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严冬打比赛就是为了涨课时费,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地位,他就是想多赚点,再多赚点,好让严佳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严佳年最清楚,所以他听得烦。
  听了半天,严佳年一个猛子翻下床,把手机通话的声音调小,开始做卷子。
  等严佳年做了三套卷子,耳机那边终于散场,拳馆三个人订的都是一间酒店,李叔给严冬房卡的时候看了严冬好一会儿,说:“你这次比赛可能成绩还没上次好,你心里清楚吧?”
  严冬“嗯”一声:“我知道。”
  刷卡进门,严冬好久没听见耳机那边的声音,想看看通话是不是还在继续,刚拿出手机严佳年就出声了:“你知道什么?”
  严冬把手机搁桌子上,没看:“没什么。”
  严佳年把电话挂了,打视频,严冬接了。
  他们马上就比赛了,饭桌上没喝酒,严冬看着就有些累,没别的。严佳年一看见他哥的脸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你是不是洗个澡就睡了?”
  严冬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嗯,你也该准备睡了,还生病呢。”
  严佳年没什么兴致地“嗯”了一声。
  严冬想说点什么,忍了没说。
  严佳年却开口:“算了,不拿冠军也让你进门。”
  严冬看了他会儿,说好。
  第11章
  这次比赛,严冬打得辛苦,却根本没进前三,上次还是季军呢,果然没有上次好。要是严佳年没偷听他们聊天,他一定转不过来弯,不知道为什么,只当是天外有天,但他现在很清楚原因。
  别的人都一门心思研究比赛,天天训练,研究对手研究自己,严冬呢,天天上课,上课,除了上课还是上课。比赛严佳年看了全程的直播,看得沉默,看得替他哥委屈,不是凭什么啊,那些人天天干什么,他哥天天干什么,一点儿都不公平。
  但严佳年知道他这是不讲道理,比赛就是比赛,谁管你那些?
  严佳年怪来怪去气来气去,最怪的最气的还是他自己,要不是他,他哥早就拿冠军了。
  但严佳年又觉得自己真是畜生,因为他感到诡异的满足,在他哥眼里他过得开心比他哥自己的人生重要太多了。这一刻严佳年甚至都不在乎严冬对他到底是哪种喜欢,管他是弟弟还是别的,只要是有一个人能对他好到这种地步,哪里还能去管到底是哪种喜欢?无所谓了。
  比赛结束的时候还有聚餐,比赛前没能喝酒,终究觉得不过瘾,比赛后非得喝一顿才行。严佳年很清楚喝了酒说的话就没上次委婉了,而且成绩摆着,严冬的成绩没上次好,不好看。他要是还听,非得把自己怄死,但就是忍不住,一个电话打过去,又开始玩他的单机小游戏。
  李叔喝得最猛。
  他是真恨,这次拳馆来凑了个热闹,前三摸都没摸到,以前还能摸到呢,简直是笑话。借着酒劲他掐着严冬的肩膀,他对严冬恨是真有点儿,但这种恨完全属于“恨铁不成钢”,他想不明白严冬,以前想不明白不问,严冬多大的人了?他和严冬非亲非故,轮不着他问,这次他真憋不住。
  “严冬,我都替你窝囊,你不嫌丢人?你到底是为什么,你赚那么多钱给谁花,严佳年能花那么多钱?你得把他养成什么样,你是他的谁,你连他亲哥都不是,我真想不明白你,你能有多好的前程你不知道?我真是,草了,草了!我真是草了。”酒喝得多,情绪也上头,最后几句全是发泄,难听。
  严冬声音很闷:“哥,对不住。”
  李叔骂他:“滚你大爷的,你对不住谁?你可没对不住我,我对你没恩,你在我这儿上班,我抽你成,你没对不住我,你就对不住你自己!”
