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陆元昭这下才明白过来,沈淮序让自己穿着旗袍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旗袍要忍受这样的摧残,她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你轻点。”
沈淮序温润得笑着,关上床头的灯光,伸手去抚平陆元昭有些发颤的蝴蝶骨,耐心地征求她的同意,“就在这里,好不好。”
“你一会儿处理好。”
“哪次不是我处理好?”沈淮序的笑声有些发颤,他抬起手,覆住陆元昭的眼睛,“把眼睛闭上。”
晨间挂在海棠上的朝露在阳光的照耀下升温,蒸发成水汽,再在某一瞬间凝结,重新坠落至花瓣上。
陆元昭紧咬着下唇,生怕发出一点异常的动静。
“昭昭。”
沈淮序轻轻地拭去她额间凝滞的汗珠,“我好爱你。”
陆元昭不吃这套,海棠花在雨中缓慢地绽放,而下雨的频率,却由他人全然掌控,她只能伸出枝桠,报复性地在空中挥舞,留下一道道浅薄的痕迹,反驳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
“下了床,我也好爱你。”
沈淮序发觉,相较于得到陆元昭的示爱,自己已经不再执着于陆元昭的回答,而是一心想着将自己的爱意尽数倾灌给她。
他不需要她的回应,只要陆元昭知道,自己爱她,那就够了。
骤雨初歇
,陆元昭筋疲力尽地靠在浴缸边,撩起眼皮,目光虚无地瞟了眼一脸饕足,给她吹头的男人,“你真是——”
沈淮序将吹风机关小了些,好叫他能听清陆元昭在说什么,“真是什么?”
过度的运动叫陆元昭的脑子有些短路,她勉强地找出个不贴切的形容,“
身强力壮。”
沈淮序捧起她的头发细细吹着,说:“不然让你在孩子面前嘲讽我年老?”
“……”
陆元昭想,这男人还真小心眼。
自己本想着叫他省些力气,这男人非得曲解成自己在说他老。
虽然的确有这么层意思在。
“你一会儿去把荔枝叫醒,给她做点点心。”陆元昭懒得和他计较,见他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挽起,便调了个方向,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还不忘吩咐他,“不然荔枝一会儿午睡睡醒会饿。”
“好。”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巴斯克?”
陆元昭现在的确需要补充点热量,“也行。”
“我再让萍姨给你炖点燕窝?”沈淮序坐在边上,意味深长地扫视她流畅的肩胛骨,“你也该补补。”
“滚。”
第72章 见家长ing“我愿意为了昭昭妥协”……
灶上砂锅吐出的白雾洇湿了中厨的玻璃门,沈淮序用布巾垫着掀开锅盖时,琥珀色汤汁正咕嘟着顶起番茄汤。
他关上火,拿着汤勺舀出一碗,端到外头的岛台边,贴心地给陆元昭吹凉,“先垫垫肚子。”
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事后男人的耐心总是格外好。
陆灕睡醒后就一直在书房看书,陆元昭不想打扰她,横竖也没什么事,就坐在吧台边,看沈淮序挽起袖口下厨做菜。
看男人挺拔的身形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烤了个芋泥巴斯克,又转头去摆弄晚上要烧的罗宋汤,一举一动都娴熟得像是刻意在哪里进修过。
陆元昭踢掉脚上的拖鞋,赤脚踩过地板上的菱形光斑,倾身上前,就着沈淮序喂来的汤勺喝了一口罗宋汤,点评道:“浓淡正好。”
运动了一下午,体力消耗得确实快,陆元昭实在有些饥肠辘辘,她从沈淮序的手里接过勺子,舀起半勺浓汤吹气,热气熏得睫毛发颤,汤面晃动的倒影里,沈淮序手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小口地喝完汤,浑身暖融融的,总算恢复些力气。
厨房的烤箱传来运行完成的声响,陆元昭倚着头,看沈淮序又转身进了厨房,没过多会儿,给自己端出了一份流心芋泥巴斯克。
陆元昭撑着脑袋,烁烁目光紧盯着沈淮序。
“怎么了?”
“没有。”陆元昭明晃晃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这样还挺赏心悦目的。”
“……”沈淮序忍着笑意,沾满面粉的两手举在半空,缓步走近,俯身,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你吃了什么?”
陆元昭不甚理解地抬了抬眼,“嗯?”
