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人也是这样各守在门外,手中长剑护身,双双直破木门,如今,也好似置身于从前那次一般。
  这点他也不置可否。
  下一刻,二人如当初一般,相视一笑,陡然破开这残败的门,经久未修的门哪里禁得起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直直倒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霎时间灰尘席卷,扑面而来。
  不过这屋内大体上也和上次一样,什么明枪暗箭毒雾都没有,却又不是空旷旷的内里,因为——这屋内别有洞天。
  方才在屋外看起来不过一小片方寸天地的残破屋子,屋内却如大殿般深邃幽远,只是这内里荒废许久,除了门口照进来的亮光,其内再无一点光线得以让人窥见。
  地上物品凌乱四散,尘土飞扬,脚边还有倒塌的烛台,谢不虞见此,俯下身先去从这烛台上取了一小节蜡烛及底座,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开始捣鼓两下,试试看能不能给这蜡烛点燃了。
  不过片刻,这蜡烛倒真是被谢不虞给点着了,不过方才他取这蜡烛,一是为照明不错,二也是确认一件事。
  要知道这殿中积攒了如此多的灰尘,想来是此处无人踏足数年有余了。
  在望丘数年前这样贫困又干燥酷热的地方,要想有这种长期存储而因酷热或潮湿不酸败的蜡,平常百姓哪里有这样上好的蜡用,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拥有。
  可这蜡烛多年以后却依旧如崭新一般可以使用,这殿中......关乎当年主人的身份,定然非富即贵。
  第59章 烛间画
  谢不虞手举烛台, 烛台上那一截蜡烛正缓缓燃烧着,照亮了这大殿之中的一处小角落,他沿着边顺着墙走, 萧瑾酌跟在谢不虞身后, 沈晏萧则是另取了一段蜡烛,朝着与他们二人相反的大殿内里走去。
  谢不虞将烛火靠近这殿中的墙壁,上面已经堆叠斑驳一层厚重的灰尘, 但即便如此, 也不能掩盖这被灰尘所掩盖之下那些浓墨重彩的画迹。
  他伸手抹去一部分, 由于位置比较靠下, 所以谢不虞凑巧擦去的那一块,是一些文字记载, 不过这些文字记载用的全部都是望丘语。
  谢不虞虽然对望丘语比较熟悉, 却也只是胜在和望丘人交流这块, 对于望丘的文字,他认识的也不过是常用的一些,而这记载在墙上的望丘语多数用语正式且孤僻,所以谢不虞其实并不大能完全看懂。
  萧瑾酌跟在谢不虞身后, 见他俯身凑近认真瞧着, 一会低声默念这墙上的文字, 一会又皱了皱眉头不吭声, 便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我懂的望丘语远没有这墙上所说的多, 有些地方并不能看得懂, 你试试?”谢不虞语罢就稍稍远离了一些墙壁, 微微侧过身,示意萧瑾酌来看看。
  “好。”萧瑾酌闻言也不推辞,垂眸去瞧墙壁上所刻的望丘语, 于是谢不虞就在一旁等着萧瑾酌说话。
  不过好在萧瑾酌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只简单说道:“这些都在介绍望丘很早以前的历史,并没有什么用处。”
  谢不虞闻言“噢”了一声,他就知道萧瑾酌大概率是认识这些望丘字的,不过......他从前不是没来过望丘么,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望丘语的呢?
  “兴许是这家伙净爱做些不守规矩的事情来,所以也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是小时候被逼着看这些老古董的书籍也说不定。”谢不虞心里默默犯嘀咕,但他也没多问,只接道:“那我们再往前看看有什么。”
  见萧瑾酌微微颔首默认,谢不虞这才又转身缓步向前走去,手中烛台举之更甚,这大殿果不其然和方才几人进来时预测的大差不差,是个相当大的宫殿。
  谢不虞一直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忽然有一处地方吸引到他,忙不迭停驻在此,凑上前去,又擦拭去这一处上面所堆积的浮灰,正欲查看。
  倒不是这些望丘语记载在墙面说了什么能令他看得懂且感兴趣的话,反倒是那一处地方还被人画了点小的壁画,看起来像是在解释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让后世发现这里的人更能通俗易懂一点。
  “这墙壁之上所记载的望丘语,并非是同一个人所书写。”萧瑾酌忽然出声道。
  谢不虞闻言一怔,问道:“这你都知道?”
