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梁思远一句“宝宝”,宿舍里顿时此起彼伏。
  张承:“宝宝。”
  另一室友赵启明:“宝宝。”
  严佳年也跟着乐:“宝宝。”
  梁思远骂骂咧咧的,跟他宝宝说自己被霸凌了。
  耳机那边没声音。
  严佳年又叫一声:“宝宝。”
  严佳年笑:“叫你呢,严冬。”
  严冬沉默半天,清了清嗓子,应得特费劲:“嗯。”
  梁思远怪叫一声:“你还调上情了?”
  严佳年冷笑:“你歧视同性恋啊?”
  梁思远特别高贵:“我歧视异地恋。”
  严佳年微笑:“啊,那很可惜啊。梁啊,寒假我就结束异地恋了,但有人好像要开始异地恋了,是谁啊?”
  梁思远简直要哭了:“我歧视同性恋了,我现在歧视同性恋了!”
  第25章
  严冬的生日是立春。
  今年立春恰好是严佳年最后一场考试那天,赶巧。严佳年提前好几天就盯着抢票,一定得抢到考完试立刻就走当天能回家的票,还算幸运,虽然又是无座。
  严佳年没问过,他知道严冬是爸妈冬天捡回来的,立春时正是严冬,严佳年估计就是这天严冬被带回家,所以从没问过。立春当天晚上严佳年风风火火带着蛋糕回家,他提前好早就在网上给他哥买好了礼物,是一副拳击手套。
  这个礼物严佳年早就可以送,一直都可以送,但他从来都没送过。以前严冬打拳为了赚钱养他,他不愿意送,今年不同,严佳年终于能大大方方地送拳击手套。
  “我没有买太好的,我虽然私房钱不少,但也都是你给的……我就想着给自己再留个机会。哥,这个你平时上课的时候凑合用用,等我以后自己赚钱了我再给你买最好的。”严佳年好好做了攻略,买了个三千多的,应该还可以。
  严冬收下了,说:“我要是上课用这个他们得眼红死。”
  严佳年笑眯眯:“以后还有更眼红的呢!”
  每到两人生日,两人都会在饭后给严佳年父母好好上柱香。
  今年严佳年突然想起来问:“哥,你是今天被爸妈带回来的吗?”
  严冬上完香,摇头:“不是。”
  严佳年没想到这个回答,愣了下:“那你为什么是今天生日?”
  严冬笑了笑:“因为春天。”
  下学期开学的时候还是冬天,二月份,外头还飘雪。
  三月底严冬报了个比赛,不是全国性的,算是去找找比赛状态,严佳年说过了,以后严冬去比赛他都得陪着。去年海南那次严冬没拿到好名次,当然,那会儿他开始训练也没太长时间,严冬自己很清楚没希望,这次他就是冲着冠军去的了,地方赛事,这点儿自信严冬还是有的。
  三月底还没正式入春,不过也有了春天的苗头。
  严佳年是请假出来的,地方赛事规模小赛程短,严佳年就请了一天假,算上周末能出来三天半。周五下午有一节课,晚上才到顾良宇和严冬的酒店,来得挺巧,严佳年到的时候顾良宇和严冬一起站在酒店门口的小花坛边上抽烟。
  顾良宇先看见严佳年,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严佳年往这边走,顾良宇笑笑,问严冬:“最近挺好?”
  严冬也笑:“挺好。”
  顾良宇不打扰他俩,抽完这根就上去了。严冬抓着严佳年的手往兜里放:“冷不冷?穿这么少。”
  严佳年看一眼自己,这不穿挺多么:“不冷。”
  严冬又问:“吃饭了?”
  严佳年肚子都瘪了:“没有,我下了课就赶高铁了,饿死了。”
  严冬掐了烟:“带你吃饭。”
  严冬拿到冠军奖杯的时候严佳年站在下面看他,台上那人站在无数的闪光灯里,严佳年几乎已经想象到了今年夏天严冬在全国赛事上拿到冠军的模样,他心里有奇怪的骄傲和不骄傲,骄傲是因为他哥这么厉害,这么闪亮,不骄傲是因为严佳年对此理所当然,他早觉得那就应该是他哥的。
  已经迟来了那么久。
  这次拳馆来的人多,这种小赛事,谁都能上来练几下,多点儿经历也是好的。饭桌上的人严佳年认识大半,大半也认识他,严冬今晚是主角,严佳年自然也因为他哥成了主角。
  李叔看着严佳年,笑说佳年如今真的是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小大人了。多大了?二十岁了吧,二十岁,刚上大一啊我记得,哎,佳年上学晚一年吧?
