有多大作用了。卡西这时亚深吸一口气，鼻息的呼吸像泄压的气阀门一样喷出来。很早考虑到了敌人会对那些尸体做些什么来，原本是计划伪装成尸体来埋伏敌人的，但感觉有危险，最后还是选取了更加稳妥的方案，躲在了更前面的位置，待敌人经过后，从背后放冷枪。
躲起来只要小心一点控制自己的气息就行了。渐渐凝固的血液在这时反倒给卡西亚提供了帮助，身体的各项机能更容易稳定下来，让他自己趋近于死亡的状态。
只是想要从这种状态里让重新活跃起来比较浪费时间，花费的功夫也要比平常多。
“看来伪造的痕迹起了作用，敌人分散了。”卡西亚趁着镇定剂的效果，加速奔跑，他现在要离开树林里面，到开阔的平地，或者是平缓的山坡，让大雪掩埋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和敌人之间的时间差变大了，在不久后，敌人也不能再靠着积雪上的痕迹追踪他了。
或许那时靠着着现在争取的短短差距，能完全摆脱身后追来的敌人也不一定。卡西亚期望这样的事情能发生。
三个小时候，他终于来到树林的尽头，一边是平缓的山坡，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下面有一条正在急速流淌的山涧，积雪好像给流水注入了新的活力，一阵阵雾气从山涧上升腾而起，但在半空中又极快地变成了白霜，落入山涧中，如此循环着。
卡西亚的速度在这里变慢，不是体力不足，几个小时前才吃了三人份的高能量食物，能量完全足够。而是镇定剂的作用在这时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疲倦感跟着从身体的各处涌出。身体也几乎失去了抵抗能力，化学毒性物质开始发挥作用，血液一点点变得粘稠，手脚的感觉最明显，变得无力。
控制也跟着受到影响，指尖和脚尖失去了知觉，手指勉强可以动作，但握枪和压下扳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情况比卡西亚自己想象得要糟糕很多，身体中的一些细小毛细血管提前堵塞起来了，皮肤也开始大块大块失去知觉，变得麻木。还好眼睛鼻子耳朵的感知都还在，还在灵敏的范围里。
在平缓的山坡上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当卡西亚以模模糊糊的眼睛看向自己身后很远的地方，积雪上他趟过去的痕迹已经消失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久后脚步疲软，脚掌在不久前失去知觉了，跑步的姿势也变得怪异。平衡的控制在这时变得困难，卡西亚感觉自己是飘起来的，只能用视觉来充当平衡的标准，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
这时他已经离开了那一片缓坡，重新钻进树林里，朝着火山基地的方向艰难前进。距离火山基地还很远，卡西亚心里开始不住叹息，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好，和上尉队长猜想的情况有很大出入。
或许上尉队长当初作出此判断的基准是他自己。手术阶段和自身的实力情况都并不对等，套用在卡西亚身上就不适用了。
再继续跑下去无异于过多消耗自己的体力，加速毒性物质在身体里循环罢了。卡西亚认为自己现在需要休息一些时间，或许当身体平静下来，脑袋也冷静了，就会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也说不一定。
“可能一旦休息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然后慢慢等待着血液完全凝固，变成一具冻成冰块的尸体才是最后的结果吧。”卡西亚自嘲着自言自语，对身体的情况没有一点儿乐观的想法。
没有再犹豫了，卡西亚疾驰的身体停下来，举目望向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有杂色的树林，还有黑色的如同伤疤般狰狞的山岩。他拿出所有的食物，将肚子好不容易填饱了一次。抓了几把身边的积雪，卡西亚补充了身体消耗掉的水分。最后才拿出地图和指北针，看了周围一眼，找出自己现在最准确的位置，确定了伪装的痕迹要朝着哪一边去。也确定了在时间的流逝下，痕迹会如何变化，并且会变化成什么样子后，他才认准一个方向，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444章 重造（二）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多，还要考虑到过后的伪装，那种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因为需要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将敌人杀死，不能给他们拔枪，或者说是发送信号的机会。三管镇定剂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保持兴奋状态，但当镇定剂的效果失去后，当里面包含的完美进化物质完全消耗后，他将不得不面临一个困难的境地。
