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星期啊,徐凭想,总之酒厂放假了,陪陪阿灵呆一星期再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这几天都是阿灵跟着他,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徐凭觉得无聊,阿灵甚至搬来了一大堆书籍来看徐凭看。
  只是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外文的,徐凭只有英语好一些,其他的都没学过,阿灵干脆拉他一起陪自己看电视。
  今天女主和男主吵架了,明天男二来追女主了,徐凭看得头疼,只好提议:“阿灵要不要看陆先生的电影?”
  阿灵义正词严地拒绝:“不要,阿灵想看爱情剧,陆先生不拍爱情剧。”
  陆过演的电影里也有爱情的戏份,只是团队大约要标榜什么,只让他拍电影不让拍电视剧,也无怪阿灵不想看。
  徐凭实在不想窝在小屋子里一整天了,他裹上自己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又一次走到门前。
  “阿灵,我要下去院子里转一转,很快就回来了,你看小平板吧,我不乱跑的。”
  阿灵正是沉浸的时候,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顾着点头了。
  徐凭的手还没扶上门边,门就开了。
  陆过站在门外,还穿着自己的戏服,长衣长发像个侠客。
  “我回来了。”
  第36章 苹果(16)
  陆过应当是很累了, 真发和假发丝混杂在一起,都纠缠在他的脸侧。
  徐凭不自觉伸手帮他把头发拨开,手指碰到他的鼻息, 炙热灼人。
  徐凭低下了头,不敢看陆过的眼睛。
  “不是说过不要离开房间吗?”
  陆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听不出语气, 但徐凭不喜欢, 觉得冷冰冰没有小果撒娇的时候好听。
  “有些闷,”徐凭干巴巴地回答,“想出去走走。”
  他低着头只顾琢磨拖鞋上的羊绒, 于是并没有看见陆过的手悬在他腰侧, 抬起又放下了。
  阿灵终于发现主人家回来, 小平板一关就往门口跑。
  “陆先生怎么提前回来,都不和阿灵说的。”
  阿灵照顾陆过随意惯了,春姐又不在, 她晃着胳膊抱怨, 却忽然被陆过迎头说了一顿:“交待你的事情忘记了吗,我走之前告诉过你我不在家就不许徐先生出房间, 你把话听到哪里去了, 再有下次就不许看小平板的。”
  阿灵哪里见过陆过的这个样子,又是不许这个又是不许那个的, 几乎要吓哭了, 连连点头。
  徐凭咳嗽着抬头给小姑娘解围:“你不在的时候我没有出过门,不要怪她。”
  两人忽然开始话锋相对, 陆过沉默着, 摆摆手让阿灵离开。
  阿灵抱着小平板飞快地跑走了。
  “喝点水。”陆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捧着杯子,大约是在楼下接的。
  “你现在回家了, 我可以下楼走走吗?”徐凭抬头看陆影帝,以前的时候傻子总是黏在他身上站不直、不用抬头徐凭就能看到,还屡屡说教弟弟站有站相,可现在徐凭却不得不仰望陆过了。
  陆影帝刚结束的电影是武侠题材,腰上还挂着玉珏,他身体微微前倾,穗子就来回地晃动。
  “我去换身衣服,稍等。”
  徐凭以为他要走,可陆过竟然径直进了房间,挤进徐凭这几天用过的浴室,不用人帮忙,自己拆掉满身的装饰,卸去衣袍与长发。
  陆影帝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好换了副面容出来,身上的衣服和徐凭这些日子穿着的一样花纹。
  “走吧。”
  徐凭要到院子里去,陆过不放他自己来,一路跟着。
  也一路沉默。
  曾经形影不离同床而眠的两兄弟,越发像陌生人。
  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可惜是在冬天,除了常青的灌木就剩下一些干枯的花枝干,只有花房里的几盆兰花开得好好一些,怪不得小果侍弄吊兰那么的厉害。
  徐凭走累了,坐在花房门口盘着麻绳的小木凳上,看外面一片萧萧。
  陆影帝就在他身后站在,形影不离。
  “你……过得怎么样?”徐凭咬了咬下唇,花了很大的力气问出口。
  “还好。”陆影帝的一只手背在腰后,像他们住过的小区里门口下棋的老大爷,也像残云孤灯的老侠客,大约是戏里的习惯还没走出来。
  外面簇簇下着雪,不一会儿就落了厚厚一层,漫天的雪白里,只有花房里的一盏灯是暖黄色的。
