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么?
  她忽然一下清醒了。
  等她衣衫整齐萎靡不振出现在正厅时,许寒枝与梁疏璟二人只是远远瞥了她一眼,便顿时闭上了嘴,不再洽谈先前的话题。江愿安心底很疑惑,可随即便迎来许寒枝一句问话:
  “愿安,你如今可有中意的男子么?”
  她立刻愣在了原地,而梁疏璟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悠悠坐在一旁用着茶。
  “...怎么问起这个了?”
  她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更不敢去偷偷看梁疏璟。
  “娘与璟王商讨了一番,觉得你确实到了年纪该谈婚论嫁了。”
  什么!?
  她脸色一阵难堪,谈婚论嫁?和谁?
  就在这时,梁疏璟却忽地站起身来同许寒枝作揖:
  “那便留夫人与少卿好生考虑,我不做久留,先行告退。”
  待梁疏璟走后,屋内便只余下母女二人。许寒枝的目光有些深邃,令她第一次觉得看不清。
  “你和娘说实话,”
  “你是不是心悦璟王?”
  江愿安的心从她第一句话说出口时便开始扑通扑通跳,许寒枝的话清晰回荡在她耳边,她除了娘的问话,其余周遭都被覆盖的严严实实,只余下她愈渐变快的心跳声。
  倘若不是江愿安这颗心已经归属于他,他堂堂一介摄政王,怎么会上门来亲自求她这门亲事。
  江愿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敢说话。
  是因为发生了那夜的事情,所以梁疏璟才急着想要她嫁进元璟府吗?是出于喜欢,还是只出于...对她的负责?
  “是...”
  她颤颤巍巍开口,觉得仅凭这一个字,便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第58章 提亲
  本应是两情相悦的一桩好亲事,可她却从许寒枝脸上看不出一丝动容。反倒是久久不语盯着她,像是她做了什么极出格的事情。
  许寒枝心中尽是苦涩,四年前梁府那件事至今尚未水落石出,她又怎么能擅自将女儿嫁进去。倘若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不敢想,也不敢做。
  “娘...你别这么看着我...”
  她隐约猜到梁疏璟一定是和她说了什么,而且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什么。
  许寒枝并未应她,反倒眼中多出几分不舍与怜爱。她忆起当初愿安初入璟王府的模样,与现在比起来,确实是稳重了不少。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心中都只有一个问题: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愿安?难道她的愿安,真的注定不能一生平安顺遂了么?
  过了许久,许寒枝才蓦然开口问:
  “倘若让你嫁进元璟府,你愿意么?”
  她看不透许寒枝的眼睛,许寒枝也没能看透她。
  她与梁疏璟之间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些许端倪,可许寒枝就是要听她从自己口中说出愿意。许寒枝谁都不愿信,只信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
  “女儿...”
  屋内静的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听到。
  “愿意...”
  她这一生,再也斩不断与梁疏璟的因果了。
  伴随那两个字出口,许寒枝忽然认命一般释然的笑笑,随后走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她,甚至勒的江愿安有些吃痛。
  “愿安,你切记,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娘的女儿。”
  许寒枝忍着哭腔开口。
  她轻轻拍了拍许寒枝,柔声开口安慰她:
  “我还会走到哪里呢?只要娘想我了,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我。”
  “好...这是你答应娘的,只要娘想你了,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回来,我的愿安。
  她默默点头,似乎隐隐之中明白了许寒枝为什么会如此不舍。
  “等你父亲傍晚回来,家中商议一番,便能命人起帖子了。”
  待到傍晚江永望回来后,夫妻二人少见的去了西院,与老夫人议至天边墨色,才定好愿安的陪嫁,命人起好了帖子。
  江愿安失神的回了房中,觉得这一切都如梦似影,令她猝不及防。她好想立刻就见到梁疏璟,将这一切来龙去脉都问清楚。她以后还会做江少卿吗?还是会做璟王妃?可是梁疏璟没有家,他也很可怜...
  她真的可以给梁疏璟一个家了吗?以后也要日日待在元璟府了吗?她会住在哪里,是原先那间客房,还是属于梁疏璟的那间屋子会被装饰成二人的喜房?那梁疏璟以后岂不是可以堂而皇之与她共寝了?那他们会生孩子吗?会生男孩还是女孩,至时该取什么名字呢...
