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918节
  红光城和小世界树周围的场景恢复过来,萨克希尔斯回到巨鲸甬道当中,新生世界树则以根须人偶模样站在丽苏曼身旁,仔细审视着她。
  丽苏曼的自信心未受到任何影响,乐趣源头的消失令她心情不怎么好,但想到理想的未来世界线里,自己将会有更多的乐趣源头,心情也就没有那么差了。
  “比自己强大的人,似乎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她如此思考着,越是思索下去,越是感到高兴。因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几人,都是属于不去招惹,就不会主动找自己麻烦的类型。
  “那么以后……”理想的未来世界线似乎正在招手,让自己过去。想到过后终于能彻彻底底地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依照自己的兴趣去生活,丽苏曼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忍不住回想以往一路走到现在的历程,只感觉除了初期阶段,也就是被家族送到神学院读书的前后时期比较困难外,好像也没有特别苦难的时间段,不禁感觉人生一番顺利。
  不知为何,她认为有些可惜。好在这一想法立即被脑袋主动清楚掉了。
  从小世界树中走出来的临时卡西亚就是最好的例子——丽苏曼对此有深入思考。的确对卡西亚丰富的经历有着好奇和兴趣。数年光景当中,是极度压缩、糅合了其他手术者几十年的成长历程,论及丰富和刺激度,肯定非常强烈。
  但若是有机会,有和卡西亚互换的机会,丽苏曼是绝对不愿意的。或许很多不了解卡西亚的人会积极地去交换,但若是知道具体的情况,人数必将减少很多很多。
  人生一番顺利,就是最好的人生。丽苏曼已经想不起是在哪一本书上读到这句话的了。
  “晋升成功的消息已经发送给马诺马,麦格里先生会在不久后送来祝福。”临时卡西亚也用精神感知探查丽苏曼数次,得到一份基本数据。会将结果同步共享给麦格里、佩金兹他们。因为往后的战斗需要六阶段生命体间的相互配合,对每位成员的了解是第一步。
  “一些等待处理的任务,想必也会同步抵达吧。”临时卡西亚接上话。这算是以他的身份,对谬伦和丽苏曼进行委婉的提醒。力量上,麦格里远远落后。但在权利上,剩下的不多时间里,两者仍旧需要配合命令。
  好在两者都会较主动地配合,卡西亚、新生世界树与萨克希尔斯也就用不着使用其他手段去督促。
  “在一周内,你们就会离开南方森林,前去马诺马了。佩金兹先生和格罗特先生也返回那里,等着你们,也等着出发时间。抵达马诺马,他们会是如何使用小世界树网络的老师。”卡西亚想了想,认为这部分不用详细说明,“总之,过去后,有不少事情需了解。”
  “晋升六阶段生命体期间,看来发生不少事情。”谬伦明白卡西亚想说的。
  “挖掘计划不需要我们提供帮助?”谬伦关心到。
  卡西亚摇摇头,偏头看向红光城的中心——凝实的红星光芒光柱连接地下世界的天空与大地。
  “计划不存在意外了。剩下的只是等待而已。”
  “这两三天,越发感觉红星就在头顶。”谬伦抬头说着,“它们带来的变化是否开始了?”
  卡西亚仍旧摇头,“会在你们出发时间点的前后发生,那会儿有足够的时间去好好观察整个世界的变化。”
  “好吧,那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见谬伦抿上嘴巴,一副认真听接下来对话的模样,丽苏曼这时开口:“你呢?中心一直都是你。接下来处理那些精神体茧?”
