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修聿把掏桃子时带出来的小葱塞回菜篮里,不放心叮嘱陆箴:“桃子你拿着吃了吧,多吃点病好得快,我去厨房煮饭,你一个人在这小心些,风大了便回屋去。”
  “······多谢姑娘。”陆箴抓着桃子在衣袖上蹭蹭。
  “你快些好起来便是谢我了。”
  第三章 爱穿穿,不穿就光着
  饭后陆箴端着碗去厨房刷碗,言修聿则把买来的布料铺在院子的石桌上,从卧房里找到一筐子剪子线绳,预备在光照好的时候裁完衣料。
  陆箴把桌子抹干净了,他拾掇完厨房,回到廊下站着,见言修聿比量衣料的尺寸,于是问院子里的人:“姑娘要裁新衣?”
  “是给公子裁几件衣裳,我带你回来那日,衣裳都被血浸透了,没法浆洗,我只能拿剪子剪了拿去烧了。”
  说着言修聿想起那日陆箴身上穿的衣裳,底色是黑色,在阳光下却能泛出青蓝色的光泽,衣料上有银色的祥云暗纹,可谓奢华至极。
  再瞧瞧她手下的衣料,普普通通的一匹玄色衣料,配上她疏松的手艺也只能裁成一身普通的衣衫。
  言修聿提早告罪:“我这儿只能买到普通的料子,我的手艺也不大好,裁出来的恐怕比不上公子原先那身,公子莫要嫌弃。”
  人在屋檐下,主人家不光照料他的伤势,还给他准备饭食、裁制新衣,陆箴哪还有嫌弃的资格,不论是何样的衣裳,他都得感恩戴德收下。
  “姑娘肯费心思为我裁制新衣,在下感激涕零,怎么会嫌弃呢?”陆箴笑着奉承。
  言修聿就是嘴上客气客气,她辛辛苦苦裁出新衣,陆箴要是敢嫌弃不穿,那就让他日日穿着一身中衣也无妨。
  好在陆箴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以礼待人,没让言修聿在劳作之前先放弃。
  买布时言修聿不清楚陆箴的身材,她猜测男子的高大身形所需衣料比往常的多一些,特意多买了好几米的布料。
  如今上手裁剪了,只知道模糊的男子身形怕是不够,得按照此人的具体尺寸做才行。
  “公子,”言修聿站在院子里唤他:“你到这儿来,我给你丈量尺寸。”
  陆箴也确实想要件外衣,此时再以礼数推脱难免显得矫情,他大大方方应下,从廊下出去走进院子里,立在石桌前,张开双臂让言修聿丈量。
  言修聿找了根长线,一头按在陆箴肩膀上,长线垂下去,约莫在腰和腿的位置掐了下线绳,如此就大概明白了陆箴的身量。
  量腰的尺寸时言修聿手绕过陆箴的腰,线勒在陆箴的腰上,言修聿低着头立在陆箴身前,一声不吭观察着他的腰围。
  虽说陆箴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和刚认识的姑娘脸贴脸量尺寸的时候,他还是浑身不自在。
  实在是······太近了些。
  言修聿的手在他腰上摸索,时不时用手掌丈量他的腰身,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胸膛,隔着一层中衣连她何时呼气吸气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立夏过后天分外热,人人身上都冒着股热气。言修聿回到院中便把头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肩上,几根细小的发丝落在她颈后,白釉般的皮肤冒着股滚烫的热气,陆箴能嗅到她发丝间的皂角气味,风吹来时还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花香。
  “公子,”陆箴被她唤得神智清明,听她问:“你受伤后进食少,身形似乎也消瘦不少,若是照着你现在的尺寸做衣裳,不过几日就该穿不下了,不如我把衣裳做大一些,以后也都合适。”
  陆箴一派好商量的模样:“全听姑娘吩咐。”
  “那我做大些。”
  尺寸量过了,言修聿拿剪子在衣料上做标记。
  她太久没亲手做过衣裳了,乍然要她做出整件还有些无从下手,言修聿细细想过了衣裳的大体轮廓,虚虚在布匹上试了几回,才敢下手裁剪。
  配合她量完身形,陆箴左右也无事可做,他在院子里漫步晒午后的阳光,不时问言修聿:“姑娘仿佛不大擅长女红。”
  “拿针扎人我倒是擅长,拿针绣东西我都没做过几次,以往学女红学得懒散,如今这样陌生也是报应。”言修聿拿剪子仔细丈量过再剪下一块布。
  陆箴心中微动,继续问道:“想必是家中富裕,不需要姑娘动手做事。”
  “倒也不是,”言修聿折起一块布,“是许多时日都去学医术了,旁的女红一类的都不常有空去练。”
  “姑娘是跟谁学的医术?莫不是家中的大夫?”
