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于是乎,整场思想工作意外地顺利,不管芳香烃说什么,盛郁都点头称是。
  前后判若两人的反差感让芳香烃有些吃不准他是真要去,还是在诓骗她:“你真的想好了?我帮你把学籍表找出来。”
  盛郁再次点头,末了又补了一句:“沈勘的也麻烦您找一下。”
  芳香烃有点懵,但还是照做了。
  沈勘背着包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一见盛郁手里那红白色的证书就兴奋得不行:“我瞅瞅,这辈子还没见过含金量这么高的东西。
  “咳咳,开机!”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盛郁同学,在第36届中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荣获省级二等奖,特此表彰!啪啪啪!”
  后面的掌声是沈少爷自己人声配音,意在营造出一种颁奖现场的氛围。
  “盛郁同学,请发表获奖感言。”光表彰还不过瘾,沈勘左手握拳当话筒,化身记者现场采访。
  盛郁有些失笑,但仍配合他演下去,握住沈勘用来充当话筒的左手,抬到胸前说:“首先我非常荣幸能获得这个奖,其次我要感谢我的爱人沈勘,是他在背后默默付出,成就了今天的我。”
  说到“爱人”时,沈勘表情变得不大自然,收回手凑在自己嘴边说:“要感谢就感谢我的药吧,我是全场最佳押题王,王后雄看到这段采访请来找我商务合作。”
  采访过后,沈勘拿着那张证书在手里看还不够,又要抬起来对着光看,看半天也说不出词儿来形容,只是不停说着“牛逼”,看上去比盛郁本人还要高兴。
  角色的转变很影响人的心境,搁以前他大概会因为输给盛郁而欲求不满,但现在他竟陡然升起了一股自豪感,觉得自己的男朋友非常有本事。当然,这个想法一经出现立刻被掐灭,毕竟“男朋友”这个词儿,沈少爷是断不可能说出口的。
  “想什么?”盛郁看着他傻乐,不自觉地勾了勾唇,“笑成这样?”
  “没什么,”沈勘急着驱散他那羞耻的想法,收了笑容一本正经说,“收拾收拾回家了。”
  盛郁以为的“收拾东西回家”是回拾里弄,但一回去沈勘就在房间里马不停蹄地整理行李箱,盛郁这才明白他是要回市区了。
  水禾的天气很不讲章法,天气预报几乎从没准过,到了晚上又突然飘起了雪花。
  “就不能多待几天么?”盛郁脸上肉眼可见的落寞,语气里带着讨好。
  沈勘手上动作没停:“都待一学期了,你们这儿天寒地冻的,条件不是一般的恶劣,老子这辈子在市区见过雪的次数还没在水禾一年见的多。”
  “行吧,”盛郁妥协,从包里拿出学籍表给他说,“这个也带上。”
  “什么东西?”沈勘接过来一瞧,那张纸上印着自己的黑白照。
  “学籍表,”盛郁解释说,“开学交给一中的。”
  “你......从芳香烃那里讨来的?”沈勘有些错愕,怔了一会儿坐在床边叹气,“说起来到底能不能去还是个未知数。”
  考试分数的比例换算没公布,沈勘就算是想提前预测也是有心无力。只有保证名次在理科前十才算稳妥,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焦虑是假的。
  “沈勘,一定可以的。”盛郁忽然很坚定地看着他,把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伸出食指点了点沈勘的眉心说,“好了,紫微星给你开过光了。”
  沈勘转过头笑了半天,小声骂了句“弱智”。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沈勘收拾完行李,想了想说,“反正也得去医院不是吗?”
  “那我总不能一直住你家吧。”盛郁说。
  沈勘心说,有什么不行,反正我妈和我妹挺喜欢你的。
  “除了文化片区,我们家在市中心还有一套房,之前住的小公寓,”沈勘换了个委婉的说话,“现在还空关着,一直没租出去。”
  “这么着急,你这是要我彻底赘入豪门?”盛郁有意揶揄他说,看着沈勘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爱赘哪赘哪吧。”沈勘羞赧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水禾。
  最先发现沈勘进了一中借读名额的人是孟芝华。在收到芳香烃发来的消息后,她起初还以为是诈骗短信。直到她思虑再三,给芳香烃回了个电话才终于确定——沈勘下学期要去一中了!
