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四,你说呢?”娶陈妙婷就要处置贠李氏,李熙垣看着庆云帝的脸色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儿臣遵旨。”
陈妙婷几乎是脱力的,由侯夫人搀扶回座位上的,她看向梵音的目光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带上恨意。从她记事起,在她还不知道身世时贠李氏就在她身边照看,事事尽心尽力亲力亲为,两人感情比跟侯夫人还要亲近。
毕竟侯府这样的门第,对孩子的养育只是闲来抱到身边逗弄,平时事事有奶娘照料。等分院子后,更是大多数时候只有早晚请安见面,其他时间陈妙婷都在学习各种技能。
说起来陈妙婷对贠李氏的感情,比对侯夫人深多了,特别是知道贠李氏是她生母,这种感情更上一层楼。正因为她这点小心思,才利用四皇子的名头保下了贠李氏,没想到竟被陈秀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果然她和陈秀儿没办法共存。
侯夫人脸色也忽青忽白,只觉被人看尽了笑话。她做的出来供养贠李氏的事情,不代表她乐意别人知道。她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她傻,给别人养女儿?
可她和侯爷都想好了,暂时稳住妙婷,找个时机把贠李氏处理了。他们培养了妙婷怎么可能让旁人摘果子?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处置贠李氏,陈秀儿就将这件事闹到御前,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她都不敢想其他人是怎么看她的。
坐立不安的何止侯夫人,陈侯与陈世源也全程不敢抬头。陈世源道行浅些,坐在位置上不住的灌酒,原本他跟礼部尚书的嫡女要定亲了,两家已有默契,可刚才他看过去,得到的只有厌恶的回避。
陈侯难道不知道这事办的丢人?知道。要是能到达自己想要的结果,忍一时之气算什么?可如今被亲生女儿点出来,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后半场宫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家人身上。
“嘿,这侯府可真行,能忍常人不能忍,将来一定有大造化。”这话说的着实嘲讽,但很快有人接茬:“不愧是侯府,怪不得人家能做侯爷,不过也不亏。这不,人家很快要多个皇妃女儿。”
“真是脸面都不要了,这种人家谁敢跟他们结亲?说不定亲生孩子被换了他们还叫好呢。”大殿中多得是不怕陈侯的宗室,说起话来无所顾忌,直往人心窝里戳,“我只以为不认亲生女儿是她们顾忌养女,没想到能为养女做到这个地步,啧啧。”
“这你就不知道了,供养贠李氏不就是因为她们在意养女吗?”说话的人挤眉弄眼,“陈侯就是心软,见不得养女伤心,绝没有其他原因!”
“汲汲营营,蝇营狗苟!”一开始周围人还顾忌陈侯和四皇子,等几杯酒下肚说话也没了顾忌。
四皇子只觉刺耳,几次想要出头,都被庆云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止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侯府还留着贠李氏,那可是交换了侯府千金的罪魁祸首啊。他显然已经忘了贠李氏是陈妙婷的生母,毕竟在他的潜意识里侯夫人才是陈妙婷的母亲,也不觉得陈妙婷跟一个奶娘会有什么感情。
“你满意了,你让我们侯府成了一个笑话!”侯夫人终于忍不住朝梵音发作,“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好在她还有理智记得压低声音。
“侯府在旁人眼中早就是个笑话了,毕竟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你觉得你大度不追究,在旁人看来你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侯夫人顺着梵音的视线看向陈妙婷,正好看见她眼底的悲楚和愤恨,侯夫人心中一凉,妙婷与贠李氏感情那般深厚吗?那她这个母亲又算什么?是不是在她们母女眼中她就是个傻子?
陈妙婷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侯夫人眼泪不住往下掉“母亲对不起,都怪我,给您添麻烦了……”
侯夫人盯了她半晌才缓缓摇头:“别哭了,这事不怪你,擦擦眼泪,这是在宫里。”
梵音有些遗憾,这就完了?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们想要牺牲“陈秀儿”,换取一家和乐青云直上是别想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贠李氏如此,李熙垣亦如此。
有鄙视陈侯一家的就有批判梵音的,认为她为人桀骜不逊,这御状一告即使能为自己讨个公道,又何尝不是把陈侯府架在火上烤?况且事了难道侯府就能给她好脸色看?一样在侯府无立足之地。
京中其他人家也不会乐意娶这样一个、动不动就敢把事情往外捅的媳妇,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告御状也太过了。
而认同梵音的大都是年轻姑娘,换位思考之下都觉得若是自己,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看看陈侯那一家子对陈妙婷的态度,就知道亲生女儿在侯府是个什么待遇,为自己讨个公道难道不该?
