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春雾 第59节
  谢云渡听着她焦急的指挥,慢条斯理打开蛋糕包装盒,插上蜡烛,点燃。
  又被她催着赶紧许愿。
  “请姜小姐代劳。”他刚洗过澡,靠坐在沙发上,发梢还是湿的,有几缕搭在额前,俊美慵懒。
  姜幼眠这才想起他不信这些。
  甚至还觉得幼稚。
  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她也没推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道:“愿我的谢先生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和她生日那天的愿望是一样的。
  谢云渡一言不发地凝着她,看烛火映着光,在她眉眼间摇曳,心脏被她带来的暖意填满。
  他逗问她:“怎么不许个和你有关的愿望?”
  姜幼眠抿嘴笑了,狡黠得像只小狐狸,也不藏着掖着,倒是格外坦诚:“因为你好我才能好啊,毕竟谢先生是我的靠山嘛。”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
  她没好意思说实话。
  她是真心希望谢云渡能好好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她爱的人,都要平安无虞。
  谢云渡眸光沉静地看着她,忽然很轻的笑一下,把人揽进怀里,半开玩笑的说:“请姜小姐放心,只要我不死,就是你一辈子的靠山。”
  他很了解她,也知道她脸皮薄。
  小姑娘的心思太好猜了,但他没有点破。
  这个生日,有她,就是他的意外之喜。
  她若想,他就护她一辈子。
  姜幼眠有点困了,只在这句话里捡出个“死”字,她呸呸几声,去捂他的嘴:“哎呀生日呢,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见谢云渡竟还在笑,她凶巴巴地横他一眼,又从小包里拿出礼物递给他,是一对戒指。
  独家定制款,内圈还刻了两人的名字缩写。
  “这是找人特意定制的,你得戴上,很贵的。”
  重点是贵。
  她又心虚地看一眼被他戴在手上的银戒,那是她在港城夜市买的,当时是为了故意气他,所以没怎么用心。
  察觉到她的心虚,谢云渡故意抬手,戏谑地问:“那这个怎么办?”
  姜幼眠顿觉得脸红耳烧,手忙脚乱地从他手上将那旧戒指扒下来,义正言辞的说:“这个我没收了。”
  他还真一直戴着,不怕人家笑话。
  谢云渡对这些玩意儿没她那么大的执念,倒是由着她去了。
  不过,小家伙心虚着急的样子真是可爱。
  想*。
  姜幼眠在加拿大待了两天,都没怎么出门,还多是在床上度过的。
  因为还要回去彩排练舞,时间太紧,谢云渡让秦南送她回去。
  最近几天,天气冷了,姜老爷子因受凉感冒,咳得很厉害,姜幼眠给他找了医生,彩排结束后,又抽空回去照顾他。
  这天,京市的天气竟意外好了起来,气温有了回升。
  姜幼眠在老宅吃过午饭,带着元宝回房间睡午觉。
  午后的老宅很安静,只有窗外的偶尔树叶的沙沙声。
  本在睡梦中的姜幼眠睡得并不安稳,她翻了个身,似闻到一阵烟味。
  那味道,渐渐地变得刺鼻、浓烈,带着不祥的灼热感,钻进她鼻腔,她被生生呛醒,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让她瞬间僵住。
  火光正跳跃着涌入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翻滚的浓烟,不断刺激着她的眼睛和喉咙。
  第44章
  姜幼眠反应过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捂住口鼻,但环顾四周都没见到元宝。
  趁火还没烧过来,她打开房门, 一边叫元宝的名字, 一边往楼下跑。
  火是从楼下烧起来的。
  浓厚烟雾中,她看见元宝被压在倒落的椅子下, 正“呜呜呜”的低声叫着,它太小了, 根本就没力气爬起来。
  姜幼眠赶紧跑过去, 推开那椅子, 把元宝抱进怀里,“别怕啊,我们马上出去。”
  她踩着烧焦的地毯往门口跑,头顶突然传来梁木断裂的刺耳巨响, 房梁经不住大火的灼烧, 轰然塌落。
  “砰”的一声巨响。
  姜幼眠只觉得右腿剧痛钻心, 整个人被重重压倒在地上, 塌落的梁木砸中她的膝盖,皮肤被灼伤, 她试图挣脱, 但那木头却纹丝不动,浓烟呛得她几乎要窒息。
  视野模糊中,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那朝她焦急奔来的身影,是……姜民康。
  收到姜幼眠受伤的消息, 谢云渡立即就从加拿大赶回来了。
  因为距离太远,即使是私人飞机,也要飞十个小时, 所以他交代魏延鹤去医院,替他守着。
  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谢云渡赶到医院时已是凌晨。
