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舟!别冲动。”林思宇瞬间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他们就是想故意惹你犯规。”
  “哎哟哟,我们这都友好切磋,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中分头跟黑臂哥击了个掌,笑得一脸油腻,“或者你们打不过,想直接认输也行。”
  “你!”连孟梓龙这么好脾气的都冒火了,跟着谢一舟向前一步吼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舟哥!我没事,真没事!”梁驰被人扶起来,一边满地摸眼镜一边焦急地说:“还能撑,这不马上比赛就结束了。”
  现在要是动手,他们成绩就得直接作废。
  大家一块儿训练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打到这个水平,如果因为跟对手起冲突栽在这儿,不值得。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他说,舟哥都应该懂。
  谢一舟停下脚步,盯着梁驰。
  原先梁驰甚至根本不会打球,人是他带进来的,他得负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笔笔都得算上。
  “不信你看!”梁驰把眼镜戴上,忍痛推开周围人的手,原地蹦跶两下,“能跑能跳,啥事没有。”
  符遥看着梁驰龇牙咧嘴的,还在用力挤出微笑让大家放心,心头五味杂陈。
  10班男生都是一副群情激奋的模样,似乎只要谢一舟一句话,他们就会怒吼着冲上去。
  哪怕这群人大多都是文文弱弱的书呆子,如果真打起来,肯定干不过6班。
  “行。”谢一舟闭了下眼,把球扔到梁驰怀里,“那我们就用球,把他们打到服气为止。”
  “没问题!”梁驰脸上顿时绽出光亮。
  裁判重新吹哨,双方球员回到各自位置。
  场上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明眼人都能看出谢一舟是真生气了,眼下班上这情况也没法再打配合,他只身带着球就敢往篮下闯,横冲直撞,经常是强压着对方球员把球投进筐。
  6班的人当然也没有让他好过,各种夹击包围,脑门手肘指甲,什么硬的尖利的全用上了,下手贼黑。
  “我呸啊,这群人是真不要脸!”黄程程气得破口大骂。
  符遥死死咬住唇,目光都不敢往球场放,谢一舟大多数时候都是咬牙顶着不吭声,偶尔一声闷哼,听得她心里发颤。
  这回又伤哪了?
  伤得重吗……
  “冲啊!10班必胜!!!”
  班上的人嗓子都喊哑了,却还是不停声地给他们加油助威,有种易水送荆轲的悲壮。
  孟梓龙像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帮谢一舟挡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抢篮板的时候照脸挨了一下,嘴角立刻肿得老高,但他跟没事人似的,连老曾叫暂停都不愿意。
  杨明一个三分手,居然被逼得两次上篮,最关键是球还奇迹般地进了。
  什么叫背水一战。
  全力以赴,不留退路。
  不少女生眼眶都红了,黄程程直接把眼泪擦衣服上。
  6班被判犯规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黑臂哥被五罚下场,只剩中分头一个人带队,左支右绌,眼见胜利无望。
  最后三十秒,中分头拿到球单杀进来,他身子瘦小,反应却灵活,速度比其他队员都快上一截。
  而谢一舟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
  1V1,单挑。
  最能体现出一个人技术水平的方式,没有任何的阻碍干扰。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中分头杀红了眼,怎么都甩不开谢一舟,眼看就要读秒了,只能大吼一声跳起来,强行投篮。
  谢一舟却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一步起跳,身影在半空中高高跃起,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把球拍了出去。
  球直接倒退飞回另个半场。
  二人视线兵戈相接,那一瞬间,中分头仿佛在谢一舟眼中看到了轻蔑。
  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像是在说:
  ——就你也配?
  球被打飞,谢一舟一巴掌继续往下落,没有一点收力的动作。
  中分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砰”一下,无比沉重的一声,不偏不倚甩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整个人打翻在地。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狠劲,简单得跟拍西瓜似的,差点没开瓢。
  终哨声响。
  全场都因为这个球沸腾了。
  10班的人终于有出了口恶气的感觉,欢呼着冲上去,把队员团团围在中间。
  “好球!好球!”老曾激动得疯狂挥舞拳头,止不住地喊:“你们太争气了!”
