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匕首,我自己划的,当时可能没收力气。”
只有极度凶险的情况,人才会这般重伤自己,阿碧没有多问,只是仔细地替她清创,上药,重新包扎。
系好纱布,阿碧道:“姑娘这伤拖了太久,有感染的迹象,我去给你配一剂药方,姑娘需得日日服用,待伤口结痂,我另行给你调制祛疤药。”
“只是姑娘要有个准备,这伤太深,伤处皮肤又娇嫩,可能会留疤。”
姜时雪坦然一笑:“能活着已经算是幸事,留疤不算什么。”
她说完,眉目见又浮现出愁色。
她是逃出来了,那宋观澜呢?
还有阿昀,阿楚他们……又会不会受她牵连?
阿碧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她轻声安慰她:“姑娘放心,将军会布置好一切的。”
自己没有怀孕一事,姜时雪不想借旁人之口说出来。
她主动去找了季琅。
季琅来这个营帐,本是为了训练将士们的身手,安置完姜时雪后,自然又开始忙碌起来。
姜时雪找到他时,他正与一个将士赤手空拳对打。
季琅的功夫她自小看到大,不过短短几个月,又精进了。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姜时雪的,挤眉弄眼道:“季小将军,咳咳!”
将士们接二连三回过头来,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帐篷后面,皆好奇地打量她。
季琅也回过头来。
他额角有汗意,一双星目水洗过一般,清澈发亮。
姜时雪大大方方走过去,微笑喊:“哥。”
季琅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
对上众人探究的目光,姜时雪神情自然道:“我来探望哥哥,这些时日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姑娘原来是季小将军的妹妹?
没听说他有妹妹呀?
姜时雪上前拍了拍季琅的肩:“哥,我找你有点事。”
季琅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停顿片刻,他说:“走吧。”
第88章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将士们聚在一起嘀咕。
“诶还真是妹妹,我还以为是季小将军的相好呢!”
“瞧着就是高门贵女,怎么会只身一人来探望兄长?”
“嚯,你是还没被季小将军打服吗?人家那般好身手,又得将军提拔,说不定正正出身哪个将门,哥哥厉害,当妹妹的自然也不会差,瞧着柔弱,说不定你还打不过人家呢!”
“有道理……”
季琅一开始空降军营,自然谁也不服。
只短短几个月,他便凭着一身好功夫打遍军营,谁不心悦诚服。
上月胡人来犯,他单枪匹马冲锋在前,率领区区二十人的小队,便驱散了敌方数百人。
就此一战成名,人人尊他一句小将军。
若是家学渊源,一切便都有解释了。
将士们说着说着开始胡闹:“既然是季小将军的妹妹,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当小将军的妹夫?”
“做梦去吧你!先打过小将军再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身后闹声一片,姜时雪和季琅走到营帐边缘,一个无人的角落站定。
季琅脸上还挂着汗。
姜时雪下意识想给他递帕子,但掏了一把,发现袖子里没有。
季琅已经随手一掸,问她:“神神秘秘,要说什么呢?”
姜时雪开门见山:“阿琅,我没有怀孕。”
很难形容季琅的表情。
似是有些讶异,又似乎有放松,甚至还有欣喜。
待到最后,他挑起了眉毛,揶揄般说:“现在不刻意避嫌叫我哥哥了。”
姜时雪瞪他:“你本来就是我哥。”
季琅笑起来:“以前不见得你这么叫我一声。”
“哥哥哥哥哥哥——”
季琅捂住耳朵:“好了!要被你吵死了!”
“浑身臭汗,我要去沐浴,你身上还有伤,别走动太多了。”
姜时雪知道在这里沐浴都是要去河边的,对他说:“这几天河水猛涨,你小心些,别被冲走了。”
季琅轻轻敲了她后脑勺一下:“忘了以前我天天泡水里了?谁淹死都不会是我淹死。”
姜时雪含笑目送他离开。
待到人离开,姜时雪脸上的笑淡下来。
阿琅对军医说,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是担心她真的有了身孕。
他们太了解彼此。
在遇到那般狼狈的她,还有听完那老伯口中的话之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任何时候,他都在践行当初对爹爹的诺言。
“我会一辈子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阿雪!”