那时，身体里的化学毒性物质爆发，开始发挥作用，耐力和力量等会全面下降一个阶层。并且平常时间里对身体无害的镇定剂，也会因为毒性物质给身体带来强烈的副作用。现在剧烈的心跳就是预兆，整具身体变得和一台破旧的机器差不多了。作为动力源的心脏太兴奋了，其他部件跟不上，有一种会在剧烈震动中渐渐散开的趋势。
对手术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卡西亚不是第一次这样感觉到了。“完美进化物质”，他之所以会被帝国中的教授和科学家们这样称呼，是因为它确实具备完美的属性。可以看作是无所不能的万能物质，引导手术者完成自身的进化，只不过是其中一项被人们看重的作用而已。在军部学校的时间里，卡西亚不只一次听生物大楼的那些教授们这样说。
只要方法运用得当，具备了某些方面的最低要求，完美进化物质好像就能发挥出其他的作用来。防御各种毒性物质也是其作用之一。但现在这个时间，卡西亚完全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名为“解毒”的过程发生。一面可能是手术阶段过低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不得方法。那可能也是手术开发的一部分，但现在卡西亚完全没有老师去教他如何入门。
卡西亚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尤其是这次计划成功过后。失败了当然也能休息，但那时就是永久的休息了。如果能在途中遇到其他队伍当然最好，但看着漫天大雪，他认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普通老兵组成的队伍估计也会遇到很大的困难。碰到的概率可能不会大。
心里也担心其他队伍的情况，因为卡西亚在敌人的队伍里看到了可拆卸式的重机枪了，那肯定是帝国军方的产物，而且在这片地区里，也只有火山基地有那种武器。其他队伍可能也遇到了麻烦。
“希望大家都还是好好的。”卡西亚心里只能这样想着，心里也没有抱太多的期望。大多数的问题还是得靠自己亲自去解决才行。
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拜托敌人的追击。从他所在的队伍被袭击来看，敌人好像有另外一种追踪痕迹的方法。卡西亚认为主要问题出在猎犬身上。那种微生物一面在破坏猎犬身体的同时，可能也一面在不停的释放什么特殊物质。一种不能被眼睛看到，也不能被鼻子闻出来的东西，只能靠着相应化学物质间的反应来察觉。
队伍一路留下来的痕迹很干净，卡西亚自己也很有信心，除了猎犬，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上尉队长当时也说了半截话，敌人好像是有意识攻击巡逻人员，想引出来他们这样的队伍。
一面制造自己跑去别的方向的痕迹，卡西亚一面在心里想着这些。自己的情况是否也和猎犬一样，会无时无刻放出自己注意不到的物质？然后被敌人紧紧跟着，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手术的确让我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里。刚开始一直认为世界就是由钢铁齿轮和蒸汽组成的，然后手术介入其中，眼睛里的视野又拓宽了一点点，但也一直以为就是那么大了，不外乎额外出现了可以媲美钢铁机器的人类而已。”卡西亚在十几分钟后回到原点，那一个他刚才补充食物和水分的地方，思考的速度也因为活跃的身体疯狂运转起来，“这时重新看周围的东西，新事物太多了，可能两年后从军部学校毕业了，也才是这个新世界的开始而已。”
卡西亚看着自己身旁积雪上那一条弯弯曲曲趟过去的痕迹感叹这些。一个小时的时间只允许他弄出三条痕迹。只期望追击自己的敌人不会太多，那时人数分散开来也能减轻他的压力，保证计划的成功性。
再过了十几分钟，卡西亚也再度返回这个起点。一面抓了几把积雪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一面看了一眼机械手表，确定耗费的时间。剩下半个小时多一点，足够了。卡西亚这时吐出一口长长的白色呼吸，朝着他自己圈定起来的那几个区域小心前行。
半个小时后，卡西亚在全力奔跑下，终于来到第一个计算后得到的实际地点。身体开始剧烈出汗，衣服贴在身上有快要结冰的错觉出现。精神一直保持着较好的状态，但双脚出现了疲软，呼吸的频次有点儿跟不上心脏的跳动速度了。
