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刀枪相交,战场上充满着激烈的杀戮声、惨嚎声和呐喊声。
  顾千亭长枪一扫,四周竟无一人能近身。
  整个大齐队伍以顾千亭为燕子的喙,两翼闪动着集中在一点发起进攻。
  蛮人围城的圈逐渐变形,眼看着就要被燕子阵冲散。
  顾千亭手中长枪迎风仰着,在夕阳的余晖中一闪而过划破天际。
  他高呼道:“众将听令,冲!”
  “杀——”
  将士们不示弱,各个如猛虎入群,声势浩大直劈向蛮人。
  漫天的尘土飞扬,刀光剑影,□□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千亭如同战场杀神,将拦路的蛮人逐个击破,眼看就快要杀出一条血路。
  白羽蛮人眼看形势不妙,将手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
  下一刻忽然一阵风声掠过耳边,鼻腔内窜入一股异香。
  顾千亭身下的马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烈地疯狂甩动起来,再看其他将士的马匹都是如此。
  “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大齐的将士们纷纷被癫狂的马儿甩下马背。
  顾千亭坚持不住,最终也跌落到地上。
  就在他短暂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突然从蛮人的队伍中冲出一个莽汉将他的长枪打落。
  顾千亭猝不及防,被大汉狠狠箍住。
  这个蛮子皮肤黝黑,身形威武肌肉隆起,一拳重重地砸在顾千亭的肚子上。
  顾千亭登时眼前一黑,全身猛地僵硬,狠狠呕出了一口鲜血。
  被这一拳击中,顾千亭只觉得腰背上的骨头仿佛断了一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无力支撑跌倒在地上,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莽汉举起拳头就要想顾千亭的命门砸去。
  “不要杀他!”
  白羽蛮人高喝一声,“大汗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说着,他走到顾千亭的面前蹲下。
  “顾将军果然勇猛,”白羽蛮人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若是没有这个苦马草,今日还真不一定能留得住你。”
  顾千亭目眦欲裂,一口污血吐在蛮人的脸上:“卑鄙……”
  白羽蛮人擦掉脸上的血迹,拳头抵在胸口虔诚地说:“草药是天狼神给我族的恩赐,你们齐人一辈子不配拥有。”
  说罢,白羽大吼一声:“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朦胧之中,顾千亭看到一条马绳迎面顺势绕了过来。
  他还想挣扎,却被蛮人用力按下双臂无法施展。
  下一瞬间,顾千亭被两个莽汉极力捆绑起来。
  蛮人将所有活着的齐人将士都绑了起来,用绳子栓在马上拖拽。
  不顾处处是石块的地面是否会将人的后背磨烂,吆喝着得胜的号子朝望川坡奔去。
  这一声声嘶哑的喊叫在广阔的平原上被风吹散,犹如一缕散去的草药余香,显得那么残忍又悲凉。
  第125章
  侯府书房内,纪兰舟盯着景楼欲言又止。
  “景楼,我……”
  景楼察觉纪兰舟的犹豫,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没有,”纪兰舟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见你气色好了不少,我心里高兴。”
  比起前几日面色惨白的模样,景楼如今看起来脸色红润许多,就连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
  景楼一愣,随后望向纪兰舟仍缠着严实的双手。
  分明就比他伤得更重,可纪兰舟从头到尾都未曾喊过疼。
  正当他伸手想要握住纪兰舟时,那双手猛地往后一缩躲开了他。
  纪兰舟像是没有察觉到景楼的动作似的,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到背后。
  不一会儿,富贵和小九端着餐盘走进书房内。
  一阵怡人的饭香味扑面而来。
  纪兰舟和景楼赶忙凑了上去殷切地望着餐盘中的食物。
  只见盘子里有两个巨大无比的炊饼,以及一盆油水十足的羊肉汤。
  景楼眼前一亮,吞了口口水道:“这便是我与你说过漠北正宗的炊饼配羊汤。”
  纪兰舟想起在京城时用来讨好景楼结果干吃差点把牙齿咬崩的大饼。
  他轻笑道:“瞧着的确比京城中做得更宣一些。”
  “把饼掰碎后放进羊汤里泡着吃最好不过了。”
  景楼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张饼掰开揉碎洒进羊汤里。
  一块块雪白的饼漂浮在肉汤上,就好像一朵朵自在的云彩不断吸收水分逐渐膨胀。
  景楼用筷子按了按饼皮,让每一块都吸满了肉汤。
