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连疼都不喊一声……
  哪怕只是一句。
  姜喻看得眼尾泛红发酸,伴随衣袖破裂声,火速为他包扎伤口。
  在宁贺辞拖着疲惫步伐靠近时,姜喻极速处理完,微敛垂眸不让他瞧见她此番模样。
  宁贺辞应该没看出沈安之异样。
  宁贺辞取出一瓶灵药,“姜姑娘先为沈公子治疗伤口,我前去找出口。”
  “谢谢你。宁公子一路也注意安全。”
  听到姜喻关心的话,宁贺辞转身后抿唇一笑,回眸看了眼微光中的绯红人影:“好的。”他尾音微顿,加了一句,“姜姑娘在此等我。”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借火折子微弱的光看清沈安之苍白面颊。平日舒朗好看的眉宇微皱,他失去意识都是咬紧牙关状,就是不肯松口吞药。
  “沈安之……沈安之……”
  姜喻小声呼了两声他的名字,但不起任何作用。
  微颤的手只得钳住他苍白下颌,迫使沈安之微微张口,朱红丹药裹着灵气混合直灌咽喉,他的伤口亦不再出血。
  她距离隔的近,甚至能够清晰闻出一道香甜味,正是从沈安之伤口溢出。
  难不成,沈安之吃糖太多,血肉腌入味了……
  姜喻双膝匍匐着,俯身小心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流畅勾勒的薄肌间,刺激得猝然醒来的沈安之眼尾泛起薄红。他略微垂眸,喘.息如碎玉坠地,唇边染着猩红血渍,却勾唇绽出玩味笑意:“师姐这般着急......是怕我死了没人陪你出去?”
  姜喻听到沈安之嗓音,知他醒来激动得抬头,撞入那双晦暗不明的丹凤眸。
  “师弟,你总算醒了……”
  “死不了。”沈安之撑起身子,靠着岩壁坐起身,随意用手背揩去嘴角猩红,微歪头紧盯着她。
  第22章
  沈安之眸光悄然落在姜喻泛红的眼尾。
  她刚刚几声呼唤倒是很担心他?而且,倒是毫不避讳得直呼他名?
  他姿态慵懒,身子微前倾,“师姐以往师弟叫的热切,现如今,为何频频唤我全称?
  倒显得生分了……”最后一句尾音上扬,显得多了几分揶揄。
  姜喻笑了两声,没管住死嘴比脑子叫这么快,平日她都是称呼姓名交往习惯了。
  “情急之下,事急从权嘛……再说了,师姐那是担心你。”姜喻的思虑如潮,以后遣词用句亦当谨慎。
  沈安之听到她又毫不避讳得念叨“担心”二字,难言脱口的情绪险些翻涌。一股热意灼得心口血脉发烫。
  他微微捂住心口,姜喻见此又以为他伤口裂开。
  她匍匐前倾身子,见他不知怎的偏头,手掌干脆撑着他肩头,近看没有渗血松了一口气,“还疼?”
  “没有。”沈安之长舒一口浊气,喉间无声滚动。压抑他黝黑内心深处道不清的兴奋,屈指试探地虚靠在她眼尾。
  姜喻睫羽扫过的刹那,沈安之蓦地停在半空,收拢掌心。
  见他停滞收回的动作,姜喻身形下意识微微后仰。
  没错过她小动作的沈安之眸光一暗,微抿淡无血色的唇,摩挲着从袖口掉落掌心的铜钱。
  姜喻见他又不开口,前倾身形眨着妍丽的眸子,关切问:“师弟,你感觉如何?”
