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程永虽然调任走了,但是他的团队都还在,可想而知,这些人肯定是很不配合的,顾总布置的工作,他们几个高管要么不执行,要么执行但打对折,都是多年的老员工,薪资又高,就是仗着公司不敢随便开除他们。”
  闻野听到有人欺负顾声,生气地皱了眉,“然后呢。”
  “然后啊,顾总直接把那几个高管都裁了,赔了不少赔偿金,当时公司还没现在这么大,这一笔赔偿金一出,公司挺艰难的,但顾总没有接受老顾总的资助,凭自己的营销手段和市场敏锐度,加上用人大胆,从应届生里招了两个来负责营销和商务,结果还真的就花了三个月,把营收翻了番。这三个月后,那俩应届生就直接成了营销部负责人和商务部负责人,所有人都知道了,顾总不管资历,只看能力,应届生进来不是当牛做马的免费劳动力,后面我们公司一下风气大变,很多顶尖名校的大学生也都来投我们公司,人才多了,公司整体实力就上去了,效益也越来越好。”
  闻野嘴角含笑,好像亲眼看到了雷厉风行的顾声。
  “不过公司发展越来越好,顾总也不见得多开心,就好像赚钱并不是她的目的,但是她又疯狂地工作,不断发展新业务。她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就是每次去春城的前后几天。”
  春城两个字,一下打开闻野记忆的闸门,她呼吸一滞,喉咙发紧,“去春城?每次是什么意思,她去过很多次吗?”
  “每周。在我入职之前我不知道,但从我入职后,确实每周,一次不落地持续到你出现为止。每周五的航班去,周日的航班回,不管公司忙不忙,不管她是不是在生病。”
  闻野瞳孔瑟缩,她一无所知的顾声的另一面,就要一点点显现了。
  周清已经知道了顾总这么多年是在找闻小姐,也知道了她们如今在一起,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情节,但大致的故事她已经脑补出轮廓了。
  她万分感慨,“其实我有次建议顾总,如果是找人的话,要不要雇一些人去找,但顾总说。”
  “我要找的人不认识别人,她只认识我。”
  闻野眼泪瞬间滑落,还好店内灯光昏暗,她端起杯子,低头假装喝茶水,另一只手快速抹了下眼角。
  周清又回忆了一下,补充了顾声社会上的一些事情,“还有,顾总这些年还做了不少公益,特别是寻回孩童的,她资助了不少这样的团队,很多媒体都夸顾总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闻野没有再问了,她不需要再问什么了,她现在就想见顾声。
  她买了单,让周清慢慢吃,自己有事就不陪她了。
  周清乐呵呵,太好咯,这一桌子都是她的,“嗯嗯好,谢谢老板娘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闻野脸一下红了,挥了挥手出了餐厅。
  闻野直接打了车,骑车太慢了,她想快点回家。
  回家的这一路,闻野想了很多,她想通了,顾声对她的控制,其实都是源于恐惧,闻野以前不知道,顾声找她是这么近乎癫狂地找。
  再说她瞒着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让自己换到众声,她给自己选的岗位,难道没有为她考虑吗,她知道自己喜欢技术,岗位也很好地结合了自己以前的经验和未来的规划。
  虽然瞒着自己还是不对,但她的初衷,总是想让自己过的好。
  车子到家时,闻野也做好了自我攻略。
  闻野握住把手,慢慢打开家门,她紧张又充满爱意,她要告诉顾声,自己不会再离开她了。
  客厅没人,闻野想,可能在房间,她轻手轻脚上去,怕顾声在睡觉。
  推开房门,床上平铺着被子,顾声不在。
  后面闻野又找了书房、花园、健身房...
  重新回到客厅时,管家终于问她:“闻小姐,您在找大小姐吗?”
  ...很难看出来吗?闻野点点头。
  “大小姐回祖宅了。”管家平静说。
  闻野顿时慌乱了,顾声离家出走了!
