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他这副模样,可怕么?”太子问。
“太子,不可以貌取人。”孙微劝道。
太子长长叹息,对闾丘颜招招手。
闾丘颜会意,赶紧伏跪在太子跟前。
太子便当他是张凳子,顺势坐在他的背上。
“女君再看,还觉得他可怕么?”
孙微的目光只落在闾丘颜身上。
他一动不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女君仍不信?”太子又起身,一脚踩在闾丘颜的头上,将他踩趴在地。
闾丘颜仍旧一声不吭。
孙微觉得太子听不懂她的意思。
他如此折辱闾丘颜,而闾丘颜却一声不吭,才是真的可怕。
太子对自己所为并不自知,她又能如何呢?
“是妾狭隘了,太子英明。”孙微退让道。
太子这才抬起脚,道:“闾丘将军还不快多谢孙女君?”
闾丘颜踉踉跄跄地起身,对孙微长长一拜:“多谢孙女君。”
“将军多礼了。”
闾丘颜听罢,稍稍直起了腰,抬眼看向孙微。
孙微分明看见,他的眼里带着笑意。
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都是疯子。
孙微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于是问:“不知太子将妾召来,所为何事?”
“不急,女君很快就知晓了。”
他缓缓行至孙微跟前,打量着她。
孙微只低着头,目光看着他衣摆上的暗纹。
他忽而抬起手,孙微匆忙后退一步。
太子的手僵在半空。
他冷笑一声。
“我过去很是喜欢女君野心勃勃的模样,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住女君。”太子不紧不慢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女君已经是阶下囚,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等着女君来求我。”
正说着,赵通进来,对太子耳语了几句,太子忽而色变。
“何时的事?”
“就在方才。”
太子思量片刻,对闾丘颜道:“到动手的时候了,请将军速去准备。”
而后,他看了孙微一眼,又对赵通道:“你来安排妥当。”
赵通应下,目送太子离去。
赵通朝孙微一礼,道:“女君请往这里来。”
这静院和皇宫有暗道相连,入宫不必经过宫禁,如此入宫的名录上也没有她的名字,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第364章 密道(下)
那暗道蜿蜒,跟前有个内侍打着灯笼带路。
途径好几个岔路,孙微只能勉强记住方向。
行至一处机关前,引路的内侍在机关上扣了三下,那头不见回应。
他又扣了扣,那机关才缓缓打开。
那内侍先走过去,未几,忽然听他惊呼一声:“见过太子妃!”
赵通蹙眉,看了一眼孙微,低声吩咐道:“为了女君着想,请女君切莫说话。”
等不及孙微答应,赵通便匆匆出了密道。
“太子妃有礼。”赵通做礼道。
“许久不见赵总管,”王瑶道,“怎么有大门不走,竟是要走密道?”
赵通恭敬地回道:“臣等出去办事,抄个近路罢了。”
“原来这宫里头竟有那么些密道,我却一点也不知,”王瑶冷声道,“怪不得太子近来神出鬼没的,还突然说要纳良娣,原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么?”
“回太子妃,在下才回来,纳良娣之事,在下并不知晓。”
王瑶打量一会儿,问:“这密道通向何处?”
赵通面露难色:“禀太子妃,这密道只有太子允许才能进去。若太子妃想知道,恐怕须得太子允许。”
“若我今日一定也要看呢?”
“在下还是那句话,没有太子殿下应允,臣等不能放行。”
王瑶看硬闯不成,却也无法,“哼”地一声离开了。
待她远离,赵通匆忙令人打开密道,但哪里还有孙微的身影。
赵通心知坏事了,忙令人去找。
“静院那头不必去了,她打不开那机关,其余几个出口去找找。”
其余几个出口通向的都是荒废的宫室,悉数都已经上锁。凭着她形单影只,想跑应当是跑不掉的。
只是……
他心里一凛,朝最近的一个出口匆匆走去。
昏暗的宫室里,点着几盏灯。
有个男子倚在榻上,手里正执了一卷书,见赵通慌忙进来,他缓缓起身,问:“太子殿下又来找在下解惑了?”
赵通打量周遭,问:“方才可有人闯入了李先生的住处?”
