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人刀光剑影,招招致命,蒙面人本就体力不支,经这几番回合下来显然力不从心,一个失足便摔下台阶。
  “他他他!不会摔死吧!”
  谢元祯扶着把手向下看去,蒙面人摔落在地,但真离摔死还差的远。
  “与我们无关。”梁疏璟依旧冷冷道,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
  “这挖心怪人倘若真是掌柜的,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走吧?”
  谢元祯低头看到袖间的血渍仍是心里发怵,恨不得趁着这掌柜昏迷的间隙快马加鞭离开此地。
  梁疏璟点了点头,又看向江愿安:“可有伤着哪处么?”
  江愿安摇了摇头,只是随即指了指谢元祯:
  “我没事,只是谢公子……”
  谢元祯看到梁疏璟这幅不争气的样子便心生一股闷气,捂着脖子有意作腔调:“我也没事!不劳殿下忧心了!”
  梁疏璟朝他挑眉:“这说的是什么话,”
  “先前也未曾忧心过。”
  江愿安急忙推着二人回房,片刻后三人背着包袱正欲下楼,才发现原先昏倒在楼下的掌柜已然不见了踪影。
  梁疏璟瞬间提起警惕,伸手将江愿安护在了身后。
  “嘘——”
  三人站在原地,几乎是动都不敢动。
  “方才让你们逃了,算是侥幸。”
  掌柜的身影从一片阴影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白日里在客栈一同打下手那两个小厮。
  “但现在,便要留心刀剑无眼了。”
  话音刚落,谢元祯便主动站出指责道:
  “掌柜的,我们同你无冤无仇,何故至此?”
  “用不着你多嘴!”
  身后的小厮正欲一脚将谢元祯踹翻在地,却被梁疏璟拦了下来,没站稳脚跟朝后踉踉跄跄退了好些步子。掌柜的见状,提起剑便冲了上来,分毫不让。
  “你若执意如此,后果便只有死路一条。”
  梁疏璟同他久持不下,于是在他耳边冷冷警告道。
  “留给我的,早就只剩死路了!”
  掌柜狠狠将剑逼近他,眼中全然是杀意。
  “到底是什么逼得你走上这条绝路?连你的妻儿也不管不顾了么!?”
  梁疏璟倏地转身将他的剑躲开,问心剑顷刻之间逼上掌柜的颈处。
  见大势已去,掌柜漠然一笑,瘫倒在地。
  “妻儿?我的妻儿...就是这么死的。上天既执意拆散我的一切,我又何惧走上这条亡命路?我活的不幸,别人就当比我过的更不幸!”
  “人与人之间的不幸,并非是这么相互换的。你这么做,只会让你逝去的妻儿背负更深的罪孽。事已至此,那便是无法了,留给你们的只有在阴曹地府团圆,一同赎罪。”
  随着梁疏璟冷冷一声手起刀落,鲜血一汪一汪顿时将地板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
  一旁两个小厮见此情景,停下手上的动作慌乱跪至梁疏璟脚边。
  “大人饶命!大人——”
  又是两具倒下的温热尸体。
  梁疏璟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帕子,难得认真擦拭起剑缘悬着的血滴,随后一把将帕子丢至那两具尚余温度的尸体上,极其利落的将剑收回剑鞘,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不余一丝真情。
  “走吧。”
  听到梁疏璟淡淡一声催促,身后的二人才将视线从那三具尸体移开,绕过尸体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回了马车后三人久久无言,大抵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莫名还是有些后怕。
  梁疏璟心中还是苦涩的,方才他质问掌柜的那番话,无形之中又似乎在质问他自己。倘若父亲母亲知道他也要这么做,是会替他担心…还是替他不值?会劝他放下过往的种种仇恨,劝他忘记血洗梁府的那一夜吗?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呢?
  伴随难得的安静,未出多久,谢元祯便趴着包袱懒懒睡去,直到江愿安忽地发觉肩头一阵沉重,才发现梁疏璟不知何时竟倚着她憩着了。
  车窗隐隐约约透进一丝微亮,她不由伸出手,鬼使神差摸了摸梁疏璟的耳侧。他那寸肌肤冷的透骨,明明睡着的体温该比常人高出一些,可梁疏璟却冷的她不忍移开手掌,哪怕再待上片刻,替他多添一片温存,也好。
  车外一片独属清晨的寂静与喧闹,既有枝头鸟叫的欢脱,又有晨起劳作百姓的吆喝声,构成一副与京川格格不入的画面,引得她不由好奇假如她生在某家不知名小村落又会过上怎样一番人生。
  恐怕是穿不了身上这副绫罗绸缎,也认识不到一个叫梁疏璟的摄政王。
  她不意间偷笑一声,惹得熟睡的梁疏璟眼睫轻微闪烁了几分。
  “在笑什么?”
