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了。孟汀迎上去,边大哥你吃了没?
  边渡像没听见,机械性说了句晚安,径直往卧室走。孟汀还想问,门已经咔嗒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这是孟汀第一次被冷落。边大哥心情不好,一定也没吃饭。
  孟汀转去厨房,折腾得热火朝天,一碗挂面终于桌。
  他还特意切了水果,准备好饮料,才兴冲冲敲门:边大哥,你睡了吗?我
  第二声还没敲,门先开了。
  卧室漆黑一片,客厅的光映着他的轮廓。边渡没戴眼镜,陌生的眼神,带着仇恨:有事?
  我孟汀被吓退半步,我给你煮了面。
  就来。说完,边渡又关上了门。
  再出来时,边渡戴回眼镜,又恢复了温和,之前的陌生都像错觉。
  孟汀松了口气:你吃吧,我先回
  过来。边渡打断他,拉开身边的椅子,陪我一会儿。
  孟汀坐是坐下了,但人还是局促的。有种小时候犯错误,被班主任抓包的感觉。
  但看边渡大口吃面的样子,又很欣慰,也就边大哥喜欢他的难吃饭。
  面碗见底,边渡才开口:刚才吓到你了?
  还行。孟汀挠挠头。
  抱歉。
  这话倒让孟汀不好意思了,他摆着手:是我没分寸,不该这时候打扰你。我也有起床气,换我也不高兴。
  我没睡觉。
  可没睡觉,怎么不开灯。
  孟汀没问,只是说:那也不该随便敲你门打扰你。
  不打扰,我的门,你可以随时敲。
  孟汀心里暖暖的,但又心疼他:边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见了个人,想起些往事。
  孟汀顺着问:什么往事?
  十一年前。
  没有人比孟汀清楚,十一年前的边渡经历过什么。那些血肉模糊的过往,绝对不是几句安慰和劝说能缓解的。
  边大哥,你等我一下!孟汀说完,抓起钥匙往外跑。
  往返不过十分钟,孟汀提着一兜啤酒回来,还揣着包花生米。
  他掏出两听啤酒,摆自己和边渡面前:法子虽治标不治本,但管用。我撑不下去那阵,都是靠这玩意儿过去的。
  喝醉了就睡,再难受的事都能忘,至于明天怎么样,管它呢!今天舒服了再说。孟汀拿起酒瓶,啪地抠开拉环,边大哥,我干了,你随意!
  对了,还有这个。孟汀掏出包花生米,楼下超市新来的老板人特好,不仅不缺斤少两,见我买这么多酒,还免费送。
  花生配酒,越喝越有!
  边渡看他灌完一整瓶:撑不下去那阵,是什么时候?
  全运会受伤那次啊。孟汀按按膝盖,轻描淡写,都过去了,我现在无敌好!能练滑板,能比赛,冠军我还能拿回来!
  边渡端起酒,与他碰杯:再有不快乐,告诉我。
  行嘞!边大哥也是,不开心了,我都陪你喝酒,随时随地。孟汀嘿嘿笑,赛前除外。
  两人从餐厅喝到客厅,坐沙发上,一罐接一罐。
  几瓶下肚,孟汀头逐渐发晕,身子不自觉靠边渡,最后干脆瘫他腿上,仰头傻笑:边大哥,能再遇见你,我特开心。
  边渡放下自己的酒,取走孟汀那瓶,喝光才说:我也是。
  孟汀从沙发滑下去,抱住边渡大腿:我找房子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租金还那么便宜,太有缘了。
  其实我知道,孙叔叔因为我妹的事,对我有点隔阂。孟汀下巴压他膝盖上,但他真的很好,给我收拾烂摊子,我摔了膝盖,手术费那么大一笔钱,他也愿意出。原本那笔钱,是准备买房的。
  幸亏那个公益组织,赞助了手术费。要不,我家买不了新房,我得睡沙发。孟汀打了个酒嗝,我妹妹大了,她得有自己的屋,我不能抢她的房间。
  孟汀又开了瓶酒:可如果没有我,也不用买三室的房子,不买房子,就不用那么努力赚钱,孙叔叔也不必那么辛苦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原因,我是该搬出去的。孟汀转头,趴他腿上,懒洋洋看他,等我想搬的时候,你出现了。
  边渡目光落孟汀的嘴唇和眉眼,夺走他刚打开的酒瓶,仰头灌完。
  酒精模糊了视线,孟汀看他仰头的侧脸,手臂、喉结、身型,还有气味,朦胧间,竟和另一个人重合了。
  孟汀甩甩头,想把奇怪念头赶走,可再看时,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恋恋不舍,又十分想念。
  边大哥,你真的不会结婚吗?
  不会。
  可我妈说,结婚是人生大事,三十岁之前要完成。孟汀头晕目眩,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等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等你结了婚,我就要搬出去了。
  我没地方住了。
  没有家了。
  又没了。
  越想胸口越酸,越酸就越想灌酒,喝得不够醉,还是好难受。酒罐被夺走,边渡把人抱起来,又压下去。
  西裤与运动裤交叠,边渡双手撑孟汀耳边:再说一遍,我不会结婚。
  为什么啊?
  结婚证约束不了真心,也很难保障权利。边渡目不转睛,望进他的眼,在国内,我和他结不了婚。
  那也不生孩子吗?
  不生。
  哦。孟汀视线垂下来,不生也挺好,省得生出我这样的。
  边渡抬起他的下巴:你呢,要结婚吗?生孩子吗?
  要的吧。
  喜欢什么样的?漂亮的?可爱的?知性的?善解人意的?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边渡掐着他下巴,或者,有目标了吗?
  连续好几问,孟汀脑袋更混乱了。从小到大,他的生活早被滑板和捣蛋填满。
  刚来东隅时,他是个土包子,没人再耐心给他洗澡,女孩都远离他。
  初中以后,个子长高了,也不再邋遢,偶有女生示好,但都被木讷的他回绝。
  孟汀从没认真想过,什么是喜欢,爱情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结婚,是该找个喜欢的才行。
  孟汀头晕,还要苦思冥想。
  漂亮?可爱?知性?善解人意?可怎么想,都得不出喜欢的模样。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婚,必须结吗?边渡声音又近了些,呼吸都落在他额头上。
  我不能一辈子赖孙叔叔家
  来我这儿,我给你一个家。
  孟汀透过镜片,看这张英俊又成熟的脸:可是,等你结
  孟汀,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边渡按疼了他,我永远不会结婚。
  哦,好吧。
  所以,你要和我过一辈子吗?
  孟汀视线偏转,扫视这间不算宽敞,装修简单,却干净温馨的房间:在这里过吗?
  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边渡拇指轻蹭着他下巴,全世界任何地方,任何房子,只要你喜欢,我都买给你。
  不用,这儿就挺好的。孟汀小声说。
  你还没回答我。边渡的声音压得更低,指尖从下巴移到额头,抚蹭着,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孟汀与他目光相接,点了头。
  额头上的触感有点痒,孟汀拽下边渡的手,放怀里摸:边大哥,你手好多剥茧,以前不这样的。
  边渡反手,五指穿过孟汀掌心,再扣紧。他手劲儿很大,孟汀嫌疼挣脱,被扣得更紧。
  疼。
  混着酒精的声音,有撒娇似的尾音。
  边渡松了点力气,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交织一起。
  孟汀没再躲,抬手摸摸额头:你和他都喜欢碰我这里。
  谁?
  yarran bank。孟汀回忆着当时的触感,但他用手套碰的,你是用手。他是左撇子,你是右手。
  更喜欢谁碰你?
  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