  徐凭觉得不能再沉默了,总要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他的突然到来。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的,不会麻烦你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也会忘掉。我不要你的钱,手表还给阿灵她放在柜子里了,你记得收好。我有工作的,不用……”徐凭只是想说,他不是来讹人的,他只是想来见见自己的弟弟,可后面那句话,徐凭憋了很久,都无法对精致衣装下的陆影帝叫出“弟弟”两个字
  “不用什么?酒厂开的工资是一个月八千块,提成也是今天有明天没有,为我看病家里欠下那么多,别撑着了。”
  花房角落里的红灯一闪一闪,陆过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徐凭。
  “很快就忙完了。”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徐凭不知道他要讲什么,拼劲余力揣测出一丁点的柔软——陆过大约很希望他留下。
  徐凭看见雪越下越大,在簌簌声里也听见自己的心在狂喊,小果还是在乎他的。
  可电话声猝不及防地响起,陆影帝紧接着就说:“我有些事,送你回去休息,阿灵等下会把饭菜送上楼,别乱跑。”
  他好像很忙,忙着去接电话,忙着回消息,忙着过一个影帝的上流生活。
  火焰被雪花扑灭,徐凭想,可能是为了报答吧。
  不能给弟弟添麻烦,徐凭固执地冒着雪往楼里跑,不肯乘陆过擎伞撑下的半寸安宁。
  短暂的相会像是一缕烟,第二天就被风吹散。阿灵照旧拿着小平板来陪徐凭,也带来了陆过出门在外不知何时回来的消息。
  陆影帝就是很忙,一场接着一场,拍戏、应酬,辗转在外。
  徐凭没有再等下去,他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趁阿灵被男主表白话语感动得痛哭的时候要从小别墅里溜走,甚至还没靠近大门,小别墅的门外就进来了一群黑衣打扮的人。
  “我想回家,还请您让一让。”徐凭客气地同站在最前面的人打商量。他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和春姐一起接他过来的那一伙里的领头的一个。
  那人却没有挪动一丁点的意思,只是冷冷说道:“陆先生吩咐过,请您回去。”
  徐凭有些着急:“我要回我自己家,陆先生知道的。”
  昨夜在雪地里打过招呼了,徐凭想,他要离开陆影帝应该也并不会说什么。
  可那人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有声音从那头冷冷地传来,听不清是谁在说:“送他回房间。”
  阿灵也从门后跑来,两队人一齐看着徐凭。
  “徐先生,徐乒乓,啊呀你要回来的,不要乱跑!”阿灵紧张得喊叫,似乎很害怕门外站着的人,完全没有了和他一起看剧时候的自在。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徐凭知道,他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房间里的窗帘被死死的拉上,就连一丁点的阳光,陆过都不留给他了。
  徐凭穿着自己的廉价衣服在床上和衣而睡了三天,期间试图离开过七次,次次都被人挡回来,甚至原本站在大门外的黑衣人开始频繁地在小别墅里出现,就连阿灵都不怎么看小平板了,一心一意地盯着他。
  也幸好住的地方是套间,地方加起来比他和小果租的房子还大,徐凭还有从床踱步到沙发的空间。
  除了躺着,徐凭总是闲不住,将陆影帝留在房间里的戏服手洗了干干净净,托阿灵拿到院子里晒,趁着冬日的稀薄阳光,晒了整整三天才收回来叠好,都塞进陆过为他准备的大衣柜里,和锦衣华服堆在一起。
  这些天他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和阿灵说“放心我不乱跑”,一句是接徐临的电话说“不回去了”。
  徐临再打电话过来用了妻子的手机,徐凭大约又实在憋得慌以为是柔柔打来的就接了。
  “过年回家吗,村里让迁坟……爹,娘,还有柔柔都想你。”
  成年人大多很少道歉,徐临决口不提当年事,甚至没有清醒着和徐凭说一句对不起,好像重新接纳就是他们眼里的低头。
  但徐凭不需要了。
  徐凭心想,爹娘过了许久已经不认识他了,柔柔长大了也会忘记。
  他就算无依无靠,也不想回小山沟了。
  更何况他还回不去,陆过把他关在家里。
  这里又不是他的家,徐凭清醒的知道他和陆影帝之间是恩情,等陆过回来和他说清楚,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他尚不知,陆影帝都在颠簸些什么。
  ……
  徐凭刚来芳华苑,赵启华就连夜将陆影帝支去新的剧组,好像只是为了告诉陆过:你喜欢小鸟,我把小鸟接回家,你也该学着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