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起女儿，瞥了眼沈淮序，有些犹豫不决。
  沈淮序的掌心覆住陆元昭冰凉的手背，自从离婚后，他无名指根上的婚戒便一直带着，温热的掌心携带着银戒冰凉的触感，无声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这是在说自己能应付。
  行吧。
  陆元昭牵起女儿，不太放心地往楼上走。
  林从颐的画室里，挂着一卷清代的花鸟图，陆元昭提不起什么兴趣，索性蜷在藤椅里看雨丝穿过瓦当滴落，目光越过窗外，看楼下的鱼池倒映玉兰树的虚影。
  陆灕挨个走过林从颐的画室里的新作，尤为喜欢墙角挂着的一卷粉玉兰，“妈妈，我想学画这个。”
  陆元昭这才从满心的记挂里回神，有了点事转移注意力，她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沓宣纸，摆出一个笑脸来，问陆灕，“要不要妈妈教你画？”
  陆灕点点头，
  想起了那名失踪的父亲，问陆元昭，“妈妈，爸爸和太爷爷太奶奶去做什么了呀？”
  陆元昭将宣纸展开在桌面，将女儿抱到藤椅上，说：“大概是聊些大人的事情。”
  “那妈妈不算大人吗？”陆灕奇怪地问。
  “嗯——”陆元昭想了下，笑着说：“可能在太奶奶眼里，妈妈也是个小孩子。”
  “那我以后也要和妈妈一样，一直当个小孩子。”
  陆元昭展颜笑道：“小荔枝在妈妈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
  她会让陆灕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让她在自己和沈淮序的羽翼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陆元昭希望陆灕能长大，成为一个思想独立的女生，但哪怕她长得再大，在陆元昭眼里，她还是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只要陆灕有需要，陆元昭会事事为陆灕办妥。
  沈淮序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
  外头的雨声渐密。
  茶室里，周平晃着紫砂壶，陈年普洱的醇厚漫过满室，他泰然自若地给沈淮序斟了一杯茶，“尝尝，元昭姑姑送来的普洱。”
  茶汤注入杯盏的弧光里，沈淮序了无遽容地端起来细品，“很香。”
  林从颐捧着茶盏，看着窗外的雨幕，步入正题，“你们的事，元昭爸爸妈妈都同我说了。”
  “你回南方，还是在分公司任职？”
  “在集团的分公司。”提到正事，沈淮序坐正了些，说：“但比之前空闲了些。”
  “我也能帮元昭分担点事，也能多陪陪荔枝。”
  周平讶然道：“你不会后悔吗？”
  他见识过太多为了一点家业争得头破血流的，还是头一回见到别人主动放弃继承权，只为谋求个闲职。
  沈淮序笃定地说：“不会。”
  林从颐叹了口气，惋惜道：“淮序，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想法。”
  “奶奶放心，我会的。”
  林从颐问：“还准备和昭昭复婚吗？”
  杯底残留的茶渣聚成奇怪的形状，周平拨着茶盖，说：“你也不能一味地迁就，感情上，得相互妥协。”
  沈淮序做出的这些让步，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实在为着他的牺牲而惋惜。
  “我知道。”茶雾模糊了他的镜片，沈淮序从兜里掏出手帕耐心地擦拭干净，实话实说：“其实在一段感情里，有一方有主意的就够了。”
  “昭昭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提起陆元昭，沈淮序的眼尾轻轻地漾开，他轻笑道：“那我便事事依她。”
  “只要昭昭愿意与我在一道。”
  “我愿意为了昭昭妥协。”
  陆元昭无拘无束，无畏而自由，沈淮序愿意遵从她的心愿。
  只要她还愿意在自己身边。
  其余的，沈淮序都能为她让步。
  复不复婚，什么时候复婚，哪怕不复婚。
  沈淮序会听从陆元昭的想法。
  第73章 喧闹ing结扎了？
  晨光如融化的金箔自云层里散落,毛茸茸地舒展在空气中，轻轻地落在院里开出了花苞的海棠上。
  周一上完晚课，隔天陆元昭心安理得地在家睡到九点。
  看着天光大亮，陆元昭披上睡袍,起身走下楼。
  沈淮序已经送陆灕去上学了,餐桌上留了他一早起来给陆元昭炖的银耳红枣,萍姨见陆元昭醒了，笑着招呼她,“沈先生一早来就给小姐炖了银耳汤呢。”
  陆元昭坐在餐桌边打了个哈欠，看着萍姨从厨房端出一万热腾腾的瓷碗来。
  陆元昭问：“小荔枝早上吃了什么？”
  “荔枝吃了碗馄饨,我怕她会饿,就给她备了点蛋糕和水果,放在饭盒里给她带去。”萍姨问：“元昭，你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点心配着？”