  男子冷峻又喑哑的问声传来。
  听到他开口,江愿安立马伸手一把将他推到一旁,
  “醒了还敢赖着我?”
  梁疏璟只罢端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拍拍正熟睡的谢元祯。
  谢元祯吓得一个激灵爬起身来,睡眼惺忪看向二人:“到了没?到哪了?”
  二人摇了摇头。
  江愿安掏出包袱里那一盒糕点,递向他:“谢公子,饿了没,要不要来一块?”
  谢元祯本就饿了许久肚子,见到江愿安递来的糕点两眼放光,急不可耐便接过来三两口囫囵吞了下去。
  “多谢江姑娘!今晚定要好生寻家客栈!昨夜真是太惊悚了…”
  谢元祯低头再看到袖间干涸发黑的血迹,与他浅蓝色的一身衣裳极其格格不入,呼吸便不由厚重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命大。
  “也不知昨夜是谁吵着要赶紧歇下脚来…如今倒学会提防上了。”
  梁疏璟淡淡瞥了他一眼,实则却在等着江愿安也同他递来一块糕点。
  “好啦好啦——糕点都堵不上你的嘴了。”江愿安终于是递来一块糕点打圆场,将他的嘴塞的严严实实。
  三人虽说一路上插科打诨,但总算是闲度好一片时光。接下来的路程一片风平浪静,几日后便顺利抵达了鸣鹤城。
  城门的守卫见到东昭璟王府的马车眼熟的很,核实无误后便点点头将一行人放了进去。
  鸣鹤城中依旧不失热闹,江愿安回到熟悉的地方便不禁想起当初同梁疏璟在西域度过的种种片刻,嘴角不由扬起一阵笑意。
  三人照旧是走进城中最要气派的一家客栈,谢元祯伸出修长净白的手指敲了敲案面,笑的极其肆意,毫不客气道:
  “来三间最上好的客房!”
  第40章 再会
  “来三间最要上好的客房!”
  客栈掌柜听到这般年青恣意的声音,急忙眉眼含笑迎上前来,
  “没问题!我们这的天字号客房二两银子一日,三位想住上几日?”
  掌柜摊开面前的账册,提起笔看向谢元祯。
  “二两银子一日!?”
  谢元祯一声惊叹,随即低头翻起自己的荷包,里面只余下碎银不过十两。
  “正是正是!公子若是手头的银钱不足,我们客栈内正好设了钱庄,公子尽管取便是了,毕竟公子这身行头,再怎么看——也不像是缺了几两碎银的人呐。”
  见此情形,谢元祯急忙向一旁二人递了个眼色,不料梁疏璟也未带多少银子出门,江愿安兜里的银子更是在前几日花的干干净净。
  三人在一旁晾了半晌,好不容易凑出来不过二十两银子。可若再算上几人这日常饮食开销,这二十两银子能撑上三天便是谢天谢地了。
  “掌柜的…你们这,有没有再便宜些的?”谢元祯又凑近案前,低声问道。
  掌柜闻言顿时大笑两声,“好说好说!人号房只需半两银子便够了!公子意下如何?”
  正当谢元祯松了口气,准备开口,掌柜又接着道:“只不过入住之前,公子要先留下十两银子作押金。”
  听到这番话,谢元祯终于是死心塌地了。
  “江姑娘!?”
  远远一声熟悉的男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江愿安循声望去,发现来人竟是凌澜。她迅速捕捉到梁疏璟脸上那抹不悦,嘴角扯出客套的笑:“是凌公子啊...”
  “江姑娘远道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凌澜的语气听起来关切,实际上依旧饱含一股淡淡的疏离。
  “确实是有些事...不过凌公子怎么在这里?”
  毕竟凌澜作为地地道道的西域人,怎么会无事跑到客栈来呢?
  “啊...凌悦楼这些日子招了不少新人手,我放心不下,便挑了个日子来瞧瞧。”
  凌澜口中的“凌悦楼”,正是他们所处的这间客栈。他语气淡淡,像是一切事情在他看来都那么无关紧要。
  江愿安细细一想,凌悦楼...听起来确实像是凌氏的家业呢。
  她无奈笑笑:“那真是辛苦凌公子了...”
  凌澜嘴角也挂起一抹笑:“无妨,江姑娘同璟王殿下是要打算住上几日么?哦...这次还添了位新面孔呢,在下凌澜,不知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