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许荀眉头微蹙,她坐在程恙身边,轻轻地弯腰抱住她。
  怎么把自己卷成一个球了?
  程恙一想到母亲,就会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好像对母亲没什么感情,鼻子很酸很想哭,但却不是因为母亲不久前辞世带来的痛苦。
  那好像是一种积攒多年的怨气和不甘。
  程恙的心压抑着,终于有一天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程恙把耳朵靠近许荀的心脏,倾听着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只要一想到妈妈,心口就疼。
  我从手机上见过母亲的照片,她看着很漂亮,但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强势和野心。
  但是我不喜欢。
  程恙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许荀柔和的下颌线,抬头亲了亲。
  我希望我的母亲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以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可是我的心每每都会痛,我很清楚,我以前应该过得并不开心吧。
  许荀一愣,低头亲了亲程恙的嘴唇。
  恙恙,别乱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胡思乱想容易头疼。
  而且对于恢复记忆没有好处。
  程恙摇摇头:不,我不想恢复记忆,我想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程恙低着头,没有发现,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许荀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可是
  程恙委屈地小声啜泣:可是我又不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忘掉,只让你一个人记得,这也太不公平了。
  许荀的眸子里满是怜悯,她低下头,在程恙的发顶亲了亲。
  恙恙,别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了,想那么多头会疼的。
  她又把嘴唇贴在程恙的耳垂上。
  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程恙愣愣地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怕委屈你。
  许荀勾起唇角:能拥有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
  深夜,许荀慢慢睁开眼睛。
  她又失眠了。
  听着程恙今天这番话,她根本毫无困意。
  程恙说她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恰恰正中许荀的下怀。
  这么多年的执念沉积于心,许荀已经病入膏肓了。
  她明知道自己是强行占有,却被自己病态的心彻底征服,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
  把自己困在一场精心编制的谎言中,却也甘之如饴。
  许荀睡不着,抱着怀里光.溜.溜的程恙轻轻拍打。
  程恙的嘴唇还贴着她的胸.口,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睡梦中时不时地吸.两下。
  许荀眉头紧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把人吵醒。
  不过她的鼻子里还是不断地哼出愉悦的声音,伴随着窗外暴雨的白噪音。
  在柔软与滚烫的湿热中,许荀慢慢睡着了。
  ·
  早上七点多,程恙醒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自然醒。
  慢慢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被什么人抱住了。
  抱着她的人,身体又软又热,香香的,很好闻。
  程恙下意识地就往她怀里钻。
  眼前终于清晰起来,程恙才发现,她睡在一个Omega的怀里。
  为什么会有别的Omega?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纽约的家里吗?
  程恙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慢慢回笼,头部深处也传来一阵剧痛。
  当她看清楚Omega的这张脸后,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
  程恙紧盯着许荀的脸,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片段走马灯一样全部涌入脑海。
  
  她呆呆地侧躺在床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车祸。
  死亡。
  以及熊熊燃烧的大火。
  浓烟四起。
  耳边是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她还看到了血,助理的胸口被玻璃碎片刺穿了。
  啊
  程恙惊呼出声。
  刚才发生的事情像做梦,又像是真的。
  程恙大脑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怀抱她的许荀,嘴唇都在哆嗦。
  许
  许荀。
  她刚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到无法辨别。
  程恙脱口而出许荀的名字。
  许荀夜里睡得晚,所以白天也就睡得比较死。
  她没听见程恙的叫喊,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程恙摸了摸眼睛,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眼泪。
  她咬着下嘴唇想说些什么。
  但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就算逼迫自己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程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的记忆遗漏了很多,有不少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程恙慢慢闭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但并不是最近的。
  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是真的。
  程恙又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刚才突然闯入脑子里的那段记忆,好像和许荀有关。
  时间很久远,远到看什么都模糊。
  程恙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试图抓住一点尾巴。
  和许荀有关的事情,她一定要记起来。
  现在正是夏天,窗户开着通风。
  暴雨从昨天夜里下到现在,期间断断续续的,一直到白天还没停。
  程恙盯着窗外的暴雨,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夹带着青草味的湿润泥土气息。
  她很喜欢极端天气,尤其是这种雷雨天。
  许荀还在熟睡,突然间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梦话。
  谢谢
  谢什么?谢谢谁?
  程恙眉头一皱,凑过去侧耳倾听,又听见对方说了一句校服。
  
  什么校服?
  程恙枕着许荀的手臂,歪着头看她。
  这一秒,她好像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听着耳边噼里啪啦雨点坠地的声音,程恙的思绪也慢慢被拉回多年以前。
  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暴雨天。
  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敲击地面,花坛的泥土被雨水拍打着,散发出独特的湿润泥土味道。
  司机撑着伞护送程恙进到车里。
  这个时候已经放学半个多小时了,校门口一个人都看不到。
  主驾驶的司机说:小姐,今天的晚宴七点准时开始,董事长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雨天路滑,您系好安全带。
  程恙点点头。
  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暴雨倾盆,越下越大,狂风甚至将学校门口的树枝都吹断了。
  这样的极端天气程恙喜欢得很。
  她睡眠不好,可是只要碰到这种天气就能睡得很熟。
  车子即将发动,程恙用余光看了一眼窗外,却发现一个纤瘦的身影在雨中奔跑。
  她扭头静静地看着这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到两秒,这个人就直接摔在了泥地上。
  她微微一怔。
  张叔叔,看见那个人了吗,把车开过去。
  车子快速朝着倒地不起的那个人驶去。
  司机开着车随口一问:小姐,这是您同学吗?
  程恙偏过头:不认识。
  眨眼间,车子停在这个人身边。
  程恙推开车门把伞撑开,她走到这个人身边举起黑伞,一只手把她拉起来。
  雨下得很大,这个女孩的脸被湿漉漉的头发糊住了,看不清脸。
  程恙把她塞进后座,自己拉开另一边车门回到车上。
  女孩浑身湿漉漉,发梢不停地往下滴水,浑身都在打颤。
  程恙瞥了一眼,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