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是一段毫无灵魂的表演,纪潮予翻身站起来,郁知手捏着床单,谁也没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是楚淮秋:“单看造型人物很漂亮,但是一点性张力都没有,你们好像两个木头人。”
  应该是觉得好笑,郁知听见他笑了两下,继续说道:“你们没有谈过恋爱接过吻吗,这种东西跟小鸡啄米不一样的纪老师。”
  “……”小鸡啄米的纪潮予说,“抱歉,没有。”
  /:。
  导演先清了场,只留下必须的人员,其余的都在外面等,再走过来跟纪潮予讲:“潮予也应该是第一次拍床戏,徐应这个角色的人设是包含温柔成分的,但是在这一段,他们是分开了十年的恋人,他的吻不应该这样温和,是很凶狠的。”
  他又看向郁知:“还有乔屿,他也不会面对这种事情默默承受,这对于你俩来说,都是一个有点怄气,带着痛苦的吻。”
  汪然让纪潮予重新趴回去,给他们动作改了,纪潮予长腿分开跪坐在郁知旁边,左手还是那样撑着,右手贴着郁知胸口的弧度,方便待会解扣子。
  这样面对面呼吸交融的距离让郁知觉得羞耻,他下意识地想瞥开头不去看纪潮予,但显然是不行的,只能压着本能,他呼吸有些急,垂着眼尽量做到避开视线。
  “好,按照我说的我们再来一次。”
  “电影《残生》,第六十五场第二次,开始!”
  又是吻。
  纪潮予这次咬的凶,他能感受到温热的she尖划过自己唇缝留下湿漉水痕,唇瓣被纪潮予咬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疼,随后搂着纪潮予,同样生涩的吻回去,鼻尖剐蹭着,皮/肉相贴,他觉得露出来的肩膀冷,偏内里好像又。烧。起火来,烫的他更紧的抱住纪潮予。
  身上的遮挡全部被扯下,直白地暴露在空气中,连同那两道疤痕。
  常年深埋在乔屿眼底严重的痛楚此刻已经被一层朦胧的水雾覆盖,他握住徐应的手去感受自己身上的伤痕,它们与光滑的皮肤并不相配,丑是陋而狰狞的凸起。
  比起伤痕,他情绪上的悲痛是更浮于表面的:“丑吗?你觉得难看吗?我……”
  再一次被喊卡,郁知忘记叫出徐应的名字,坐在床上显得有些内疚,他知道其实自己那一刻还没有完全沉浸“乔屿”这个角色,至少在方才,他的脑子里只有纪潮予。
  郁知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抱歉。”
  “丑吗?徐应,你觉得难看吗?”
  “不难看。”徐应很快回答他,他摩挲着心口那道疤痕,同样的痛楚好像跨越了十年的时间来到他的身上,他又反复地说对不起,即使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错。
  脸被捧起来,徐应看着他湿蒙蒙的眼睛,吻了吻他脖子和心口的伤,低声问:“疼吗,小岛。”
  “小岛……”
  小时候流眼泪是控制不住的,越长大就越能从容地把眼泪忍下去,但是它并不会消失,只是在心上留下一大片地方储存那些泪水,直到再也储存不下时会全部倾泻而出。
  乔屿一直卡在眼睛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已然决堤。他手臂圈着徐应的脖子,好像只有这样赤.luo的紧紧抱(拥抱)在一起才能短暂找回安全感。
  滚烫的泪落下来,像是微小火星,却。烫。的两个人都觉得痛,炽热(很热的意思)和欲……//望交...//缠,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喘息与泪水混杂,分不清谁是谁在那一秒,他产生了即将死亡的错觉,欢..//愉(愉快的意思)又痛苦。
  郁知隐隐在唇齿间尝到血腥味,但他依然来不及在乎这么多。
  他是乔屿。
  是徐应的小岛。
  像是带着无力颓然的恨意,又包含着不甘心,乔屿的睫毛因为泪水而湿漉漉地黏连着。他很突然地咬在徐应的肩膀上,泪水也一同砸下来,牙齿陷在皮肉里。明明咬的是徐应,两人的痛感却好像在此刻共通。
  “咔,非常好!”