前面看到了其他队伍的人，但卡西亚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是已经冻僵了的尸体。鲜血早已结成了坚硬的锋利冰块，妖异的红色。尚未被积雪覆盖下去，在一片白色里特别显眼，如同一道标识出来的符号。
一大堆尸体，周围发生过爆炸，古树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巨大弹坑。尸体被子弹破坏得很严重，卡西亚也看不出来这是第几个队伍的成员，冰块一样的尸体大半已经被埋在积雪里了。
不远处同样发现了敌人的尸体，数量也不少。
谁都没有占到好处的一场战斗，互有伤亡，但也没有任何一方被完全消灭掉。卡西亚清点了一下尸体的数量，这个队伍还有活着四五人。他对十几个上尉有印象，在尸体里面并没有见到其他上尉的脸。或许死在了别处也是有可能的。
翻了一下这些人的背囊，除了重复的指北针、地图和绳索，高能食物和弹药全都被带走了。溶解尸体的药剂还在，是敌人占了上风。并且也能看出这场战斗发生于几个小时前。
卡西亚这时望了一眼古树林的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幽暗景色。他站在原地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445章 重造（三）
加布里一路小心跟了过来，一直注意着雪地里的动向。敌人躲在积雪里反击他们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在这几个小时里，敌人还能以较为正常的身体状态作出行动。
加布里现在看着面前三条没有区别的痕迹不说话，他站在雪地里，积雪已经完全没过了腰，雪花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在肩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一旁的人也沉默，只是伸起脖子看向三条痕迹指向的远方，好像期望着看出点什么。但脖子未免短了点，并不能给予他们满意的高度，看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丝毫的提升。
“必须分开走了，有痕迹可以追踪，也有东西可以和药剂反应。但时间间隔太短，并不能对比出其中的差距。有更加精密的机器倒还好，但我手头也有一点简单的药剂而已。”加布里转身看向身旁的十来人说，“三个组，包括我在内，中间这条痕迹去六个人，左右两边的痕迹各去三个人，这样也好支援一点。三分之一的概率，敌人绝对会在其中的一条痕迹后。”
说着他脱下背囊，从里面摸出十几个玻璃试管样的小东西，上面自带注射器，约有大拇指的大小和粗细。
“这是兴奋剂，效果很好，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你们一两层实力，也能增强你们的感官，特别是视力，这很重要。”加布里从手背上鼓起的头静脉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其他人拿过去照着做了，很快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一阵浅浅的红色。心脏跳得更快，血液加速流动。他们的身体素质不是顶尖，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药性。
“效果大概可以持续三个小时左右，过后药性就会持续衰减。大概四个小时后，副作用就会出现，但很轻微，只是会感觉到全身出现些许疲软而已。”加布里再度拿出其他的药剂，一样用注射器装着。药剂里含有抗凝结物质，里面的淡黄色液体在低温下也没有冻结起来，“副作用出现后，就注射这个东西，可以减轻大部分症状，帮助你们渡过两三个小时的疲软时期。”
待药剂分发完，加布里接着自己的话。
“敌人伪装痕迹肯定会花费一些精力，做得很认真，想必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我估计现在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脚程。接下来分开追踪会分散我们队伍的力量。即便敌人身体里的化学毒性物质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但我对你们的实力依然没有信心，请不要怪我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加布里的语气里根本没有歉意的味道。
其他人脸色不变，可能心里会生气，但也能控制住，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什么来。并且加布里说的话，大半也是事实。实力和储备的知识，和站在学生顶层的加布里相比，他们还差得很远。
