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很冷静的,我知道有几位知晓此事的容家旧仆,他们若是知道这样可以救哥哥,一定愿意出来作证的。”
  “旧仆?”晏漓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说的那几位旧仆,似乎很是拥护容子晋?”
  顾芷兰解释:“容老家主生前本是穷奢极侈、贪赃枉法之辈,容子晋虽为阉党做事,可御下律己倒颇为严格,总是要比他父亲强得多的……”
  这时,她却兀地想通了什么,猛地看向指尖抵头思索的晏漓。
  晏漓垂眸看向容子泽:
  “我且问你,容老家主和容子晋,谁更得路州百姓拥戴?”
  “自然是哥哥。”
  谢见琛疑道:“莫非你有主意了?”
  晏漓眉间轻压,黑眸中果决之意更甚。
  “寡廉鲜耻之人却敢这样高谈阔论讲仁义,那我们便以仁义之名反将一军。”
  见他仅在短短几句话中做出打算,谢见琛奇道:“怎么说?”
  “我们只需要一个仁义的借口。”晏漓道。
  “倘若容子晋弑父,不是因为替容子泽担责,而是不能容忍老家主种种为祸民生的恶行,大义灭亲呢?”
  “这……妙极!既揭过了容子晋的罪名,又让他在民众间威望更甚。”谢见琛恍然大悟,“只是,这样的解释,百姓又是否会相信呢。”
  顾芷兰倒是胸有成竹:“百姓相不相信这个借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支持的是容子晋就够了。”
  容子泽难以置信:“那就是说,我和哥哥都有救了……?”
  —
  晏漓当下遣人将容子晋自牢中放了出来,容子晋被人按着跪在地下,只当死期将至。
  “怎么,终于想通了?”
  容子晋看向几人的眼底毫无波澜,似乎哪怕血溅于此,眉间都不会皱上一皱。
  “容子晋,命你立即去办一件事。”
  晏漓俯视着他,语气不容拒绝。
  容子晋不解望向他:“……?”
  “州中当年收受容老家主贿赂、助其隐瞒种种恶行的贪官污吏,你可还记得?”
  “记得。”
  “梳洗齐整,带一队人马去他们府中搜查贪污受贿的证据。”
  晏漓的语气分明平淡如常,此刻却教人不寒而栗。
  “——如贪污受贿属实,就地正法。”
  闻言,容子晋心中燃起了大快人心的激动,旋即又化作深深的疑虑。
  “我吗?”
  阶下之囚、将死之人,还能有这样的权力?
  晏漓看向谢见琛,随即又对容子晋道:“这是谢将军赋予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若做得好了,便值得被供作父母官;做不好,便只能按重罪拿下。”
  容子晋本便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几人的用意。心中除了窃得一命新生的欣喜,对谢、晏、顾三人所施来的援手又感温暖与触动。
  “罪臣领命!”
  他重声应下,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刻,在这群与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人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第43章 姻缘之解
  容子晋临场受命后, 亲将路州的几个毒瘤贪官就地正法,更加证实了他大义灭亲的可信度。而他也脱离了阉党,加入谢见琛一行的复仇队伍。
  数日后, 清明。
  “顾姐,我好累啊——”
  “是啊,好姐姐,咱们歇歇罢——”
  “谢见琛!”
  顾芷兰对身后两个拉长音怪叫的活宝忍无可忍, 暴躁道:
  “容子泽叫累也就算了,你个武将世家出身的,跟着耍什么宝?!”
  几人混入寻常百姓人潮中, 步行前往山上城隍庙祭拜。因战事暂平,气氛格外活脱热闹。
  谢见琛朝顾芷兰卖乖道:
  “可是前几日打了很久的仗, 我真的没休息好诶。反正时辰尚早,好姐姐, 咱们在山脚下面歇歇再上去吧?”
  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几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谢见琛对顾芷兰的称呼也从“姑娘”学容子泽唤作“姐姐”。
  前些日子清理路州残余势力虽轻松了不少, 可到底是耗神耗力的杂活。顾芷兰被他磨得无奈,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叹气松口道:
  “那你们在山脚下歇歇脚罢, 我先上山做准备, 你们别走远、再耽搁了祭拜的时辰。”
  “得令!”谢见琛和容子泽回答得异口同声,旋即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晏漓和容子晋, “怎么样, 你们要不要一起?”
