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盛郁伸手抓了被子的一角盖在沈勘的肩上,动作不算轻柔地给他裹好:“在想什么?”
  “你会对别人也这么......”沈勘斟酌着用词,尽量把话说得没那么羞耻,“这么地乐于助人?”
  “少爷,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盛郁的表情带了点委屈,“宿舍四个人,吕布,三家性/奴......”
  后半句话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沈勘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被沈募坑了,打了半天磕巴也解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勘,我只安抚过你,不管是这里,”盛郁不在意能不能等到他的回答,手伸进被子里戳了戳沈勘的心窝,又一路向下,指尖游走在他的下腹,“还是这里。”
  “滚。”沈勘羞愤地踹了他一脚,这时闹钟突然响起来,打断了清早的旖旎。
  不管怎么说,盛郁这句状似玩笑的承诺,仍旧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
  “说起来水禾还真是民风开放,”沈勘忽然感慨起来,“你知道我第一次蒙混出校门的那次,于树给我支的招是什么吗?”
  盛郁心下知道答案,但还是配合他问道:“什么?”
  沈勘回忆起这个的时候,仍觉得不可置信,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他居然让我假装是祝闻喻的男朋友。天爷,我在市区生活了将近十八年,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就这,于树还说他们是惯犯?!”
  “是发烧来我家那次?”盛郁问。
  这话提醒了沈勘,前因后果就这么拼凑起来:“不说我都忘了,怎么哪哪儿都有你,真是栽你手里了。”
  “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沈勘穿好衣服,走到洗漱台前照了照镜子,“情侣吗?”
  盛郁走到他身后,一脸无辜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像是在询问沈勘的意见:“可以是吗?”
  也不是不行。
  于是乎,这段微妙的关系就这么草率且顺理成章得确定了。
  竞赛的事告一段落,这并不代表学生能有所松懈。相反,随着期末的逼近,事关一中的借读名额,理科班之间暗流涌动——水禾以“公平公正”为名最喜欢搞的按比例算分,模式跟分班那会儿大差不差,只不过这一回的百分比没有公布,意味着学生的每一次考试都不能掉以轻心,长此以往很是磨人心态。
  相比之下,文科班就显得平静多了,在文科班沉溺了许久的须博乐第10086次感恩填写选科志愿时的自己,同时也给卷生卷死的理科班同志送来了慰问。
  【千里马】:要我说还得是学文呐,你们班那阵仗光是看着就吓人。
  不光副课全被侵占,连晚自习都被各科老师瓜分干净。沈勘那天截了张他们班的课表,随手发在了朋友圈里,须博乐看后立马表示心脏骤停。
  【Victory Desire】:烦,考不考得上还另说。
  【千里马】:哥们儿认真的?行呗,反正对你来说是回家了。苟富贵,勿相忘![合十][合十]
  【Victory Desire】:但愿吧。
  【千里马】:诶,你是不是改id了,啥意思啊这是?整个洋屁怪高级的嘞。
  沈勘一脸淡然地回了个“自个儿查”,匆匆结束话题。
  他现在处于一个尴尬期,既怕别人知道他和盛郁是什么关系,但又要暗戳戳地做些小动作,像是在搞地下情。事实证明有名无实和名副其实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什么都没有之前,玩笑段子随便开。一旦掺了点儿真东西,做什么说什么都觉得变了味儿。
  “饭好了,”盛郁敲了敲他的房间门,站在门外说道,“吃饭。”
  沈勘从房间里出来,想了想说:“其实你可以直接进来。”
  “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你还是会有自己的事,”盛郁认真地跟他解释,循循善诱道,“不要觉得有负担。”
  在很多方面,盛郁要比他敏感得多,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让他疑惑纠结的东西,这让沈勘放松了很多,不再钻着一个点不放。
  “你真的想好要上一中了么?”沈勘上桌前先去给旺柴的饭盆里倒了点猫粮,“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去。”
  “人总要学会向现实低头,”盛郁说话的语气忽然透着一股哲学气息,“我怕那天真的来了,我会来不及。”
  沈勘很清楚他口中的“那天”是哪天,没有具体的日期,却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定数。日子久了,盛郁接到陈护工打来的电话,变得越来越提心吊胆,就连医生也说不准徐奶奶的病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如果真到了那天,任何交通工具的速度都赶不上突发事故。
