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民国养弟弟 第18节
  林烬指尖一颤,点心渣落在长衫前襟。他抬手去掸,却听见程添锦低笑:“不急。”那人修长的手指拂过茶几,指尖在木质纹理上轻轻一划,“先喝茶。”
  阳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林烬盯着程添锦手腕上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青筋,突然想起《牡丹亭》里最香艳的那段——“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这联想来得太过突然,他差点被茶水呛到。
  要死!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沫沫突然跑过来,小手扒着他的膝盖:“烬哥哥,夫人问我们要不要去看金鱼!”小姑娘嘴角还沾着奶油,红头绳已经松了一半。
  林烬如获大赦,立刻站起身。动作太急,袖口带翻了茶盏。深褐色的茶汤在米色地毯上洇开一片,像幅写意的水墨画。
  “对不——”
  “无妨。”
  程添锦已经蹲下身,用手帕按住水渍。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正好换张波斯地毯。”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林烬又一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天堑。
  程夫人牵着两个孩子往后花园走去。
  林烬刚要跟上,手腕突然被握住。程添锦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在他脉搏处似有若无地一按:“林兄。”他声音很轻,“待会若是家母问起...”
  玫瑰的香气从窗外飘进来。林烬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唇,突然鬼使神差地接了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烬猛地别开脸,耳尖瞬间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慌乱地抽回手,指尖在程添锦的袖扣上刮了一下,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卧槽我疯了吗?!这台词接得也太gay了吧!!!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他盯着窗外园丁修剪玫瑰的剪刀,银光一闪一闪,像极了他此刻疯狂跳动的神经。
  程添锦的手帕还按在地毯上,茶渍晕染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是说...那什么...”林烬结结巴巴地找补,“《牡丹亭》里这句最出名嘛...哈哈...”
  笑声干巴巴地悬在空气里。
  程添锦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白衬衫的袖口沾了点点茶渍,却浑不在意。
  他摘下眼镜擦拭,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深邃得让人心慌:“确实。”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最动人。”
  远处传来林时和沫沫的笑声,两个孩子似乎在后花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这笑声让林烬如梦初醒,他后退半步,差点撞上身后的三角钢琴。
  “小心。”程添锦虚扶了一下,手掌在他腰后一触即离。
  林烬却像被细针扎了似的一缩,后背轻轻撞上钢琴。漆黑的琴面如镜,恰好映出他泛着薄红的脸颊,连耳尖都透着点不自在的热意。
  “我、我去看看孩子们!”林烬说着,转身便走,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略显急促的声响,背影里带着几分仓促的回避。
  他冲出花厅时,听见程添锦在身后轻笑,那声音追着他穿过长廊,像极了《牡丹亭》里缠绕不去的游园惊梦。
  花园的廊柱下,林烬一把扶住爬满紫藤的石柱,深深吸了一口气。风裹挟着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燥热。
  妈的!林烬你清醒一点!
  他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小说电视剧里这种桥段还少吗?有钱少爷玩弄穷书生的感情,最后还不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让理智稍微回笼。远处传来林时和沫沫在鱼池边的欢笑声,程夫人温和的讲解声隐约可闻。这才是重点
  ——两个孩子的读书机会,搬出贫民窟的希望,这才是今天的目的!
  “林烬!”秦逸兴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他手里拎着颗山东白菜,粗布衣袖上还沾着面粉,“你脸咋这么红?中暑了?”
  林烬如见救星,一把拽住好友的胳膊:“老秦!程夫人是不是说要资助平民教育?具体怎么说的?”
  秦逸兴狐疑地打量着他:“说是要办夜校...你咋了?跟被鬼追似的。”他忽然压低声音,“那程教授没对你...?”
  “对我个屁!”林烬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忙压低,“我是想着...要是能让他家赞助俩小的上正经学堂...”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程添锦端着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换了一对,在阳光下白得刺眼:“林兄。”他递过杯子,指尖挂着细密的水珠,“解暑。”
  他硬着头皮接过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谢、谢谢程教授。”刻意加重的敬称像是在划清界限。
  程添锦目光在他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转向鱼池:“家母刚决定,要资助五个贫民区的孩子上实验小学。”他唇角微扬,“令弟和秦小姐都在名单上。”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林烬手里的杯子凝出水珠,顺着手腕滑进袖口,凉得他打了个颤。他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有什么条件?”
  程添锦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莫名脆弱:“每月交一份学业报告。”他顿了顿,“以及...林兄得继续来读书会。”
  秦逸兴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白菜差点掉地上。林烬盯着程添锦镜片上流动的光斑,突然想起《牡丹亭》里那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去他娘的美眷!这可是教育机会!
  他仰头灌下整杯酸梅汤,冰得太阳穴发疼:“成交!”
  林烬放下玻璃杯,杯底在大理石台面上磕出一声轻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远处正趴在鱼池边喂鱼的林时和沫沫身上。
  两个孩子的新衣服在阳光下格外鲜亮,沫沫辫子上的红头绳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像是黑暗中的一簇火苗。
  “程教授。”林烬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稳,他直视着程添锦的眼睛,“我替两个孩子谢谢您和程夫人的好意。”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至于读书会,我一定准时参加。”
  秦逸兴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手里的白菜叶子被他捏得咯吱响。
  程添锦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微微颔首:“下周六下午三点,还是在圣约翰大学。”他抬手看了看腕表,阳光在表盘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家母准备了晚餐,请务必赏光。”
  还要吃饭?!
