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听到他们的话,三月七拽了拽星的衣角,小声问:“他们说的终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懂?”
  “终章大概就是……我们刚来就要迎来大结局的意思吧。”星想也不想,回答道。
  “星,三月,不要胡说。”丹恒一边一个,按下胡乱猜测的两人。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凯尔不禁苦笑一声,回答道:“你们这么理解倒也没错。依据「开拓之卷」所书,五日后恒星坍缩湮灭,克洛菲奇将彻底陷入永夜,迎来毁灭的结局。”
  “为了避免这个结局的到来,妾身与凯尔想了许多办法,但时间太短了。不过,「开拓之卷」中并未预言过诸位的到来,或许这将能为克洛菲奇带来转机。”云枢说,“妾身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住所,诸位稍事休息,晚些凯尔会带领诸位前去观看「开拓之卷」。”
  “按理来说,我们也该问问各位的意见,不过同为无名客,想来各位不会就此打道回府的。”凯尔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被算计了一下呢……”三月七小声说。
  “我会将情况告知列车长与姬子小姐,列车组会竭尽所能帮助各位。”瓦.尔特回答。
  这一场会面看上去顺利又和谐,凯尔领着几人准备离开城主府,前往安排好的住处。在离开会客厅前,云枢似乎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口叫住了几人:“请等一等!”
  几人转身,云枢的目光落在丹恒身上,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阁下长得很像妾身的一位故人,不知阁下是否也出身于罗浮仙舟?”
  此话一出,丹恒一时沉默不语,星皱皱眉头挡在丹恒面前,阻隔开了云枢看向丹恒的目光。见她这副样子,云枢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是妾身冒昧了,对不住。”
  走出城主府很远,丹恒也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三月七和星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轮流拍着他的肩膀:“别想啦丹恒,不如想一想我们该怎么解决现在这个大麻烦……”
  “我没有在因为这件事难过。”丹恒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那位云枢女士也是持明一族,若论寿命,她早该蜕生轮回数次了。但克洛菲奇远离古海,持明一族无法在此蜕生成卵,她怎么会寿命如此漫长?”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星松了一口气,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还不忘了拍一拍。
  “各位的关系还真是亲密啊!”凯尔笑着调侃道,也回忆起自己曾经还在列车上时,与志同道合的友人们四处航行的日子。
  闹成一团的三小只听见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规规矩矩站在了瓦.尔特身边,身后还缀着个小尾巴似的星期日。
  凯尔露出怀念的神色,感慨道:“记得以前我刚刚登上列车的时候,也有几个这样亲密的伙伴。那时法尔肯也像这样看着我们胡闹,像个沉稳可靠的家长。”
  三月七吐吐舌头,星也跟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什么,说:“啊!我想起来了!”
  “吓我一跳!你想起来什么了?”三月七让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差点跳起来,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我想起来法尔肯是谁了!”星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了在匹诺康尼拿到的那顶钟表匠的帽子。
  那时,青年米哈伊尔与两位友人一同离开星穹列车,从格兰霍姆手中继承了这顶来自前任领航员法尔肯的帽子,又在漫长的梦境中,交到了星的手中。
  在看清那顶帽子后,凯尔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帽子,半晌才说:“真让人怀念啊……当年我刚刚登上列车时,法尔肯就是戴着这顶帽子为我举行了欢迎仪式,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真想起来了啊?”三月七小声说。
  “那时,我的记忆力可是相当不错的。”星同样小声回答。
  “你每次赖在资料室不肯走的时候,如果多看看智库的话,就不需要思考这么长时间了。”丹恒回答。
  只有星期日,不知是不是被这顶眼熟的帽子勾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悄悄往瓦.尔特身后挪了几步,似乎想借着家长的庇护远离那些回忆。
  凯尔很快从回忆中抽离,领着几人来到光铸城中最大的旅店门口,然后说:“城主已经向旅店老板预定好了贵宾套房,几位可以在此稍作休息,我刚回城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晚些时候我会来带你们去「开拓之卷」那里。”
  说完,凯尔转身离开,剩下一行人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咱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三月七说,“见到首领并且进行亲切友好的会晤,然后被安排在酒店里休息,一觉睡醒发现我们被通缉了什么的……”
  “三月,那种事不会每次都凑巧发生的。”丹恒回答。
  “要不……我们也派个人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什么不对立马发消息通知大家?”星提议说。
  “需要有人守着的话,或许我可以胜任。”星期日也跟着说。
  “好了,各位。”瓦.尔特叫停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讨论,四个人齐刷刷仰着头看向他,等着目前队伍里唯一一个靠谱的决策者发出指示。
  “先各自去休息一下吧,等凯尔回来。”瓦.尔特说,“不必想太多,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要面对的。”
  “瓦.尔特先生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这些事并没有什么作用。等看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开拓之卷」,我们再好好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也不迟。”丹恒应和道。
  城主安排的房间刚好够几人一人一间,旅店前台是个年轻女孩,模样看起来像是个原住民。在听说几人就是城主口中的“贵客”后,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你们好,各位贵客,我叫索拉娜,是辉光旅店的老板。”黑皮肤的少女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像她的名字一样明媚,“城主女士为各位安排了最好的房间,祝各位入住愉快!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前台找我!”
