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垂首吻在她眉心,眼底掠过餍足暗芒,嘴角抑制不住扬起,指腹在她细腻的脸颊肌肤上反复摩挲。
被他这“带回家”的说法逗得破涕为笑,姜喻抬起脸,眼中水光未退,嘴角噙着明媚的笑意:“好,我带你回家。”
满腹疑虑被她暂时按捺,风云城,姜檀奚,唯有亲自去问才能解开心绪的一团乱麻。
见她露出的笑靥如花,沈安之手臂收紧,下颌轻蹭她的发顶一笑:“好,此事我听夫人的。”
他抬眸视线落在山门之上,抱着姜喻护着,足尖轻点,飞身离开阿赖脊背后稳稳落地,“夫人,我们到了。”
姜喻心底一紧,目光随之投向山门,点了点头。沈安之他如今眉心堕魔印,又身负魔气,自然进不了鹤门宗的护山大阵。
何况如今魔域魔域初定三年,根基未稳,不适合与第一宗的鹤门宗起冲突。
姜喻略一沉吟,提议道:“我先独自潜入瞧瞧,去寻顾疏雨问个明白。”
“不行。”沈安之皱眉断然拒绝,眼底蓄着担忧之色,“我随夫人同去。”
“放心,我去去就回,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姜喻安抚的吻落在他的侧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等我,安之,嗯?”
沈安之绷紧的线条瞬间瓦解,耳根泛起红晕,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抬手眷恋地抚过被她亲过的地方,这才勉强颔首:
“好。夫人切记,若遇险情,立时注入妖力在胸前的铜钱里。夫人,万事以己身为重。”
沈安之抱紧她,啄在她唇角狡黠弯唇,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知道啦,安之。”姜喻笑着应答。
阿赖在一旁候着,听懂了他们对话,焦躁地刨了刨地,尾巴恨不得缠到姜喻身上。
姜喻安抚地摸了摸它垂下的头,利落地转身,身影融入山色,
衣袂翻飞,悄然无息地奔那鹤门宗山门。
沈安之见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指尖重重抵上眉心,散不去眼底升起的郁躁。
不过离开半盏茶的功夫,沈安之已来回踱步了数十个来回,阿赖被这踱步绕得晕头转向,软软瘫在地上,四爪朝天,发出委屈的呜咽。
沈安之却浑然未觉。
他不与鹤门宗起冲突,并非惧怕这些之人。自撕去昔日藏拙的伪装,利爪獠牙,何曾收敛?
只是鹤门宗终究系着姜喻的所在,还有师尊于他有养育之恩的微薄暖意。
若细数起来,偌大宗门,真正称得上“美好”的回忆,竟寥寥无几,十根指头都数不满。
沈安之唇角抿成直线,眼底暗潮翻涌。
不能再等了。
他指尖掐诀,周身蠢蠢欲动的魔气,瞬间尽数敛入。
在心魔被镇心海后,他修为精进,瞒天过海的本事连鹤门宗号称固若金汤的护山大阵都未能窥破分毫。
夫人执意要独自前去,他自然遵从。
只是,夫人可未曾说过,不许他悄悄尾随护她周全啊。
*
姜喻步伐极快,她看着鹤门宗熟悉的景象,一瞬百感交集。
若是和顾师姐误会一场最好不过。
她联想到刚刚重新被推翻的世界观,不经意思索,原著《捉妖》所写的到底有几分真假?
甩了甩脑袋,纷乱的念头强行压下。
姜喻服下易容丹,寻了个山脚面善的普通弟子几番客套周旋,终于探听到一句:“顾师姐近来可好,怎么不见师姐身影?”