  林烬的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指节,又看了看程添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两个世界的人,此刻却因为一场意外的相遇而产生了交集。
  “哥!快来看!”林时的喊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这条鱼好大!”
  林烬如蒙大赦,赶紧朝鱼池走去。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背上,将那道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程添锦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追随着林烬的背影。秦逸兴警惕地挡在他面前,粗声粗气地说:“程教授,我兄弟是个老实人。”
  “我知道。”程添锦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所以才更值得珍惜,不是吗?”
  花园里,林烬蹲在鱼池边,一手搂着林时,一手护着沫沫。两个孩子兴奋地指着水中游动的锦鲤,笑声清脆悦耳。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这温馨的一幕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烬抬头,正好看见程添锦站在廊下的身影。那人逆着光,白衬衫的轮廓几乎透明,像是一个随时会消散的梦境。
  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生活——那些在电脑前虚度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他忽视的亲情温暖。
  也许...这就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的理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无论程添锦有什么目的,至少此刻,他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可能。为了两个孩子,为了这个在乱世中勉强维持的小家,他愿意赌一把。
  “烬哥哥!”沫沫突然举起湿漉漉的小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鱼亲我了!”
  林烬被冰得一个激灵,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花园里回荡,枝头几只麻雀扑棱棱振了振翅膀,却没舍得飞走。
  远处,程添锦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而秦逸兴则抱着胳膊,脸上写满了“我盯着你呢”的警告。
  阳光依旧明媚,玫瑰依旧芬芳。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这一刻的宁静显得如此珍贵。
  傍晚时分,程夫人留众人用过晚餐后,林烬正想带着两个孩子告辞,程添锦却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兄留步。”他手里捧着那本《牡丹亭》线装本,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在暮色中格外深邃,“关于‘情不知所起’这段,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林烬的后背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林时的肩膀。小男孩吃痛地“嘶”了一声,仰头困惑地看着哥哥突然僵硬的表情。
  又来了!这话题是过不去了是吧?!
  秦逸兴立刻上前一步,粗壮的手臂横在两人之间:“天快黑了,我们...”
  “书房有新到的《儿童画报》。”程添锦微笑着打断他,目光却仍锁在林烬脸上,“可以让令弟和秦小姐先看着。”说着轻轻击掌,侍女立刻会意地领着两个孩子往偏厅走去。
  林烬眼睁睁看着林时和沫沫欢天喜地地跟着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留下。秦逸兴不放心地想跟来,却被程夫人以“尝尝新到的龙井”为由拦在了客厅。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将喧嚣隔绝在外。程添锦点燃了桌上的黄铜台灯,暖黄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淌。他翻开书页,指尖点在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上,抬眼看林烬:“林兄上次说,这叫‘给自己留个念想’?”
  林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灯光下,程添锦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盯着书架上烫金的《莎士比亚全集》:“就...像贫民窟的姑娘拍照,好歹知道自己曾经鲜亮过。”
  “有趣。”程添锦忽然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息萦绕而来,“那林兄呢?”
  “我?”林烬下意识后退,小腿撞上了茶几。茶杯轻颤,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给自己留了什么念想?”程添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在码头扛包时?在书店站柜时?还是...”他顿了顿,“在看着我时?”
  林烬的呼吸一滞。台灯的光晕在程添锦的镜片上跳动,让他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情绪。窗外突然传来夜莺的啼叫,清脆得刺耳。
  “程教授说笑了。”林烬干笑两声,手指死死抠住茶几边缘,“我这种粗人,哪懂什么念想...”
  程添锦忽然摘下眼镜,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直直望进林烬心底:“那现在想一个。”他轻声说,“比如...情,为何物?”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烬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秦逸兴的大嗓门:
  “林烬!时小子困得直点头了!”
  这声呼喊如同救命稻草,林烬几乎是跳起来冲向门口。他的手刚搭上门把,却听见程添锦在身后轻叹:“下周六,我等你答案。”
  林烬没有回头,落荒而逃般冲出书房。走廊里,秦逸兴抱着昏昏欲睡的林时,沫沫揉着眼睛拽着他的衣角。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怎么了?”秦逸兴压低声音问,“那小子欺负你了?”
  林烬摇摇头,接过熟睡的弟弟。孩子的重量让他稍稍平静下来,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却久久不散。走出程家公馆大门时,夜风拂面,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二楼书房的窗口,程添锦的身影立在灯前,正低头摩挲着那本《牡丹亭》。月光与灯光交织,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轮廓,美好得如同梦境。
  林烬猛地转身,大步走进夜色中。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却像咒语般在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第23章 欲说还休,却已情动
  清晨的明德书店还没开张,林烬就蹲在后院的小板凳上整理入学材料。煤炉上烧着的水壶呜呜作响,蒸汽模糊了他紧皱的眉头。
  “出生证明、防疫证明、担保书...”他咬着铅笔头,在清单上一项项打勾。忽然笔尖顿在“常住地址”一栏——贫民窟窝棚的地址显然不适合写在入学申请表上。
  必须在入学前租到像样的房子!
  他摸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最近打听的租房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