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164节
第543章 幽灵样（十）
都收拾好了东西，队长带着自己的人从重列上下来。他手里拿着密码卡片，来到那十二人身前。
普普通通的感觉，他并未从这十二人身上感觉出什么来。但往往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是恐怖的事情。没有多问什么，因为这是规矩，在需要说明身份的时候，无论是他们自己这边，还是对方，都不会是吝啬那短短几句话的人。
交流就存在于眼神和点头动作之间，无声的沉默贯穿了整个过程，两边因为这种提前存在的氛围，都默默做着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
“密码卡片，这段时间的巡逻和检查后，得出来的可能存在的问题隐患。”还是队长最后开口了，将这几天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了面前的人手里，上面有他的印章和签名。
“谢谢。”细腻洁白的面具下面，传来生硬的回答，干巴巴的声音，让人喉咙跟着一起干渴了。
“需要再检查一下？”队长问道。
“不用。”还是简短的回答，但有了摇头的肢体动作，看来对方也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过多的信息而已。
队长知道，作为火山基地的最高长官，其身后势力不仅仅是火山基地的那些人。不只限于一个人，但凡是手里握有大权力的，他们的势力都呈现树状发展。树荫当然极为重要，那是作为制造有生物质的东西。但是隐藏在地面下的那些树根，也是同样重要的一个方面。几乎都会盘结在整个帝国范围里面。某些巨大势力，其根茎当然不会仅限于帝国内部，在其他国家，以远海共同国和火焰联盟为首，或者是另外的两块大陆上面，都是有着自己隐藏下来的东西。
长时间的发展，普通的堆积也能在漫长的历史里面发展成为参天大树般的存在。而且在另外一种意义上面，这些势力在帝国外面的发展，都不会是无意识的。
“大概就是埋藏在地面下的某一条根茎了。”队长想。
交接在这里完成。队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站台，随后在候车厅前解散。大家现在都是赶时间的人。
“唉，一直都没有好兆头出现。”队长自己最后乘坐高速列车离开的时候，从车窗看向重列的方向，感叹了一句。灯光在他们走后被全部关闭了，重列长长的黑色躯体还停在那个方向的黑暗处，现在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轮廓。
那十二个人现在正在做着什么？队长心里突然想到。但被汽笛声音和出站的提示音打断。他让乘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几口喝完后，便靠着座位闭眼休息。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和队长想的一样，交接的十二人已经进入到了四节牵引车头。等待重列补充能源和水的时间里，他们逐一检查各个机器的情况，并和某一方连通了讯息。
“一切正常，预计可以按时到达。我们将全程跟在重列上面。”因为面具的缘故，体型和身高也几乎一样，常人根本不能分辨出他们谁是谁来。在通讯器边上的那一个被其他人叫做一号，其他人好像也有自己的编号。
重列启动是在晚上十一时整，离重列进站已经有几个小时。这里除了那十二个人，一直没有其他人来。好像被遗忘了，如同幽灵火车般，不被任任何人看得见。
离开时也很安静，没有鸣响汽笛，也没有出站的通讯提示。蒸汽熔炉的压力上升，重列的一排排巨大钢轮缓慢运作起来，带着重列悄悄离开了这个停留了几个小时的车站。
、、、、、、
“大姐琳，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回去学校？”阿托环看着身边打完包的东西，都是轻质的铁皮外加木板包装的。里面是他们来到这战线时，带来的武器装备。几乎都是子弹，枪械只有那么几支。塞尔默现在扛着这些东西，总共三个箱子，被他堆砌在了一起，很高，就举在头顶，一直保持着，未曾有丝毫承受不住的模样出现。
塞尔默在某一种意义上面，可能老实的相貌，或是那种比石头还木纳的性格，真的很像一个勤奋肯干的搬运工人。
“不了，中途下去，回去家族一趟。”现在是晚上，三人正在一堆篝火边上。远处的天空，此刻能见到十几道正晃动扫射的巨型探灯。一块暗青色阴影正沐浴着不多的泛白月光，缓缓靠近这个战线基地的外围，那是来接此次还活在战线上的军部学校学生的飞空艇。
“出了点事情，今后有的事情烦恼了。”叶捷琳叹气，将手中拿着的那份文件扔进了火焰里。飘荡的火焰高涨起来，火星窜上了几米高，带着一股细细的黑烟。
叶捷琳盯着身前的火焰，眼睛里面映射出一片火光，好像燃烧的海，在她眼里狂怒了起来。直到确定那份文件被完全烧完了，目光这才离开，转移向了一旁的阿托环和塞尔默身上。
“塞尔默，你新年回去？”叶捷琳想了想，问道。
塞尔默摇摇头。
“那正好，和我一起，到我家族那里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叶捷琳说，“回去后还得问问卡西亚，人多一点会好些。”随即自言自语说道。阿托环被忘在了一边。
“那我呢？”阿托环当即就喊了出来，“对你们家族那里也这么熟了，我还能给他们带路。”
换成了叶捷琳摇头：“你不行，正是因为太熟了，过来帮我反倒会出现更多的意想不到的问题来。并且，你们家族那边还有你烦心的事情，不会比我少的。况且无限通讯公司和韦伯利军火公司的情况不一样，它是由你们家族和另外一个家族联合管理的公司，其中的关系要复杂很多。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在你自己身上。以后，我们很多东西都是得用到你那里的资源的。等我和塞尔默将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说不定还会有余力帮你。”