  新生世界树小姐代替回答到:“会进行一个带有未知和意外的试验,精神体茧就是准备。目前不明确会花掉多少时间,但卡西亚应该能控制。”
  面对询问,卡西亚只能点头,表示不用担心,“前往极海漩涡的计划不会改变。”
  “多久开始。”新生世界树小姐接着说。
  卡西亚的目光落在巨鲸甬道内的身体上,“五个小时后。世界核心的转变尚未完成,原本想等到它彻底转变,成为真正的红星熔炉后,再去进行试验。但当前的判断结果,是彻底完成还需一点时间。五个小时足够完成这一阶段的稳固,使得刚才所展示的情况变成常态。”
  “更具把握。”他给出理由。
  没有什么告别的话,只有新生世界树的提醒,“注意自身的安全。”她在战线收集精神体茧的过程中,通过精神体茧的状态构造,更加明白死去神灵意志会是何种东西。不会完全正确,但至少能猜到部分特性。
  新生世界树随后离开,临时卡西亚与丽苏曼他们再度交谈小会儿,便独自前去红光城中心,看了看巨大且深邃的矿井。
  那一刻,地底深处的精神体抬头、矿井边的临时身体低头,视线似乎交汇在一起了。
  “这一个自己看另一个自己?”独特的体验使得卡西亚心情无由来变好,这的确是其他人所不能体会到的奇妙感受。
  而后,临时卡西亚回到小世界树主干当中。于是五个小时后,星空卡西亚睁开眼睛。
  他坐在深蓝领域上,新生世界树已经伸展开繁茂的枝叶,一层又一层,将所有的红星光芒都遮挡掉,以免在卡西亚接触时,触发红星光芒的燃烧机制,波及到他自身。
  当然,这也是一项保险,毕竟枝叶是随时能撤掉的。
  “开始吧。”卡西亚说,新生世界树应允的声音随后响起。
  没有多余动作,卡西亚就在原地躺下,已然拨动深蓝领域,触及遗留至古历史时期的“暗线”。
  四周景象瞬间变化,星空、新生世界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动的黑暗。卡西亚感受到自身正在急速前进,因为周围的黑暗当中,无数的灰白亮点拉成流线状,飞速朝向自己身后窜动而去。
  “是在前往遗失的大陆群?”
  请一天假,见谅
  见谅、、、
  第2961章 熔炉与第一次接触(下)
  卡西亚知道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或许连同第三将军也不知道当前在深蓝领域中“暗线”是何种情况。
  在这里失去了方向感,卡西亚很想确定是朝向哪一个方向前进,但置身在一片黑暗当中,除了“前进感”异常明显外,周围寻找不到参照物。他立即发现,触动暗线后,与根系网络的连接感也消失了。
  但并不是断开,卡西亚非常明确,所谓的消失,只是连接的感受变得极为淡薄,以至于敏锐的触感下,仍旧不能感受到。
  而后尝试了与骨骼通讯机器的联系,也是相同的状态。
  它们都因为“暗线”的原因,被某种因素屏蔽,不过连接的的确确存在。卡西亚对当前情况进行了判断。
  “是因为‘暗线’不再属于三相大陆世界,类似过渡,夹在三相大陆和遗失大陆群中间?”做出假设后,卡西亚不忘记观察自身,确定是否也受到影响。
  毕竟会进行试验,所有的准备都依赖那唯一的精神体。如果能力和准备的精神体茧不能发挥作用,尽快将试验终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胸口毫无意外的亮起淡蓝、鲜红混杂的色彩,卡西亚才稍微放松。至少最后的保险还在,这一趟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旅途,还不至于是一张单程票。
  于是目前唯一可做的,只有等待。虽然卡西亚尝试去让自己停下,但没有丝毫反应。暗线被触动后,类似触发了某种机制,没有更为具体的信息情报、以及对等的力量,并不能将机制掐断。
  如同手枪膛内的子弹被撞针触发,要么直接一把捏爆手枪,把子弹也捏在手中;要么是子弹打出枪口的一瞬间捕捉到子弹;要么,任凭子弹打向自己,但身体强大到完全不怕子弹……
  卡西亚认为自己的情况是最后一种。纵使触动“暗线”带来不好的结果,但凭借自身累计至现在的种种特殊性,不会被“瞬间死亡”。
