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接受一切,放弃挣扎后,脑海许多的想法和焦虑也好似随之一空。
  空得甚至让她感到有些无聊。
  院里移植的浆果树只活了几棵,其余都枯死了,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肥力太过?还是浇水太少?
  鸟屎土堆上,冒出了一堆绿苗,她每天小心伺候着,希望几个月后,能够结出麦穗来。
  来到这里的第三年,她熟悉了岛上的大部分动植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东西好吃,心中都有数。
  随着天气变暖,她和沧月在冬天里失去的,都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补了回来。
  枯槁的神色,逐渐恢复红润;消瘦的身体,慢慢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心情放松得差不多,身体健康也恢复得差不多,云溪觉得,不能继续懒散下去了,该给自己增加一些工作量了。
  她决定从改造山洞开始。
  冬天的皮毛和被褥,她担心皮毛变硬和虫蛀,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晒了几天,用树枝做了个木头的衣架子,悬挂上去,放在山洞最里面,等到天气变冷时,拿出来,用动物油再鞣一鞣,简单保养后再穿上。
  皮毛不能烈日暴晒,其他一些草编的东西没事的时候,倒是可以放到太阳底下晾晒晾晒。
  天气转热后,云溪丢了旧草垫,用今年新捡回来的干草,重新编织了一个垫子。
  她本想弄一个竹床,但想到沧月的躯体重量,估计她做出来的床,不够那条人鱼翻滚一下的。
  尤其沧月没事就喜欢滚来滚去的……
  还是继续睡草垫子吧。
  底下多铺几层枯草,最上面一层铺编好的草垫子,被子是没有毛的兽皮缝合而成的,夏被没有填充物,秋被里头塞了一些像芦花的植物作为填充物,冬天则是盖动物皮毛被。
  折腾完睡觉的床,她让沧月去附近的岛屿寻找适合过冬的山洞,自己留在家里,推倒了那面土墙,打算重新砌一面保暖些的墙。
  就算不推倒,等到雨季来临,这面粗糙的土墙大概率也承受不住暴雨的侵袭,有倒塌的风险。
  云溪想试着烧一些土砖,用土砖砌墙,且这次不仅要在山洞口砌一面砖墙,还要在篱笆那边砌一面围墙,到时围墙上面再嵌一些锋利的石片、石子,就像现代的人类在围墙上嵌碎玻璃防盗一样,她要用来防野兽。
  从前没有水泥的时代,农村的人就是用这样的土砖和着黏土,盖就一座土房子。
  距离她家乡一百公里外的地方,还有举世闻名的土楼建筑。
  她一个人自然建造不出那样的屋子,但少年时代,她也曾帮隔壁阿婆挑过泥土,看她们烧制土砖,建一间猪舍。
  现在她的家乡,几乎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小别墅似的楼房,只有饲养家禽的老一辈人家,会给鸡鸭猪搭建一间遮风避雨的土房。
  而她现在正缺一间这样的土房子。
  她对自己的建造能力不太自信,不敢轻易搭建土房子,怕发生什么倒塌事故,所以先建一建围墙练练手。
  推倒的土墙堆积在院中,加水后,踩碎、敲碎、揉碎,二次利用,重新筛泥、和泥。
  需要的黏土实在太多,工程量也大,云溪从别的地方运了不少过来,还强行把沧月留在了家中做苦力。
  那条鱼爱干净,不爱倒腾泥巴。
  但她的力气大,有她在,搬运黏土,揉黏土,事倍功半。
  见她不乐意,云溪便用亲吻的方式鼓励她,奖励她,在她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时,亲吻她的喉咙,还伸舌头舔了一下。
  她被云溪的行为举止惊住,瞪大了眼睛,尾巴小幅度甩了甩,然后停止了咕噜声,像是在思考被人类舔舐的含义。
  人类很少对她这么做,一般只有她舔舐人类的伤口,或者亲密时,舔一舔人类柔软的嘴唇。
  她当然知道,舔舐在任何动物之间,都是表达亲密的含义。
  于是,她窃喜地继续干活,不再发出抗议的咕噜声,并偷偷把视线瞥向人类那里去。
  云溪见她看过来,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
  她这下彻底不抗议了,一脸陶醉地帮人类活泥土,也不怕弄脏自己的鳞片和爪子,甚至干得更卖力了些,像是有意表现自己。
  真是很好哄很好骗的一条鱼,似乎还有一点恋爱脑。
  云溪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明明是和从前差不多的劳力活,干起来又苦又累,满身是泥,偏偏这回好似充满了趣味,没什么急迫性,只有共同协作的温馨感。
