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那位二婶这么喜欢趟浑水,这次便叫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罢了。”梁疏璟淡淡道。
“真的吗?可以吗?”江愿安只差两眼放光,迫不及待追问下去。
梁疏璟未再开口,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到这里,诸多难题便都一一迎刃而解了。
静心亭。
二人用完膳难得清闲,坐在亭中赏着融融夜色。
“殿下,为什么我的房间离你那么近?”
“那是璇玑备的。”
“那你怎么不吩咐璇玑...让我们共处一室呢?”江愿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凑近梁疏璟耳边小声念叨。
梁疏璟闻言眉心一皱,
“你是女子么?说得出这种话。”
“切,”
江愿安心中一阵不屑,
“...可那夜在云清寺,我们不也是共处一室吗?”
云清寺...梁疏璟一阵无言,默默心虚移开了眼神。
还未出片刻,亭外便淅淅沥沥落起雨来,雨水落地沁湿泥土的气息四散,同二人在云清寺那夜一模一样。
璇玑听闻屋外落雨,正欲将伞送去,便遭霜浓月见两个丫头拦下,满脸坏笑:
“这可不是留给殿下与江姑娘独处的好机会么?”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和江姑娘这样待在一起,殿下求之不得呢!”
几人正低头悄悄议论之际,便听梁疏璟冷冷一声“霜浓”从身后传来。
两个小丫头吓得急忙躲至璇玑身后,佯装无事发生。
缘是梁疏璟猜到要天要落雨,早早便在静心亭内备好了纸伞。但霜浓说的倒也无错,他与江愿安这样待在一起,求之不得。
江愿安站在梁疏璟身旁悄悄浅笑两声,二人本就挨在一起离得极近,女子细微的几声轻笑分毫不差落入梁疏璟心中,比伞外的雨声还清晰。
“时辰不早了,带少卿去歇息吧。夜间记得关好窗子,勿要受凉了。”语落,梁疏璟便撑着伞远去,留下四人还站在原地。
“霜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也和我讲讲嘛。”
论起看热闹的那门心思,江愿安丝毫不逊色。
“方才璇玑姑娘正欲去送伞,我们便将她拦下了。”月见凑近江愿安身旁说道。
“啊,为什么呢?”
“因为...”霜浓故意同她卖关子,因为什么迟迟不说出口。
“因为什么?”江愿安迫不及待问道。
“因为和江姑娘待在一起,殿下求之不得呢。”
璇玑无奈一笑,将方才霜浓的话重复一遍。
“哎呀!璇玑!”月见和霜浓见璇玑早早便透露出来,心中不甘,笑着将手搭上璇玑的双肩。
唯独江愿安心中一阵迟疑,怎么明明是自己问的,最后倒像是给自己招笑了?
“什么...什么求之不得,你们乱说。”江愿安双颊肉眼可见染上桃红,说话也失了底气。
梁疏璟那样的人,才不会想和她待在一起。
“江姑娘不相信?”霜浓问道。
“姑娘勿要不信,留给您的那间屋子,上上下下都是殿下打点的,殿下还特意关照了,要离他的寝屋近些呢。”月见笑眼盈盈附和。
“就是就是,殿下连吩咐绣娘为姑娘制的新衣,都是按照姑娘喜好的布料与纹样做的。”
“好了!不要说了!你们这都是自己胡乱猜的,我可从未同你们殿下讲过喜好什么布料与纹样。”
“姑娘是没说过,可是殿下心细,平日里姑娘穿得最多的就是天青、浅云、月白这样素净的颜色了,不信,姑娘您低头瞧瞧。”
闻言,江愿安低头一看,果真是一身霜色云纹百迭裙。
霜浓与月见偷笑一声,扶着她道:
“奴婢们不打趣您了,带您去歇下吧。”
第33章 惊梦
夜深,窗外的雨仍是淅淅沥沥不停,江愿安躺在榻上,静静伴着一旁青瓷鬲氏炉中飘出的缕缕梅香。
她静静抬头看着床顶,周遭的环境对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梁疏璟的寝室确实离她极近,似乎二人只有一墙之隔。她又想起白日里霜浓月见带她去的“思君苑”,思索间眉心不由蹙起,总觉得梁疏璟有些事情在瞒着她。只不过...谈什么瞒不瞒,兴许那本就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呢...