弟子扫了眼姜喻身上再普通不过的弟子服,毫无防备地应道:“你找师姐指导剑法来迟一步,师姐她前脚刚离了宗门,下山除妖去了。”
“多谢。”姜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悄然寻至顾疏雨的居所。
四下无人,她悄然潜入,推开木门。
屋内陈设简洁,纤尘不染,一应物件皆打理得井井有条,透着近乎刻板的清冷。
她目光掠过,本欲就此退去,衣袖不慎带倒了床边矮几上一盏烛台。
姜喻眼疾手快将它抓住,竟在离床榻最近之处,捕捉到一缕时有时无的气息。
是属于她自身的力量波动。
方才乱跳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她千万个想法,希望不是顾疏雨的念头,此刻都刻着板上钉钉的无情。
喉间发紧,姜喻忆起原著所提女主密室入口在那幅悬挂的师祖画像之后。
她不再犹豫地按向床头扶手,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道仅一人行走的入口,一层流转着微光的结界拦在外面。
姜喻凝神聚力正尝试破除,门外陡然传来一声脚步。
第78章
姜喻心头一凛,瞬间闪身缩进角落的阴影里,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门被从外推开,进来的是个负责洒扫的小弟子。她疑惑地探头张望,见顾疏雨的屋内确实空无一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带上门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姜喻才从暗处小声地走出来,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现在她面上依旧是个“死人”。
姜喻指尖灵光流转,迅速破开结界,闪身进入了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姜喻一眼瞧见一悬着的物件,时不时撒发着绯红的微光,赫然是雕刻着重明鸟样式的令牌。
只盼着万万不要是顾疏雨,如今铁证如山,好似当头一棒。
姜喻想破脑袋都百思不得其解,在她心目中最好、最值得信任的原著女主。
师姐为何要藏着她的书信和物件?
她五指收拢,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目光落在那枚令牌,随即警惕地扫过整个密室。
与外室截然不同,此处带着陈旧尘埃味道,充斥着混乱,货架上瓶罐与书册随意散落,尘埃在微弱的光线里浮动。
姜喻步伐极快,在室内找了一圈,并无信笺的踪迹。她视线掠过昏暗的角落,鬼使神差地靠近,地上是一件随意丢弃的玄色长袍,以及……
那个面具!
目光紧张地触及在那张熟悉的面具上,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停滞了。
天乩城?是那个面具人!
她下意识地捂住唇压下惊呼,踉跄地转身要逃离这地方。
身后一道声音凉凉陡然响起,挟着隐秘的杀意,在密闭的空间里幽幽回荡:“谁人敢闯此地,真是胆子不小。”
姜喻身形骤然僵住,循着冰冷的声线猛地回身。凝神望去,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于身后,正用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
陌生寒意刺得姜喻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瞪圆了亮眸,声音微颤:“顾、顾师姐?”
来人自阴影中踏前半步,方才隐在暗处难辨雌雄的模糊感散去,却更显疏离。
顾疏雨眸色沉了沉,看清是姜喻时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唇角勾起自嘲一笑:“师妹这是,凭空复活了?”
姜喻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顾疏雨的反应太过诡异,那双曾对她带着几分暖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怵。
“我还活着。”姜喻压下翻涌的疑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
想到天乩城时那面具人毫不留情的狠辣手段,眼前三年后再见全然陌生的师姐,只让她觉得心惊。
顾疏雨并未接话,随意拂开一张积满灰尘的旧椅坐下。
她微微垂眸,清冷绝色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中泛着一丝寒意。再抬眼,目光锐利,话语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道:“原来如此,你也重生了?”
“师姐在说什么?”
什么叫“也”重生了?
姜喻语气里是真切的纳闷,心底那根警惕的弦瞬间绷紧,这番话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师妹,别装傻了。”顾疏雨的声音微冷。
那双眼眸依旧清冷,可曾经对姜喻才有的三分暖意,此刻已荡然无存。被一种全然陌生的、毫不掩饰的厌憎彻底取代。
姜喻脑中警铃大作,每一根神经绷紧:“我确实听不懂师姐的话……”
“听不懂也罢,听懂也罢,”顾疏雨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今日,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话音未落,秋光剑已然出鞘。森寒剑光裹挟着凌厉杀机,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撕裂空气,直刺姜喻面门。
姜喻瞳孔骤缩,仓促间调动的妖力在身前凝成一道护身结界。然而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结界化作点点星屑消散。
生死关头,凭着本能,狼狈地向旁侧扑倒。
剑风擦着姜喻的耳际掠过,削断了飞扬的一缕发尾。
顾疏雨的剑招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再无半分昔日守护之姿。
姜喻狼狈躲闪,心中惊骇交加。
她见过这柄剑为她一次次挡下妖的致命攻击,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它会对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