“好吧。”阿托环长长喟叹到。叶捷琳说到了重点，他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那卡西亚那里怎么办，应该是联系不上的。”
“唉，回到马诺马再说，他现在在做什么，我们也一点都不清楚。”叶捷琳收回目光，看向正徐徐降落下来的飞空艇，“走吧！”
第544章 历史学家（一）
圣皇厅没有白天和夜晚的区别，黑夜总是被通明的灯火驱散得干干净净，一片明亮。一人带着自己的副官，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中，身影在整齐排列的立柱间闪烁着。那里有条状的阴影，每每恰到好处般将这两人的脸完美遮挡住了。
来到一处大厅，那里多了许多穿梭的人，都拿着厚厚的文件，永远一副匆忙的模样。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可能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两人停下，都是女性，身材高挑，穿着军装，出现在大厅中的时候，立即成了焦点。
“收到，长官。”副官身体站得笔直，声音很有力气的回答道。
适时，已经等在大厅中的一名男子走了过来，行了礼：“上将，圣皇已经在议会室里面等着了。”男子低着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很自然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知道了，走吧。”丽苏曼再度给自己的副官说了些什么，这才在该男子的带领下，乘坐升降机来到了一片楼道上。升降机前面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处还挂着已经褪色的第一代圣皇的肖像，颜色快要转为黑白了，越发如同墓碑上被风雨淋刷的相片。走廊两边，按照顺序的不同，依次挂着历代圣多拉格帝国的国王和圣皇们的肖像画，光鲜亮丽了许多。
“那副画还没有换掉？”丽苏曼问，“记得我走的时候，那东西就在那里了。”
男子脸上的笑容迟钝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会帮上将询问此事的。”他说，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来这里没有几年时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子是不能激怒的，具体原因不可考证，仅是他从身份上判断而来的警告。
议会室就在走廊的尽头，两人很快来到那里。门一直开着，里面亮着泛黄的光芒，更加接近自然光线。只有一个人，是年龄到中年的圣皇，背着手，站在议会室一侧，正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很大一张。说是画，其实更像一副抽象处理过后的地图，好像被巨大的力量分裂开来的三块巨幅大陆。
“圣皇，丽苏曼上将到了。”男子轻轻敲了敲门提醒。
圣皇转过头，笑容如同房间里可以带来温暖的光线，用带着磁性的声音道了一声谢：“知道了。”男子这才拉上门，立刻离开。
“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麻烦。”丽苏曼走到会议桌前，抽出椅子坐下，一面用手敲着桌面，一面说道，“回来马诺马这么久了，通讯也被完全封锁。你那边出事了？”
圣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是维持着最少的在上面：“确实出了事情。布力诺地域那里的事，几个圣父的疑心很重，他们之间又互相不信任，于是把矛盾指向了我，认为是我干的。”
“得到消息，派遣人员进攻那里的不就是圣皇厅的人吗？而且还是抽调了几个圣堂的白衣神父们前去带队的，武器配置都赶得上要开战的配装了。动作确实大了点，圣父们不起疑心，那才是奇怪的事情。”丽苏曼话里带着理所当然，“他们那时还派了我去收尾，确实牵扯到了很多方面。从布力诺翻过一片连绵的山脉，就是灰色地域了，他们不想上心都难。你那里到底什么样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当然，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我的人选，姑且还算有些利用价值。”圣皇转过身来说，走到丽苏曼对面坐下了，“帝国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就是和和平平的样子。一出事情，无论什么，都挤破脑袋赶过来凑热闹。我这边暂且没有大问题，你那边，我相信还是稳定的。”
歇了口气，圣皇平静的脸色下，是激动的心情。
“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只知道与红水银有关。还有关于墓碑的事情。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上面记载下来的事情应该也由那些神学家们翻译出来了吧？”圣皇问道，“圣父们对我封锁了消息，我也知道一个大概。”
“大致是清楚了。”丽苏曼想了想，回答说，“不只是固态红水银，在交易范围里，还有其他一样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现在没有一人说得出来。知道整件事情所有经过的人，帝国里面的人是数得过来的。交易的双方，一个是从事能源的那两个巨头公司，另外一方也有线索了。说是远海共同国的人，但其实是他们身后的势力，神圣十罗帝国。不知道是谁在中间牵的头，但交易最终没有完成，恐怕他们以后也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神圣十罗帝国吗？”圣皇陷入思考中，“临近圣婴和圣女的交汇不到十年时间，他们那边也早有动作。到时候中央海流带的所有海空航线被完全封锁掉，走深蓝高空也是不切实际的办法。最近，大家都在有序转移自己的战斗力量。火焰联盟那边也是一样，根据消息，运输东西的巨型船只，还有飞空艇，都要比平时频繁很多倍来。”