  “你看你们还是很不错的,这一遍就很好。”
  反应过来时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郁知套上简单T恤还坐在床上回神,他的眼睛半睁着,眼底还有未干水气,淡色的唇也被纪潮予咬得有点肿,显得红彤彤的。
  纪潮予站过来,垂着眼眸瞧他,很突然地伸手,郁知没避开,被他用拇指按了下嘴唇,传来一阵细微刺痛。
  “不好意思郁老师。”纪潮予的声音依然淡淡,看着很是正经,说出来的话却跟表面正经全然不相干。
  他的手指上有一点红色,像粘着什么颜料:“把你的嘴唇咬出血了。”
  第22章 跟你有关系吗
  这话说的得不痛不痒,也没听出一点真正道歉的意思。郁知因为方才拍戏同而红的两颊终于快回恢原样,只是耳朵还保留着绯色。郁知听了他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舔完才发觉这个动作在此刻显然不合适。他没什么好气地抬头瞪了纪潮予一眼,像是指责。
  他鼻梁上的那颗痣恰巧被床头灯光照亮。纪潮予的手指微微蜷缩,脸上不咸不淡,看着郁知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好笑,干脆伸手将衣领往右边扯了点,给他看:“瞪我做什么?”
  “说好的咬肩膀,你咬的是我的脖子,留印子了,勉强扯平。”
  说是脖子也不完全准确,其实是卡在肩膀和脖子的连接处。郁知的视力不太好,也没戴眼镜,卧室的主灯还没打开,他只能模糊看到痕迹,心里又突然惶恐起来。
  郁知嘴唇微张,纪潮予好整以暇地等待看他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郁知才发出声音:“你过来。”
  说完又觉得这样命令的语气不好,他飞速补充:“我看一下。”
  周围一直有工作人员进来收东西,好在相机已经关掉。纪潮予往前踏一步,没再有动作。他生得高,站那跟个电线杆子一样,郁知只好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腿有点软,站在床上他才能比纪潮予高,能看见纪潮予头顶。
  头发挺多的,一点发缝没有。
  他这样站着,纪潮予很容易想到动物园里面的小熊猫,长得毛茸茸,又很漂亮的尾巴,害怕时会整个站起来,露出肚皮举着爪子威慑。凶是一点也没见着,露着的尖利牙齿倒是还有些威慑力。
  纪潮予难得要抬起眼皮看他。郁知尽力忽视他的目光,去仔细瞧他的伤口。牙印跟郁知的牙齿一样整整齐齐,就是他有四颗牙齿较尖,咬的时候用力,导致这四个地方破皮出血,有点像电影里吸血鬼留下的伤口。
  郁知沉默两秒,有点心虚地又把纪潮予的衣领捏回来盖上,无比诚恳道:“对不起。”
  勉强扯平这四个字是真的很勉强,他还想起来纪潮予除了在剧组还有别的活动,留下这个伤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现在只能希望它不会留疤。
  想完这一句后郁知又记起来纪潮予的易留疤体质,之前在拍追云时擦破的皮现在还有点深色印子,总是会在皮肤上显得突兀,愧疚感充斥整个胸腔,他开始觉得闷,那道伤好想是落在自己身体里也溢着血。
  他察觉到自己害怕的原因,害怕他让纪潮予真正受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其实不太在意自己如何,但至少纪潮予的伤痛不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他会比纪潮予更痛。
  他又开始恍惚,开始泡进触不到底的泥潭里,他下床穿好鞋,纪潮予可能说话了,也可能没有,他的魂好像都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混乱思绪缠住,无法挣脱。
  郁知的眼神不聚焦地盯着纪潮予的衣角,声音很小,跟蚊子嗡一样:“对不起,我给你买药吧。”
  兴许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郁知洗澡时被温热的水汽一蒸,大脑开始缺氧发晕,水珠挂在眼睫毛上,眼睛进水开始发疼,郁知没管,将整个人泡进浴缸里,胸口闷得发胀,憋久了肺像是要炸开,一直到呛了水,他才浮起来,随着哗啦声,他趴在边缘垂着眼睛小声咳嗽,看着也没一点精气神。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情绪反扑得突然,甚至称得上莫名其妙,找不到一点来由,但是想着想着他才发觉,自己这几年好像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或许病确实是导致他情绪的很大原因,但最终的那个跟树根一样被埋在底下的主要病原可能还是他自己。
  郁知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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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目标,昏沉地度过每一天,就好像是被人拧一下发条才能动一动的玩具,很努力走,却还是会硬生生地停下来,僵硬地等待下一个被转动发条的机会。
  从浴室出来,他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又顺着肩膀往下滑,冰凉的黏在皮肤上。他觉得头痛,身体的关节像生锈一样僵硬迟缓,站着愣了半天,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掏出那包烟。
  里面只剩下三四根,显得有点空荡荡。郁知摩挲了两下盒子,开始回忆上一次自己把打火机放在哪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