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他自卑?
  谢一舟的手指定定悬在了空中。
  符遥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坐起身来,舔了舔唇,继续循循善诱。
  一碗豆符花:【不是别人在赛场上脱衣服,你们就也要跟着脱衣服。人有劣根性,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珍惜,那种若隐若现才是最诱人的……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懂我意思吧?】
  懂了吧,他怎么能脱衣服给别人看呢?
  她都还没看过呢!
  漫长的沉默后。
  “……”谢一舟缓缓把对话框里打好的一长串解释都删掉,冷静地合上眼。
  算了,她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xyz:【嗯。】
  第43章 吃醋四
  隔天,符遥特意比往常起早了一点,她要去帮黄程程带早饭。
  还没到七点,饭堂排队的人不算多。
  符遥站在窗口前,盯着里头热气腾腾的蒸屉,犹豫片刻,还是多买了一份早餐。
  她偷偷观察过谢一舟好多次,每天上课都是踩点到,早餐有时吃有时不吃,饿了从梁驰那里拿一块面包就随便对付过去。
  看他书包里常备着药,估计胃也不是很好。
  符遥想到这里,默默叹了口气。
  来到教室,她叼着自己的三明治,先把黄程程那份递给她。
  剩下那份绑了个蝴蝶结,放到谢一舟桌子上。
  “哟哟哟,有情况!”黄程程盯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又露出那种洞悉一切的八卦表情,凑过来压低声道:“我听潘恬说,谢一舟亲自教你打球啊……老实交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了?”
  “非常纯洁的关系。”符遥叹了口气,“纯洁到不能再纯洁了。”
  看谢一舟那副冷淡自持的正义模样,她多说一句都像在故意调戏人家。
  “不可能!”黄程程晃着她手臂,不依不饶,“哎呀你就跟我说嘛,遥遥!”
  “遥遥——”林思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语气带笑,“沈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好。”符遥点头,起身时看了黄程程一眼。
  “林思宇!”黄程程果然炸开毛,“你干嘛学我说话!”
  “我怎么学你说话了?”林思宇故意逗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两分关心,“你这才回家待几天啊,不多休息一下,拖着石膏腿来上学,有那么勤奋吗……”
  “切。”黄程程把头扭过去,眼眶又开始转红,“你不想看到我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
  啧啧,痴男怨女啊。
  符遥走进办公室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什么?”沈老师没听清,随口问了一句。
  她刚巧撕开一包麦片,倒进杯里。
  饮水机的热水还没烧好,沈老师瞧了一眼,熟门熟路走到隔壁办公桌,提起老曾的古董牌不锈钢保温壶,把麦片冲开。
  “没什么。”符遥站直应了一声,瞥见沈老师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忽然觉得,有时候人感受到的东西,实质不一定就是那样的。当局者迷,受困的人往往囿于自己的视角。”
  “嗯,很有哲理。”沈老师拿勺子搅拌一下麦片,倚在桌子边上,“还有吗?”
  “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人们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符遥冲口而出,可能是同为实高“叛逃生”的原因,她莫名其妙就对沈老师挺有好感的,往常她虽然也爱自己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但一般不对人诉诸于口。
  沈老师不置可否,“也许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为什么?”
  “能看清自己心意的人固然是勇士,但如果,这份心意和社会伦理相悖呢?”沈老师喝了口麦片,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笑意,“如果得到这个就意味着放弃了更多呢?到那时,你会怎么选择?”
  符遥不假思索道:“不会,因为我的心意就是‘更多’。”
  她这人脾气其实挺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讨厌某样东西就会持续讨厌,一旦决定的事情,不论山崩地裂也要去实现。
  沈老师烫到舌头,忍不住“嘶”了一声,旋即笑着夸道:“不愧是我的课代表。”
  如果那人也能像她这么想就好了。
  可惜啊,那人就算勘破自己心意,也一厢情愿要保持距离,觉得这样是对她更好的选择,因为——
  “你还那么年轻”。
  沈老师叹了口气,说回正事,从桌上抽出一份通知递给她,“看看这个。”
  “英语演讲比赛?”符遥一怔,念出正上方的标题。
  “对,学校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我打算推荐你。”沈老师低头吹着麦片,“怎么样?感兴趣吗?”
