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没法把青黛拽上来。
  “青黛！”风雨声夹杂着燕然的呼喊传入青黛耳中，“快上来！”
  青黛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被冻麻的手脚，转过身，扒上船，费劲地往上爬。
  燕然帮着青黛上船，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拧一拧，披在青黛身上。
  燕然握住青黛的手，想借此给青黛暖一暖。
  青乐……死了……
  青黛一直都知道，她的预感一直如此，但她到此刻才敢相信。
  不愿相信也得相信。
  她的弟弟，她应该照顾好的弟弟，青乐，死了。
  这里只剩一片寂静。
  始于寂静，终于寂静。
  她们的挣扎、痛苦于此泛不起任何涟漪。风雨声淹没了一切，黑的海吞噬了一切，只有寂静。寂静永存。
  两行清泪于青黛脸颊滑下。分不清这是泪还是雨水，但都滑下，落入黑海中，落入血水中。
  听不见泪摔得粉碎的声音，因为这里只有寂静。
  激烈的情绪化在泪和雨中，溶入海中，化为冰冷海水中的一份子，失去自我，再也不回。
  寂静。只有寂静永存。
  无论谁死谁活，无论谁胜谁输，灯塔永远以寂静拥抱每一个人。
  寂静。寂静。寂静。
  燕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青乐死了。一开始她就知道，或者说，隐隐料到。她也知道青黛现在需要什么。
  青黛需要自己一个人接受、想通。她需要一个足够寂静的环境，她需要有人在她身边静静守着她。
  还好，这两样现在都有。
  燕然兜里的联络工具开始振动。
  是贺秋涵打来的电话。
  “燕然，你们那边怎么样？”贺秋涵的声音和风雨声一并传来。
  “青黛找到青乐的尸体了，”燕然冷静地说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青乐……好，我知道了。”贺秋涵同样冷静，“我用召唤把你们传送过来？”
  燕然看了看怀里湿透的大黑，又看了看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青黛，说道：“好。”
  百分之五十。回到贺秋涵她们身边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燕然和青黛眼前一花，回到她们原本的船上。
  “黛黛……”姜小小担忧地看向青黛。
  “……没事，让我缓缓……”青黛恍惚地走到船头，坐下。
  青黛的背影在雨中那么模糊，好像她已经和这片寂静溶在一起。
  “是怪物……？”贺秋涵问燕然。
  燕然点头。
  “那我们……”姜小小抱着像是刚被洗过的毛绒玩具的大黑，时不时就看向青黛，担心得不行。
  “让她缓缓吧。”燕然也望向那雨中的身影，“她只能自己走出来。”
  青黛从裤兜里拿出那片衬衫碎片。
  雨水打在上面，无色的雨水被染红，无力地往下坠。阴暗的天下，破碎似布头的衬衫碎片黯然失色。寂静中，衬衫碎片乏力地躺在青黛手中，任其注视。
  这是青乐留给她的……
  唯一东西。
  第179章 逃离灯塔13
  “那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吗？”贺秋涵问道。
  “如果风暴不会停的话，”雨势和之前一样大，甚至有超越的意图，燕然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黑色天空，“那待在这里就没必要了。”
  “但现在看不清方向，也没法驾驶船只，根本离不开灯塔附近吧？”姜小小打了一个寒颤，说道。
  “方向的话，有贺秋涵不必担心。”燕然在船上查看了一番，风雨太大，她不得不扶着船的边缘，“这船不是普通的帆船，应该是有发动机的。”
  “只要发动发动机就可以？”贺秋涵问道。
  “对。”燕然点头。
  “秋涵，你会吗？”姜小小茫然地问道。
  反正她不会。
  贺秋涵摇头。
  “如果这船上有说明书，也被泡烂了，”贺秋涵思索着，“大多数逃离者都不会驾驶船，所以开这艘船一定有别的方法。”
  姜小小听此，开始寻找这艘船上有可能让其开动的东西。姜小小才迈出一步，风差点把她刮到船外，怀中抱着两只鸟，姜小小并没有手去扶东西，只好在踉跄后直接蹲下，以保证不会摔倒。
  然后姜小小就看到了一个金属的拉杆。
  “这个是吗？”姜小小问道。
  燕然和贺秋涵没听见。
  姜小小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声微饭否”，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大喊：“这个是吗？！！！”