  她拿出手机,马上拨了顾声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就在闻野以为顾声不会接自己电话了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喂,顾声,我”
  “我是顾声妈妈,闻野,顾声在睡觉。”陈云打断。
  “阿,阿姨。”闻野满腔激烈的情绪一下冷静,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陈阿姨说,她怕顾声是瞒着家里的,自己乱说顾声会生气,也心虚,自己伤害了顾声,陈阿姨会不会不让她再见顾声了。
  闻野胡思乱想着,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陈云觉得好笑,她心思一动,决定助力自己女儿一把,她语气凝重又怜爱,“闻野啊,你电话来得正好,我刚想问你呢,你和顾声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你知不知道顾声最近再怎么了吗,她今天一回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副憔悴的样子,哎哟,看得我心疼死了。”
  闻野汗都出来了,哑口无言,“阿姨,我...”
  陈云继续,“刚刚吃了安眠药才睡着,她好不容易这段时间不用吃安眠药了。”
  “她,以前一直吃安眠药吗?”闻野心又开始痛了,顾声,这十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对,她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怕医生会制止她的一些行为,当然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问题,所以只能靠药物辅助入眠,闻野,其实阿姨很抱歉。”
  “抱歉?为什么?”闻野没有思考能力。
  “阿姨应该早点把顾声的这些症状告诉你的,毕竟和病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你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和顾声发展为情侣关系,她隐瞒你,我知道她有问题,我也没告诉你。”陈云停下,给闻野一些时间消化和思考。
  闻野仰头,任眼泪滑落,顾声痛苦的时候自己没有在她身边,现在还要所有人反过来哄自己,痛苦的不止她一个,顾声比她所受内心的煎熬多太多了,“阿姨,我想去找顾声,方便吗?”
  “她好不容易睡下,你先别过来了。”
  “好...那我”
  “她明天要去看心理医生,我送她过去以后有个会议必须要回公司,所以...”
  闻野立刻接话,“我去接她!”
  陈云无声地笑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那麻烦你了,地址和时间一会短信给你。”
  “谢谢阿姨。”
  *
  第二天,陈云开车,顾声坐在副驾。
  顾声频繁地解锁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点开微信,很多红点,却没有一个是她想看到的头像。
  闻野现在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哭,她又不可抑制地开始想象,监视软件她已经卸载了,现在就像戒du初期的人,坐立难安、百爪挠心。
  陈云:“声声。”
  顾声抬头。
  “没事的,都会好的。”
  到了诊所,诊所装修地很高级,是私人诊所。
  诊室只能病人进去,陈云:“去吧,别怕。”
  顾声点点头,跟着护士进去,一对宽大的米色皮质沙发对着摆放,放着古典乐——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一位穿着淡蓝色衬衣的女性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到她进来微微笑着点头。顾声在她的对面坐下。
  医生:“你好,我叫张泉。”
  顾声:“你好,顾声。”
  张泉:“可以向我说说吗,随便说什么都行,想到的都可以讲给我听。”
  顾声从怎么和闻野认识开始,一直讲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张泉没有出言干扰,只是耐心听着,是不是点头回应,等顾声讲完后,她思忖一会后开口,“闻野若是再次消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顾声眼底痛苦涌出,她不愿做这样的假设,但她还是回答了,“意味着世界坍塌。”
  张泉:“我可以这么理解吗,把闻野放在你的视线之内,是一种你支撑世界的方式,一种...活着的手段。”
  顾声:“是不是很自私,她说的挺对的,我也许真的和罪犯一样恶劣。”
  张泉:“不一样,罪犯初衷就是要剥夺你们,利用你们,你的初衷是希望保护她,希望她有更好的工作环境。”
  ...
  张泉:“你可以试着把你们从共生关系解绑,重新建立一种互依关系。”
  顾声:“我不知道怎么做,我的思维方式好像已经固定了。”
  张泉笑笑:“不会很难,你只要记得,时刻给她选择权,比如先从问她晚餐想吃什么、想骑车还是想开车这些小事开始。不管有没有做到,下周都请来告诉我。”
  “好。”顾声起身。
  张泉把她送出门,门外的休息区,坐了一位高高瘦瘦的女生,一看到她们出来,那女生立刻站起来看着她们这边,更准确地说,是看着顾声,接着她感觉到顾声一下肢体僵硬了,她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位就是闻野了。
  顾声看着闻野走过来,站到自己对面,她艰涩地开口:“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