  一直保持着计时,在黑暗中急速前进一整天后,速度的飞速降低让卡西亚警觉起来。可惜的是周围不存在坚实地面、精神体也不是现实世界的身体,不能紧绷肌肉去让自己获得些微安全感。
  极速前进变为悬浮,拉成流线状的灰白光点恢复原本的闪亮形状。
  四周纯粹的黑暗开始褪去。似乎这一整天都是在一条类似隧道的通道中度过的。
  当黑暗的帷幕被拉开,一片湛蓝色突兀出现。卡西亚下意识微微眯起眼睛,而因为有了参照物,他扭动着,让自己面向那片广袤的湛蓝——
  这一片湛蓝带着微微弧度曲面,这是第一印象;这片湛蓝非常纯净,至少大概的扫视下,不存在杂质,纯色的画布一样;
  猜想它是什么事物时,卡西亚观察的视线突然停下,牢牢注视着视线左下角的位置,那里有一块灰色的较大斑块,将湛蓝的纯净彻底破坏。
  灰色斑块并不大,至少对比眼前的湛蓝,或许不过百分之一。斑块也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由三个相差不多的小斑块组成。在三个小斑块周围,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一大片更为稀碎的小小暗点,不均匀地四散分布。
  而卡西亚的脑袋中,瞬间就完成自动的信息匹配。
  他仍不住惊讶开口,同时四处环视,寻找着另外的更为重要的参照物:“三相大陆!”斑块的形状再怎么都不会忘记,军部学校的课程当中,就有记忆整体地图这一项。其形状、分布位置、相隔的距离等,都证明灰色斑块的真实身份。
  卡西亚更为仔细的去辨识,想要看清楚更多的细节。南方森林和新生世界树展开的树冠,都应该成为参照。
  可下一刻,卡西亚感觉自己再度以更快的速度远离眼前的湛蓝。代表三相大陆的灰色斑块立即缩小。
  仅是一个呼吸不到,却是眼前的湛蓝色发生变化,在卡西亚的视线里彻底回归原本的形状——一颗巨大的不规则球体。球体的两端都由一片灰白色覆盖住,此外所有的颜色都是稍微变深的蓝色。
  这颗球体并不规则,整体呈现凹凸不平的模样,如同一颗浑圆的苹果被小孩这里一口、那里一口啃过了一样。
  “这就是三相大陆所在的世界……”卡西亚看着眼前的景象,便已经知道,此刻的自己是置身在星空当中,“不应该说是‘世界’了,而应该按照神学院的说法——星球。这就是三相大陆所在的星球,异常巨大的星球!”
  卡西亚压住心中的感叹。因为早已根据神学院、阿瓦隆机构的各种资料,去预想过三相大陆所在星球的大小和具体情况。
  但因为有灰色斑块与湛蓝的对比,星球的大小远远超过所有机构的预期。
  “湛蓝色既是无尽海,也是深蓝领域。”
  “是否能观察到遗失的大陆群?”卡西亚突然间有了兴趣。可凹凸不平的星球上,颜色深浅不一的蓝色斑块使得兴趣消失了。
  卡西亚记得三相大陆在星球上的大概位置。越是远离三相大陆,本应该是一成不变的蓝色,却出现斑驳不一的浅蓝斑块,越是靠近星球的南端,浅蓝斑块越是聚集得越多。
  “在其他地方,深蓝领域已经开始崩溃掉了!”浅蓝的斑块就是无尽海,而深蓝代表着深蓝领域。
  “那里就是深蓝领域的核心位置了?”卡西亚看向南端,深蓝领域的崩溃汇集于此。可什么都观察不到,只有一片代表冰封的灰白色存在。
  下一刻,卡西亚感觉自身再次受到牵引,一面越发远离星球,一面开始围绕星球旋转。星球被遮挡的另一面,转动着展现在眼前。原本以为也只是一片蓝色,或许还能观察到“应该聚集到星球南端的遗失大陆群”。
  可一道荧光蓝色的细线,彻底打破卡西亚一直以来的猜想——
  星球的南端,一道如同粘稠糖浆般的蓝色细线朝向星空放射出去,似乎连接着什么。当卡西亚转动过去时,并未发现任何有关遗失大陆群的痕迹。
  而随着远离星球的距离越来越远,卡西亚的目光跟随放射状蓝色细线移动,终于看见它所连接的事物。
  如果说眼前的星球是一颗圆形的大气泡,那么蓝色细线的另一端,则是一颗小气泡。只是这颗气泡完全不规则,是扁平的椭圆状。它的大小,虽然只有三相大陆星球的七八分之一,但仍旧巨大无比!