圣皇这时抬起头来，盯着丽苏曼：“这些暂且不谈，关于固态红水银的事情，好像还有后续？好像有人直接侵入到了军部学校里面，我需要你调查出这些事情是谁干的。”
“你想和这些人联系？”丽苏曼的意思很明显，只是最后改口，没有说出来。“固态红水银确实有后续，但因为现在帝国中的情况，这后续的事情，我想现在也没有人敢去考究到底。毕竟韦伯利军火公司好像也在上面吃了亏。虽然那点利益不值一提，但是受到的影响却还是很大的。”
丽苏曼听得出来，圣皇有和这些人联合结盟的意思。
“我们的目标，和那些人可以重合在一起。第一代骑士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但详细过程我还不能告诉你。那男孩当时正是接受任务过去执行的一个。并且整件事情下来，与之相关的人已经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了。还有几个失踪的，应该是躲在了帝国的某处地方，或者是干脆出了帝国。两种情况都不可调查，只有他那里有突破口。”
“并且两件事情他都有关系，固态红水银还是别人从他那里抢过去的。最后即便没有什么结果，但让我们的人继续跟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圣皇说，“还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这一次从极限地域中回来的那些人。希望你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圣皇厅这边，这一次要接受的人也不在少数。”
第545章 历史学家（二）
时间接近凌晨，气温还没有到回升的阶段，更加冷了一些。重列依旧飞驰在铁轨上，风的声音在它的身边呼啸，钢轮滚滚，巨大的重量化为震动，经由地面传向远方。
车顶上有人，带着细腻的白面具，打着强光手电，缓步走着。按照规定，他们每隔一个时间段，就得上来巡查重列的情况，也是为了观察是否有敌人跟在后面。上头对他们下了严格的命令，做事必须小心谨慎。这一趟列车，已经不能再遇到什么重大事情了。时间上，本来因为先前的种种缘故，已经晚了一些。
很长的列车，来回一次需要花掉半个小时左右。两人一组巡逻着，身上没有挂着火铳之类的常见枪械，只有更为顺手好用的手枪和特制战术刀。重列接下来要经过的地方，大都是有人居住的场所了，他们也要考虑自己装备带来的影响。虽然也有带着那样的火力，但都在牵引车头里面放着。
“七号、八号，报告情况。”从通讯器里传来声音。七号将耳朵贴近，才能避开风声的干扰。
“目前一切正常，还未有情况出现。”他回答。
“重列末尾的那节车厢着重看一下，上一下巡逻，就隐隐听到了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看现在是否还有，以便下一站提前通知那里的维修人员做好检修的准备。”一号队长说，“还请小心一点，能不用强光手电，就尽量收起。周边没有多余的灯光，你们将成为巨大的目标。”
“了解。”通话在此结束，两束灯光也在其后突兀消失。
随着两人的脚步，不久后，他们来到末尾的那几节车厢。风在这里好像变得更大了。被重列躯体切割开的气流于此汇合，发出实质性拍打般的碰撞声音。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两人刻意在这里停留了一点时间，干脆坐在了车顶上，在风中捕捉着前几个人说的那种金属碰撞声音。
没有，这是他们得到的结论。于是两人起身，就这样离开。但才走出不到一节货厢的距离，数道沉重的碰撞声音便接连传出来。紧接着，在他们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有一块笨重的东西从重列上掉了下去，擦出了一片火花，随即也淹没在了黑暗里面。
敌人的进攻？还是重列自身出现了问题？两人暂时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在黑暗中没有看到明显的弹道线，也没有听到特殊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他们更加倾向于是重列自身出现了问题。
想打开强光手电，但身体上的警觉性制止了这个想法。现在还算有些白月光穿透薄云层投射下来，在他们立即展开十字瞳孔后，视力顿时加强的情况下，周围也并不是一片枯寂深邃的黑色。至少他们可以较为清楚的分辨出脚下漆黑的重列影子。
在展开十字瞳孔后的片刻时间，他们感觉到了别样的气息，异常浓烈。或许是同类。两人的脑袋里面同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但作为手术者，能被真正称之为同类的生物，好像除了手术者以外，就只有作为手术起源的第二类生物，龙类来了。
或许就是具有龙类某些特质的野兽。两人这时已经拔出了手枪，特制的加长型战术刀也被握在了手上。确实有侵入了野兽领地中的危险感觉，并且那野兽好像就在他们身边潜伏着，只等着他们露出破绽，就会扑上来咬破他们的喉咙一般。
但眼睛里面，暂且什么也未曾捕捉到，这野兽好像对于隐藏自己的身影非常在行，很好地利用了重列巨大的躯体作为掩护。七号和八号站在原地警觉了有几秒钟时间，原本想要前进的步伐却开始往后撤退了。他们感觉到了威胁，因为在他们的感知里，作为敌人一样的野兽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越发逼近喉咙的焦灼感觉让他们认为，目前不是靠近那里探查的好时机。
或许将情况通报牵引车头那里会好一点。七号心里想，他身旁的八号也从肢体上赞同了这一点。八号的身体这时慢了一些，挡在了七号身前，视线平滑扫视着周围，那东西就在他们身边了，他身上的汗毛已经接受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某种因子，正一根根变得坚硬起来。
七号立即插回战术刀，手才碰到通讯器，即将按下按钮的时刻，原本还带着一点温热的背部刹那间便布满了冰冷的汗水来。