  “方才你第一次所瞧之处,字迹遒劲,浑厚有力;可往后看其他的字迹,笔锋走势均各有各的特色,你如今所见的这一处,字迹珠圆玉润,行云流水。”
  “而且这一处所写的内容,看起来也与现在的望丘较为接近,看来......这殿中的这一面墙,恐怕记载的便是望丘从开始到现在的事迹。”
  谢不虞正听萧瑾酌说着呢,忽地又戛然而止了,便觉奇怪,移开了注视着墙壁的眼神转而看向萧瑾酌,这才发现萧瑾酌正看着自己,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这般看着我?”谢不虞奇道。
  萧瑾酌闻言不答,只换了个话题:“没什么,你既看不懂这些文字,那旁边所画的壁画呢?能看懂么?”
  谢不虞方才就在瞧那些个画的堪比是鬼画符之类的壁画,脑袋里联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实在难懂这些东西都是谁能理解的。
  可能因为他不是在望丘土生土长的。
  那萧瑾酌刚刚问他看不看得懂这些像解释的壁画是什么意思?不会他又看懂了吧?
  人家也不是在望丘土生土长的人,啧,人比人气死人。
  思及此,谢不虞摇摇头,道:“看不懂,全是鬼画符一样的玩意,你是不是又看懂了?”他本来还想逗一下萧瑾酌的,不过萧瑾酌似乎没给他这个机会。
  “是啊。”萧瑾酌点头,又接着道:“这是幅雪景,有人站在雪地里,但旁边的文字并没有提到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谢不虞听到“雪景”二字,耳朵一竖,心神一凝,望丘哪里来的雪景?这里常年风沙漫天,炎热难耐,根本是万万不可能下雪的。
  可他又怕是萧瑾酌看走眼了,于是再问:“你看仔细了,真确定这是雪景?”
  “是。”萧瑾酌没等他话讲完,就率先打断了谢不虞的问题。
  这下轮到谢不虞沉默了,眼前这一面墙上满是记载在册的独属于望丘的过去,若是萧瑾酌如此笃定那一幅壁画是雪景......
  毫无疑问,画中那么深厚的雪,除了虞北,再不会有第二个地方了。
  “那这画附近没有提到关于这里的任何东西么?”谢不虞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一旦这里有任何同他虞北有瓜葛的东西,在这一路上寻到的蛛丝马迹看来,他很难不怀疑当年致使虞北落得那样一个如此惨烈的下场的人,就在望丘。
  眼下萧瑾酌却忽然和他说出这样的信息,谢不虞自然不愿这来之不易的消息就此中断。
  “几乎没有,这些文字......仅仅只是在描述,什么具体事情的也没说,上面写的,根本没记下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情。”萧瑾酌伸出手依次往下摸了摸那些字,仿佛是在确认一般,答道。
  “那就再往前看看!”谢不虞喊道,又继续端着手中烛台往前面走。
  殿中这一整面无比巨大的墙,下边一直都有望丘字的记载,只是那些小鬼画符出现的时间要晚了些,但从方才他们注意到这画出现以后,往前走的每一步,映入眼帘的每一眼,都有这些鬼画符的影子。
  约莫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二人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可这次率先停下脚步的不是谢不虞,反倒是萧瑾酌,还是谢不虞中途问话发现无人应答了,这才回头一瞥,发现萧瑾酌不知何时停驻在了二人刚刚路过的一块地方。
  见状谢不虞又折返回去,凑在萧瑾酌身边,循着他的目光向墙上看去,是另外一幅画,当然了,在他谢不虞眼里这些统统都是鬼画符,就没一个看得懂的。
  萧瑾酌正看着的这一幅与先前又有不同,不过既然方才萧瑾酌那是雪景,谢不虞大概也能看出个轮廓,这幅至少不是雪景。
  画中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是画了个什么东西,不过线条倒是比那一幅雪景的线条更长了些,看起来显得没有像雪一样下的那么急促又多。
  可既然萧瑾酌在此驻足停留,也就必然有他的道理,谢不虞索性出言问道:“这画中画的又是什么?”
  “这画中的地方......”,萧瑾酌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是玄天。”
  “玄天?”谢不虞这下更是眉头紧缩:“望丘于我虞北来说,除了当年......应该就没有别的时候再来过了,至少我不清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中间顿了一下,当年除了虞北被灭这件事他有极大怀疑过望丘的人来过,但实际上还有一件事,谢不虞暂且,至少不愿意现在去怀疑。
  “那望丘人有什么时候向玄天进贡过么?”
  萧瑾酌摇摇头道:“没有,我大抵猜测这望丘人就是当初我同你说的那一批里面的,想来这些小的壁画也是那些人之中,回来之后所描绘于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