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几个士兵也是聪明人,得了银子,忙说自己嘴严,乐呵呵得掂着沉甸甸的荷包,走了。
  云隐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沈檐拖进房间,安顿他睡好。
  将军从外州回来,去京城述完职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雍州,想看看小小姐,谁成想,竟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喝醉了也好。
  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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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大结局
  实际上, 沈檐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在梦中,他见到了好多人。
  晚娘,小铃铛, 他母亲, 以及沈皎。在梦中, 他们每个人都对自己温柔的笑着, 然后转身离去, 不论他如何呼喊,对方都不曾回过头。
  “不,不, 小铃铛, 晚娘,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沈檐被吓醒, 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嘶。”宿醉的头疼让沈檐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起身正欲穿衣,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笃笃笃。”
  “什么事儿?”沈檐问。
  “将军,夫人来了,说要见你。”云隐说。
  想必是为了沈皎的事儿。来得倒是挺快。
  “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经巳时末了。”云隐回答。
  巳时末,也就是说, 他娘这是早上等城门一开,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即使早就知道母亲对沈皎的偏爱, 但此时此刻,沈檐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楚。
  同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沈皎自小缺失了父爱, 他又何尝不是从小便失去了父亲。
  沈檐冷笑一声,但还是快速穿好衣服,洗漱好后去往前院大厅。
  三年未见,沈母依旧如沈檐记忆中那样雍容华贵,只是因为着急赶车,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
  而面对三年不曾见的儿子,沈母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看他,急吼吼的抓着他的手,“我听说阿皎被衙门抓走了?”
  “确有此事。”沈檐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救你妹妹出来。”沈母说着,就要推着沈檐出门。
  沈檐挣开母亲的手,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娘你冷静一点,沈皎她绑架他人,被知县当场拿住,这事儿,我帮不了她。”
  “不就是绑架了个小孩子,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大不了咱们赔她点钱也就是了。”沈母只顾沈皎的安危,俨然已经不辨是非。
  “够了,”沈檐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娘,你究竟要溺爱沈皎到什么时候?她这是犯法的,犯法的。”
  “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将阿皎救出来,否则,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沈母见儿子不听话,拿出常用的杀手锏来威胁。
  但沈檐说得话,却让她愣住了。
  “好啊!”
  “你说……什么?”沈母缓缓转过身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好啊。”三年的忽略,已经让他对这个母亲不再报任何期待。沈檐凄苦一笑。“娘,沈皎假死,你是知情的,对吧!”
  “你知道她假死,却还是狠心三年不见我。甚至三年后再见面,您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沈皎绑架的不是别人,那是我的女儿,是晚娘留给我的,唯一的女儿。”
  “娘,你和沈皎,害得我好苦。”
  若非他娘以死相逼,他不会做局拆散阿满和傅云修,阿满不离开,晚娘也就不会因救她而死。那他相信她和晚娘之间,就终归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沈檐看着她,面色平静的如同行尸走肉,“反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您若要和我断绝关系,那就请便吧,但沈皎,我决计是不会救的。我会去向陛下轻旨,一生驻守边疆,若无传召,势不回京。也请沈老夫人保重身体,喜乐无忧,健康长寿。”
  沈檐知道,若他再待在雍州或京城,他娘定会想尽办法逼他救沈皎,甚至会以命相搏,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沈檐知道自己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观。
  可他已经亏欠晚娘许多了,这一次,他不想再委屈了女儿。
  沈皎伤害了她,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比起亲缘荒芜的自己,阿满的身边,似乎更有利于她的成长。
  “真的要走吗?”谢辰问,“若是为了抗衡你母亲,朕可以直接下旨,让贺远彻查此案。如此,你母亲便也知道逼迫你无用。”
  “多谢陛下好意,但臣心意已决。”沈檐说,“臣这一生,被迫做过许多决定,但这一次,臣想为自己活一次。”
  “行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至于你女儿那边,朕会时常派人去看她,写信告诉你。”
  “多谢陛下。”沈檐跪地谢恩。
  “快起来,你我之间,何需如此。”谢辰说着,又想起另一件事,“说起来,那傅云修和林月初,也是因为朕才劳燕分飞。如今看二人纠缠不清,你说,朕要不要赐个婚什么的,推波助澜一把。”
  “陛下万万不可,”沈檐急忙阻止,“感情一事,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强求不得。就随他们去吧,该在一起的人,最终总会在一起。”
  “行,都依你。后日,朕在宫中设宴,为你践行。”
  “多谢陛下。”
  践行宴第二日,沈檐和沈家军按时启程。
  这些年来,东禹有如今的安宁和平,沈家军功不可没。如今,百姓知道沈家军又要去驻守边疆,护卫一方安宁,纷纷前来送行。
  “沈将军大义。”
  “沈家军大义。”
  “我等叩谢沈将军。”
  “多谢沈将军。”
  “谢沈将军,谢沈家军。”
  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下跪,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云霄,听得在城墙上送行的谢辰心中激越难平。沈檐更是热泪盈眶。
  他翻身下马,对着众人的方向重重跪下,“多谢诸位前来为我送行,我沈檐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有生之年,绝不让匈奴侵犯我边境半年。”
  “沈将军大义。”
  “恭送将军。”
  百姓们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沈檐站起身,却在人群中看见了沈夫人。
  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或许还在等,等沈檐主动问她。
  可惜沈檐如今已不想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翻身上马,轻夹马肚,“驾。”
  马蹄“哒哒哒”,朝城外走去。
  朝阳之下,沈家军龙骧虎步,威风凛凛。
  出了京都,沈家军按之前的路线行进,沈檐走到雍州地界后,拐进了一条小路,不见了踪影。
  傅云修给他来信,说是要给他践行。
  沈檐原本不想去的,但傅云修信中说,小铃铛也会去。
  他终究没忍住诱惑,欣然赴约了。
  山间小亭里,傅云修端起一杯酒敬他,“这杯酒,敬沈将军,沈将军大义。”
  说起来,两人一开始本就是朋友,只是因为沈皎,才反目成仇。而沈皎假死的这些年,沈檐虽有意为沈皎报仇,完成她的遗愿,可最终,他还是心软,没对他真下手。
  想起这些,沈檐还觉得怪对不起他的。若非他们兄妹从中作梗,他们两人,或许早都成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一杯我敬你,是我受人蒙蔽,险些酿成大祸。”
  傅云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和他轻碰一杯,“也不都怪你,是我意志不坚,才到今日这局面,怪不了你。”
  两个男人在一块儿喝酒,阿满就静静地带着小铃铛吃东西。又是爬山,又是等人的,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都消化殆尽了。
  等母女两人吃饱喝足,他们二人酒过三巡,阿满终于才说话。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坠子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这是?”沈檐不解。
  “你送晚娘的那块平安扣,沈皎的人抓了小铃铛去,推搡间,平安扣摔碎了,我后面又叫人从小破屋找了回来,找工匠稍稍加工了一下。一块在小铃铛这儿,另一块你拿着吧。”
  沈檐接过那枚残玉佩,鼻头发酸。
  他就说这枚玉的材质与颜色很是眼熟,却不想,竟是那枚平安扣。所以最终,他连晚娘最后一样东西都没守住吗?
  世人皆说沈家军势如破竹,说他运筹帷幄,守卫国家安宁。可他守得住世人,却独独护不住一个晚娘,何其讽刺。
  一滴清泪落下,浸润了残玉。
  阿满看他落泪,原本对他的怨怼消解了几分,难得的出言安慰他,“你也不必自责,或许这是晚娘冥冥中的安排,想着给你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