  “小伤而已。”沈安之轻笑,默不作声得理了理胸前凌乱的衣襟,心海深处随平缓呼吸抑制躁动,指腹轻拂过心口。
  那里是被她包扎之处。
  “小伤?”她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盯着他毫无破绽的笑颜,尾音低落下去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这是小伤?你没看到那一道伤口有多恐怖,而且位置是在……心口。”
  如果这便算是小伤,那他以前……
  姜喻抑制不住深思,指节攥住袖角微微泛白,掌心掐出月牙状印痕。
  为什么她不早点发现,而且原著只字没提过沈安之这道隐晦的伤口……
  “师弟,什么时候受的伤。”观他衣襟完整,那道狰狞的暗红旧疤绝非今日所受的伤口。
  沈安之整理完倚靠岩壁偏过头闭目养神,慵懒地抱臂还胸,正好遮挡玄色衣襟上的血渍,“师姐,又何必追问。”话音刚落,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这等小伤,无需在乎。”
  “师弟……”姜喻呼吸凝滞在他漫不经心的笑中。没由来地气恼靠近他几分,死死盯着那人紧闭的鸦羽,齿关话语碾碎最后一丝犹豫,“我在乎。”
  她几乎要望进他苍白眼皮下那双深邃的丹凤眸,“沈安之,你的命金贵得很——师姐我护定了。”
  沈安之一愣,垂下的长睫轻颤了一瞬,下意识抿紧苍白薄唇,睁开丹凤眸与她视线相撞。
  那双波澜不惊地墨眸总是一潭死水,今日却掀起一丝波澜。
  沈安之绝不想不出,有一日他会为一句连承诺都算不上的话,而掀起一丝外泄的情绪。
  沈安之敛下情绪,忽地一笑,眼尾朱砂痣妖冶异常,尾指轻勾上她的腰间丝绦抚弄在掌心,陡然欺身凑近她弯唇,嗓音低哑道:“师姐,你总是,让我很意外……”沈安之话音落定也不看她什么表情,继续靠着岩壁闭上眼。
  意外什么了……
  他强行定义为,意外厌恶之人如今活蹦乱跳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像只永不疲惫的绯红小山雀跟随在他身旁,灵巧又捉摸不透。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安之脑海情不自禁浮现过去种种,千言万语,千般道不破的情绪却悄然凝结在使用真言术时他的提问。
  她的那句喜欢……
  可他从不值得……
  姜喻见他不语,早习惯他话说一半。旁人想要撬开他的嘴知晓前因后果,本就是难上加难。
  可她姜喻不是旁人,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姜喻想起刚刚分明看见他眼底翻涌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情绪,她才惊觉沈安之并非可怖至极的“玉面阎罗”。
  他从未把受伤之事看在眼底,甚至可以说冷漠到不关心他人,更不在乎自己。
  可这人,既不是刀枪不入之身,也绝非油盐不进……
  沈安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姜喻举着火折子,余光控制不住地轻瞥他一眼,烛火在他面颊晃出妖异的影。
  地穴潮湿阴寒,石壁渗着经年累月的湿气,寒意顺着身形而上,加之他又受了伤。姜喻默默解开墨色披风,搭在沈安之身前。
  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脖颈,她连忙收回手,发觉指腹挟着一丝不寻常的寒。
  低温……
  姜喻想再试探触碰一下,指尖将触及对方衣领边缘时,腕间骤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沈安之轻松捏住她的纤细腕骨,尾指摩挲一下她跳动的脉搏,“师姐冻的哆嗦还有心思管别人。”靠着岩壁起身,随手取下披风。
  沈安之略显苍白的俊容,鸦睫撒下一片阴影使得他眸色晦暗不明。
  本该丢回去,又见她模样,鬼使神差地将墨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动作称不上粗鲁修长的手指捏着系带灵活翻动,在她锁骨前系上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垂眸盯着那双浸着三分潋滟水色的亮眸,她唇畔漾起一抹清浅笑意,沈安之嗓音低哑道:“不许取下来。”
  姜喻一眼认出她教他的蝴蝶结系法,没想到他一遍就会。
  唇角上扬,姜喻笑吟吟时眉眼弯弯,恰似新月坠入清泉,应答道:“好。”
  倏然,一道急切地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贺辞持剑匆匆赶来就见两人好似依偎一起的背影,轻咳嗽一声,又怕刻意,便慢下脚步,直至走近才轻声道:“沈公子你醒了。”
  “嗯。”沈安之随口应答,懒散抱臂倚着石壁看他。
  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宁贺辞瞥了一眼姜喻,二人好像无事发生,他不禁松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我找到了一间密室,似乎存放着诸葛家的藏品。”
  他指尖跃起一簇幽蓝灵火,堪堪照亮湿冷甬道。宁贺辞走在前几步带路,三人踏过泥泞的地穴。
  姜喻走在中间,而走在最后的沈安之像团化不开的墨。脚步声细微,轻得很,姜喻想到了猫。
  她略微放慢脚步,与沈安之并肩而行。
  “到了。”宁贺辞在一道石壁前驻足,灵火猛地窜高,显露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姜喻差点撞到宁贺辞后背,沈安之拉着她后衣领堪堪停住脚步。
  她正要开口,却见沈安之指尖在她耳畔轻扬,从她鬓边猛地窜出一只紫黑色毒蛛,被他两指挑飞。
  宁贺辞眼见毒蛛落地,调转灵火烧去成灰,小声提醒:“当心了。”说完口中默念口诀,密室大门打开。
  一股沉闷味道扑面而来,姜喻赶紧捂住口鼻咳嗽了两声闭上眼。
  待三息后,三人这才看清密室陈设。
  三列覆满蛛网的檀木架子,摆放之物皆落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