  纪兰舟有样学样,一边泡饼一边滴了几滴红油辣子在碗里。
  红红的辣子油漂浮在乳白色的肉汤上,伴着其中翠绿的香菜和葱末令人赏心悦目。
  待到炊饼完全吸收了羊肉的汤汁,捞起来吃上一口。
  原本坚硬的饼内已经变得柔软,烤制的外皮酥脆依旧。
  一口下去饱含三层丰富口感的面食使人眼前一亮。
  鲜美的羊肉汤和面食自带的麦芽甘甜混合在一起,碰撞出崭新的口感。
  一股暖流,从胃里开始从上到下浑身都变得暖洋洋起来。
  纪兰舟从不知道羊肉做成汤以后不仅没什么腻人的膻味,而且还能有如此丝滑鲜美的口感。
  和炊饼羊汤一同送上来的还有各式漠北的美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整张桌子。
  纪兰舟和景楼两个人拿出十天没吃饭的尽头,趴在桌前埋头苦吃起来。
  -
  夜深时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悠悠的号角声。
  侯府的小院内空无一人,木门忽然轻轻打开一道缝隙,纪兰舟轻手轻脚缓缓走了出来。
  漠北的夜里还有些凉,一阵冷风灌入脖子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纪兰舟和起衣领转过身去。
  他望向屋内,帷幔后景楼正睡得熟。
  若非中毒,往常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景楼绝对会醒来。
  “爷……”
  富贵从一旁的角落闪了出来,机敏地瞥了一眼屋内后眼巴巴地望向纪兰舟。
  纪兰舟叹了口气,缓缓将木门关上。
  “走吧。”
  他背过手,回身向院外走去。
  富贵小步紧跟在纪兰舟的身后,小声问道:“爷,咱们大晚上的这是去哪儿啊?”
  纪兰舟并未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富贵,你跟着我多久了?”
  “王爷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娘娘就让小的跟随左右伺候着,等您开府出宫又把小的带出宫,”富贵算了下说,“想来也有十二年了。”
  “你是个忠仆。”纪兰舟轻笑道。
  富贵憨笑一声道:“王爷对小的好,小的自然要加倍报答您的恩情。”
  雍王的前半生纪兰舟并未参与,但是想来在他的身边至少还有个忠心的富贵总算不是过得太惨。
  这段时间富贵对他的情谊和忠贞纪兰舟都看在眼里,至此他的身边剩下的可用可信之人只剩下富贵了。
  纪兰舟一边走着一边若无其事地从袖口随手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富贵的面前。
  “本王有一件要紧事需得由你去做,”纪兰舟沉声道,“只不过此事凶险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可愿意帮我去……”
  不等纪兰舟说完,富贵毫不犹豫地从纪兰舟的手中接下了信封。
  富贵红着眼眶坚定地说道:“爷您放心,小的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您把事做成。”
  纪兰舟的脚步一顿,侧身望向身边的富贵。
  他的确没有想到小太监竟有这般顶天立地的担当与气魄。
  “小的虽然不成器,但日日跟随王爷也是知晓是非对错的。”
  富贵尖细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是紧张了,“兹要是王爷吩咐的事定然都是对的,小的尽力去办就是。”
  虽然纪兰舟并未言明所求之事,但是富贵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家国存亡的危难关头,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这个道理即便是和小太监也清楚得很。
  纪兰舟心中感激,重重地拍了拍富贵的肩膀。
  他在这个世界睁眼后第一个对他施展善意的人便是富贵,富贵就像资深经纪人一般一应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与各项行程。
  在纪兰舟的心中始终未曾将富贵当成低人一等的下人看待,而是更像同事和朋友似的随意。
  如今要让富贵去帮他做一件无比凶险的事情,纪兰舟本身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眼下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只剩下富贵一人了。
  纪兰舟重重地拍了拍富贵的肩膀,嘱咐道:“那此事便交给你了,明日……不,今夜需得动身了。”
  富贵晶莹的泪珠要眼眶中打转。
  他撩起衣摆跪到地上向纪兰舟连磕三个响头,啜泣道:“王爷,小的怕没机会再伺候王爷了,有些话现在就得给您说……”
  庭院中拂过一阵晚风,纪兰舟眯起眼睛仰起头来。
  富贵哭诉的声音伴着风儿飘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