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晃动着。他此刻细细吸入一口气，握着手枪的右手正轻轻收回。在他欲转身过去开枪的刹那间，他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那是异常坚硬，且锋利的东西，好像一根布满无数尖利倒刺的钢缆绳子般。那东西绕在他的胸口上，好像毒蛇捕捉猎物时的动作，仅仅是稍微缠绕紧了一点，他身上的薄棉袄，以及下面一层用坚韧材料做成的衣服便全部被撕裂开了。那些锋利的倒刺进一步划破了他毫无任何防御力的皮肤，将胸膛上那一圈的血肉全部刮开，直接露出雪白的骨头。
七号身体上很痛苦，一方面是身体被撕裂，还有一方面是那钢缆绳一样的东西力量巨大，正在疯狂挤压着他的胸膛。呼吸在这瞬间也近乎停泄的状态。
他想要立即呼喊，因为被那东西缠绕上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身前的八号还并未发觉自己这里的情况。八号依旧注视着前方，警惕着敌人从他的前方进攻过来。
没有呼喊的力量，下一刻，随着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七号已经不能呼吸。他知道自己的肺部在挤压中被破坏了，喉咙处想要发出一点声音来，现在也变得极为困难。但好在骨头碎裂的声音被八号听到。
身体在这时猛然转了过来，八号已经顾不得太多，他同样被身后碎骨的声音和那浓郁的野兽气息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本不该这样，他们也是经历了严格训练和选拔出来的精英人员，能在心理上吓到他们的东西本就不多。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明显像一个小孩，走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咧开嘴巴的恶狼般，身体本能地在让他赶快逃走。
顾不得那么多，转身的时候，他打开了强光手电。却正好看到身后的七号被什么缠绕住了，只有一瞬间，但他依旧看见了。好像是一条浑身布满漆黑鳞片的毒蛇。那些鳞片异常粗糙，是未经任何打磨过的毛坯，上面还有成片的锋利毛刺，现在已经深深扎在了七号的身体里。
七号原本健壮的胸部，在那黑鳞毒蛇的缠绕下收缩了一半，鲜血流出来，那些鳞片沐浴血液，反而有了更加光滑细腻的感觉。
八号瞬间开出数枪，在手电光线的带动下，紧跟着那条布满黑鳞的东西。几乎都打空了，速度奇快，根本不给他瞄准的机会。而唯一打中的一两颗子弹，也只在上面擦出了点点火星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八号的脑袋里顿时思绪飞跃。为了任务的方便，他们都配备了较小口径的手枪，但即便是较小孔径，也只比普通适用孔径小一点而已。这些影响都能被质量极佳的白金子弹完全盖过，论威力，这手枪打出的子弹，绝对是可以在重列的黑铁钢板上打出凹坑来的。而普通配备白金子弹的制式火铳，也只能让重列的黑铁钢板出现子弹头大小的痕迹而已。
在他惊讶的时刻，“嘭！”的一声响动，眨眼间的事情，七号的身体从八号眼睛里消失了。那具待死的躯体被提了起来，随即在那一条黑鳞毒蛇样的东西的控制下，甩过一个巨大弧度，狠狠砸在重列侧面的黑铁钢板上。强光手电的余光下，八号分明在疾驰的重列上面，看到了断成两节的七号的身体落下了列车。
“必须离开这里！那东西我还不能对付！”八号身体就要往前跑，脚踝那里却传来疼痛。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然后巨大的加速度让他的脑袋出现一点眩晕感。他这时大吼，期望牵引车头那里的人可以听到。但声音才传出来，就被迫中断。是否真实到达了牵引车头那里，他也未曾知晓。
因为下一刻，当他的眼睛里，周围流动的景物全部凝泄时，不知为何，他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了重列的车底。那布满黑鳞的绳索状东西也在这时松开了他的脚踝。
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他被重列的钢轮碾压了过去，连同骨头碎裂的声音都完全隐没在了钢轮和铁轨之间的噪音里了。
第546章 历史学家（三）
直到几秒钟后，一道黑影才从重列侧面爬上车顶。完全和重列的阴影融合在了一起，即使仔细用眼睛去观察，好像也并不能找出两者有什么不同来。那东西如同重列本身映射出来的影子，完全和重列表面融合成了一体，不再有彼此的分别。
漆黑的影子显得很高，超过了两米。但实际投射进人类的眼睛里，却并无雄壮沉稳的感觉出现。反而有了一种瘦弱的特质在其中，身材不可不说非常修长，从头到脚的比例配置，在另外一种层次上，给了人一种欣赏艺术品的享受，那是完全恰到好处的感觉。仿佛黑影自身就是一种天然存在的标准，作为其他事物用来衡量自身的教科书式典范。
黑影缓步向前走，狂风被他的身体割裂开，吹向两边，形成了两片明显的风带出来。影子上面带着异常的重量，踏击在重列车顶上的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那是钢铁合金碰撞才会生出的特别声响。里面也有如同音叉被敲动后的颤音。未经过特殊处理后的重列车顶，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黑影每走一步，车顶上便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速度正在缓慢加快，黑影好像在适应着什么，步伐依次变大，踏击的力量也随着他身体的律动逐步提升。不到几节车厢的距离，原本缓慢走动的黑影，就开始以正常的步伐速度前进。脚下的凹痕也在这时转变。
凹痕在其后直接变成了凹坑。凹坑中间是一块长条形的脚掌印记，印记也并非平整光滑的表面。有什么东西比钢铁还要坚硬和锋利，轻松破坏了车顶铁皮的表面。那里的钢铁上是一片细腻的划痕，黑色的喷漆被刮掉，露出了它原本的金属质色泽。
都收拾好了东西，队长带着自己的人从重列上下来。他手里拿着密码卡片，来到那十二人身前。