  人总是对失而复得的东西格外珍惜,如果这是中考,孟芝华会觉得是理所当然。而现在,情形大不一样,孟芝华挂断电话后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念了好几遍“感谢耶和华”。
  沈勘这一“范进中举”对他们家来说是十分光耀门楣的事,这意味着今年的年夜饭,孟芝华能在她的妯娌面前好好撑一回场面,同样也给沈群山在外挣足了面子——对他来说,那个“江郎才尽”的儿子在这一年又“起死回生”。
  沈勘漠视了自己对家里做出的贡献,回了市区后一天天地往医院跑得更勤了。孟芝华见他每天不着家地往外跑,还经常抱着手机傻笑,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自己这儿子指定是谈恋爱了!
  思来想去,孟芝华觉得应该做出点干预措施,她走到沈勘房间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听见儿子在屋里跟人打电话。
  “滚,谁他妈想你了。”沈勘低声笑了笑,“今年还放烟花吗?去年那个仙女棒还挺好看的。”
  “——想看吗?”盛郁在电话那头说,“今年还放那个。”
  一通电话粥,给孟芝华听得呆滞在门外,她儿子果然是处对象了!
  第56章 租客
  挂了电话, 沈勘打开房间门,跟孟芝华撞个正着,母子俩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进去说。”孟芝华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毕竟一直以来更让她操心的, 是沈勘怎么跟人友好相处的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被攻克了,甚至上升成了“亲密关系”问题,这让她一时有点转变不过来。
  沈勘往椅子里一瘫,做好了听她说“现在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啊这类老生常谈的准备。
  “什么时候的事?”孟芝华抱着臂坐在床边, 上下打量着儿子审问道,“好好说,你妈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
  “大概在......一个、两个星期前?”眼见藏不住, 沈勘老实交代说。
  “那你这个脾气得改改,说的那些话糙得简直不能听,”孟芝华叹了口气,“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了?”
  沈勘撇了撇嘴,心说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了不知道, 反正有人是挺乐在其中的。
  但听孟芝华这个话的意思......
  沈勘猛地回过神,抬起头观察他妈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借读到一中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在续航,孟芝华竟变得意外的好说话。
  见他没说话,孟芝华自顾自地接下去说:“对了, 我报了个补习机构, 下周一你带你妹一块儿去。”
  先礼后兵,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孟芝华。
  高中生的寒假撑死了也就放个两周, 孟芝华这补习机构一报,时间上又缩减了大半。
  以往沈勘总要讨价还价,即便没什么用也要发发牢骚。但现在不一样, 他还有事要和孟芝华打商量:“咱们家之前住的那个宸湖公馆还空关着吗?”
  “嗯,原先是想让你外公外婆来了住的......”孟芝华在手机上找着机构的地址,准备发给他,漫不经心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盛郁记得吧?”沈勘挠了挠脸,干笑了两声,“他也考上了,我想租给他。”
  说起盛郁,孟芝华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既然想帮人家,就别小家子气说什么租不租的。明天我找人把那个房子收拾一下,你让他放心住,不要有心理负担。”
  听她这么说,沈勘得寸进尺道:“那我也搬过去。”
  “你去做什么?”孟芝华拧着眉瞪了他一眼,“家里离学校又近,还有人天天给你做饭,你哪里住得难受了?”
  孟女士不知道的是,沈勘不在家里也有人天天给他做饭,在温饱问题上就没过过几天苦日子。
  “他奶奶那儿......还好吗?”孟芝华想起水禾那个老实拘谨的孩子,忍不住关切道。
  “还是那样吧,”沈勘说,“他现在每天往市里跑。”
  孟芝华共情能力很强,效率出奇的高。原先说好第二天找的家政,结果当天下午就把宸湖公馆收拾了出来。沈勘也应了亲妈的要求帮盛郁搬家。
  实际上盛郁的东西很少,而且大部分自己能扛完,沈勘路上唯一帮忙拿的就只有旺柴,同时勉为其难地撸了一路的猫。
  宸湖公馆堪堪没划入文化片区,但交通很便利,门口就是公交站和地铁口。
  因着时间短,家政阿姨只是把杂物收了出来,还没给户主看过彻底断舍离。沈勘推进门看见自己八百年前的海报,上面还有那中二爆棚的语录,尴尬得满地找头。
  “你小时候倒是挺热血的。”盛郁蹲在旁边,随手翻了翻旁边摞得老高的漫画书,有几本里头还夹了沈少爷亲笔绘制的同人图,惊现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的幼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