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程书意装作没听到,直接忽略,将话题扯了回来,“你刚才说,也是因为皇上。这是为何。”
  温晚榆垂眼,平静的说道:“我总觉得,皇上故意冷淡我…”
  “可我瞧着,皇上挺关心你的…”
  “那是今日。”温晚榆摇了摇头,目光与她对上,“前几日,他一连三日宣谨婕妤侍寝,并且一连三日都没有来常梨轩。放在从前,这很不正常。”
  且不说,她能看出皇上对谨婕妤淡淡的厌恶,谨婕妤一月才被召见一回,怕是还是看在沈尚书的面子上,可前几日,是一连三日。太不正常了。
  就显得欲盖弥彰。
  而皇上将她从寿康宫太后手里救了回来,带回了常梨轩,解了她的禁足,反而不来看她了。这不是冷淡是什么。
  所以,温晚榆才会想出‘假失忆’这一招。
  程书意眸光忽的暗淡下来,慢慢的出了声:“温晚榆,你不会是…”
  “嗯?不会是什么?”
  程书意显然兴致不高,温吞地冒出了句:“你不会是动心了吧。”
  “我承认皇上是有那么一点小帅,对你也好,也护着你。但是…但是他是皇上啊。”
  转头看向程书意,温晚榆慢一拍地啊了声,低笑一声:“什么和什么啊?!”
  温晚榆细语地解释:“书意,你或许可以理解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程书意眼里倏地亮起了光:“所以!”
  “嗯!”
  ……
  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这天际。唯有冰泉宫的侧殿亮着一抹光。
  林芬仪兴致盎然的抹着蔻丹。
  柳月着急忙慌的进屋关上了门,关门的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黑夜里特别明显,林芬仪手一抖,蔻丹抹了出去。
  她蹙眉:“何事让你这般慌乱?”
  柳月道:“小主,泠婕妤…”
  林芬仪以为是温晚榆的尸首被捞了上来,不以为然的道:“泠婕妤怎么了?”
  “不是,泠婕妤并没有死。听说已经醒了。皇上刚刚从常梨轩出来,眼下回到承乾宫。”
  林芬仪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一紧,瞬间愕然失色:“她醒了?她不是不会水吗?怎么会,怎么会。”
  没有死,居然还醒了。林芬仪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在水里挣扎,她在水里都不动了。”
  此事策划的如此好。居然会败露。
  林芬仪脸色陡然一变,难道她一直在骗自己?难道似云也在骗自己?
  林芬仪手心出了冷汗,蔻丹滑落在了地上,眼神狠辣:“那似云呢?似云死了吗?”
  柳月摇头:“奴婢不知。常梨轩的下人们嘴很严,奴婢好不容易打听到泠婕妤已经醒了的事。”
  不能慌,不能慌。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便一定有转机。
  第81章 宠着2
  谢君尧回到承乾宫,一夜未眠。心潮汹涌激荡,强烈的失而复得感萦绕心头。
  失而复得,迷人心魂。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心里如同藤蔓攀缘而上。
  ——那便万劫不复吧。
  次日,谢君尧先是到凤仪宫,和皇后说明了温晚榆此时的情况。他提出免了温晚榆的请安,直至温晚榆恢复记忆。
  皇后自然是答应的,并答应皇上会多加照顾温晚榆的。
  而后,谢君尧就这两天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泠婕妤落水之事,亲自向太后说明。
  太后还是那一个态度。
  甚至对谢君尧说嫔妃失忆,后宫少有,为了不影响皇家威仪,将她送出宫,送回府去最佳。
  对于这个提议,谢君尧拧起眉心,淡定自若的呛了一句:
  “朕不会将她送回府。既然她已经进宫,那便是朕的人。自然没有送回府的道理。”
  太后被气得不轻,语气带着一点愤愤:“哀家看你就是被迷昏了头。”
  谢君尧冷静的回了一句:“太后既然有这个闲心,多管管五弟吧。五弟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闲散王爷这个称呼可不好听。”
  五王爷一直都是太后的掌心宝。哪怕五王爷流连于青楼烟花之地,也不会说一句话。平时更是听不得一句关于五王爷不好的话。
  太后的指甲划过一旁的青花海水云龙纹茶盏,“老五他是你弟弟,英俊倜傥,还愁城中没有高门贵女愿意嫁与他?”