  “是我爹,他自己就是大夫。”
  陆箴似是领悟到什么,问道:“那姑娘的医术便是家传的手艺了?”
  言修聿做事利索惯了,她很快把衣料裁出个模糊的轮廓,回道:“我爹的手艺是从哪来的我无从知晓,我的医术确实是他传下来的。”
  “姑娘能得令尊教诲,也是一桩幸事。”
  “对我是幸事,对我爹倒未必,他不大欢喜我学医,反倒想要我学好女红。”
  女子少有学医的,学医既不能帮她们嫁得好人家,学了之后也没法抛头露面医治病人,正常人家都不会想要女儿学医。
  陆箴不着痕迹地奉承言修聿:“在下还要多谢姑娘肯花心思学医,而不是全学了女红,否则在下也没法在受伤那日活下来。”
  言修聿轻声笑笑,她穿好针线开始缝衣服,玩笑说:“等你穿上我做的衣裳,你又会埋怨我不去学女红而是学医了。”
  “学医能救人,学女红可救不了旁人。”
  “女红学好了也能救人,公子没听说过吗?江南有些绣女的绣品一年能换来数万两白银,每到灾荒年节便设棚施粥。”言修聿拎起布料仔细查看她缝的地方可有歪斜,“她们的女红救的人可比我救的人多多了。”
  夏日日头长,言修聿缝缝补补裁剪半晌天都还大亮着,她粗粗算过,在日落前这衣裳应该能缝好,明早浆洗一遍,眼下天热太阳高悬,衣裳晒到午后便能上身了。
  既然如此,就不必急于一时了,她大可歇息后继续缝。
  言修聿叠好衣物,想回厨房去找口水喝,低头走入廊下,堂屋中心的木桌上已经摆了一壶茶水了。
  恰好陆箴端着茶盏从厨房回堂屋,他慢慢走过来递上一方帕子,温声道:“擦擦汗喝口水吧,劳烦姑娘了。”
  在院子里缝衣服言修聿也被晒出了一身汗,她接过帕子擦拭颈后和下巴的汗,帕子还没地方放呢陆箴又送上一盏茶,温度适宜正好入口。
  言修聿接过抿了一口,味道竟然比她昨日泡的更清冽。
  茶叶就是言修聿藏在柜子里的那些,大约是泡茶的水和泡法不同,味道才有所不同。
  言修聿一口喝空了半杯,拿帕子擦掉鼻翼上的汗,长舒一口气对陆箴说:“公子泡茶泡的比我好。”
  陆箴谦虚低头道:“也是我母亲教的,茶艺上她才是高手,泡的茶清香甘冽,少有人能比。”
  “能教出公子的茶艺,想必令堂对茶艺一道钻研颇深,若是能尝到令堂泡的茶,便是三生有幸了。”言修聿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话陆箴竟不知该怎么接了,他绞尽脑汁想找个话搪塞言修聿,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言修聿见他不愿多说,饮尽第二盏茶后便不再添茶了,放下茶盏道:“我去把衣裳缝完,公子今日走的路够多了,傍晚怕是要起风,之后在屋里歇着吧。”
  “劳姑娘挂心。”
  第四章 缝衣服洗澡上药都害羞得要命
  到天色彻底黑了衣裳才缝好,虽是极尽小心谨慎,言修聿的十指还是不免被绣花针戳出几个血洞。
  吮掉指尖上的血珠,给手指上药时言修聿不免悲从中来,往日她扎针扎在旁人身上她都不曾伤到旁人和自己,缝衣裳倒是把自己的十指伤了小半。
  好在衣裳被缝得毫无差错,言修聿用未受伤的手指拎起缝补好的衣衫仔细查看了一番,针脚虽少,可该缝上的地方都缝好了,言修聿对此颇为满意,不枉她这半日的辛劳。
  看过衣裳上没有什么大纰漏后,言修聿叫来陆箴,让他先上身试试,若是尺寸不合适她就想办法再改。
  想改小她可以再裁,想改大言修聿可没办法把剪碎的布缝回去。
  好在陆箴近日来身形消瘦,衣裳在他身上稍显宽大,正是言修聿想要的模样。
  “公子,这衣裳还要浆洗过一遍才能上身,公子暂且忍忍。”言修聿把衣裳叠好收进卧房里。
  再回院子时陆箴先她一步收拾好了针线剪刀,整齐搁在篓子里递给言修聿,皓月当空的溶溶月色里他温声道谢:“多谢姑娘替在下裁剪衣衫。”
  言修聿接过篓子,道“公子不必多谢,举手之劳罢了。”
  晚间他们用了些清粥小菜,不过两日,陆箴已经能熟练端碗回厨房,在水缸边三下五除二把碗刷干净了,再拿布擦干净碗上的水珠,最后摆回橱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