普普通通的感觉，他并未从这十二人身上感觉出什么来。但往往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是恐怖的事情。没有多问什么，因为这是规矩，在需要说明身份的时候，无论是他们自己这边，还是对方，都不会是吝啬那短短几句话的人。
交流就存在于眼神和点头动作之间，无声的沉默贯穿了整个过程，两边因为这种提前存在的氛围，都默默做着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
“密码卡片，这段时间的巡逻和检查后，得出来的可能存在的问题隐患。”还是队长最后开口了，将这几天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了面前的人手里，上面有他的印章和签名。
“谢谢。”细腻洁白的面具下面，传来生硬的回答，干巴巴的声音，让人喉咙跟着一起干渴了。
“需要再检查一下？”队长问道。
“不用。”还是简短的回答，但有了摇头的肢体动作，看来对方也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过多的信息而已。
队长知道，作为火山基地的最高长官，其身后势力不仅仅是火山基地的那些人。不只限于一个人，但凡是手里握有大权力的，他们的势力都呈现树状发展。树荫当然极为重要，那是作为制造有生物质的东西。但是隐藏在地面下的那些树根，也是同样重要的一个方面。几乎都会盘结在整个帝国范围里面。某些巨大势力，其根茎当然不会仅限于帝国内部，在其他国家，以远海共同国和火焰联盟为首，或者是另外的两块大陆上面，都是有着自己隐藏下来的东西。
长时间的发展，普通的堆积也能在漫长的历史里面发展成为参天大树般的存在。而且在另外一种意义上面，这些势力在帝国外面的发展，都不会是无意识的。
“大概就是埋藏在地面下的某一条根茎了。”队长想。
交接在这里完成。队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站台，随后在候车厅前解散。大家现在都是赶时间的人。
“唉，一直都没有好兆头出现。”队长自己最后乘坐高速列车离开的时候，从车窗看向重列的方向，感叹了一句。灯光在他们走后被全部关闭了，重列长长的黑色躯体还停在那个方向的黑暗处，现在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轮廓。
那十二个人现在正在做着什么？队长心里突然想到。但被汽笛声音和出站的提示音打断。他让乘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几口喝完后，便靠着座位闭眼休息。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和队长想的一样，交接的十二人已经进入到了四节牵引车头。等待重列补充能源和水的时间里，他们逐一检查各个机器的情况，并和某一方连通了讯息。
“一切正常，预计可以按时到达。我们将全程跟在重列上面。”因为面具的缘故，体型和身高也几乎一样，常人根本不能分辨出他们谁是谁来。在通讯器边上的那一个被其他人叫做一号，其他人好像也有自己的编号。
重列启动是在晚上十一时整，离重列进站已经有几个小时。这里除了那十二个人，一直没有其他人来。好像被遗忘了，如同幽灵火车般，不被任任何人看得见。
离开时也很安静，没有鸣响汽笛，也没有出站的通讯提示。蒸汽熔炉的压力上升，重列的一排排巨大钢轮缓慢运作起来，带着重列悄悄离开了这个停留了几个小时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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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琳，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回去学校？”阿托环看着身边打完包的东西，都是轻质的铁皮外加木板包装的。里面是他们来到这战线时，带来的武器装备。几乎都是子弹，枪械只有那么几支。塞尔默现在扛着这些东西，总共三个箱子，被他堆砌在了一起，很高，就举在头顶，一直保持着，未曾有丝毫承受不住的模样出现。
塞尔默在某一种意义上面，可能老实的相貌，或是那种比石头还木纳的性格，真的很像一个勤奋肯干的搬运工人。
“不了，中途下去，回去家族一趟。”现在是晚上，三人正在一堆篝火边上。远处的天空，此刻能见到十几道正晃动扫射的巨型探灯。一块暗青色阴影正沐浴着不多的泛白月光，缓缓靠近这个战线基地的外围，那是来接此次还活在战线上的军部学校学生的飞空艇。
“出了点事情，今后有的事情烦恼了。”叶捷琳叹气，将手中拿着的那份文件扔进了火焰里。飘荡的火焰高涨起来，火星窜上了几米高，带着一股细细的黑烟。
叶捷琳盯着身前的火焰，眼睛里面映射出一片火光，好像燃烧的海，在她眼里狂怒了起来。直到确定那份文件被完全烧完了，目光这才离开，转移向了一旁的阿托环和塞尔默身上。
“塞尔默，你新年回去？”叶捷琳想了想，问道。
塞尔默摇摇头。
“那正好，和我一起，到我家族那里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叶捷琳说，“回去后还得问问卡西亚，人多一点会好些。”随即自言自语说道。阿托环被忘在了一边。
“那我呢？”阿托环当即就喊了出来，“对你们家族那里也这么熟了，我还能给他们带路。”
换成了叶捷琳摇头：“你不行，正是因为太熟了，过来帮我反倒会出现更多的意想不到的问题来。并且，你们家族那边还有你烦心的事情，不会比我少的。况且无限通讯公司和韦伯利军火公司的情况不一样，它是由你们家族和另外一个家族联合管理的公司，其中的关系要复杂很多。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在你自己身上。以后，我们很多东西都是得用到你那里的资源的。等我和塞尔默将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说不定还会有余力帮你。”