  “谢谢老师,”符遥抿了抿唇,把那张通知重新放回桌面,“但我还是算了吧。”
  “在实高待久了吧?一中的氛围,其实跟那边挺不一样的,没那么多为了争个名次抢破头的事情,都是重在参与。”沈老师波澜不惊地笑了笑,“有能力的呢,就报个名锻炼一下自己,权当是课外放松。没选上的呢,到时也会去看个乐呵加加油,皆大欢喜的事。”
  “……”
  是这样吗?
  符遥还想再说些什么,沈老师及时抬手止住她,“这样,你先不用急着拒绝。回去多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我答复就行。”
  谢一舟走进教室时。
  黄程程正趴在桌子上大哭,林思宇手足无措地试图哄她。
  “……”
  这一幕,让他有种突然回到小学的错觉。
  从小到大,林思宇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谢一舟眉头都没动一下,走到自己桌边,冷静地踢了林思宇一脚,“起开,别占我的位子。”
  没见人家现在不乐意搭理你么。
  林思宇瞪他一眼,磨磨蹭蹭地站起来。
  “等会儿。”
  谢一舟用一根鞜樰證裡手指把塑料袋嫌弃地提起来,下巴微抬,表情淡漠,“把你的早餐也拿走。”
  “这可不是我的。”林思宇一脸“你冤枉好人”的表情,有心想打趣几句,看见黄程程这副模样,又只好悻悻叹一口气,“我走了。”
  谢一舟坐下来,皱了下眉,后知后觉发现塑料袋上贴了便笺——
  “今天早餐买多了,分你一份!”
  是那种花花绿绿的便笺纸,上面还画了网格和米兔。
  这么幼稚的东西,全班估计只有他同桌有。
  他不吃早餐,纯属是习惯使然。
  小时候没人管他,他生父离家出走,他妈以泪洗面几个月后,开始早出晚归,用工作麻痹自己。
  家里空荡荡的,冰箱里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他不喜欢待在家,总跑去网吧里跟那群人混,熬夜熬惯了,第二天能一觉睡到大中午。昼夜颠倒,作息颠……不,完全就没有作息可言。
  谢一舟垂下眼,手指动了动,想把那张便笺取下来。
  没想到后面还跟着另一张便笺。
  “——不用跟我客气!余哥说了,朋友之间不谈钱,只谈感情哈。”
  谢一舟盯着那句话后面跟着的大大的笑脸表情。
  片刻后,他坐回位子上,把两张便笺都收进抽屉里,慢吞吞地拆开袋子,自己都没注意地牵了下嘴角。
  傻。
  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关心,笨拙却真诚。
  回想起来,他收到过一整盒的爱心巧克力、折纸星星、手写的信和贺卡……
  里里外外包装得十分精致,除去收信人的姓名却仿佛与他无关。
  与谢一舟这个人无关。
  没人像她这样,在初冬的早上,给他送油乎乎的加了很多肉松和蛋的手抓饼,还有一杯带着热气的豆浆。
  冻僵的手放进温水里泡着,酸酸涨涨,第一反应似乎不是觉得暖,而是感觉到辛辣和钝钝的麻。
  一直延到胃里。
  忍不住去想。
  她对“朋友”都那么好吗?
  符遥回到教室,一眼就看见坐在后排的谢一舟。
  谢一舟字典里仿佛就没有“害怕”这两字,巡逻的老师就在走廊上晃悠,他一只手拿笔,头也不抬地抄着昨晚布置的作业。
  另一只手,抓着她早上买的手抓饼。
  符遥嘴角翘起来,下意识放慢步子。
  谢一舟吃东西速度还挺快的,奈何吃相太优雅,居然不给人狼吞虎咽的错觉。
  符遥欣赏了一会儿,趁老师不注意溜回到自己座位上。
  谢一舟抬头看了她一眼。
  符遥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问道:“好吃吗?”
  “嗯?还行吧,一中的饭堂就那样。”谢一舟把最后一口手抓饼吃完,身子闲闲地往椅子上一靠,“饼太硬不够香脆,肉松放得不够多,豆浆也有股糊底的焦味。总体来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