  “操你妈!”中分头用手掌撑地上,头晕目眩,连人影都看不清,还是队员把他扶坐起来,“裁判呢!裁判他妈的不管吗!巴掌都扇我脸上来了!”
  除了6班那几位没人理他,统统把他的话当放屁。
  连裁判都迅速收拾好比分牌走人。
  中分头拍着地又叫骂几声,忽然胃酸反涌上来,头一偏就开始呕吐,黄的绿的什么都有。
  这味刺激得不行,周围一片人都嘘声撤开。
  “算了算了,呕——”连黑臂哥的气焰都熄了不少,拍着中分头的肩,“改天再跟那小子算账!”
  比赛结束,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符遥堵在男厕门口,看着里头陆陆续续出来的几位,“谢一舟呢?”
  “哎?”孟梓龙挠了挠头,嘴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舟哥吗,好像刚才进来过,然后嫌里头脏,就出去了。”
  出去了?
  体育馆就一个出口,他能去哪。
  符遥往二楼扫了一眼,很快点头,“好,我知道了。”
  器材室里。
  谢一舟低下头,一边用牙齿叼着球服下摆,一边冷淡地拿药棉蘸着酒精涂伤口。
  疼的其实不是淤青块,那些伤看着可怕,其实都是闷着疼,等过几天,把血块揉开就没多大事。
  最要命的是擦伤划痕,见了血,出汗之后辣成一片,刺激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
  估计中分头那护腕里藏了东西,跟条疯狗似的扑上来,不把别人身上好肉撕扯下来一块不算完。
  谢一舟呼出口气,毫无幽默感地想,自己也许要去医院打个狂犬疫苗。
  “砰”地一下,器材室大门猛地被人撞开。
  一阵风灌进来。
  操!
  谢一舟今天在球场上都没爆过一声粗口,现在却差点没忍住。
  他狼狈地叼着球服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药棉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
  百忙之中回过头。
  谢一舟看到抱着书包和外套,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符遥时,居然有种“理应如此”的错觉。
  都喝过同一瓶水了,不管再发生点什么,谢一舟觉得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
  “对,差点把包忘了。”
  谢一舟一秒把球服放下来,背地里倒抽口气,还在佯装镇定,“谢谢,帮我放柜子上就——”
  他话还没说完,又是“砰”一声响。
  谢一舟:“……”
  所以他现在是疼到幻听了还是怎么着。
  “咔哒”一下。
  符遥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直接把门锁上了。
  第46章 保护一
  谢一舟僵在原地,看着符遥一步步走近。
  “给我。”
  符遥把手里的包和外套都放到桌子上,低下头,对谢一舟伸出一只手,是命令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她开口时声音异常地哑。
  谢一舟心说不用了姑奶奶,这点小伤真不劳您费心,他自己来就行。
  视线却在接触到她泛红的眼时顿住。
  这是,哭了?
  谢一舟连呼吸都停滞一下。
  他从小到大极少跟女孩子打交道,除了吴艳女士的耳提面命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实在太害怕看到女孩子哭。
  那种撒泼打滚式的还好,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强忍着的落泪。
  他妈吴艳年轻时候是极心善一个人,特别是做了医生后,平日里都是救死扶伤。
  当初刚离婚那会儿,夜深人静谢一舟躺在自己床上,经常能听到他妈吴艳躲在房间哭,不止是哭她糟糕的婚姻和人生,还哭亲手被她扼杀的那条生命。
  从那以后,吴艳就开始有点神经质了,若非必要,谢一舟都是让着他妈,从不主动跟她对着干。
  “……”
  谢一舟沉默地把碘伏瓶子递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衣服撩起来。”符遥带着鼻音说,语气如出一辙的冷淡。
  “我自己能处理。”谢一舟垂眼看她。
  “是吗?原来你有三头六臂。”符遥冷笑一声,好整以暇道:“那你把后背的伤口处理给我看看?”
  谢一舟被她噎了一下,偏偏现在脑子里又乱成一团,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
  沉默片刻,他只好转过身,又生无可恋地把球服捞上来一截,像英勇就义的贞洁烈夫。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