“嘴巴这么甜。”
“……”
谁把这个土老帽给赶出去。
陆元昭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她愤愤地抬眼看他,“你下次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特别是这种老土的情话。”
“……”
沈淮序笑着说:“那我再学学。”
“别学了。”陆元昭踢了下他的大腿,将他赶进厨房,“赶紧去烧菜。”
再怎么说沈淮序也是在京大拿到硕士学位的人,怎么讲起情话来连基本的信息过筛都没有,专挑那些老土的情话来讲。
炉上的锅盖发出细微的响动,听上去是给陆元昭炖的燕窝好了,沈淮序没再逗她,转身又进了中厨。
玻璃门拉上,陆元昭懒散地坐在岛台边,小口品尝着热乎的芋泥巴斯克,眼神目不转睛地透过玻璃,注视男人的一举一动。
沈淮序背对她站着,万年不变的黑衬衫描摹出他宽直的肩线,单从身形来看,当真不像是年近四十的人。
年轻时的沈淮序,到底长什么样?
陆元昭不禁有些好奇,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正式遇见沈淮序时他已经奔三,哪怕从前有过几面之缘,她也对他毫无印象。
她莫名地想起沈淮序今日在衣帽间说的那些话,自己五岁时遇见的那个哥哥,当真是沈淮序?
所以呢,他对她的喜欢,是从过去就开始了吗?
沈淮序带着隔热手套,从屋里将那一盅燕窝端出,看陆元昭停滞在空中的视线,还当她是疲惫,“累了?”
“我不累。”陆元昭堪堪回神,不服气道:“累的该是你吧。”
分明是沈淮序一直在动作。
男人的眼睛在翕张之间晦暗了些许,沈淮序像是故意起了戏弄的心思,笑说:“采阴补阳,我当然不累。”
陆元昭狐疑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不会一会儿趁我回家了,偷偷躲在被子里揉腰吧。”
“……”
一会儿说自己年老在运动会上跑不过其他家长,一会儿嫌自己的轻松是演出来的,沈淮序当真想将陆元昭的脑子撬开看看里头的构成。
他绕至她身后,抬手环住她,将她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那再试试?”
陆元昭连声拒绝,“不要。”
她推开他,面色正经道:“我问你个问题。”
陆元昭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沈淮序自然也跟着站直了些,倚在岛台边,听她把话说完。
“你说我们五岁时就见过。”陆元昭奇怪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淮序沉吟片刻,头一回没能给出什么肯定结论,“我其实也不知道。”
“要真说起来,大概从前在那园子里见了你一面,那时便好奇你长大会是什么样子。”沈淮序牵起她的左手,寻到无名指的位置,用虎口圈了下,“直到那天在齐祺的生日宴上,旁人说那是齐祺的妹妹陆元昭,我就多看了两眼。”
“我发现这姑娘长得比小时候漂亮,后来就留意了些你的动向。”
“就是这样?”陆元昭不太相信,她撑着头靠在吧台边,她忽然想起过去沈淮序隐晦地提起过,他来博物馆看自己讲解的事,“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对我有好感。”
“昭昭,我的底细都要给你摸干净了。”
“好神奇,原来我们这么早就见过。”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沈淮序时常想来,似乎当真是缘分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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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下了一场小雨。
青石板路在春雨里泛着油光,院门吱呀洞开,穿堂风携着春日雨后的青草香扑面而来,家门口的那株玉兰树枝上缀着白色花蕊,树下石臼积着清晨的雨水,浮着几瓣玉兰花瓣。
到了门口,沈淮序收起伞,跟在身后,站在玄关处换鞋,陆灕率先跑进门,喜滋滋地喊:“太奶奶!”
林从颐一早就在家候着这位曾孙女的到来,听到动静,迫不及待地从厨房出来朝门边走,“哎哟,我看是谁来了啊。”
陆灕穿着那身粉色织锦旗袍,抱住了林从颐的腿。
林从颐弓着身子,点了点陆灕的鼻尖,夸道:“荔枝穿上这身旗袍真好看。”
“是爸爸给我买的!”
“好看,太奶奶前两天也拿了些料子,一会儿小荔枝看看。”
说话间,周平也从茶室里头出来,走至陆元昭跟前,想将她支开,“昭昭,我前两天得了幅字画,在楼上画室挂着,你带荔枝去看看?”
陆元昭一顿,知道林从颐和周平这是有话同沈淮序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