“好吧。”阿托环长长喟叹到。叶捷琳说到了重点，他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那卡西亚那里怎么办，应该是联系不上的。”
“唉，回到马诺马再说，他现在在做什么，我们也一点都不清楚。”叶捷琳收回目光，看向正徐徐降落下来的飞空艇，“走吧！”
第544章 历史学家（一）
圣皇厅没有白天和夜晚的区别，黑夜总是被通明的灯火驱散得干干净净，一片明亮。一人带着自己的副官，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中，身影在整齐排列的立柱间闪烁着。那里有条状的阴影，每每恰到好处般将这两人的脸完美遮挡住了。
来到一处大厅，那里多了许多穿梭的人，都拿着厚厚的文件，永远一副匆忙的模样。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可能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两人停下，都是女性，身材高挑，穿着军装，出现在大厅中的时候，立即成了焦点。
“收到，长官。”副官身体站得笔直，声音很有力气的回答道。
适时，已经等在大厅中的一名男子走了过来，行了礼：“上将，圣皇已经在议会室里面等着了。”男子低着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很自然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知道了，走吧。”丽苏曼再度给自己的副官说了些什么，这才在该男子的带领下，乘坐升降机来到了一片楼道上。升降机前面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处还挂着已经褪色的第一代圣皇的肖像，颜色快要转为黑白了，越发如同墓碑上被风雨淋刷的相片。走廊两边，按照顺序的不同，依次挂着历代圣多拉格帝国的国王和圣皇们的肖像画，光鲜亮丽了许多。
“那副画还没有换掉？”丽苏曼问，“记得我走的时候，那东西就在那里了。”
男子脸上的笑容迟钝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会帮上将询问此事的。”他说，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来这里没有几年时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子是不能激怒的，具体原因不可考证，仅是他从身份上判断而来的警告。
议会室就在走廊的尽头，两人很快来到那里。门一直开着，里面亮着泛黄的光芒，更加接近自然光线。只有一个人，是年龄到中年的圣皇，背着手，站在议会室一侧，正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很大一张。说是画，其实更像一副抽象处理过后的地图，好像被巨大的力量分裂开来的三块巨幅大陆。
“圣皇，丽苏曼上将到了。”男子轻轻敲了敲门提醒。
圣皇转过头，笑容如同房间里可以带来温暖的光线，用带着磁性的声音道了一声谢：“知道了。”男子这才拉上门，立刻离开。
“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麻烦。”丽苏曼走到会议桌前，抽出椅子坐下，一面用手敲着桌面，一面说道，“回来马诺马这么久了，通讯也被完全封锁。你那边出事了？”
圣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是维持着最少的在上面：“确实出了事情。布力诺地域那里的事，几个圣父的疑心很重，他们之间又互相不信任，于是把矛盾指向了我，认为是我干的。”
“得到消息，派遣人员进攻那里的不就是圣皇厅的人吗？而且还是抽调了几个圣堂的白衣神父们前去带队的，武器配置都赶得上要开战的配装了。动作确实大了点，圣父们不起疑心，那才是奇怪的事情。”丽苏曼话里带着理所当然，“他们那时还派了我去收尾，确实牵扯到了很多方面。从布力诺翻过一片连绵的山脉，就是灰色地域了，他们不想上心都难。你那里到底什么样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当然，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我的人选，姑且还算有些利用价值。”圣皇转过身来说，走到丽苏曼对面坐下了，“帝国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就是和和平平的样子。一出事情，无论什么，都挤破脑袋赶过来凑热闹。我这边暂且没有大问题，你那边，我相信还是稳定的。”
歇了口气，圣皇平静的脸色下，是激动的心情。
“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只知道与红水银有关。还有关于墓碑的事情。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上面记载下来的事情应该也由那些神学家们翻译出来了吧？”圣皇问道，“圣父们对我封锁了消息，我也知道一个大概。”
“大致是清楚了。”丽苏曼想了想，回答说，“不只是固态红水银，在交易范围里，还有其他一样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现在没有一人说得出来。知道整件事情所有经过的人，帝国里面的人是数得过来的。交易的双方，一个是从事能源的那两个巨头公司，另外一方也有线索了。说是远海共同国的人，但其实是他们身后的势力，神圣十罗帝国。不知道是谁在中间牵的头，但交易最终没有完成，恐怕他们以后也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神圣十罗帝国吗？”圣皇陷入思考中，“临近圣婴和圣女的交汇不到十年时间，他们那边也早有动作。到时候中央海流带的所有海空航线被完全封锁掉，走深蓝高空也是不切实际的办法。最近，大家都在有序转移自己的战斗力量。火焰联盟那边也是一样，根据消息，运输东西的巨型船只，还有飞空艇，都要比平时频繁很多倍来。”
