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婤站在窗边,瞧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想啊想的,忽然,一道身影映入眼眸,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且顺着影儿看过去,的的确确是一道身影了,修长似竹的身板,恍然之间,若梦里的人出现在眼前。
  梦境里,寝殿内,昏暗暗一片,今上的身影。
  香气靡靡,美人们娇笑声起伏,皇上斜靠着床榻,逗弄美人欢笑。他穿着玄色的衣袍,墨发披散着,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他瘦窄的脸,掩映在阴影里,衬得轮廓分明,表情阴鸷。
  第5章 第五章 是今上,姜乾,在华林园的寝殿……
  是今上,姜乾,在华林园的寝殿。寝殿里娇声起伏,寝殿外,响着一道焦急愤怒的脚步声。是杜雀,她看见二郡王进宫见皇后,赶紧来华林园禀奏皇上。一路上,她不得不回想那个神秘少女,方才的确惊险,险些被郡王发现,幸好有少女相救,杜雀便好奇究竟是谁,想要报答个,这人却不肯告知身份,还躲躲藏藏的,不肯露面。杜雀便思量,若有机会再见着,定然好生答谢一番。这般想时,便在脑子里粗略回想跟这人有关的事情,比如说,她身上有浅淡的香气,她穿着穿纯白色的衣袍,衣着华贵,上面用金线纹绣云纹图案,手掌很有力,当是一双修长的手,因为这人搂着她躲时,担心她惊叫出声儿,抬手捂了她的嘴。
  想着想着,来到了华林园,至殿门首,闻得嬉闹之声从室内传来,杜雀愤怒地皱起了眉儿。皇兄又胡闹,朝政这般混乱,还有心思跟妃嫔嬉笑,这些妃嫔也当真可恶,只知逢迎皇上,不知劝诫。听着这些个娇音,杜雀皱紧了眉头,踱步进屋,至门口,停步,不悦地说道:“杜雀参见皇兄。”
  里面的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欢笑声起伏,外面的人也不敢进去通报,抱歉地对杜雀说:“郡主且等等,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杜雀这厢有急事禀报,皇兄那处却沉湎声色之中,杜雀很生气,等了等儿,愤怒地破门而入,进来时,皇上也不慌张,仍与妃嫔狎玩。
  瞧着皇兄这般模样,杜雀真是又羞又恼,愤恨地说道:“皇兄,你还有心情玩乐,你快起来,我有事情跟你说。”她这般着急,皇上却当没听见,甚至还笑了声儿,叫了声儿“美人~”杜雀便急了,就想上前去把皇上摇醒,她怒气冲冲跑过来时,被皇上阴森森阻止说:“放肆!”
  虽说皇兄荒淫,但是生气的时候,声音阴鸷,表情冷酷,十分可怕,杜雀停住脚步,水灵灵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盯着皇兄。只见男人缓缓地起身,衣袍也慵懒地流动下来,他浪浪荡荡地靠着榻儿坐,阴沉的声音冷冷说道:“何事?这般慌张,扰了朕雅致。”
  杜雀抬眸瞧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为一国之君,松垮垮穿着宽袖袍衫儿,墨发披散着,实在不成体统。杜雀说道:“有事情禀奏,还表兄请屏退左右。”皇上不耐烦道:“有话就说。”这时,皇上身边的美人,娇媚媚地扑到皇上跟前,把皇上搂着,娇声哄着:“皇上息怒。”
  瞧得杜雀很气恼,怒地大声喊道:“你们走开!”美人们委屈地跟皇上撒娇:“妾身不知如何惹恼了郡主。”皇上说道:“你嚷什么,扰了朕雅致,治你罪。”杜雀也不服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究竟何事?”皇上不耐烦地抬手扯了扯衣领,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杜雀觉得表兄实在任性荒唐,因眼下有要事禀奏,便暂且把一腔的怒气打叠起来,说道:“是皇兄您着我做的事情。”
  听这般说,皇上正在扯衣领的动作猛然停下来,黑暗里,眼神微眯,把美人的手反握住,紧紧地狠狠地。美人撒娇说:“皇上轻些。”皇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美人便打量皇上的脸,屋里昏暗,把皇上的脸也衬得阴鸷,便看他细长的桃花眼危险地眯着,薄唇轻启,幽幽道:“出去。”皇上从不会对妃嫔发怒,更不会因为朝政而跟妃嫔发怒,众美人惊诧,撒娇道:“妾等想一直陪着皇上。”
  被皇上猛地甩开手腕,美人尖叫,颤声道:“皇上?”霎时间,美人们都不敢作声了,认为皇上发怒了。却说皇上一向暴虐,虐杀朝臣也是常有的事情,发起怒来,十分残暴。
  在落针可闻的屋内,唯有美人们紧张的喘息声。大家偷眼飞速觑了皇上一眼,看他的脸沉浸在黑暗当中,晦涩不明,阴鸷暴虐,吓得众妃嫔们忙把脸低着,皆是胆战心惊的,恐皇上疯起来乱杀人。
  静了有一时,忽闻得皇上轻蔑的低笑起来,笑得阴险,令人毛骨悚然。只见皇上扶着一个美人儿,对着她只是笑,大家也摸不清皇上心思,就好像笑着笑着会忽然下令杀人,又好像只是他一惯的放荡那般邪笑,叫妃嫔们心里毛乎乎的。
  没想到,皇上只是笑着,还温柔地把美人哄着,说道:“杜雀郡主御前无礼,朕定罚,众位美人儿且到重云阁玩乐去,朕一会儿找你们去。”众位妃嫔方欢欢喜喜,依依不舍,告退。
  皇上将众位美人哄着下去,杜雀见这样情景,心里很是气恼,便说道:“皇兄不务朝政,这般下去,怎可好?顾掔越来放肆,有篡窃之心。”
  听得皇上愤怒,猛然从坐榻起身,指着杜雀吼道:“你放肆,多次御前无礼,信不信朕杀了你,朕告诉你,江山是朕的,谁也夺不走,就凭顾掔,他敢?”杜雀知道戳中了皇兄的心事,说道:“皇兄既知晓情势危在旦夕,为何仍旧沉湎酒色?”