  话音甫落,谢君尧淡淡的笑着说:“五弟整日待在烟花之地,真要娶妻也是糟蹋了人家好姑娘。太后不会心虚?”
  谢君尧面上的嘲讽跃于表,太后显然是被这一句话刺痛到了,捂着胸口,指着他:“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心酸盖过恼怒,谢君尧没有过多来回牵扯,只道了一句“还有政务要处理。”便离开了寿康宫。
  柳嬷嬷在一旁宽慰着。
  太后低语:“哀家怎么就生了…”
  眼看着,那几个大逆不道的话要落下。柳嬷嬷连忙打断了她:“太后慎言啊!”
  太后堪堪恢复些理智。
  谢君尧毫无目的的走着。纵使方才他在与太后的争论中大获全胜,实际他输得彻底,说不在乎是假的。
  李得闲跟在他身后,“皇上,接下来是要去哪?”
  大着胆子说:“不如去郑贵妃的扶摇宫?皇上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二皇子了。”
  谢君尧缓慢的摇摇头,郑贵妃一惊一乍,与她说话太累,越发的没意思了。他细想,是许久未见景时了,近几日景时喘鸣(哮喘)又犯,他有时会感慨,他的子嗣缘也忒差了。
  皇后的老三早夭,老二景时身子弱。老大不与他亲近,而今年方温仪小产薨逝,虞美人的这一胎怀的也不安稳。
  “明日提醒朕去扶摇宫。”
  “是。”
  谢君尧沉吟,还是想见她,于是道:“先去常梨轩吧。”
  “是。”李得闲摆动拂尘,“摆驾常梨轩。”
  等他到常梨轩时,特地没有叫人通禀。
  寝殿内早早的烧起了炭火,很暖和。
  床上趴着个少女,正在认真的看着话本,裸露在外的双腿翘起来,脚趾小巧玲珑,晶莹如玉,两腿一前一后的晃荡。
  脸儿圆圆,额头饱满,取下了额头的布条,额头的那道伤口十分显眼,让人痛心。周边的皮肤呈现出红色,伤口中间有青紫色的凝血块。
  让他揪到了幕后凶手,一定要以千倍百倍还回去。
  谢君尧轻咳一声。
  只见面前的小人儿突然顿住,双脚也不晃荡了。方才的惬意放松变成了紧张。
  她从床上下来,全程低着头,屈膝:“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不知皇上来了,请安不及时,还请皇上恕罪。”
  谢君尧心口一疼。
  从前她从来没有这般疏离,平日里请安都是敷衍了事。
  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君尧伸出手准备扶她起来,只是刚碰到她的手时,她的手倏忽往后一躲。
  而后演技拙劣的补充:“嫔妾…嫔妾的手…习惯了。”
  谢君尧没有拆穿她,笑着问:“今日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多谢皇上的关怀。”
  “那昨夜睡得好吗?”
  温晚榆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语气恭谨:“嫔妾昨夜睡得很好,多谢皇上的关怀。皇上您呢,昨夜睡得好吗?”
  “好了。”谢君尧语气生硬:“不必一句嫔妾一句多谢的了。”
  “嫔妾哪里做错了吗?”她一双大大的杏眼微微发红,温晚榆抬头瞄他一眼,这一眼让谢君尧败下阵来。
  “你没有做事,朕的意思是,在朕面前不必如此紧张。”
  “嫔妾知道了…但是嫔妾怕……”温晚榆颤颤的说了一句。
  青丝被风吹动,犹如蝴蝶展翅。
  谢君尧温柔了揉了揉她脑袋:“这是朕许可的。有何不敢?”
  温晚榆心里笑一声,心道:果然男人都喜欢单纯的小姑娘。瞧瞧,狗东西着迷的样子。
  长睫轻轻抖动,两颊泛起了红晕:“是。我知道了。”
  谢君尧知道她害羞了。在寿康宫积累的坏心情也消失不见,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皇上,我可以去找书意玩吗?”
  谢君尧冷下了脸。
  温晚榆立刻噤声。
  良久,翁里翁声的问:“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书意,书意,就知道书意。谢君尧面上闪过一丝失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吃醋了。而且是吃他嫔妃的醋。
  “太医说你需要静养。你还是等伤好了,再去找程昭容。”
  温晚榆点点头,“嫔妾知道了!”
  谢君尧视线往床榻上扫了一眼:“刚刚在看什么?”
  “话本。”是清脆的声音。
  谢君尧捞来话本,坐下,慢慢的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