  和完泥土之后,云溪烧制了两个长方形的砖坯模具。
  她和沧月手中各拿一个砖坯模具,将活好的黏土倒入模具中,抹平,拿开模具,一块土砖初具雏形。
  很简单的工作,只是需要重复无数遍。
  成型的土砖,还需要晾干才能烧制,之后的工作,云溪自己就可以了,她放沧月出门继续去其他岛屿寻找山洞,顺道游山玩水。
  但沧月似乎习惯了这些日子陪伴在她的身边,和她一块干活,出去的也不勤,每天捕完猎,就回来陪着她。
  淼淼在外面鬼混了一些时间后,也回到山洞来,一如既往,在附近扑鸟捉鼠。
  半个月后,气候逐渐变得炎热多雨,还没烧制好的土砖,云溪全部堆到了山洞中,以免被雨水浸泡。
  担心日后积水浸泡围墙的底部,她打算模仿土楼的结构,底部用鹅卵石垒砌成石基。
  因此,她还需要收集不少的鹅卵石。
  沧月倒是送了她一堆的漂亮石头,但她不打算用那些石头当建筑材料。
  那是她的珍宝,死后愿同它们一块埋葬。
  可也许这个世界除了她,无人懂得埋葬,她死后或许和其它动物没什么两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肉身腐化为泥,徒留一具白骨。
  *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问沧月:“如果明天我就死了,你会怎么办?”
  沧月本来抱着自己的尾巴在玩,听到云溪这么问,顿时心神一震,眼神变了变,咕噜了两声,眸光闪烁,仿佛就要落下泪来。
  云溪始料未及,连忙强调:“哭什么?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的意思就是假设的,不一定存在的,我教过你的……”
  生离死别,迟早会有到来的那天,有什么好哭呢?她本就是死里逃生的人,侥幸苟活在这个世界。
  这条鱼确实很感性,动不动就哭。
  如今再看她哭,云溪心中也会跟着浅浅钝钝地泛疼。
  就这么在意吗?在意到,仅听到她明天可能死去,就要落下泪来?
  沧月看着云溪,眼中泪光闪烁,磕磕巴巴的,像是诅咒自己那般,脱口而出一句:“我、我也死了……”
  她不太会表达同生共死,只会这样笨拙告诉云溪,如果云溪明天就死去,那她也跟着一块死去。
  好笨的话语,云溪却听得鼻腔泛酸,额头与她相抵。
  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舔了一下云溪的唇,咕噜了一声,用尾巴缠住了云溪的双腿。
  云溪眼睁睁看着微张的双唇,探出猩红色舌尖,在自己的唇上划了一下,又收回。
  湿润冰凉的触感,沿着唇瓣的神经末梢,瞬间直达大脑,掀起一丝战栗。
  “沧月。”云溪呼唤她的姓名。
  她咕噜了一声,回应云溪。
  “今天,好像还不是你的发.情期……”云溪明知故问。
  距离这条人鱼下次发.情期到来,还有一周左右,云溪记得清清楚楚。
  沧月又咕噜了一声,同意她的话语。
  “那你有没有试过……”云溪伸手解开身上穿着的衣服,慢条斯理开口。
  她的衣服,大多是用绳子作为纽扣,左右相系,她解得很慢,直至一.丝.不挂,“不在发.情的时候……”
  这条人鱼,夏天睡觉时,从来不喜欢穿衣服,今天亦是不着寸缕。
  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人类赤.裸的身躯。
  被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云溪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便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鱼尾缠人类缠得更紧了一些。
  说她不懂吧,她凭借动物的本能,会许多东西;说她懂吧,连最基础的接吻,都还不会。
  教她说话,教她穿衣,教她用火,如今,还要教她,如何接吻……
  云溪抿了抿唇,凑过去,紧贴着她的胸膛,感受到她的胸腔怦怦跳动,耳朵贴过去倾听,心跳好似变得更快。
  彼此挨得很近,上半身赤.裸的肌肤相贴,仿佛能感受到她湿润的鼻息,拂过身体的每一寸。
  彼此的心跳渐渐交融,四周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摇晃晃,不甚明亮。
  四下安静,感官好似被无限放大,云溪捧着沧月的脸,从额头开始亲吻,先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然后逐渐往下,唇擦过眉心,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抵达柔软的嘴唇,舔一下上唇,然后含住,深深地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