圣皇这时抬起头来，盯着丽苏曼：“这些暂且不谈，关于固态红水银的事情，好像还有后续？好像有人直接侵入到了军部学校里面，我需要你调查出这些事情是谁干的。”
“你想和这些人联系？”丽苏曼的意思很明显，只是最后改口，没有说出来。“固态红水银确实有后续，但因为现在帝国中的情况，这后续的事情，我想现在也没有人敢去考究到底。毕竟韦伯利军火公司好像也在上面吃了亏。虽然那点利益不值一提，但是受到的影响却还是很大的。”
丽苏曼听得出来，圣皇有和这些人联合结盟的意思。
“我们的目标，和那些人可以重合在一起。第一代骑士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但详细过程我还不能告诉你。那男孩当时正是接受任务过去执行的一个。并且整件事情下来，与之相关的人已经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了。还有几个失踪的，应该是躲在了帝国的某处地方，或者是干脆出了帝国。两种情况都不可调查，只有他那里有突破口。”
“并且两件事情他都有关系，固态红水银还是别人从他那里抢过去的。最后即便没有什么结果，但让我们的人继续跟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圣皇说，“还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这一次从极限地域中回来的那些人。希望你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圣皇厅这边，这一次要接受的人也不在少数。”
第545章 历史学家（二）
时间接近凌晨，气温还没有到回升的阶段，更加冷了一些。重列依旧飞驰在铁轨上，风的声音在它的身边呼啸，钢轮滚滚，巨大的重量化为震动，经由地面传向远方。
车顶上有人，带着细腻的白面具，打着强光手电，缓步走着。按照规定，他们每隔一个时间段，就得上来巡查重列的情况，也是为了观察是否有敌人跟在后面。上头对他们下了严格的命令，做事必须小心谨慎。这一趟列车，已经不能再遇到什么重大事情了。时间上，本来因为先前的种种缘故，已经晚了一些。
很长的列车，来回一次需要花掉半个小时左右。两人一组巡逻着，身上没有挂着火铳之类的常见枪械，只有更为顺手好用的手枪和特制战术刀。重列接下来要经过的地方，大都是有人居住的场所了，他们也要考虑自己装备带来的影响。虽然也有带着那样的火力，但都在牵引车头里面放着。
“七号、八号，报告情况。”从通讯器里传来声音。七号将耳朵贴近，才能避开风声的干扰。
“目前一切正常，还未有情况出现。”他回答。
“重列末尾的那节车厢着重看一下，上一下巡逻，就隐隐听到了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看现在是否还有，以便下一站提前通知那里的维修人员做好检修的准备。”一号队长说，“还请小心一点，能不用强光手电，就尽量收起。周边没有多余的灯光，你们将成为巨大的目标。”
“了解。”通话在此结束，两束灯光也在其后突兀消失。
随着两人的脚步，不久后，他们来到末尾的那几节车厢。风在这里好像变得更大了。被重列躯体切割开的气流于此汇合，发出实质性拍打般的碰撞声音。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两人刻意在这里停留了一点时间，干脆坐在了车顶上，在风中捕捉着前几个人说的那种金属碰撞声音。
没有，这是他们得到的结论。于是两人起身，就这样离开。但才走出不到一节货厢的距离，数道沉重的碰撞声音便接连传出来。紧接着，在他们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有一块笨重的东西从重列上掉了下去，擦出了一片火花，随即也淹没在了黑暗里面。
敌人的进攻？还是重列自身出现了问题？两人暂时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在黑暗中没有看到明显的弹道线，也没有听到特殊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他们更加倾向于是重列自身出现了问题。
想打开强光手电，但身体上的警觉性制止了这个想法。现在还算有些白月光穿透薄云层投射下来，在他们立即展开十字瞳孔后，视力顿时加强的情况下，周围也并不是一片枯寂深邃的黑色。至少他们可以较为清楚的分辨出脚下漆黑的重列影子。
在展开十字瞳孔后的片刻时间，他们感觉到了别样的气息，异常浓烈。或许是同类。两人的脑袋里面同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但作为手术者，能被真正称之为同类的生物，好像除了手术者以外，就只有作为手术起源的第二类生物，龙类来了。
或许就是具有龙类某些特质的野兽。两人这时已经拔出了手枪，特制的加长型战术刀也被握在了手上。确实有侵入了野兽领地中的危险感觉，并且那野兽好像就在他们身边潜伏着，只等着他们露出破绽，就会扑上来咬破他们的喉咙一般。
但眼睛里面，暂且什么也未曾捕捉到，这野兽好像对于隐藏自己的身影非常在行，很好地利用了重列巨大的躯体作为掩护。七号和八号站在原地警觉了有几秒钟时间，原本想要前进的步伐却开始往后撤退了。他们感觉到了威胁，因为在他们的感知里，作为敌人一样的野兽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越发逼近喉咙的焦灼感觉让他们认为，目前不是靠近那里探查的好时机。
或许将情况通报牵引车头那里会好一点。七号心里想，他身旁的八号也从肢体上赞同了这一点。八号的身体这时慢了一些，挡在了七号身前，视线平滑扫视着周围，那东西就在他们身边了，他身上的汗毛已经接受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某种因子，正一根根变得坚硬起来。
七号立即插回战术刀，手才碰到通讯器，即将按下按钮的时刻，原本还带着一点温热的背部刹那间便布满了冰冷的汗水来。