  严冬没接话。
  李叔真有点儿上头了,抓着严冬说个没完:“你要是没天赋,我懒得管你,你他妈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打不打比赛上不上课跟我有屁的关系啊。但你落我手里了,你有天赋,哎,有天赋就是浪费,就是浪费,牛逼。”
  严冬吸了口气:“李哥。”
  李叔烦他:“你别叫我,谁认识你。神经病,看着你我就来气,你告诉我严冬,你今天把话给我撂下,你就说我严冬这辈子就是为了赚点儿小钱,我对打比赛没一点儿兴趣,我对冠军没一点儿兴趣,你话撂这儿,以后我绝对不逼你打比赛,你天天上课上死我都不拦你。”
  严佳年手抖,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他对着空气深呼吸,眼眶发烫,不敢再往下听。他猜不到严冬会说什么,但无论严冬说什么他都不敢听。吸气,吐气,严佳年觉得自己嗓子眼发紧,也滚烫,就这么深呼吸两次,视线到底还是模糊了。
  他突然觉得真不值得。
  自己真不值得,不值得严冬对他这么好。
  但马上,严佳年又很狼狈地觉得庆幸,他庆幸于自己对严冬的感情变质,不单单拿他当哥哥,所以严佳年时常觉得愧疚亏欠,他庆幸于自己有反哺的决心,庆幸于他想对严冬好不光是为了偿还哥哥的恩情,而是因为作为严佳年这个人,他想对严冬更好一点儿。
  这是不一样的。
  严冬花了十五年把严佳年养大,那严佳年也可以花很多年让严冬看见他自己,他不光是严佳年的哥哥,也是严冬自己。
  比赛回来之后,严佳年的暑假也进入尾声。
  升入高三,任是谁都发现了严佳年学习比以前还要用功。好像除了学习更用功他也没有其余的变化,严佳年还是晚上在屋里学习到很晚,睡觉的时候摸上严冬的床,手不太老实地摸几下就睡着。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严佳年的成绩把班主任都吓了一跳,他考到了班级第九名。课后班主任找严佳年谈话,但严佳年自己都能感觉到这次和半年前那次不太一样,季老师看起来欲言又止的。
  严佳年笑了笑:“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季老师清清嗓子:“哎呀,也没有,老师当然是替你高兴,也能看出来你的努力。不过……嗯,怎么说呢?佳年,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老师看你最近话少了,也瘦了不少。”
  严佳年还是笑:“我没事老师,就这一年了,累不到哪儿去。”
  这话说的,多懂事。但季老师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严佳年是有原因,但严佳年看起来不想说,她掂量着觉得不好问,心想算了,一会儿给严冬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严佳年跟有读心术似的:“老师,我也没犯错,你这次就别找我哥了吧? 他天天也挺累的,还老为了我的事儿烦心。”
  季老师还有点儿尴尬,笑了笑:“行,那我就不找你哥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得注意心情和健康,你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严佳年笑得好看:“放心好了,我心情和身体都好着呢。”
  晚上严佳年把错题全都整理出来,他还是有几个题型搞不懂,所以每个题型都整理出来几道典型,打算明天去学校找老师问问,问明白了再把这些都做一遍。还整理错题呢,严冬敲门进来,给他一杯牛奶,问:“十二点了,你打算到几点?”
  严佳年写题的右手都没停,叫他哥名字:“严冬。”
  严冬“啧”一声,不跟他计较:“嗯。”
  严佳年左手冲他勾勾手指,让他低头。
  严冬没明白他意思,低头下去。
  严佳年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他嘴:“半小时,你等我一下,不许自己睡。 ”
  ……
  严冬都愣了,几乎怀疑刚刚是他的幻觉,因为严佳年一直在写题,眼睛都没往他身上放。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手痒,想揍他,嘴也痒,想骂他,但严佳年都学冒烟了。
  真挺莫名其妙的吧,最莫名其妙的是严冬竟然忍下来了,扔给严佳年一句“早点儿”,转身就走了。
  等严冬走了,严佳年这才停了笔,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抖着肩膀笑了半天。
  严佳年因为这一下有点儿飘,他当然是故意的,亲完一下心思都飘了,但他自己说的半小时,硬逼着自己也又学了半小时,时间一到飞似的蹿到严冬房间。
  严佳年手按在严冬腰侧:“哥,我刚是不是亲你了?”
  严冬骂他的话都忍了,小兔崽子竟然还敢再提:“你就仗着高考作吧,等你高考完我再收拾你。”
  严佳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多伟大啊,为了不影响我状态简直忍辱负重了。”
  严冬磨牙。
  严佳年慢慢摸他腹肌:“哥,我半个月没弄过了,今天特别有兴致,你帮帮我吧,我抄题抄得手酸。”
  严冬吸气,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蹦:“你再说一遍?”
  严佳年磨他:“哥,真的,不信你摸,亲完就有反应,它挺半小时了。”
  严冬是真忍不住想揍他了,他从床上翻起来,被子一掀,一巴掌就往严佳年屁股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