  严佳年笑笑,是,上学晚一年。
  严佳年八岁上一年级,七岁磨了严冬整整一年。
  估计没人知道,严佳年其实没上过幼儿园。别的小孩儿四岁就去上幼儿园了,而严佳年三岁没了父母,睡觉都得抓着他哥的手,死活不要去上幼儿园,严冬让他去上幼儿园,严佳年哭得像是他哥要把他送给人贩子。
  那时候严冬十三,还在上初中。严冬去上学严佳年就能接受,因为以前严冬也上学,但他自己得去上幼儿园就是不行,这是新变化,严佳年不接受。他太小了,严冬舍不得讲道理,讲了也听不懂,只能放了学自己回来教弟弟,加减法教会,拼音教会,幼儿园学什么严冬打听回来就教什么。
  教到七岁,严冬十六,初中毕业。他不打算再往下读了,已经决定去拳馆学拳,不可能天天在家陪着严佳年,所以严佳年说什么也得去上学。
  严冬耐心地给严佳年讲明白,小学的课哥不能教,就算能教也不能教一辈子,你早晚得去上学,而且哥也有别的事干。严佳年那时候不明白他哥不读书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公平,怎么你就能不读书了,却非得让我去读书?
  严佳年又开始哭,坚信他哥一定是不要他了,不然为什么非得这样啊,怎么就不能教呢?
  严冬狠了心揍他,都七岁了,能揍了。
  严冬用直尺揍严佳年屁股,说你今年不去上学明年也得去,早晚都得去,不去上学就天天在家挨揍,我看你什么时候挨够了能老老实实去上学。揍得严佳年一肚子委屈。
  严佳年心一横,我就不去,你打死我还好了,打死我我再也不用去上学了!你打死我就再也不用被我烦了!他那时候年纪那么小,脆生生的嗓子,都没变声呢,这话说出口严冬就心疼,把尺子扔了跟他讲道理。你一辈子就这么粘着哥?永远不去上学?
  严佳年吸鼻子,我就想粘着你,哥,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
  严冬搂着他,哥答应你,上学放学哥都去接你,哥不能不要你。
  李叔说起上学晚一年,严佳年就想起来以前那些事,想起来自己撒泼打滚想起来他哥又是生气又是哄,现在回忆起来还真像上辈子的事了,好远。他也觉得自己以前不懂事,怎么那么能闹腾啊,严冬脾气有那么好吗,真能惯。
  严佳年笑了,偏头看严冬。
  严冬挑眉,严佳年小声跟他说:“我以前真烦人。”
  严冬说:“现在也差不多。”
  严佳年瞪他一眼。
  半天又问严冬:“我变了吗?”
  严冬笑了笑:“长大了。”
  严佳年确实长大了,严佳年的长大是谁都抓不住的,总得长大。
  以前是个磨人精,现在换了方法磨人,反正都是磨人,虽然长大了,但是一点儿都没变。
  严冬庆幸他没变。
  酒店外头的花坛种的是迎春花,三月底迎春花已经开了黄色的小花,看着可爱又漂亮。拳馆的几个人喝了酒,饭桌上抽烟的人也多,严佳年被闹得头疼,听到李叔说结账走人,赶紧先跑了几步出来换换气,站在花坛边上等他哥。
  等他哥的时候下意识看那迎春花,严佳年突然想起来严冬的生日,严冬说是因为春天。
  春天,春天。
  严冬说过妈妈为什么给他起名叫严佳年,因为他哥叫严冬,所以他叫严佳年,瑞雪兆丰年。严佳年看着迎春花才想起来这件事,惊觉这几年他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知道的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自然而然就忘了。
  但现在懂得多了,便又想起来,在心里琢磨半天。严佳年看一眼迎春花,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严冬为什么选在立春过生日,四季伊始,严冬过尽,来年是佳年。
  严佳年笑了半天。
  严冬从大门走出来,李叔喝多了,严冬把他扶进车里,招呼司机把人送回去,还得和其他人聊上几句,今天的冠军,总得说点儿场面话,多是恭喜,饭桌上都恭喜一轮了,现在还得再恭喜一轮,大人真麻烦。
  严佳年觉得自己被迎春花熏得要醉,其实根本没闻到味道,数着秒等他哥应酬完,感觉等了好久,等得冬天都得结束,春天都要开始。终于等到严冬走过来牵起他的手,他哥嫌他手凉,怪他不戴手套。
  严佳年不想聊这个话题。
  他把迎春花指给严冬看:“哥,迎春花开了。”
  严冬看一眼:“嗯,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