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晃动着。他此刻细细吸入一口气，握着手枪的右手正轻轻收回。在他欲转身过去开枪的刹那间，他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那是异常坚硬，且锋利的东西，好像一根布满无数尖利倒刺的钢缆绳子般。那东西绕在他的胸口上，好像毒蛇捕捉猎物时的动作，仅仅是稍微缠绕紧了一点，他身上的薄棉袄，以及下面一层用坚韧材料做成的衣服便全部被撕裂开了。那些锋利的倒刺进一步划破了他毫无任何防御力的皮肤，将胸膛上那一圈的血肉全部刮开，直接露出雪白的骨头。
七号身体上很痛苦，一方面是身体被撕裂，还有一方面是那钢缆绳一样的东西力量巨大，正在疯狂挤压着他的胸膛。呼吸在这瞬间也近乎停泄的状态。
他想要立即呼喊，因为被那东西缠绕上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身前的八号还并未发觉自己这里的情况。八号依旧注视着前方，警惕着敌人从他的前方进攻过来。
没有呼喊的力量，下一刻，随着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七号已经不能呼吸。他知道自己的肺部在挤压中被破坏了，喉咙处想要发出一点声音来，现在也变得极为困难。但好在骨头碎裂的声音被八号听到。
身体在这时猛然转了过来，八号已经顾不得太多，他同样被身后碎骨的声音和那浓郁的野兽气息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本不该这样，他们也是经历了严格训练和选拔出来的精英人员，能在心理上吓到他们的东西本就不多。但现在，他感觉自己明显像一个小孩，走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咧开嘴巴的恶狼般，身体本能地在让他赶快逃走。
顾不得那么多，转身的时候，他打开了强光手电。却正好看到身后的七号被什么缠绕住了，只有一瞬间，但他依旧看见了。好像是一条浑身布满漆黑鳞片的毒蛇。那些鳞片异常粗糙，是未经任何打磨过的毛坯，上面还有成片的锋利毛刺，现在已经深深扎在了七号的身体里。
七号原本健壮的胸部，在那黑鳞毒蛇的缠绕下收缩了一半，鲜血流出来，那些鳞片沐浴血液，反而有了更加光滑细腻的感觉。
八号瞬间开出数枪，在手电光线的带动下，紧跟着那条布满黑鳞的东西。几乎都打空了，速度奇快，根本不给他瞄准的机会。而唯一打中的一两颗子弹，也只在上面擦出了点点火星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八号的脑袋里顿时思绪飞跃。为了任务的方便，他们都配备了较小口径的手枪，但即便是较小孔径，也只比普通适用孔径小一点而已。这些影响都能被质量极佳的白金子弹完全盖过，论威力，这手枪打出的子弹，绝对是可以在重列的黑铁钢板上打出凹坑来的。而普通配备白金子弹的制式火铳，也只能让重列的黑铁钢板出现子弹头大小的痕迹而已。
在他惊讶的时刻，“嘭！”的一声响动，眨眼间的事情，七号的身体从八号眼睛里消失了。那具待死的躯体被提了起来，随即在那一条黑鳞毒蛇样的东西的控制下，甩过一个巨大弧度，狠狠砸在重列侧面的黑铁钢板上。强光手电的余光下，八号分明在疾驰的重列上面，看到了断成两节的七号的身体落下了列车。
“必须离开这里！那东西我还不能对付！”八号身体就要往前跑，脚踝那里却传来疼痛。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然后巨大的加速度让他的脑袋出现一点眩晕感。他这时大吼，期望牵引车头那里的人可以听到。但声音才传出来，就被迫中断。是否真实到达了牵引车头那里，他也未曾知晓。
因为下一刻，当他的眼睛里，周围流动的景物全部凝泄时，不知为何，他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了重列的车底。那布满黑鳞的绳索状东西也在这时松开了他的脚踝。
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他被重列的钢轮碾压了过去，连同骨头碎裂的声音都完全隐没在了钢轮和铁轨之间的噪音里了。
第546章 历史学家（三）
直到几秒钟后，一道黑影才从重列侧面爬上车顶。完全和重列的阴影融合在了一起，即使仔细用眼睛去观察，好像也并不能找出两者有什么不同来。那东西如同重列本身映射出来的影子，完全和重列表面融合成了一体，不再有彼此的分别。
漆黑的影子显得很高，超过了两米。但实际投射进人类的眼睛里，却并无雄壮沉稳的感觉出现。反而有了一种瘦弱的特质在其中，身材不可不说非常修长，从头到脚的比例配置，在另外一种层次上，给了人一种欣赏艺术品的享受，那是完全恰到好处的感觉。仿佛黑影自身就是一种天然存在的标准，作为其他事物用来衡量自身的教科书式典范。
黑影缓步向前走，狂风被他的身体割裂开，吹向两边，形成了两片明显的风带出来。影子上面带着异常的重量，踏击在重列车顶上的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那是钢铁合金碰撞才会生出的特别声响。里面也有如同音叉被敲动后的颤音。未经过特殊处理后的重列车顶，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黑影每走一步，车顶上便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速度正在缓慢加快，黑影好像在适应着什么，步伐依次变大，踏击的力量也随着他身体的律动逐步提升。不到几节车厢的距离，原本缓慢走动的黑影，就开始以正常的步伐速度前进。脚下的凹痕也在这时转变。
凹痕在其后直接变成了凹坑。凹坑中间是一块长条形的脚掌印记，印记也并非平整光滑的表面。有什么东西比钢铁还要坚硬和锋利，轻松破坏了车顶铁皮的表面。那里的钢铁上是一片细腻的划痕，黑色的喷漆被刮掉，露出了它原本的金属质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