李陌嗤笑一声:“有人?这里除了我,便只有鬼。”
他说着,又重新躺下,道:“原来不是太子殿下来了。”
赵通不语,只对身后几个内侍使了使眼色,他们随即在屋子里仔细搜了起来。
李陌抬眼看这阵仗,悠悠地问:“总管倒是管管我这头的事。天气寒凉,这院子风又大,何不替我添些炭盆和被褥?”
赵通看了他一眼,道:“炭盆和被褥自会送来。不过,若是李先生见着了什么人,还请先生如实招来,以免吃没必要的苦头。”
赵通说着,将目光投向李陌的手指。那上头还裹着厚厚的布条,显然并未痊愈。
李陌却不以为意。
“如今但凡是个人、有张嘴,就能拿我的手指头说事。前两日总管那送饭的手下还嘲笑我,说是我的手指头都没了,就连筷箸也不必送来了。不过,我也要提醒赵总管,我这手指,是给太子留着的,还轮不到总管来要挟在下。”
赵通的脸色凝了凝。
李陌身处的这处宫室只一个通间,里头的桌椅床榻衣橱一目了然;外头一个小院,连棵树也没有,更别提藏身之处。赵通的手下搜了个遍,不见人影,便往其他宫室找去。
临走前,赵通多了个心眼,留了个内侍守在此处。
通道的门紧闭,机关响起,屋子里只剩下李陌和那内侍二人。
内侍看了看李陌,颇有些尴尬。
这处宫室是用来关犯错了嫔妃的,每一进院子都有人把守。而这里是最里进的一处。屋子阴暗,且只一间屋子,连一张多余的椅子也没有。
内侍寻了个墙边蹲着。
忽见李陌看了他一眼,他即刻站了起来。
李陌从榻上下来,行至他身边,旁若无人地挪开靠墙的衣橱,而后道了声:“把你的簪子给我。”
那内侍尚未反应过来,只见李陌手里忽而多了簪子,抬手便刺向他的脖子。
那内侍的惨叫被李陌死死捂在手掌里。
不出片刻,他便倒在血泊里。
李陌继续挪开那衣橱,里头有个窄洞,孙微正是藏身在里头。
李陌道:“出来吧。”
“这窄洞是先生挖的?”孙微问。
“闲来无事挖的,”李陌道,“想这能否将这墙凿穿,只是这墙厚的很,凿了好几日也凿不穿,倒是便宜了女君。”
孙微点点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内侍,问:“先生把他弄死了,稍后赵通来,待要如何解释?”
“故而女君的时辰不多了,”李陌道,“方才女君与我交易,我出手相救,女君便设法带我出去。如今到女君出力的时候了。”
方才那么说,当然是权宜之计,她怎能当下就知晓出逃的办法?
可是到了这副境地,她便不能坐以待毙。
她回忆起方才走的线路方向,看着这堵厚得凿不穿的墙,在心中估计着当下的位置所在。
幸好,她对皇宫还算熟悉。
她看了李陌一眼,道:“恐怕还劳先生再告诉我一件事。”
“女君想耍赖?”
“先生杀了这内侍,只有离开这一条路。我若不帮忙,先生又奈我何?”
李陌叹气,摇摇头:“我这辈子被女君害的够惨的。女君想问什么?”
“太子殿下究竟作何打算?”
——
太子匆匆来到显阳殿。
皇帝病危,殿外已经跪满等候旨意的大小侍臣。
殿外的内侍匆忙做礼。太子低声问:“豫章王在里面?”
“正是。圣上清醒了一会儿,豫章王便进去了,如今还在里面。”
太子咬牙道:“我不是说过,任何人没我的允许,不得进显阳殿么?”
“是太后宫里的人领着豫章王进来的,臣等挡也挡不住……”话没说完,他已经被太子一脚踹翻。
太子阴沉着脸,紧了紧拳头,而后,走了进去。
寝宫里,皇帝已经躺下。司马隽正跪在床前,替皇帝掖被。
见太子前来,他起身行礼。
而太子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只见他双眼微闭,似又昏睡了过去。
太子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司马隽,问:“免礼吧。我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宫么?”
司马隽平静道:“我若非反其道而行之,太子如何愿意见臣?臣的人,太子带去了何处?”