“敌人确实很强大，这时化学毒性物质也才发挥作用，不能拖累敌人很多。追踪痕迹过去的时候，不期望你们能击杀敌人。”加布里一再强调这里，因为这一次是学校的成绩考核，大家都是冲着分数来的。他害怕这些人没能看清楚自己和敌人的差距，而破坏了他自己的好事情，“只要能紧紧跟着敌人留在积雪里的痕迹，不让它消失就行了。如是碰到敌人反扑，你们也最好不要在心里抱着可以击杀的侥幸，那是在拿你们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我个人不建议你们这样做。”
“这些伪造的痕迹不会很长，敌人只是想将我们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大一点，以便让大雪有足够的时间掩埋掉他留在积雪上的痕迹而已。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等，但是敌人等不得。猎物在持续性‘流血’，死亡是预定好的事情，希望你们知道这点。否则变成尸体的或许会是你们。”
加布里投过去询问的眼神，问到是否理解了。其他人点点头，脸面难得严肃起来。
“不久后，就会有两个小队伍回到这里。无论是哪两个，请一定汇合齐了再去支援第三个队伍。”加布里看了一眼时间，“信号枪和彩色信号弹大家都有，从背囊里拿出来，做好随时发射的准备。但只限于在危机关头使用。它既能提醒我们赶过去支援，也能被附近其他的人知道，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唯一的优势只是离得最近，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而已。但也存在时间差不够的情况。那时我们的痕迹不能被掩埋掉，有我们自己成为猎物的风险。所以平时情况请不要胡乱发射。”
最后再提醒了几句，加布里反复强调了多次，让其他人不要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刚打过兴奋剂，他发现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兴奋的效果确实可以作用在精神上，让人们的内心在短时间膨胀起来。
“如果身边人都像珊尔娜那样就好了。”加布里只能在心里这样说道。那时，无论处理任何事情，也不用自己去花费过多的心思了，只需要保证自己不出现错误就行了。作为同一期里实力差不多的人，他们每一个身上带着的自觉性和做事效率都是眼前这些人不能比的。
然后出发，不到半分钟，三个队伍就全部消失在了大雪里。
“圣多拉格帝国里的手术者，对应的最低分数都是七分。如果他们的手术阶段再高一点，分数也会跟着涨上去。那个上尉就是如此，大概是满分了。并且分数还是其次，这次考核的重点还是那些老师们的主观评价，那才是影响我们排名和成绩的东西。这个敌人的实力绝对不弱，分数不说少，至少评价肯定会达到中上水平吧。”大雪里有人说道，现在才过去不到十几分钟，但加布里的话好像已经被他们全部忘记了。
“平常我们的评价只能是下级水平，这一次有机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想看看情况。”有人回答，“若是有机会，当然不能放着。”
“我也一样。”另外一人带着笑意。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
三人越发谨慎，还是小心翼翼地前进，感知呈扇形散发在身前。加布里提醒他们要小心的话倒是多少起了点作用。
第446章 重造（四）
四下一片静寂，温度寒冷，在树林里传来风刮起的不均衡声音，雪落下来碎裂的声音好像也能被人们的耳朵捕捉到。
三人跟着渐渐变浅的痕迹前进，纵深到了一片古树林中，光线暗了一点，积雪也深了一点，每一步都发出“吱嘎吱嘎”的不和谐声音。最下一层的雪压得非常硬实，好像正在朝着冰块转变，传递出来地面的厚重感。
孤零零的三人走在树林里，他们以三角形的队列跟着痕迹前进，一面在保持速度不落下的同时，也能将更多的注意力用来警惕树林的周围。
不久时间后，他们进入到这片树林的深处，积雪的厚度也变得不再均匀。
“停下，前方好像有东西。”三人之中有人突然疾呼到，身体一下子就钉在了原地。在三人中，他是手术着重强化眼睛的手术者。半个小时前加布里将十来人分成三个组，他都是在心里经过考虑的。能保证在每个小组中，都有在视力方面占优势的人。
雪天里，很多东西变成了相同的白色。敌人的作战服也有拟态的作用，可以根据周围的实际状态自动变换颜色来进行伪装。视力不好，注意力不集中，都有可能被自然景物蒙蔽住眼睛。
“古树上有大量子弹炸开的坑，而且好像还有敌人的尸体。”三人在很远处停下脚步，不再前进。实力较好的人这时爬上一旁的古树，眯着眼睛观察前方的情况，“我们这边的人也有，是另外一个队伍的，死了不少，但没敌人多就是了。可能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在晚上对敌人发动了突袭。但他们队伍里没有加布里那样的人，出现了很大的损失。”
