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系统终于调理好了自己,从时鹤鸣心里跑出来,刚伸出头就看见这两个人贴得极近,你看我我看你,看得彼此面红耳赤,君王不像君王,臣子不像臣子,冷哼了一声。
  它真是看扁时鹤鸣了,谁说他是老古板啊,他可太主动了。
  眼瞅着俩人看着看着就亲到了一块,肢体相缠,相拥着倒进被里,系统抹了把眼角,骂骂咧咧地用尽力气替他们吹灭了旁边跃动的红烛。
  真是烦死统了!这俩人!
  系统骂了一会儿时鹤鸣觉得不公平,又雨露均沾的揪着小皇帝骂了几句,刚开始骂得极难听,后来骂着骂着就变了味儿,不多时骂够了,就晃悠着在时鹤鸣心底唱起歌来:
  情双好,情双好,
  纵百岁犹嫌少。
  它唱了一遍犹嫌未够,就接着重复了一遍,纵百岁犹嫌少,纵百岁犹嫌少…….这句话被系统翻来覆去唱了好几遍,最后竟被系统咂么出味儿来。
  犹嫌少,真好。
  它美滋滋地想。
  第67章 温柔乡上演人间戏
  二人初通情意, 干柴烈火这么一闹,就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祁时安浑身上下酸软成一团,昏过去又死过来, 浑浑噩噩看着上方不断晃动的床幔, 此时才觉得后悔, 后悔为何没在屋子里开个窗户。
  不为别的, 最起码能通过天色判断一下时辰,而不是像现在,晨昏颠倒地承受狂风骤雨。
  一切结束之后, 时鹤鸣将哭哑了嗓子的小皇帝拥在怀里沉沉睡去。
  “老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祁时安睡了没一会就匆匆醒来,面色焦急。
  “我是不是错过了早朝?!”
  时鹤鸣迷迷糊糊地被他摇醒,问了下系统得知离早朝还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立刻从床上坐起,帮着小皇帝满地找衣服。
  祁时安穿好了里衣, 在床上遍寻腰带无果, 眼光无意间往地下一扫, 就见他那玄色绣金祥云纹的腰带正皱皱巴巴,可怜兮兮地呆在地上。
  昨夜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 祁时安气得鼓起脸颊。
  老师好过分!居然用腰带绑我的手!
  时鹤鸣见小皇帝盯着地上的腰带愁眉苦脸, 心里头油然而生一股愧疚,是他不好,是他不知节制太过放纵…..
  因为没有腰带,祁时安只好用手拢住散开的衣襟,谁知他一条腿刚触到地面,膝盖就像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如同断了翅膀的鸟, 不受控制的向地面摔去。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时鹤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祁时安的胳膊将其扯进怀里,无比自责地问怀中人是不是伤到了。
  “不是后面,是膝盖…”祁时安看着时鹤鸣这样子觉得新奇无比,肚子里冒了点坏水,伸手掀起自己的衣摆露出青红肿胀的膝盖,故意挤出哭腔对着时鹤鸣诉苦。
  “呜呜呜老师,安安好痛!”
  小皇帝骨头细,皮肉又嫩又白,青红的一块就像鲜花开在雪地上,既狰狞又显眼。
  时鹤鸣愧疚的不得了,捧着那一双腿想碰又不敢碰,生怕自己手重,没减轻疼痛反倒弄得安安雪上加霜。
  祁时安贪婪地盯着看不停,将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尽收眼底,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安安骗老师的,一点都不痛!真的。”
  他休息了一会儿从时鹤鸣怀里钻出来,为了展示自己所言非虚还在地上蹦哒了几下,见时鹤鸣皱着的眉头有了展开的趋势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老师,安安下了早朝就回来找您!”
  祁时安像个花蝴蝶,轻飘飘飞到门口又转头快快乐乐地冲时鹤鸣挥手作别,却在脚步踏出房门的瞬间沉下脸。
  郑保正弓着腰揣着手低头等在门口。
  “那群老家伙又出什么事了。”
  郑保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回话:“回主子,检察署来报,今早霍将军同沈相共乘一车上的朝。”
  祁时安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飞扬的袖子甩了郑保一脸,君王的袖子上密密麻麻地嵌着数颗宝石,宝石有棱有角,打在他脸上又疼又痒,可他动也不敢动一下。
  “走,去看看这俩人葫芦里面买的什么药!”