  晏漓看着谢见琛,冷不防道:“我记得你昨日似乎歇得很早,怎么今日的黑眼圈似乎格外重?”
  “啊?有吗?”
  谢见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容子晋狐疑瞥向一旁满脸心虚的弟弟:“容子泽, 你是不是又拉着人玩六博棋了?”
  “没、没啊。”
  容子泽被兄长盯得嘴硬不过两秒,迫于压力,只得承认道:
  “好吧,是玩了一会儿,不过丑时前就散了呀。”
  晏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见琛:“我记得,有人答应我这几天好好休息来着。”
  谢见琛:“啊哈哈……没办法,晚辈有需要,当然要奉陪到底不是。”
  他一边避开晏漓的审视,一边心里吐槽:容子泽这个不靠谱的,他哥还没问几句,就什么都招了!
  闻言,容子泽不服起来:“谢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后来我都想休息了,是你玩得趣了,非要拉我再开一盘的!”
  谢见琛:“……容子泽,你再多说一句,下次别想着再央我陪你玩六博了。”
  这两个话多的在前头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后面两个却不见得多痛快。
  “令弟成日缠着人玩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该多加以约束吗?”
  晏漓看着前头两个闹得热火朝天的身影,只觉一阵说不上来的烦躁。
  有的人还真是惯会四处留情,前些日子还惦记着顾芷兰,一口一个“好姐姐”的,这两日就能和容子泽打得火热起来?这两人才相熟几日,便能成日闹个没完?
  呵呵,喜新厌旧的男人。
  心似明镜的容子晋对这人一阵莫名其妙:“……阿泽只是个孩子好吗。”
  “孩子又如何?正因年幼,你为人兄长,才合该教导他何为独立吧。”
  说到这儿,晏漓又忍不住斜扫了容子晋一眼,“还有,谢见琛待人确实是热情了些,不过不过你别想太多,他对男人没兴趣。”
  容子晋:“……”
  他对晏漓起初沉稳寡言的印象碎了一地。
  此刻他才发现,只要是有关谢见琛的事,这人就像时刻提防男人偷吃的怨妇一样神经,防贼一样无差别防着所有人。
  见容子晋脸色莫名难看,晏漓狐疑急道:“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
  “我看起来有那么不知好歹?”
  晏漓冲着容子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证明给我看。”
  “……你这人。”
  容子晋暗道一句奇葩,最终还是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捞走容子泽,到别处去逛了。
  “诶——”
  见容子泽被他兄长莫名带走,谢见琛不解发生了什么,“这兄弟俩忽然去哪啊?”
  “谁知道呢,”晏漓顺其自然地走到少年身侧,“可能也需要一点空间增进兄弟感情吧?”
  “是么?那好吧。”
  谢见琛不明真相地点点头。
  此时,空中浓云转乌,几滴雨珠从天而降,两人为了躲雨,只好先行躲入附近的一座小破道观中。
  “顾姑娘料事如神,早些时候瞧了几只低飞的燕,便知这会子会下起雨来,早知这雨势不小,我们便该早些上山进城隍庙中避雨。”谢见琛抖落身上沾的雨水。
  “两位也是来城隍庙上香的?”
  二人身后,一人突然出声唤住他们,待谢见琛转身瞧定,原是观中的道士。
  这道观偏僻老旧,谢见琛原当此处早已被弃置,不曾想里面倒真有道士仍在此活动。
  “正是,不知这位大师有何指教?”
  谢见琛瞧这道士年轻,不由得也愿意多说几句。
  那道士神秘兮兮:
  “指教谈不上,只是贫道瞧二位有缘,不妨让贫道为二位算上一卦?”
  此等话术谢见琛并非没见过,无非是打着噱头勾住他们好奇心、哄人算卦收钱罢了。
  这套路若是放在往日,他必是懒得多费唇舌的。只是如今他和晏漓二人被阵雨困在此处,左右也是闲等,听这道士侃两句也费不了几个钱,权当交了躲雨的过路费。
  晏漓对此确无太大兴趣,只是见谢见琛看向自己征求意见,自是道了声“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