  这回，燕然和贺秋涵听见了。
  “这应该不是正常船里的东西，”贺秋涵蹲下，仔细端详那个拉杆，在此期间，为了让眼镜变得清晰，她用湿透了的袖子擦了好几遍眼镜，最终摘下眼镜贴近仔细看，“有可能是让船发动的装置。”
  “拉一下试试？”姜小小问道。
  贺秋涵注视着把手，然后果断拉了下去。
  发动机发动了。
  燕然找到了舵：“秋涵！”
  贺秋涵随便指了个方向。
  “OK！”
  ×
  是时候离开了。何悟心想。
  坚固的冰出现于船和码头之间，构成了带顶的走廊。何悟心踏上走廊，悠闲地滑到已经被冰冻上的船。
  连接码头的冰迅速消失。何悟心优雅地拨动金属把手，然后滑到舵前。
  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深棕色的舵上，缓缓转动舵。黑色眼眸望向一片漆黑的前方，眼里却只有平静。脸上的笑容依旧，恬淡而又悠然。
  蓝色裙摆依旧干燥，从容地贴在冰清玉洁的小腿上。
  何悟心不像是在一个玩命的游戏里逃命，她更像是在一个游轮上度假。
  青黛，你还是没能拯救青乐呢。
  你的良知也没能为你带来什么啊。
  何悟心笑容不变。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到底什么时候你会坠入黑暗呢？今天吗？
  还是说……你会执迷不悟地坚持下去呢？
  何悟心驾驶着船，向一个方向驶去。
  有趣，果然还是亲自来看比较有趣。
  ×
  因为有风浪，船行驶得并不平稳。
  船头更是经常处于风口浪尖，扑面而来的巨浪每回都会席卷船头。青黛已经湿透了，被浪拍的一次又一次，仿佛只是为了感受那种冲击。
  或许现在对于青黛而言，什么都无所谓了。
  冷风、浪花、寂静……
  还有什么比得上失去亲人之痛呢？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姜小小忧虑地看着青黛。
  “那种事情只能她自己来分担。我们能做的……回去买点感冒药、姜糖水。”贺秋涵擦了擦眼镜，但和没擦一样，“估计我们都要感冒。”
  “……”姜小小抱紧了大黑和狂喜澜舞，“希望黛黛她……早日走出来。”
  “她会振作起来的，”燕然掌着舵，心平气和道，“她不得不振作起来。”
  如此艰险的前路，垂头丧气可不行啊，青黛。
  因为没开灯，怪物也没有来攻击她们。她们只需要和自然的力量——风暴与海浪拼搏。好在她们不需要见到陆地才能结束，只需要驾驶约一百米就好。
  【恭喜你们完成副本。】
  【全员存活，请问是否开始奖励任务？】
  “开启。”
  【“逃离灯塔”副本奖励任务：寻找海中的小木偶。每找到一只全队共得一积分，每找到十只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时限1小时。现在开始计时。】
  “要到海里去找吗？”话毕，姜小小打了个喷嚏，感冒了似的。
  “不，太冷了，如果有飘到船附近的就捞一下，”燕然松开了舵，“其他的就算了。”
  果然，小木偶并非藏在海面之下。小木偶都飘在海面上，看上去触手可及。
  但燕然四人连够都懒得够。无他，太冷了，冷到木了，动一下都困难。只有小木偶飘到船边，姜小小才愿意去够一下。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木偶被浪冲上船，姜小小才愿意走过去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燕然的联络工具振动了。
  “燕然，你们那边还好吗？”应雪疲惫的声音夹杂着风雨声传来。
  “还好，”燕然平静地说道，“人都活着。但青乐及其队友全不在了。”
  “他们都死了？”应雪惊道，“天啊……我们这边人都还活着。那青黛她……？”
  “她需要一些时间，”燕然的语气毫无波澜，“你们没事就好。”
  “我们进入奖励任务了，”应雪叹了口气，“这个副本的风暴太折磨人了，挺冷的。何悟心呢？你们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不过她应该没事，”燕然答道，“她的实力，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也对，不过她……”应雪欲言又止。
  “我也对她的身份和所作所为有所怀疑，不过，我确信她没什么理由背叛我们，如果她想害我们早就动手了。所以，目前还能信任她。她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且我们需要强大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