  她在脑海中罗列出一连串的问题,昏昏沉沉睡去了。
  江愿安夜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云雾缭绕,细雨空濛,远山如黛。她不认识这是何处,只远远瞥见一抹依稀身影,一袭白衣,背对着她站在树下。
  好熟悉,又好陌生。
  她跌跌撞撞追上去,想要看清那个人的面庞,可脚底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似乎踩在脚底的根本不是坚实的土地。
  “你是谁?”
  她见无论如何也拉不近二人的距离,只罢出声询问。
  那个人并没有应答她,而是带着她到了元璟府。元璟府四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不少下人们在前前后后忙活,她见梁疏璟一身喜袍,红漾漾的,很是衬他。
  只不过下一秒站在梁疏璟身边的女子便换成了其他人,那个人明明看不清脸,可是好眼熟。
  女子亲昵的唤:“阿璟...”
  她听后愣在原地,难道那名女子会是她自己吗?可怎么都不像。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定又不会被人看到,便索性走上前去,打算瞧瞧梁疏璟身旁那位女子究竟是谁。可即便她走得再近,也看不清那位女子的脸。她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怒火,明明该与梁疏璟订下婚约的人是她,如今这女子又是谁?莫非梁疏璟在外欠下的风流债,根本不止她这一桩?
  不行...不行...
  她满嘴念着不行,忽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红木雕着梨花,她这才静下心来,轻轻喘着气。四周一片寂静,屋内烘着暖暖的瑞碳,熏入鼻间的是熟悉的腊梅香。
  她再度合上双眼,可心底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一阵焦躁,她怕闭上双眼后,梁疏璟与别人成亲的场景会再次映入她的脑海。她从枕旁摸索出那本梁疏璟赠她的诗集,紧紧搂在怀中,似乎这样就能令她多安心些。
  她抱着那本诗集再度沉沉睡去,直至天明都未松开半分。
  翌日的江府热闹了不少,江愿安清晨初起便听前院人声躁动,寻来一看,发现是璇玑带人赠了许亲酒与两只聘礼雁来,还携了一纸通婚书。
  “江少卿。”璇玑朝她轻微俯身示意,毕恭毕敬唤道。
  江愿安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许寒枝,满眼无措。
  “有劳殿下寻了这两只活雁来,这是小女愿安的草贴,请姑娘一并带回占卜凶吉吧。”许寒枝取出昨夜拟好的草贴,等着璇玑收下。
  璇玑又是俯身,双手接过草贴:“殿下吩咐过了,他与姑娘的八字无需卜者占算,至腊月十五,殿下会备好定贴与聘礼,至时便能纳征了。”
  许寒枝点了点头,示意江愿安跟着璇玑一同回去。
  元璟府也难得热闹起来,尤其是霜浓与月见,看着殿下为江姑娘备好的聘礼犯了好一阵桃花眼,一边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一边又精细打点着聘礼。
  且不谈那金银各千两,光是金钏便备了雀纹、连珠纹、花卉纹三式,嵌宝金鋜一双,鸳鸯金帔坠滴珠型与圆形各二副,其余各式碗碟茶盅、锦盒碧匣、妆台石砚更是纷繁到数不过来。
  “你说至时娶亲,府上得热闹成什么样?江姑娘指不准打扮的多漂亮。”霜浓贴近月见耳根,小声打听起来。
  “哎呀,至时还唤江姑娘?分明是璟王妃了。”
  月见扯了扯她衣袖,两人顿时会心一笑,急忙捂紧了嘴。
  “皇上到——”门外的李公公兀然喊了一嗓子,吓得院内的诸多婢子急忙跪下叩首。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问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平身。
  “听闻元璟府近日热闹的很,朕也得空来瞧瞧。怎么,这是要迎哪家小姐进门?”他俯下身,细细端详盒中的金饰。
  “启禀皇上,迎的是京川江知府家的嫡长女,江愿安。”璇玑道。
  沈问策显然脸色一喜,注意力也从那一堆金饰中抽离出来。
  “嚯,”
  “如此看来,朕那道圣旨倒是没下错。不过,你们殿下人呢?”
  沈问策接过婢子送来的茶盏,细细用了一口,一时唇齿间芳香四溢,他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殿下他——”
  不等璇玑话落,梁疏璟便携着江愿安出现在了眼前。江愿安见是沈问策坐在那处,急忙便要跪下,却被梁疏璟拦了下来。
  “以后都是一家人,跪什么。”沈问策放下手中的茶盏,闲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