一堆冻得发白的尸体还堆在那里，几个小时就成了硬邦邦的冰块，积雪埋没了大半战场的痕迹。其他的队伍也在追击敌人，和他们一样玩着猎人和猎物的游戏。走得很匆忙，这里的尸体都没有经过溶解处理，就连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好像也一样，成了石头般的冰块。
一条弯弯曲曲的痕迹就这样从尸体堆里穿了过去，延伸向树林中的更深处。不出百来米的距离，便被重重叠叠的巨大树干遮挡了。
“敌人匆匆经过这里，还在不停地逃跑。”那人跳下树干说，将枪端正在胸口前，“第五型化学毒性物质的威力很厉害，普通人中了要不了多久时间就死了，我们这样的人也抵抗不了。但看这条痕迹的深浅情况，一点也没有变化，敌人的速度现在还一贯保持着。真是野猪样的体质，给身上打几枪也不见得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觉得倒是好事。”一旁的人看着前方说，“等到我们追到敌人，击杀了他后，可以带走一点他身上的血液，回到学校后申请检验这些血液。等到检验结果出来，就能靠着它证明我们击杀的敌人是有异常强大体质的人。那时不仅仅是对应的分数会再提高一点，就连考官们的主观评价也会因此更好。”
“先追到敌人在说吧，看痕迹的情况，等到敌人的身体状况下降还需要一些时间。”
“迟早的事情，跑不掉的，解毒剂也不是那么好调配的东西，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两天而已。我们只需要想着那时怎么避开加布里返回集合地就行了。”不在乎的声音，“这是加布里认定的猎物，我们抢了肯定不合适。实力上比不过，如果惹怒他，我们自己的性命也有危险。只要随便找一个理由，我们就能成为积雪里的尸体。并且学校那里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能惩罚加布里。”
其他两人点头，事情如果顺利发展，好像是这样没错。
三人说话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几点红色，妖异着反射出暗淡的光。雪白的地面上出现其他色彩，立刻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身体一下子进入到警戒状态，心脏发紧，在兴奋剂和自身不可抑制分泌出的肾上腺素下，“砰砰”加快跳起来。都把手指放在了钢铁扳机上，他们眼睛稍微眯着一点，通过准心看过去。
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了。
“只是结成冰块的血液而已，不要自己吓自己。”有人松了一口气说，感叹自己三个人神经紧张了。刚才谈到加布里，三人心里也增加了压力。
顺着痕迹靠近了那一堆被雪掩埋了大半的尸体，三人嘴上说着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但靠近这一片小小地域的时候，还是让精神和注意力都高度集中了起来。
从很远处就开始看那些尸体是否存在问题了，他们也害怕敌人会伪装成尸体，躲在暗处对他们放冷枪。感知着重放在了尸体躺着的那片地方，三人联合着防御那个方向，前进的时候，也注意着身边的掩体，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全方位暴露给那一堆安静躺下的死尸。
三人中的一人开始打手势，意思是感觉这里气氛有点不对，空气比其他地方都要冷几度。最好给这些尸体全部都补上几枪。要装上消音器，用单点射的，声音大概可以被风掩埋下去，不会传出去很远。
其他两人立刻同意了，他们也感觉到这里的环境好像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心里问题。赶路碰到一堆尸体，本来没什么大碍，但就是让他们觉得不会是个好兆头。三人躲在古树后面，轮流防御，轮流从背囊里摸出消音器装上，然后瞄准着那一具具尸体，无论露出来的，还是快要被积雪掩埋的，都通通补上一枪。
人类的身体不再柔软，成了冰块，子弹打在尸体上发出“梆梆”破裂的声音。
没有遗漏，每具尸体都补了一枪，自己这边的人也不列外。然后商量好的一般，三人集体叹了口气。
“唉、、、”
真是神经紧张了，他们想。
“继续赶路。”视力好的那一人喟叹说道，身体往下垮了一点。刚才心脏“砰砰”跳起来，好像消耗了他们很多的体力。
队列再度恢复成三角形的样子，三人这时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笑意，但没有人去戳破其中的意思。只是每人脸上的笑容都在随后扩大了一点。