  “啊,第三将军,你们所谓的遗失……原来不仅仅是遗失,而是想着彻底远离。”卡西亚只能感叹,“你们的计划,就是带着所有的东西离开,什么都不给这颗星球留下,除了那无尽的海域。”
  “不过,不知道是三相大陆思念着遗失大陆群,还是遗失大陆群想念着星球呢?”
  卡西亚笑,因为徐徐围绕星球旋转,他看见在放射蓝色细线后面,躲着一根棕褐色的巨大根茎,扭曲着生长到星空当中。它如同一只肌肉紧绷、血管鼓胀的苍劲的手,以巨大的力量,将那颗远离星球的气泡——遗失大陆群——牢牢拽在了手中!
  第2962章 死物(上)
  卡西亚不知道这一景象持续了多久,在可以想象的时间限度里,或许从古历史世界树倒塌后不久,眼前景象就初具雏形。
  “大陆群开始移动迁徙,最初朝向星球南端汇聚;随着一块块大陆抵达位置,并由根茎固定,那会儿大概就是脱离的开始吧。大陆整个被‘啃食’,缓慢升起,走向星空。一群追逐神灵生命体的计划者们早已做好准备,在遥想计划成功的时候,只听到‘轰’的一声……”
  “于是计划就此破产。计划者们转身望向后面,原本用于固定的古历史世界树根茎居然还在,仍旧具有无法想象的强度及韧性,将整个遗失大陆群拽在手中,如同倔强孩子保护自己心爱的玩具,恋恋不舍,纵使流着眼泪,也说什么都不放手。”
  卡西亚长长舒缓自己的心情,那一根生长蔓延在星空当中的树根,表现出来的坚韧给了他力量。
  “计划者们,还有第三将军,你们现在感受到弑神者们的爱了吗?即便是做出种种事情,弑神者们还是没有‘放弃’你们,仍然连接着大陆群,给了可以反悔和重回星球的机会。”
  一阵笑声结束后,卡西亚将感慨尽数收拢回心中,换回一如既往的严肃感。
  他没有忘记试验,以及此次的目的。眼前的景象只是顺路的收获,以及向他展现了未来的无数可能性。
  继续围绕星球旋转,且远离星球的距离还在增加。
  卡西亚几乎确定了自身的情况——无论是呆了一整天的黑暗,还是此刻的围绕和远离,其实都是一条既定的航线,大概就是计划者们设计出来的路线。不过,想要走这条航线,交通工具不是飞空艇了,而是带有某种“前提条件”的精神体。
  “至少自己符合条件。”卡西亚没有对此继续深入思考。
  更多的景象、更为详细的细节在视野中展开——
  首先是反射状蓝色细线:它的本质,不是猜想中的光束,而是卡西亚熟悉的深蓝领域。只是因为遗失大陆群与星球之间的距离,连接两者的深蓝领域被巨大力量拉成了光一般的放射状细线。
  不过,它在视线当中如同“细线”,只是因为参照物是星球和遗失大陆群而已。实际情况里,它的宽度超过三相大陆斑块的总和,更像是一条柔韧的蓝色彩带,一端牵着星球,一端牵着遗失大陆群。
  “沙漏状!”卡西亚找到极为合适的形容物。星球和遗失大陆群是沙漏的两端,被拉成细线的深蓝领域,便是中间漏砂的细孔。它承载着极为巨大的力量,处于随时会彻底崩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