  叫他勤于理政,又有何用?他提出的治国策略,全部被丞相否定,而且朝臣们都听丞顾掔的。一想到这个,皇上就怒火中烧,对着杜雀吼道:“你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杜雀想扭头就走,然而,若真的丢下皇兄不管不顾,使得江山落入到顾掔手里,自己怎对得起先帝。想到先帝,杜雀眼睛一酸,就要哭出来。
  现在不是跟皇上争吵的时候,应当尽快将郡王进宫的消息禀奏了,她把怒气忍下,声音缓地几分温和,说道:“杜雀方才无礼,知罪,启禀皇上,郡王已进宫,往皇后寝殿去了。”
  听了这话,皇上沉默,杜雀只觉得屋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就好像暴风雨前的静谧,她抬眼瞧皇上,琉璃盏里的宫灯,黯然淡淡,把皇上的脸衬得凌冽恐怖。
  瞧着皇兄狠厉的样子,杜雀总觉得,皇兄恨不得杀了顾掔,可是,表兄一向荒淫,又表现的昏庸暴虐,实在不信他有心铲除权臣。
  皇兄确是疯癫的一个人了,只听得皇兄忽然大笑,声音阴森诡异,他说道:“郡王来看望皇后,手足情深。”
  郡王进宫见皇后,定然是受丞相的差遣,在皇兄看来,却好像没什么,杜雀心内叹息,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皇上,说道:“郡王进宫,是到皇后处领旨,准备迎娶宗室的一位翁主,宁王之女,姜乾锦。”
  杜雀盯着皇兄,看他反应,皇兄却把眼睛虚着,瞧着某处,幽幽说道:“成亲?好事。”这般幽幽不在乎的语气之下,隐藏着一股咬牙切齿之感。看皇兄好像不以为然,又好像压抑着怒气,杜雀实在猜不透,因这件事紧急,便只顾着焦急地解释:“这门亲事不简单,若顾掔跟宗室联姻,恐怕对皇兄不利。”
  皇上轻蔑说道:“怎么,宗室是打算联合顾掔,废了朕?”杜雀说道:“这不好说,总之,藩王进宫不是好事,必须阻止。”皇上视线往杜雀这边看过来,妖娆的桃花眼微眯,又放荡又阴险,阴森的语气在昏暗的屋里响起,说道:“你可有计策?”
  杜雀看皇兄的样子,就好像他心里已有计策一般,却反而问她计策,表兄此人,心思可真不好猜。杜雀说道:“我去会会这个乾锦翁主,不叫她跟郡王成亲。”看皇上表情,好像对这个提议不满,杜雀便问道:“皇兄可有妙计?”皇兄只是笑着,笑得晦涩不明,阴森轻蔑,仍是幽幽说道:“很久没见皇后了,朕很想念。”听得杜雀又是怒上心头来,皇后乃是顾掔的女儿,皇上竟如此宠爱,眼下,郡王都进宫领旨了,皇兄还念着皇后美色,实在荒唐。杜雀说道:“咱们当尽快阻止翁主跟郡王成亲。”
  皇兄听也不听,踱步出门,杜雀也只能跟着过去。“皇上表兄去哪儿?”杜雀一边追上来,一边问道。“皇后寝殿。”皇上说道。
  皇后寝殿,皇后站在窗边往下望,看见一道人影,似梦境之人,她心里就像是有海浪掀起来,激动狂乱。她伸着脖子,往远处望去,想看清楚此人模样,虽说看不清脸,只身形来看,像是皇上,是的,身形跟皇上相肖,然而,此人不是皇上,给顾婤的感觉不是皇上。
  那此人是谁?顾婤皱眉思索。侍女织梦看见娘娘一直站在窗边闲眺,不由叹起气来,织梦清楚,娘娘经常遭受梦境折磨,而这都是因为暴虐的今上,侍女织梦很是心疼,走过去,抬手拢了拢娘娘散乱的发,看见额头都是汗,越发怜惜了,抿了抿嘴,想说些话儿相慰,又感觉没甚用处。只说道:“娘娘无事吧?方才您做梦了。”又说道:“二郡王今儿进宫,咱们的人已去横街接应了,就快到了,奴婢为您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