  他西装革履却风尘仆仆,原本端正的领带被扯得松垮,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他轻推开病房门。
  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右腿裹着厚重的石膏,走近看,她呼吸轻浅,睡得并不安稳,许是因为疼痛,眉头紧皱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谢云渡缓缓屈膝半蹲在床前,指尖拂过她因输液而青紫的手背,心脏似被尖锐利器刺痛,疼得要窒息。
  他俯身亲吻她额头,又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眸色如墨。
  姜幼眠的主治医生是京市最好的骨科大夫。
  医生办公室里,他详细地向这位谢先生说了病人的情况以及后续治疗。
  “姜小姐腿上的烧伤并不严重,养养就能恢复。只是……”
  “她右膝遭受重击,交叉韧带断裂,关节软骨也有损伤,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经手术治疗,姜小姐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缓慢行走的,天气变化时膝盖也可能会痛。”
  说到这儿,医生顿住了,面露难色,语气有些惋惜:“听说,姜小姐是一位很出色的舞者。她以后……大概率是不能跳舞了。”
  “我们的手术即使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让她的膝盖恢复如初。跳舞和运动会让膝盖产生剧痛,而且会增加再次受伤的风险。”
  “后期还要进行康复训练,这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见谢云渡脸色阴沉,饶是见惯人间生死的医生也不免有些胆寒,他并未把话说死:“不过,如今医学技术发达,每年都有新的治疗方法出来……每个人的术后恢复情况是不一样的,姜小姐也有可能是那个幸运的人。”
  魏延鹤站在走廊里抽烟,见谢云渡出来,他掐了烟,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
  刚来的时候,他也听医生说了些,不过那会儿太着急,要先紧着保命,稳定情况。
  关于腿伤的具体治疗方案,还是要等谢云渡到了才敢定下来。
  谢云渡无力地靠在冰凉墙壁上,垂着眼,语气很淡的吐出两个字:“手术。”
  肯定是要手术的,至于跳舞……
  即使不说明,魏延鹤也猜到大半,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想必瞒也瞒不住。好在她还年轻,可以再培养其他的爱好。”
  谢云渡沉默着不语。
  他都不敢想,那么爱跳舞的小姑娘,性子又这么犟,如果从此以后不能跳了,她会不会崩溃、绝望。
  这时,秦南带着人过来,说是姜家老宅的纵火人找到了。
  是唐栀。
  已经起诉了她蓄意杀人纵火。
  “唐栀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市?”谢云渡眸色阴沉,眉眼间笼着骇人的郁气。
  秦南额上渗出些冷汗,支吾着说:“她是乔装回的京市,又熟知姜家老宅的布局,我们的人没看住。”
  当初只是把人送出了京市,但唐栀毕竟是个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她耍了点小聪明,偷跑回来,为的就是报复。
  从知道自己不是姜民康亲生女儿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扭曲了。
  她被别人喊了近二十年的私生女,母亲生病去世,她无依无靠,小心翼翼的做人,却还是被人嘲笑、打骂、侮辱……最后竟然被告知,她不是姜民康的女儿。
  那她先前遭遇的又算什么?
  唐栀认为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姜家人带给她的。
  凭什么她姜幼眠从小到大都被人宠着,凭什么连谢云渡这样的天之骄子都爱她疼她。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动了杀心。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良久的沉默后,谢云渡才抬眸问魏延鹤:“姜民康呢?”
  “他为救姜小姐,全身烧伤,在icu躺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大概就是因果吧。自己造的孽,最终还是得自己偿还。”
  “偿还?”谢云渡轻嗤了声,嗓音清冷:“他还不起。”
  她受伤的腿,又该拿什么来还。
  姜幼眠得知自己的腿受伤,需要接受手术治疗和康复训练,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倒是异常的平静。
  没哭也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