昔年童言稚语,尤在耳边。
姜时雪揉了一下眼,当作被风迷了眼睛。
傍晚的时候,早晨来送饭给姜时雪的小少年又来了。
这一次他重重将手中食盒放下,冷哼一声:“骗子。”
阿碧在旁边捣药,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小少年已经一溜烟跑了。
阿碧眉头皱了下,走过来:“这孩子是谁?怎么这般无礼。”
姜时雪面色如常打开食盒:“半大孩子就爱这样胡闹,阿碧,一起过来吃吧。”
没想到食盒一开,里面赫然放着一碟藕花糕。
姜时雪愣了下。
阿碧也新奇:“这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姜时雪拿起藕花糕,咬了一口。
微微弹牙又香软清甜,几乎让姜时雪以为就是在余州时吃到的那一口。
但她早就被养成了一张刁嘴,甚至用的是不是当季新采的莲藕和荷花都尝得出来。
仔细咀嚼两口,姜时雪便尝出来,和余州的有些区别。
但是这是在千里之外的漠州。
藕花糕难做,三洗三淘,若非当地人,又怎能做出这般接近的口感?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长春宫。
尤贵妃一扫袖,桌案上的杯盏果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她怒气冲冲骂道:“废物!那么多人抓她一个!都能将人放跑!”
暗卫埋头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尤贵妃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给本宫继续查!掘地三尺都要将人找出来!”
暗卫心中忐忑,试探道:“娘娘放心,太子只知侧妃江氏被掳,不知道人已经不在我们手里,我们仍占据主动。”
“秦相那边着人布置,已将靖河围得水泄不通,太子这回,定是插翅难飞。”
“另外属下还查到,当日协助江氏逃走的人,正是新科探花宋观澜。”
尤贵妃重重一拍桌案:“好个宋家,偏要同我们作对!”
“宋鄞那老鳏夫,当初死了个大儿子便不依不饶,如今又养出个小儿子来搅事!”
“宋家这一大一小,都留不得!”
尤贵妃心里烦得很,一群蠢货,放走了人不说,还被一个文弱书生杀得落花流水。
这宋观澜绝不是什么善茬,得尽早除之而后快。
暗卫及时道:“宋鄞担任大理寺卿这些年,错处不少,都是圣上袒护,才叫他安稳度日,不若我们寻个罪名……”
“你都说了圣上袒护!又怎是我们轻易动得了的?”
尤贵妃忽然想到什么。
“宋鄞这些年办案得罪的人不少吧?”
她计上心来,忽然冷笑一声:“自以为是判官定人生死,经手的冤假错案定然也不会少,你说是不是?”
与此同时,澄县附近。
快要下雨了,天色雾霭蒙蒙,风沙四起。
冷渊勒马眺望远处,对祁昀道:“殿下,再往前走,便是靖河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几乎不眠不休赶到此处,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冷渊知道祁昀心焦侧妃安危,只恨不能让身下马蹄再快一些。
祁昀亦在眺望远处墨色翻涌的云层。
片刻后,他开口道:“在此整顿。”
冷渊一惊,细想这几日殿下的表现,又稍稍安定下来。
接到侧妃被掳消息的那一日,殿下的确是方寸大乱。
当夜他们便赶到了数百里之外的腾县。
殿下手中暗网密布天下,在腾县,殿下又接到了飞鸽送来的信。
看罢之后,殿下周身的阴鸷压抑忽然便散了几分。
他没同任何人说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继续沉默赶路。
主仆多年,冷渊早已与殿下心意相通。
只是这一次……他忽然半点也掺不破殿下要做什么。
祁昀在澄县等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傍晚时分,飞鸽来信。
这种信鸽,不认路,而认人。
它能听懂饲养人特殊的发音指令,短距离内能排除所有障碍,找到饲养人。
只是饲养人和信鸽之间不能相隔太远,百里为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