都说陈妙婷是京城最出色的千金,不过是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无人抢她风头,看看这个刚认回来的真千金,难道不比她强?天天只知道哭哭啼啼跟谁欺负她一样,谁欺负她了?不就是用示弱来拿捏四皇子,谁不懂?原本两人是未婚夫妻无人戳破罢了,现在皮都被扒了,还捧着她做什么?
而不少老臣也对四皇子产生了质疑,是四皇子容易被女人糊弄呢?还是他人品也有待商榷呢?
听着大殿中的议论纷纷梵音饮下一杯酒,今日收获不错。她不懂太多人间规矩,也不知道陈秀儿的心愿到底该从何处下手,但找帝国的最高掌权者、能管到四皇子和陈侯的人,这总没错吧?
第12章 成仙的真千金11
宫宴结束,侯夫人等人出宫后再不遮掩自己的怒气,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不喜亲女,梵音还没上马车,侯夫人的马车已经动了。车夫有些为难,虽然夫人没交代,但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秀儿小姐的马车不回侯府能去哪儿?
马车能去哪儿梵音真不在意,等马车停下车夫递过来一只灯笼,他小声的道:“秀儿小姐,小的不能进后院,后面的路得您自己走了。”说完指指不远处的月亮门。
月亮门里黑洞洞的,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喧哗声,明明侯夫人一行刚刚走过,此时却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甚至也无一丝光亮,要说不是故意的,0021都不信。
梵音并不畏惧黑暗,她接过灯笼对车夫点点头,正准备走,想起什么将头上的玉簪拔下来一只:“你家有病人?把这玉簪放到她床头,玉养人,或许有些用处。”
灯光下,车夫见那玉簪莹润,其间似乎有水波流动,赶紧推拒:“秀儿小姐您收回去吧,这簪子太过珍贵了,岂是小人受用得起的?”
“拿着吧。”梵音手一松,车夫只能手忙脚乱的接住。
梵音记忆里有这个人,他老实木讷被其他车夫排挤,只能为原主这个不受宠的小姐驾车。他不像其他下人一样轻慢,从始至终都瑾守本分,态度恭敬。
后来原主因“恶名昭彰”不能入祖坟,侯府便买了一个山头把原主葬在那里,还建了一座尼姑庙日日诵经,宣称要化解她的恶业。
没过多久侯夫人“开恩”,那山头成了侯府下人专门的墓葬之地,下人们不用再花费高额的银钱买墓地,人人感念侯夫人的恩德。只有这车夫一家来祭奠女儿时,还记得给原主上柱香,那是她唯一的香火供奉。
梵音提着灯笼走进黑洞洞的月亮门内,四周似乎只梵音脚下一处光源,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偏僻的很。偶尔有来往的下人看见她,也脚步匆匆的迅速跑开,似乎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梵音轻轻笑了一声,她又不是小姑娘会怕黑,即使是原主也在夜里守过水渠。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根本不知道乡下的日子是怎样的,苦日子里打磨出来的原主从不是个脆弱的人。可惜没等她从侯府的樊笼里挣脱出来,就先一步死在了四皇子手里……
“那里是?”梵音远远看见一处建筑灯火通明,离这么远都能闻到香烛味儿。
“好像是……祠堂?”
祠堂?梵音脚步一转直接朝光亮处行去。
侯府祠堂修建的很奢华,这里是唯一不会被礼部追究逾制的地方。守在门口的婆子正昏昏欲睡,被梵音的脚步声惊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分辨出来人:“秀儿小姐?”
“嗯。”其实府中大部分人都是原主闹了一场后,才知道她才是侯府真千金,之前只以为她是远房表小姐。但原主在侯府住了那么久,许多人还是认得她的。
婆子悄悄打量梵音,心道,没想到秀儿小姐打扮起来也怪好看的,要不是那张跟夫人相似的脸,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么晚了,秀儿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看看。”梵音越过她走进祠堂,迎面对上占据大半个墙面的牌位,猛的一看见十分冲击力。婆子赶紧跟过去:“秀儿小姐,要不我找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这里挺好的。”梵音拉了一张蒲团盘膝坐下,丝毫不在意头顶的众多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