  盛郁应该是权衡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沈勘原先劝人劝得最积极,如今真遂了他愿了,连个“好”字也说不出口。
  “好歹去不去全在你,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沈勘安慰他说,“钱不够跟我说,反正现在老子养你。”
  把正当关系说出了一种包养的豪气,这话大概只有沈勘说出来才不违和。
  盛郁笑了笑不说话,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花着沈勘的钱,连同沈勘这一个月的打车费,他都一笔一笔地记在纸上,打算以后还给他。
  一月上旬,水禾的耕地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风吹上来能把人脸皮都刮破,冷得不像是一座南方城市该有的气温。
  沈勘去年运气好,最冷的那几天因为一张处分躲掉了,只走了三天的考试流程。而这一年,他算是真正经历了水禾的寒冬。
  所有师生都在心里祈祷着,赶紧考吧,早考完早安生。以至于在这样的条件下,芳香烃拿着考场座位表进班时,学生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要考试,而是要放假了。
  第55章 对象
  高二上半学期的期末在生物考试的结束铃中收了尾。
  不管是在啄木鸟还是芳香烃眼里, 沈勘无一例外地被划入不安分范畴,区别仅在于常驻考场从十二班转到了七班。
  这对他来说是很省事,可盛郁每次的考场都不一样, 这一回更是被安排到了食堂。沈勘第一天帮他看座位安排表的时候, 心下一惊,活久见食堂都能做考场!
  食堂考场的事儿不少,沈勘都交完试卷蹲在门口抽烟了,盛郁还坐在里面等着监考老师收卷子。
  分到这个考场的倒霉蛋还不少,沈勘朝里面扫了一眼, 每张饭桌之间隔得空隙不小,坐人的将近有二十桌。
  清点完试卷,监考老师打开了食堂侧边的一扇小门, 短时间内所有考生蜂拥而出。为防止人流冲击,沈勘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躲到了食堂门口光秃秃的银杏树下,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灌,吹得人凉飕飕的。
  盛郁卷着文具出来时没瞧见他,正要往教室走, 就听见沈勘叫了一声:“盛郁,这儿!”
  “怎么这么慢,”沈勘把他从人群里拽出来,缩了缩脖子抱怨说, “再晚点儿老子都要冻成僵尸了。”
  盛郁无奈解释说:“食堂那广播坏了, 监考老师没听见铃儿,补了十分钟。”
  “天爷, 能想出在食堂考试的人绝对不是碳基生物。”沈勘听完后眉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了点打抱不平,“那你英语听力怎么做的?”
  “昨天还没坏的, ”盛郁一脸云淡风轻,“虽然音质是差了点,但也能凑合。估计是昨天燃尽了最后一格电。”
  沈勘这学期跟盛郁冷战那会儿在食堂吃过几顿饭,对那个广播有点印象。那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报菜名加报菜价,但几乎没人能听懂,以至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是在播报叙利亚战况。
  这音质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沈勘心下感慨果然强者不抱怨环境,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是个不安分的学生。
  几句话的功夫,人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出来。沈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边道歉一边随波逐流地被人群挤着走。他没多想,善心大发地像拎小鸡仔似地把人提溜出来。
  “花木兰?”沈勘把人揪出来时还很惊讶,毕竟这可是“安分守己”考场,而结合竹若浔之前干的事儿来看,怎么样也不和这四个字沾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实人。”
  竹若浔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碰到沈勘,总是在自己狼狈又局促的时候,她疲惫地垂下头,低声说了句,“谢了。”然后又匆匆要离开。
  “明天一起打球怎么样,”沈勘叫住她,“反正考完了也没事儿。”
  “不要,”竹若浔拒绝了他发出的打球邀请,“我可不想在放假前上封神榜。”
  “你对她很上心?”花木兰走后,盛郁看着沈勘略带遗憾的表情,心下有些吃味儿。
  “你又来劲了是吧。”沈勘心下了然,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她之前的那个蝴蝶步运球很牛逼,我想抓去给祝闻喻研究研究,他最擅长攻克这种诡道。”
  “毕竟以后......”沈勘故作叹惋状,“估计就没机会了。”
  期末考一结束,芳香烃带着竞赛结果来游说水禾全村的希望,她还不知道盛郁已然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