  “是——主子。”
  金銮殿上,九条金色蟠龙盘在柱子上冷眼观察着底下群臣。
  千年来殿上和殿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功名利禄,黄袍加身,不过是浮云一抹,千古繁华转瞬即逝,唯有它默默的守在柱子上,纵观沧海桑田。
  它们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千年前唱响的大戏,今日也照常唱起。
  底下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垂首侍立,霍光和沈樑一左一右地站着如同两座沉默的大山,殿内落针可闻。
  而年轻的君王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
  “陛下!臣斗胆,再次恳请陛下明察江南监御使时鹤鸣僭越一事!”霍光的声音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众人或震惊或暗喜的目光下,身着朝服的霍光向前一大步,对着君王深深一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絹书。
  “陛下,这是江南包括长阳,临安在内的十余县百姓的联名请愿,江南百姓听说监御使时鹤鸣被捕入狱,寝食难安,纷纷涌入各地县衙联名请愿。臣刚巧率军经过此地,听闻此事,百感交集,遂应百姓要求携了这絹书入京,呈于陛下。”
  祁时安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按在冰冷的扶手上。
  他眯起眼,挥手示意郑保将接过絹书,郑保得了示意,小跑着下了玉阶,接了霍光手上絹书又马不停蹄地跑回祁时安身边,未等气喘匀便将絹书从左至右徐徐展开。
  絹书不算长,三尺有余,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其中最瞩目的莫过于两人。其中一人的字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字体娟秀,字迹暗红,带着一股铁锈味,是余敏慧;另一人字写的极大,张牙舞爪地占据最上方,字体飘逸狂放,是沈思危。
  好你个霍光!竟拿这东西要挟朕!
  这上面的人不过是些平头百姓,你以为朕会在意吗?!
  一股尖锐的戾气猛地冲上祁时安颅顶,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甚至觉得眼前短暂地黑了一下。
  要冷静,冷静…..不能让老师一番苦心化为乌有。
  他这样想着,深深吸了口气,殿里的空气依旧这么冷,同十多年前别无二致,灌入肺腑,寒意彻骨。
  祁时安再次将视线放到下面,下面每一个人表情各不相同,堪称精彩,其中霍光神色坚毅,紧锁着眉头,俨然一副抗争到底的蠢样子。而沈相….沈樑看起来面色平静无波,可那微微抬起的眼睑下透出的分明是逼迫。
  他稍加思索后一把扯过郑保手中絹书,用力朝沈樑摔过去。
  “好好好!沈相!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他骂完沈樑又对上霍光的眼,“霍将军心系百姓程度之深,朕自叹弗如。将军果真同民间街头巷尾传言相符,侠肝义胆,日月青天!”
  祁时安这话无疑是给霍光扣了大帽子,他话音刚落,霍光就碰地一下跪了下去,膝盖结结实实地磕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真疼,这声音听得小皇帝膝盖一痛,下意识地揉了揉膝盖。
  沈樑看霍光跪了,不紧不慢地出言道:“将军此言甚是可笑,在下问您,时鹤鸣是否于公堂之上斩杀尹昌?他知不知道江南郡守与他这个江南监御使乃是同级?”
  沈樑对着霍光问完,又转过头对着祁时安:“将军知不知道陛下此前并未授予他任何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话面上是对着霍光说的,可他眼睛看的方向却是祁时安。
  将军知道吗?
  将军知不知道重要吗?重要的是皇帝知不知道,承不承认。
  若他祁时安承认了,承认他并未给予时鹤鸣先斩后奏的权利,那时鹤鸣这罪名就算是坐实了,死刑或流放,不过是沈樑一句话的事。
  若他不认,表明朕确实授予过时鹤鸣这样的权利,那他此前将时鹤鸣关进大牢的做法就是错的,是未经证实就下旨的误判。
  沈樑啊沈樑,你真是玩的一手好阳谋。
  宽大的龙袍下,祁时安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依靠那一点锐利的疼痛,才勉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暴怒。
  你早就看出来他对老师抱有别样的心思,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你确认他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独占明月的好机会,利用他的私心来完成这个无解的阳谋。
  不愧是沈樑,不愧是当年逼兄长退位不成,便一杯鸩酒送其归了西,让他活生生背了一年骂名的重臣,沈樑。
  沈樑,好,很好,祁时安眼睛死死盯着神色自若的沈樑,庞大的恨意无处消解,只能一口口咬下自己口腔中软肉,此刻他需要一种清晰的鲜活的疼痛来唤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