  星与其他几人分别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房间整体显得十分温馨整洁,虽然比不上匹诺康尼的梦境大酒店,但要比住在贝洛伯格时的体验感要好上不少。
  说好要休整一下,但星一向精力旺盛,与其躺着浪费时间,她更愿意选择到处走走。窗外是熙攘的集市,左边隔壁住着丹恒,右边则是三月七,对面还有瓦.尔特和星期日。
  每一扇房门都像是闪着光,邀请着她敲开房门,与朋友们展开一段亲切友好的促膝长谈……
  最终,星下定决心,准备出门好好逛一逛。
  第4章
  丹恒坐在床边补充着智库记录,只听门被敲响了三声,紧接着星推门而入,还不忘反手将门关好。
  “怎么了?”丹恒只来得及问出这一句,星如同炮弹一般向他冲来,他只来得及张开双臂,被星抱了个满怀。
  这股冲击力令两人落入床垫中,星将脸埋在他怀里,像吸猫似的狠狠吸了几口。
  丹恒仰面躺在床上,星的重量大半压在他身上,又怕她摔下床去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好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道:“你在担心我吗?”
  “你总是一副不需要别人担心的样子。”星闷声说道,“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丹恒似乎是笑了,星抬头想看,他的唇却先一步落在了星的额头。隔着额前的发丝,星感受得不真切,又怕贸然抬头撞到他的下巴,干脆将脸埋在他颈侧,温热气息洒在脆弱敏感的地方,让人觉得有些痒。
  “我们总会这样担忧着彼此,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列车组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丹恒说。
  星哼哼了两声,感觉身下压着的丹恒调整了一下姿势,问道:“压到你了吗?”
  “嗯,有点麻。”丹恒回答。
  星往旁边一滚,侧躺在丹恒旁边,头枕着他的臂弯,极为熟练地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丹恒的腰。丹恒半环抱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两个人刚刚表明心迹时,星就经常像这样,抛弃她不惜天天积极参加值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装修好的大屋子,半夜偷偷跑来资料室和丹恒一起挤在小小的地铺上。
  丹恒对于睡眠的需求一向很低,受到过往遭遇的影响,即使到了晚上他也很少睡觉,大部分的时间都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文字中。那些记载在纸上或系统里的文字能让他脱离开梦魇的萦绕,获得片刻安宁。
  那段时间里,星不光占据了丹恒的地铺,还要拿他当作大号的人形抱枕,两个人头挨着头,睡着睡着星半边身子就会压在丹恒身上。
  每当丹恒梦魇缠身半夜惊醒,半梦半醒的星就会下意识伸过手来摸摸他的头,令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静,再次陷入沉眠时,总能一夜无梦。
  到后来,丹恒渐渐习惯了她隔三差五不请自来,做噩梦的频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像是某一天,丹恒突然才发觉,在有星陪伴着的长夜里,似乎梦里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那些令他痛苦多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