未出多久,她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今夜又逢落雨,梁疏璟睡梦中猝不及防又迎来散不去的重重阴霾血雾。
梦中又是死不瞑目的父亲母亲,濒死的阿姐,横尸遍野的梁府。
一旁的婢子只见梁疏璟额间满是汗珠,呼吸深重又急促,却无一人敢上前。
江愿安是被霜浓慌慌张张摇醒的,她迷迷糊糊睁眼只见两个丫头一脸惶恐,小声祈求她:
“江姑娘,这雨还要下些时辰,殿下如今又遭梦魇了,您能不能去瞧瞧?”
她难耐的揉揉眼睛,未问缘由,便起身披上外衣跟着二人走了。
进屋一看,果真如二人所言那般,脸色难堪的很。一行婢子见来人是江姑娘,都识趣的将帕子放至一旁,将门带紧退了下去。
“殿下?”江愿安试探唤了声,无奈梁疏璟却不见丝毫反应。
“殿下?”
她又唤了声,取来一旁的白绸帕子,替梁疏璟擦去了额头的汗。
经她这么一擦,梁疏璟像是有了些许反应,眼睫不停闪烁着,然而呼吸却更急促了些。
“梁疏璟,快醒啊。”
江愿安有些耐不住性子,心想干脆上些手段算了。
听到耳边传来远远近近的女声唤着自己,梁疏璟慌乱睁开眼睛,顶着浑身湿汗,猛然坐起身来喝道:
“都退下!”
良久过后,伴随着屋外琅琅的雨声,女子才接着开口:
“不是她们,是我。”
江愿安口中轻轻安抚,如细泉般潺潺流进梁疏璟空洞干涸的心底。眼前这个神色慌乱的梁疏璟,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梁疏璟口中依旧是难耐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依稀认出坐在塌边的江愿安。
“谁让你来的?”
江愿安心中一阵无言,还真是难伺候。
“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不信。”梁疏璟低着头,不肯直视江愿安那股暖灼灼的目光。
“我才不管你信不信。”
江愿安见他已经醒来,心想这下总没自己什么事了,正欲拍拍手起身回房。谁料被梁疏璟猛然扯住手腕,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
“不许走。”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她上半身都被梁疏璟死死锢住,动弹不了半分。
又抱我。
江愿安轻笑一声,
“我不走,那你松开我。”
梁疏璟脾气上来难劝的很,仍旧将她在怀中锢的紧紧。
“我不松。”
“我真的不走,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这哪是什么摄政王,分明像是离不开人的三岁孩童。
梁疏璟脑海里满是方才梦中的场景,唯有抱着江愿安,嗅到女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才能让他恍惚间忘却心中那阵绞痛。惊醒的梁疏璟没有理智可言,真真像是得了戒断一般脆弱不堪,一定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甚至是揉进怀里才肯罢休,与那夜在云清寺丝毫不同。
相思不扫,久积弥厚。
明月可鉴,情深亦寿。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力道才松开些。
江愿安伴着他一同躺下,虽说要她留下的是梁疏璟,但此刻躺在枕边丝毫不敢乱动的,也是他。
“是不是每逢夜里下雨,你都会这样?”江愿安轻轻问道。
梁疏璟在一片寂然中嗯了声。
“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会一直都醒不来吗?”江愿安又问。
“不会。”
梁疏璟冷冷道了两个字。
“那...霜浓怎么一脸焦急,要我来看你?”
江愿安才不信他会醒来,某些人只会嘴硬罢了。
“你不来不就好了。”梁疏璟翻了个身背过她,口中闷闷。
“我也不想来呀,可是有人不让我走——”
江愿安见他侧过身去,急忙悄悄凑到他耳根打趣,连同手也搭上他的肩膀。
“是谁不让我走呢,好难猜。”
梁疏璟知道她在有意挑拨,趁她大意之际便侧过身来将她完完全全覆住,原本搭在他肩上那只手也被他紧紧擒在掌中。
顷刻间二人四目相对,即便是以如此缱绻的姿态看着她,梁疏璟那双眼眸在黑夜中却仍是透着疏离。江愿安满脸不安,生怕梁疏璟要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是我,又怎么样?”
梁疏璟语气戏谑,眼神从她的眉眼一路扫到唇边,再到下巴,再到不可言说之地。他贴近身下人的耳侧,口中旖旎:
“我不仅不允你走,我还能——”
江愿安移开忐忑的目光,耳尖微红,甚至不敢大声出气,再没了先前那股嚣张气势,满是心虚等着梁疏璟将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