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嘶。”曹子健倒吸凉气,“我听说她一直在国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邝敏诗身着黑衣,气质绝佳,举手投足皆显贵气,低垂的眼眸,透着淡淡哀伤。
蒙婕自我介绍:“重案组蒙婕。”
局长安慰邝敏诗几句,又夸了蒙婕几句,保证会尽快查清案情,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蒙婕问:“人你认过了?”
邝敏诗答:“是。”
“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好。”
局长驱散门口的人。
蒙婕招手唤:“曹子健进来做记录。”
曹子健应声入室,坐到她身侧,拿出纸笔。
考虑到邝敏诗现在的心情,要问的只是社会关系,蒙婕拉下办公室窗帘,就在办公室做问询。
“这些天你在哪?”
“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回我租住的公寓。”
“你一个人住?”
“是。我住在汇成公寓。”
曹子健记录的笔停滞一瞬,蒙婕也顿住,两人对视一眼,看到的是同样的疑惑。汇成公寓是位于市中心的单身公寓,全是一室一厅,或者两室一厅的小户型。邝永杰出入都带着保镖,邝敏诗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那?
蒙婕继续问:“为什么他们都去住半山别墅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梁兆文要给永杰治病。爸爸和尤倩雯跟着去。我妈……不放心他们俩独处,也跟着一起去了。”
“治什么病?”
邝永杰四处惹事,这么个蛮力用不尽的人竟然有难治的病?什么病不去医院,要让一个风水师来治?
邝敏诗低头不语。
蒙婕:“什么事我们都能查,你瞒不过去的,现在隐瞒耽误的是你的时间。”
“药-瘾。”
“多久了?”
“不清楚。”
“为什么不去强戒所?”
“今天去,明天全东湾都知道了。丢不起那个人。”邝敏诗眉间轻蹙,愠怒夹杂讥讽,嘴角的笑都是冷的,“这回是彻底根治了。”
“你和邝永杰关系不好?”
“我和他怎么好?”邝敏诗眉稍微挑。
蒙婕换话题:“梁兆文和你家人关系如何?”
“爸爸很信任他,无论是买房置业,还是家中的风水摆设,都听他的。”
“其他人呢?”
“也还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都这么说。”
“你呢?”
邝敏诗摇头:“我不信。”
“除了公司和公寓,最近你还去哪里了?”蒙婕杀了个回马枪,绕回最开始的问题。
邝敏诗淡淡道:“公司、公寓、楼下超市,再没有了。”
“这阵子你不要离开东湾市,案子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好的。”
两人起身送邝敏诗。
等候在警局门口的记者潮水般涌上来,后排的录音麦递不过来就拔下台标插在前面人的录音麦上。
邝敏诗已戴上口罩,遮去半张脸也掩不住憔悴。
她对着镜头:“感谢你们的关心。案件还在侦办中,我没有办法透露太多。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堵在警局门口,可以联系我们外宣部,后续情况一定会告知大家。”
记者不好再问,散至两边,看她坐车离开。
蒙婕侧过脸:“你怎么看?”
曹子健笃定:“她是好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美女不会是坏人。”
蒙婕笑。
曹子健敛笑,正色道:“豪门嘛,有些难言之隐正常吧。我没看出她有什么问题。没有过度悲伤,也没有强装镇定。感觉很自然。”
蒙婕分析:“我第二次问她这段时间在哪的时候,她很镇定。如果是和案件没有关联的人被这么追问,一定会恼羞成怒,反问我‘是不是把她当嫌疑人了’。她没有。如果是和案件关联的,会虚张声势地掩饰自己没问题。这她也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
“每个人的反应不同。”曹子健反揶,“提醒你别套经验模版,会思维定势。”
“她有作案动机。这案子后,她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梁兆文也不会再骗邝家的钱财。看新闻,邝振邦给梁兆文的钱真不少。”
“等法证科的检测报告出来再分析吧。”
“让法证给邝永杰做药-检,再去档案室调他的资料。”
“是。我马上去。”
当天下午,重案组收到一封打印的匿名举报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这个邝敏诗是冒牌货。’
第2章
邝永杰的房间一片狼藉,墙纸撕开了,床垫划开了,柜子七歪八倒,屋里的每一处都被仔细翻找过。
雪柜里冰着许多瓶黄色液体。
想也知道是用来应付邝振邦抽查的尿液,不是他自己的,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秘书拧眉撇嘴,嫌弃至极,又套上层手套,才伸手拿出一瓶。
他根本不想确认,装模作样拧开看了眼说:“邝总,是尿液。”
邝振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一年你就是这样糊弄我的?”
