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发什么?
问他为什么跟朱晴说她只是朋友?
问他知不知道朱晴故意让她等了半个小时?
还是问他和朱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朱晴的嘴里听起来两人十分熟络的样子?
乔晚意点开司景辰的对话框,手指在九宫格上敲了敲,最后又全部删掉。
算了。
不问了。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那团郁气勉强平复。
司景辰都安排人来接她了,还给她安排了总统套房,这难道还不够体贴吗?
拍卖会定在晚上七点整。
乔晚意六点半就到了。
邀请函是老板转交的烫金卡片,据说胡女士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多拿到了一张。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验资门槛就是八位数起步,连邀请函的纸张都嵌着防伪金线。
乔晚意被安排在低层散座最后一排。
她抬首望向二楼——
港城拍卖行的包厢与申城的极简科技感截然不同。
环形包厢铺着深红色天鹅绒帷幔,鎏金雕花围栏在灯光下泛着古旧的哑光。
偶尔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端着茶点进出。
透过偶尔掀开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身影。
乔晚意看得有些出神,半晌才收回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翻了八百遍的微信置顶,最后一句聊天记录仍旧停留在司景辰发的那一句——
“你到港城时该是深夜了,已让朱晴在A出口等候,她开白色奔驰,你的号码已给过她,落地开机便会联系你。晚安。”
乔晚意之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样的恋爱正不正常,只是心里怪闷的,总觉得她这个男朋友说在意她吧,也确实挺在意的,她只发了句她去港城出差,甚至没告诉他航班信息,他立马就安排好了接机和顶配住宿,说不在意吧,也确实不够在意,都过了十八个小时,她没回他,他也不来问她一声昨晚到港城了没有。
乔晚意微垂着眼,再次抬眼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开始投入进工作之中。
前排两个男人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飘了过来。
“听说一号包厢留给申城司家了?”
“除了他们还有谁配?去年苏富比清乾隆洋彩瓶,司家小少爷举牌当玩具买,最后捐给博物馆了。”
“做航运起家的就是不一样。”
“航运?司家老太爷民国时就在外滩开银行,现在他们家光陆家嘴那几栋……”
两人突然噤声,抬首望向二楼。
乔晚意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二楼的VIP通道处,六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随行人员正簇拥着一位挺拔身影快步走向一号包厢。
他穿着三件套西装,月光白的马甲掐出精窄腰线,宽阔的肩膀线条在人群中央格外醒目。
包厢门口的白发老管家朝他点头,打开了包厢门。
乔晚意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那一瞬间,心跳加快。
是司景辰。
第3章
帘子一闭,一号包厢引起的骚动也逐渐停止。
周遭的窃窃私语像水波般扩散开来,乔晚意竖起耳朵,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拍卖目录。
“那是司家的继承人吧?”一珠光宝气的妇人扇着羽毛扇,半掩着唇,“三年前伦敦那场拍卖,司家直接包机运回一尊明代鎏金佛,海关特批免检。”
另一白发老者轻哼一声:“小辈们就爱盯着这些,司老太爷当年在港岛,可是用三箱金条从英国人手里赎回过敦煌经卷。”
“可不是吗?司家的族谱往上数三代,怕是比这拍卖行的地基还深一些。”
“听说司家的那位继承人眼光毒得很,专收冷门古董。上个月在巴黎,他花了三百万欧元拍下一套没人要的明代航海仪器,据说是郑和下西洋时期的物件。”
刚刚的白发老者又道:“这算什么,去年他在苏富比看中一个宋代碎瓷片,别人都当是残次品,他偏说是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真迹,最后以低价十倍成交。”
“难怪今天会来……听说这次拍卖有几件从欧洲回流的重要文物……”
乔晚意心想:原来他喜欢冷门古董。
乔晚意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感兴趣。可是这一刻,却没由来的想去了解他喜欢的东西。
乔晚意向来是个行动派。
目标人物——胡女士的丈夫尚未出现,乔晚意立即上网搜索冷门古董。不搜不了解,一搜才知道原来民俗器物也属于冷门古董,还有科学仪器、工业革命时期的机械、奇特材料制品等。
原来他喜欢这些东西啊……
似是想到什么,乔晚意将目光锁定在拍卖目录上。
她进来时已经快速浏览了一遍拍卖目录,她记得目录中间有个拍卖品,纯银雕刻的十九世纪法国制“永动机”模型。
她翻到那一页。
19世纪法国“永动机”模型,银制,高25cm,装饰用途
模型做得很精致。
乔晚意莫名觉得司景辰会喜欢这个。
她看了眼价格。
估价:HKD8,000—30,000
……好贵。
才巴掌大的小玩意,银制品,最低估价比她的实习工资还高。
乔晚意的指尖一顿,目标人物出现了。
上次在申城的拍卖会上,她已经见过胡女士的丈夫陈世康。
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臃肿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蜜蜡手串,油亮的头发梳成了背头,颈后堆着三层赘肉。
他拍了一条一百五十万的鸽血红项链,全程都被她老板用小型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乔晚意站了起来,佯作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又调整了下脖颈间的怀表。
那是一枚泛着岁月光泽的珐琅怀表,表盖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中央镶嵌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以半透明彩绘珐琅制成,乍看是华美的装饰,实则暗藏玄机。
怀表是老板给她的。
申城拍卖会上,老板亲自给她示范了如何躲过安检的扫描,又是如何不经意地将用怀表里的针孔摄像头将客户需求完整地记录下来。
今天陈世康也是一个人来的。
侍者将他领到第三排的位置,一坐下就开始翻拍卖会目录。
乔晚意的任务只
有一个,将陈世康今晚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回去转交给老板,完成这一趟出差。
七点整,拍卖会准时开始。
全场水晶灯骤然暗下。
一束追光打在中央展台,穿燕尾服的拍卖师戴着白手套登场,手握着金槌。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莅临嘉德利港城春季拍卖会,请注意,今晚所有报价均为港元,落槌后需在24小时内完成交割。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
乔晚意无暇顾及台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陈世康方向,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世康似乎对这次的拍卖品兴致寥寥,都没举过一次牌。
乔晚意这次被安排的位置一般,没法拍到陈世康的前面。她左右顾盼,索性起身,假装去一旁的点心台拿吃的,好离陈世康更近一些。
陈世康心不在焉地盘着蜜蜡手串,眼睛抬也没抬。
没多久,他忽然起身,离开了席位。
乔晚意不动声色地环望一圈,旋即跟上。
陈世康穿过拍卖厅侧门,沿着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廊快步走去。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只有蜜蜡手串偶尔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乔晚意保持着安全距离,借着走廊转角处的绿植遮掩身形。
她心跳声有些快,但呼吸控制得很好。
走廊尽头,陈世康突然拐进了男士洗手间。
乔晚意停下脚步,在门外犹豫了两秒钟。
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陈世康阴沉的脸出现门缝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意味:“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彻底拉开门,上下扫视乔晚意。
“是谁派你来的?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乔晚意面上丝毫不显慌乱,甚至还拧起眉头,用一脸你有什么大病的模样看着他,说:“你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吗?拍卖行是你开的吗?什么跟着你啊?你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啊。”
乔晚意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陈世康拽住她。
乔晚意回首,冷眼望去,说:“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这位先生,大家都是来参加拍卖会,你放尊重点。”
陈世康的目光落在乔晚意的脖颈上。
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忽然伸了过去。
乔晚意心中一惊。
就在陈世康的手即将碰触到她颈间的怀表时,一道高大强壮的身影忽然而至,宽厚的手掌扣住了陈世康的手臂。
乔晚意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是二楼楼道上,那六个黑色西服男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