  陆元昭说：“随便做点米糕吧。”
  “行,那你等我下。”萍姨去厨房拿来根勺子，“我方才热了一下沈先生做的这红枣银耳，你先用点垫垫肚子。”
  银耳泡得软,沈淮序知道她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特地少加了点糖。
  陆元昭一勺一勺地吃着，搁浅在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啪嗒地放下勺子,这大清早的，谁给她打电话。
  是物业处的来电,陆元昭的眉心紧蹙了一瞬，不解地接起，“出什么事了？”
  “陆小姐。”物业说：“小区门口有人要见沈先生，被我们拦下了。”
  “我们联系不上沈先生,只好来拨打您的电话试试。”
  这些天陆元昭与沈淮序同进同出，又时常看着沈淮序接送陆元昭的女儿上下学，连小区里的保安都看出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联系不上沈淮序，那便只能来找她了。
  不过这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要见沈淮序？
  陆元昭奇怪道：“是什么人？”
  “说是京城来的，执意要见沈先生。”物业说：“我们告知她沈先生今早已经出门了，但她仍纠缠不休。”
  “我们让她联系沈先生，但她连沈先生的电话都找不出来。”
  “我现在过去看看。”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里，站着一位高挑的女人，年龄约莫二十岁左右，正在与保安争执，陆元昭匆匆地扫了眼，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毛毛躁躁的吵嚷着，看上去不像是沈淮序身边的人。
  但除了沈淮序公司里的人有急事找他，陆元昭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于是走上前，礼貌地询问道：“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怔愣了下，回过头，上下打量着陆元昭，因为出来急，陆元昭只穿了件夹克衫，下面搭了条牛仔裤，最底下还趿拉着双洞洞鞋，大概见她的穿着看着像是这小区里的住户，女人语气稍稍放缓了些，“抱歉，我要找住在这户的沈先生。”
  “方便问下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帮你传达。”
  “那你帮我传达一下。”女人面不改色地说：“我怀了他的孩子。”
  “……”陆元昭的铜扣骤缩。
  她狐疑地往女人身上胡乱瞥了眼，不知是不是诧异，她的头皮一紧，眉宇轻轻地皱在一块，但到底没显露出多少异色，连声道好，摸出手机给沈淮序打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陆元昭掐断电话，尴尬地笑笑，“抱歉，沈总好像在忙。”
  她摆出一副笑脸来，故作无事地同人打探消息，“方便问下您怀孕多久了？”
  女人说：“半个月了。”
  哪怕知道不太可能，但陆元昭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大致推算了下时间。
  半个月啊——半个月前，沈淮序好像的确回过一趟京城。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心道还真是稀奇，这时间竟然还真对得上。
  -
  因着陆元昭早上没课，沈淮序将陆灕送到学校，便回公司开会。
  这两日分公司有个项目在持续跟进，沈淮序便将手机一直静音着，听下面的人汇报了近一小时的进度。
  直到会议结束，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就见吴睿匆匆忙忙地走进会议室，神色焦灼地看着他，“淮序。”
  “出什么事了？”
  吴睿说：“姜奕婷在小区门口说要见你。”
  说话间，沈淮序已将静音了两小时的手机拿起，见上头有几通陆元昭的未接来电，正准备回拨过去，乍然听见吴睿说有人在小区门口等他，目光凝滞片刻，实在没在脑中找到这个名字，诧异道：“谁？”
  “上次沈小姐说，赵骁延进去之前联系她，让她帮忙给一个账户转一笔钱，姜奕婷就是银行账户的主人。”
  赵骁延被抓前给沈舒媛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往一个账户上转五万，吴睿前两天查到，那个账户的主人是一位在外工作的小网红，本名姜奕婷。
  在同警方确认过这名女生和此次案件毫无
  关联后，沈淮序就将此事交由了沈抒泓处理，赵家眼下四处奔走，散尽家财地想叫赵骁延早些出来，实在没什么功夫去料理赵骁延惹出的风流韵事，也拿不出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