随即，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其间的时间间隔不超过零点几秒，三人的脑袋依次炸开，一堆红色和白色混合的物质，带着大片碎裂的骨头泼洒向前方的积雪中，渲染了好大一片地方。三道细锐的声音这时才荡过他们所在的位置。而三颗变形还不太严重的子弹继续向前飞行，最后弹道下垂，两颗打进了积雪里，一颗陷近了树干中。
三具尸体无力倒下，压塌了身前红色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血液还在流，一方积雪里浸润了满满的红色。才冒出不多的白色雾气，就结成了妖异红色的冰块了。
这时一个人才跟随着他们留在积雪中的痕迹走过来，伸手拉开他们背囊上的金属拉链，以很快的速度翻找里面的东西，一面判断是否有用，一面将里面所有的高能食物拿出来，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还找出了地图和几本小册子，上面全是远海共同国那边的文字，看不懂。在边角有带着寓意的图案，可能和韦伯利公司的子弹标志差不多，代表着他们那边的某个组织。
其他的东西没有多大作用了。卡西这时亚深吸一口气，鼻息的呼吸像泄压的气阀门一样喷出来。很早考虑到了敌人会对那些尸体做些什么来，原本是计划伪装成尸体来埋伏敌人的，但感觉有危险，最后还是选取了更加稳妥的方案，躲在了更前面的位置，待敌人经过后，从背后放冷枪。
躲起来只要小心一点控制自己的气息就行了。渐渐凝固的血液在这时反倒给卡西亚提供了帮助，身体的各项机能更容易稳定下来，让他自己趋近于死亡的状态。
只是想要从这种状态里让重新活跃起来比较浪费时间，花费的功夫也要比平常多。
“看来伪造的痕迹起了作用，敌人分散了。”卡西亚趁着镇定剂的效果，加速奔跑，他现在要离开树林里面，到开阔的平地，或者是平缓的山坡，让大雪掩埋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和敌人之间的时间差变大了，在不久后，敌人也不能再靠着积雪上的痕迹追踪他了。
或许那时靠着着现在争取的短短差距，能完全摆脱身后追来的敌人也不一定。卡西亚期望这样的事情能发生。
三个小时候，他终于来到树林的尽头，一边是平缓的山坡，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下面有一条正在急速流淌的山涧，积雪好像给流水注入了新的活力，一阵阵雾气从山涧上升腾而起，但在半空中又极快地变成了白霜，落入山涧中，如此循环着。
卡西亚的速度在这里变慢，不是体力不足，几个小时前才吃了三人份的高能量食物，能量完全足够。而是镇定剂的作用在这时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疲倦感跟着从身体的各处涌出。身体也几乎失去了抵抗能力，化学毒性物质开始发挥作用，血液一点点变得粘稠，手脚的感觉最明显，变得无力。
控制也跟着受到影响，指尖和脚尖失去了知觉，手指勉强可以动作，但握枪和压下扳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情况比卡西亚自己想象得要糟糕很多，身体中的一些细小毛细血管提前堵塞起来了，皮肤也开始大块大块失去知觉，变得麻木。还好眼睛鼻子耳朵的感知都还在，还在灵敏的范围里。
在平缓的山坡上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当卡西亚以模模糊糊的眼睛看向自己身后很远的地方，积雪上他趟过去的痕迹已经消失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久后脚步疲软，脚掌在不久前失去知觉了，跑步的姿势也变得怪异。平衡的控制在这时变得困难，卡西亚感觉自己是飘起来的，只能用视觉来充当平衡的标准，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
这时他已经离开了那一片缓坡，重新钻进树林里，朝着火山基地的方向艰难前进。距离火山基地还很远，卡西亚心里开始不住叹息，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好，和上尉队长猜想的情况有很大出入。
或许上尉队长当初作出此判断的基准是他自己。手术阶段和自身的实力情况都并不对等，套用在卡西亚身上就不适用了。
再继续跑下去无异于过多消耗自己的体力，加速毒性物质在身体里循环罢了。卡西亚认为自己现在需要休息一些时间，或许当身体平静下来，脑袋也冷静了，就会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也说不一定。
“可能一旦休息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然后慢慢等待着血液完全凝固，变成一具冻成冰块的尸体才是最后的结果吧。”卡西亚自嘲着自言自语，对身体的情况没有一点儿乐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