“找!给我找!一处也不许漏!”邝振邦喊得缺氧,头晕目眩的,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住椅背,慢慢坐下。
尤倩雯抄起条皮带抽打邝永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管家提来一兜子药片:“这是永杰房里找出来的。”
母子俩皆是一愣。
尤倩雯抬手,又是一鞭。
邝永杰脸色煞白,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似是要把这个多事的人撕裂咬碎。
邝振邦睨一眼,瞬间僵住。
花花绿绿的药片板层层叠叠,夹杂其中的那袋白色粉末很突出,很渗人。那袋粉似吐信子的毒-蛇,循着视线,攀上邝振邦,它冰冷无情,一口吞噬掉邝振邦的怒火,剩下无尽的恐惧与失望。
奋斗半辈子,疼出来的儿子是个废物。
邝振邦沉默了。
尤倩雯心下大骇,后背冷汗直冒,挥手驱散屋内人,狠下心,抬脚往邝永杰小腿踹去。
是毫不留情的一脚。
如果这一脚没踹进邝振邦心里,往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苦日子等着她。
邝永杰磕跪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欲开口抱怨,被尤倩雯抓住后颈,按住脑袋压到地上。
她厉声呵斥:“要是再让我和爸爸抓到你碰这些,我就折断你的手和脚,让你这辈子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尤倩雯抓起邝永杰一只手拧到身后,握住他手腕往后掰。
邝永杰往日的嚣张全无,疼得涕泗横流,嘴里念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三年来,这话他说过千百次。
邝振邦也信过千百次。
邝振邦抬眸,对上的是邝永杰那双悲痛悔恨的眼,看见的却是掉落满地的药片以及那存满雪柜的尿瓶
。
他怒斥:“这东西你要是戒不掉,家产一毛钱你都分不到。”
尤倩雯瞬间失了力,眼眸黯淡,邝永杰抓准机会抽回手,虚弱地撑在地上,低着头向父亲保证绝不再碰。
邝振邦眸色沉了几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尤倩雯说:“这次我亲自监督他!”
“你要是管得住他,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邝振邦怒目斜视,瞪回她将要说出口的辩解,“这次我要用梁兆文的办法。”
“梁兆文?可是他……”
“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收拾行李,明天跟我去半山别墅。”
“明天?!”尤倩雯不解,“最近是台风季,半山别墅太远了,交通不方便,不能等台风季过去再去吗?”
“不能。”
“去收拾行李。”邝振邦又重复一次。
“知道了。”尤倩雯搀起邝永杰往外走。
翁宝玲与尤倩雯水火不相容,但邝永杰是邝振邦的血脉,他坚持要养在身边,于是买了这座庄园。
翁宝玲和邝振邦住在左侧别墅,尤倩雯母子住在右侧别墅,中间有风雨走廊连接,两栋别墅既独立又互相连通。
翁宝玲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我有同学在强戒所工作,要不我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戒?”
“不麻烦了。”尤倩雯扯着邝永杰往外走。
邝永杰嘟哝:“她凭什么瞧不起人。”
“你有什么值得瞧得起的?”尤倩雯伸手要去揪他耳朵,手一抬却够不到了,邝永杰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长大了,成年了,比她还高出许多。尤倩雯更恼火,教不好的愤怒,打不着的哀怨,化成重重的一巴掌甩在邝永杰侧脸。
“离了邝家你什么也不是!这次要是再戒不掉,我就……”尤倩雯失语,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她能怎么办,真打断他的腿不成?
她快速冷静下来:“我去问问梁兆文,他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