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满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狞笑,心中戚戚然,但还是点头,“是。”
  傅云修笑得更瘆人了,“哪怕我在床上欺辱你,你也无所谓吗?”
  他更进一步,声音低沉恐怖,“知道什么叫欺辱吗?”
  阿满被他流露出的恶意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傅云修看到她的动作,敛了笑,推着轮椅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即是不愿意,那便听我一句劝,趁着天还没黑,早些离开吧。”
  “馒头,送客。”
  说完,他便自个儿推着轮椅离开了,馒头见状,忙上前搭手。
  阿满立在院中,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攥着拳头的手心几乎要抠出血来了。
  怕吗,当然怕,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可是回去,她没有了阿婆,早已回头无路。
  在这个世道,她一介孤女,怕是更难活下去。
  如此一比,其他的,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不怕,”就在傅云修即将进门的时候,阿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既进了这梧桐苑,便是公子的人了,阿满跟定公子了。”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子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在院中回荡着,似乎荡进了傅云修的心里。
  他扶门框的手一顿,但终是没有回头。“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
  夜来风起,阿满就这样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至于有多久,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腿已经僵了,很冷,太阳已经落下,天开始暗下来了。
  她看着傅云修进去的东上房,就在刚刚,那间房里点了灯。
  可那扇门现在依旧紧闭,除了那位叫馒头的小哥出来拿过饭,没有一个人理他。
  阿满觉得或许今晚,她可能要在外面过夜了。
  北风又起,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阿满站在寒风中,瘦小的身子摇来晃去,眼中溢满了泪水,却愣是不让它掉出来。
  阿婆说了,不能轻易哭,在这世道,没有人会怜悯你。哭是懦弱,懦弱会让人更想欺负你。
  可是阿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阿满心里无助极了,也委屈极了。
  她只是想让阿婆能体面一点下葬,她操劳了一辈子,自己连她的养育之恩都来不及报答她就走了。
  她只是想通过卖身换些钱财,没招谁没惹谁,为何就到了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家家回不去,这里这里又留不得。
  难道要去找那位傅夫人吗?
  可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儿子的想法,否则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就将自己塞进来。
  自己就算去找了,估计她也只会让自己再回来吧!
  阿满忽然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像这漆黑的天,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怎么选都是错的。
  就在这时,东上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微弱的光亮驱散了黑暗,也让阿满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出来的人并不是傅云修,而是馒头。
  馒头仔细的关上门,回头看见阿满还站在下午那个地方动都没动,顿时为难起来,“阿满姑娘,您这是何苦呢?”
  阿满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公子让你走,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拗呢。”馒头语重心长道:“梧桐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听公子的话,早些离开吧。”
  “可是我没有地方去。“许是馒头的的语气太过温柔,阿满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长久没有喝水,阿满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哑的几乎听不清,在看见她落泪后,馒头一整个手足无措。
  “哎…你别哭啊…我…这事儿我也不能决定…”
  看阿满实在可怜,馒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现在天色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也危险,就暂时先住下,明早再动身吧。”
  他指了指阿满手边的西厢房,“这间房空着,你就先住着吧,里头桌子上有油灯,你找找火折子。”
  “谢谢。”阿满感激的朝馒头道谢。
  “不必不必。”馒头连连摆手,因为这一切,都是公子的意思。
  他还记得当时公子面无表情地说:“去看看,别被冻的更傻了。”
  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大概是让她先歇一晚的意思吧!
  此时天还没黑透,阿满进了屋,借着点儿光亮找到火折子点上油灯,四下打量了下这房子。里面东西一应都齐全,收拾的也还算干净,能住人。
  不过一想到这房间隔壁那一滩废墟,阿满还是心里瘆得慌。
  也不知道这院子出了什么事情,好好的竟烧成这样。
  但眼下,阿满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呢,将包袱放在桌上,阿满坐下,捶了捶发酸的腿。
  中午在马车上颠簸着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她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人家要。阿满咂咂嘴,正准备出去找找水井喝个水饱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立在她门前。
  “谁?”阿满吓了一跳,想起红杏说这房子闹鬼,顿时寒毛倒立。
  好在那黑影说话了,“是我。”
  是馒头的声音。
  阿满打开门,就看见馒头手里拿个碗,里面放着两个馒头。
  “姑娘的房间可能住人?”馒头问。
  “能住能住。”阿满连声说。这房间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馒头点点头,将一个碗和一个茶壶递给阿满,碗里面是两个馒头,茶壶里的水也是温热的,“这院里也没有别的吃的,姑娘将就着先垫吧一下吧。”
  “好,谢谢馒头大哥。”
  “……”不知怎的,馒头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话音落,他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阴森森的,神神秘秘道:“吃完后姑娘就早些睡吧,这几天夜里风大,晚上姑娘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必理会,也不要出来看,安心睡着就好,便不会有事的。”
  馒头说完,留下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便走了,阿满立在门前,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什么叫安心睡着别出来看就不会有事儿。
  在屋里睡个觉,会出什么事儿?
  难道,这个院子……真的如红杏所言,不干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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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是夜,天朗气清,月光如水。
  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桠,落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阿满蜷缩在床上,整个人蒙进被子里,手脚发凉,一动也不敢动。
  外头那些被烧毁的树木残影从窗棂钻进来,落在地下忽明忽暗,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残枝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扫过房檐发出的“咯吱”声,在阿满听来,不亚于是恶鬼的咆哮。
  她紧紧的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无孔不入,仍她怎样都摆脱不了。
  阿满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衣服也粘在身上,被子中的闷热让她十分难受,就在阿满觉得或许她要被闷死在被窝里的时候,外面的“咯吱”声忽然停了。
  阿满屏息敛声,静静地等待了几息,确定那声音确实是没了。
  但她不敢掀开被子,更不敢往外头看,只敢稍稍打开一条小缝,在阿满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更恐怖的声音。
  “哇——哇——”
  “哇——哇——”
  凄厉又低哑,在这宁静的夜晚格外的清晰,此起彼伏,听的人心惊又胆寒。
  阿满被吓得心跳如雷,整个人猛地一抖,吓得要死,也顾不得许多了,起身披上被子就冲出了房间。
  夜色如墨,整个院子,就只有东上房还亮着光,阿满想都不想就冲过去,颤抖着敲响了门。
  屋内,傅云修正在描摹字帖,因为生病而瘦骨嶙峋的手捏着笔,写出的字却颇有一些章法,入木三分。
  馒头在一旁磨墨,顺道就说起了阿满。
  据玉秀姑姑说,阿满是在县里卖身葬阿婆的时候被夫人的人看见的,当时那些人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阿满是个孝顺孩子,县里人都知道,对她赞不绝口,而且好些人还说周阿婆之所以能多活三年,都归功于阿满床前伺候有佳。
  傅云修身子骨一直不好,但又因为孤僻喜静,身边就只有馒头一个下人伺候着。虽说馒头自小就跟着傅云修,对他的生活习性也很熟悉,但到底是个男子,粗手笨脚的,还是得有个会照顾人的女子伺候着才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傅夫人才选中了阿满。
  “那她家中再没有其他亲人了?”傅云修问。
  “没有了,”馒头摇头,“据说她从小就是由阿婆带大的,阿婆去世后,就只身她一个孤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